約瑟夫‧布羅茨基詩中的巴洛克敘事 ◎蕭宇翔
“It seems that what art strives for is to be
precise and not to tell us lies, because
its fundamental law undoubtedly
asserts the independence of details.”
from The Candlestick by Joseph Brodsky
|賦格與俄語
布羅茨基曾自言,最早教會他詩歌結構的啟蒙老師即巴赫(J.S. Bach)。與其說音樂值得詩歌嚮往,不如說這是藝術具備的公分母,在這點上,布氏幾乎發展了一整套韻律理論,藉音樂的特性深刻地反觀詩歌。他認為:「所謂詩中的音樂,在本質上乃是時間被重組達到這樣的程度,使得詩的內容被置於一種在語言上不可避免的、可記憶的聚焦中。換句話說,聲音是時間在詩中的所在地,是一個背景,在這個背景的襯托下,內容獲得一種立體感。」(註一)「包括音質、音高和速度,詩歌韻律本身就是精神強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它們甚至不能替代彼此。韻律的不同是呼吸和心跳的不同。韻式的不同是大腦功能的不同。」(註二)音樂是以音符與節拍承載時間,而對詩歌而言則是韻律和語氣,如何藉此重構時間(或說面對消逝),此即作詩法。
從各種層面來講,巴赫的作曲法和布羅茨基的作詩法的確相像得不可思議。譬如巴赫窮盡一生不斷改進的的賦格曲式,宣示了一整個巴洛克時代的成就。賦格可分成兩大類:一種輕快簡單如舞曲,風格飄逸;另一種則結構嚴謹,由層層模進所交織串聯,厚重而壯麗。這兩種風格剛好可以蓋括布羅茨基一生的詩風。
如同巴赫的音樂,布羅茨基的詩風同樣既古典又現代,事實上,布氏認為:「現代主義無非是古典的東西的一種邏輯結果──濃縮和簡潔。」(註三)這是因為在俄羅斯,布氏生長的城市,彼得堡──基本上就是這樣一個混合體,古典主義從未有過如此充裕的空間去填充現代,幾百年裡義大利的建築師紛至沓來,抑揚格節奏在這裡自然如鵝卵石,布氏認為,彼得堡不僅是俄羅斯詩歌的搖籃,更是作詩法的搖籃,在曼德爾施塔姆的詩中足以看見彼得堡的天使壁畫、金色尖頂、柱廊、壁龕,當然還有文明的末日景觀。(註四)
於是我們看到布羅茨基在遵守嚴格韻律之餘,常以古典的耐心,巴洛克式的句法層層雕琢、延展,甚至在長詩〈戈爾布諾夫與戈爾恰科夫〉裡,將兩名精神病患的交談分切為片斷的組詩,相互衝突而又離不開彼此的兩人,類似區分大腦兩半球官能的對稱,這表現在詩章結構、內容的平行現象和各章編排的對稱與反差。十四章標題的總合構成了「十四行詩」一樣的文本。對稱嚴格之外,十四章的篇幅是均等的:各有一百行,第一章和第十三章例外,是九十九行。所有「對話」的各章都用十行詩節,每節各有五個同樣的對偶的韻腳,這無疑是强調二重性的又一種方法。(註五)巴赫以同樣的方式創作賦格曲並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在音樂裡,這稱作對位法。總總精妙的巧合不僅讓我揣想,巴赫之於布羅茨基,是否如坂本龍一之於德布希,認為自己是前者的轉世。
然而,詩歌畢竟是獨立於音樂的另一種藝術,其最重要的素材不是音符與節拍,而是語言。布氏對於自己的母語同樣有著系統性的見解,他認為俄語是一種曲折變化非常大的語言,你會發現名詞可以輕易地坐在句尾,而這個名詞(或形容詞或動詞)的字尾會根據性、數和格的不同而產生各種變化。所有這一切,會在你以任何特定文字表達某個觀念時,使該觀念具有立體感,有時候還會銳化和發展該觀念。從句複雜、格言式的迴旋,是大部分俄羅斯文學的慣用手段。(註六)
就語法的錯綜而言,名詞常常自鳴得意地坐在句尾,對於主要力量不在於陳述而在於從句的俄語是相當便利的。此非「不是/就是」的分析性語言──而是「儘管」的綜合性語言。如同一張鈔票換成零錢,每一個陳述的意念在俄語中立即蕈狀雲似地擴散,發展成其對立面,而其句法最愛表達的莫過於懷疑和自貶。(註七)
因此俄語詩歌總的來說不十分講究主題,它的基本技術是拐彎抹角,從不同角度接近主題。直截了當地處理題材,那是英語詩歌的顯著特徵。但在俄語詩歌中,它只是在這行或那行中演練一下,詩人接著繼續朝別的東西去了;它很少構成一整首詩。主題和概念,不管它們重要與否,都只是材料。(註八)
依憑著俄語的不規則語法,離題這件事可想而知卻又非同尋常,原因是它並非由情節的要求而引起,更多是語言本身──意識流不是源自意識,而是源自一個詞,這個詞改變或重新定位你的意識。(註九)數世紀俄語聖殿的「文字辮子」,不可避免地要提到尼古拉‧列斯科夫對高度個人化敘述的偏好(skaz),果戈里的諷刺性史詩傾向,杜斯妥也夫斯基那滾雪球般、狂熱得令人窒息的措辭用語大雜燴。(註十)
總的來說,布氏認為,俄羅斯詩歌樹立了一個道德純粹性和堅定性的典範,並在很大程度上反映於保存所謂古典形式而又不給內容帶來任何損害。(註十一)而他與普希金、曼德爾施塔姆、阿赫瑪托娃、古米廖夫,繼承了這些傳統。除此之外,俄羅斯歷史與現實的噸級質量,同樣可視為此種巴洛克作詩法誕生的要素,因為通過在細節上精確複製現實,往往便能產生足夠超現實與荒誕的效果。
布羅茨基身為一個現代人,其語言與內容定然比起生活在古典時期的人更感飢渴、躁動,正因如此,布氏所使用的古典形式與韻律乘載了一股力量,這力量總是從內部試圖吞噬並篡奪本體,形成詩歌內部的最大靜摩擦力,一旦觸發就會以加速度往前衝破。對付這種力量,人類需要古典的耐心,無怪乎布羅茨基經常引用奧登的話:「讚美一切詩歌格律,它們拒絕自動反應,強迫我們三思而行,擺脫自我之束縛。」(註十二)
|呈示部──黑馬
這是一首完成於1962年7月28日的短詩,只有三十五行,布羅茨基只有二十二歲,然而已暴露出布氏善於綿延鋪陳的作詩法──布氏開頭動用了二十八行,傾全力試圖描述黑色的荒野中一匹馬到底有多黑,一系列的形容包括:那馬腿比夜色還黑因此不能融入夜色、黑得沒有影子、黑如針的內部、如穀糧正藏身的地窖,或肋骨間一座空洞胸腔,眼中甚至傾瀉出黑色的光芒......有人說這是俄羅斯式的想像力,實際上,不如說,這是俄羅斯現實的質量,其形容依靠的不是修辭,而是物理或光學,當然還有作者敏感纖細的一顆心。布氏曾引用芥川龍之介的話來形容自己:「我沒有原則,我擁有的只是神經。」(註十三)
一首詩的主要特徵必然是最後一行,不管一件藝術作品包含甚麼,它都會奔向結局,而結局確定詩的形式並拒絕復活。(註十四)〈黑馬〉驚人的結尾,的確拒絕了復活,但與其說是死亡的手勢,毋寧說是「第二次誕生」,這手勢的反轉向讀者指認生活的嶄新,正如馬奎斯《百年孤寂》的開篇:「世界太新,很多事物還沒有名字,必須用手指頭伸手去指。」〈黑馬〉是一首奇蹟之詩,其震懾力或許只有里爾克的〈無頭的阿波羅像〉能匹敵。因為它們做到了同一件事:提醒一個人的被動地位。當我們以為是我們是主格,是觀察者,是生活的主宰,並因此可以置身事外。實際上,某種東西正在高處端詳、物色,伸手指向我們。我們的生活是被選擇的,遠非自己所選。這匹黑馬或是繆斯的化身,也可能是黑帝斯,無論如何,宿命引領牠找上我們,並且,我們必須學會如何駕馭,否則將就被牠踐踏或遺棄。
「為何要將蹄下樹枝踩得沙沙作響?
為何要湧動眼中黑色的光芒?
他來到我們之中尋找一名騎手。」──〈黑馬〉末三句,蕭宇翔譯
|展開部──給約翰‧多恩的大哀歌
〈給約翰‧多恩的大哀歌〉創作於〈黑馬〉的隔一年,顯然他自覺抓到了某種可善加發展的作詩法。這兩百二十七行的輓歌體詩作,十足展現了俄羅斯古典式的耐心,那年布羅茨基只有二十三歲。誰敢將巴黎聖母院的工程交給一個二十三歲的小夥子?因此,當阿赫瑪托娃讀到此詩時驚嘆:「約瑟夫,您自己也不明白您都寫了什麼!」也並非沒有道理。但誰能料到這是讚賞?
布氏的作詩法顯然是致敬,因為他曾譯過多恩的詩作。其詩意冥想往往表現於展開、放大的隱喻。這樣的隱喻和比擬方式又稱為「協奏曲」(來自意大利語concetto,「虛構」,在這裡的意思不是臆想,而是思想的提煉,想象的建構 )。「協奏曲」是全歐洲巴洛克風格的典型特點。(註十五)布氏透過這種方法來重構現實,試圖藉現實質量的高度來還原多恩的死亡。
開頭以「約翰‧多恩入睡了,周圍的一切都已入睡」作為梁柱,接著便是繁複的雕塑、大量裝飾、戲劇性的突出處,其中有關睡眠的動詞出現了五十二種:沉睡、入睡、酣睡、安眠、打盹、睡了,諸如此類,並附上了一百四十三個睡著的物件,包括門閘、窗幔、木柴、窗外下著的雪、監獄、城堡、貓狗、倫敦廣袤的大地、森林與海、大批書籍、人們頭頂上的天使們、地獄與天堂、上帝與惡魔、所有詩行、語言之河、韻律、真理、一切,全都睡著,一步步將敘事的時空拓幅,同時以特寫鏡頭加強景深,並不時跳回重覆的同一句:「全都入睡了,約翰‧多恩入睡了」,彷彿約翰‧多恩既渺小、單一,又等同於萬物──這輕盈、飄逸與向下俯瞰的視角正暗示多恩的死亡,因為只有靈魂可以達到這樣的高度與抽離。這是大沉寂。而到了第九十九行,布氏的聲音才終於介入,扮演多恩的靈魂,這究竟是多恩的獨白,還是布氏與多恩的對話?或許兩者皆是。但絕不可能是布氏的獨白,因為他抗拒以別人的死亡來行自我的抒情,他害怕自己的呢喃蓋過了死者的哭聲。
「是你嗎?加百列,在這寒冬
嚎哭,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帶著號角?
不,這是我,你的靈魂,約翰‧多恩。
我獨自在這高空滿懷悲傷
因為我用自己了勞動創造了
枷鎖般沉重的情感、思緒
你帶著這樣的重負
在激情中,在罪孽中卻飛得更高」──節錄〈給約翰·多恩的大哀歌〉,婁自良譯
|再現部──歷史的填縫與增長
布羅茨基的傳記作者列夫‧洛謝夫認為,顯然由於某些內在的原因,布氏感到有必要完成十七世紀的功課,彌補俄羅斯詩史的缺口。這種巴洛克式的敘事詩體在20世紀俄羅斯抒情詩中被視為陳舊的或處於過渡狀態。19世紀「詩體故事」是相當流行的:普希金的《未卜先知的奧列格之歌》、雷列耶夫的《沉思》,托爾斯泰的歷史題材的抒情敘事詩,或如普希金的《箭毒木》、萊蒙托夫的《將死的鬥士》、涅克拉索夫的《毛髮》——這些只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註十六)
到20世紀這種體裁過時了。這些大量有故事情節的詩「是民眾容易懂的」,其實就是蘇維埃俄羅斯文化產品的思想檢查官容易懂,當然,也只有這樣的詩才能服務於宣傳目的。但高雅的現代派俄語詩幾乎完全排除了故事情節。於是早期馬雅可夫斯基或茨維塔耶娃激情洋溢的抒情詩,阿赫瑪托娃情感含蓄的自我反思,曼德爾施塔姆關於文化學的冥思,便傾向於極其準確的自我表現。這種純抒情詩的理想是——作者和作品的「我」的完全同一。這一類抒情詩總是充滿激情,而且詩里的情感總是明確地表現。甚至俄羅斯現代派的長篇敘事詩也是內心的傾訴。(註十七)
然而,俄羅斯的過期品,在那個時期的英語詩歌中卻是典範。托馬斯·哈代、W.B.葉慈、羅伯特·弗羅斯特、Т.S.艾略特、W.H.奧登同樣地既寫第一人稱的詩,也寫關於「別人」的故事。他們對虛構人物進行細致的心理描寫,詳細地描述他們的生活場景,往往在詩中使用直接引語。(註十八)弗羅斯特尤其受布氏推崇,他在訪談中提到:「弗羅斯特的敘事的主要力量——與其說是記述,不如說是對話。弗羅斯特筆下的情節照例發生在四壁之內。兩個人彼此交談(令人驚嘆的是他們在彼此之間什麽話不說!)。弗羅斯特筆下的對話包含一切必要的情景說明,一切必要的舞台指示。描述了佈景、動作。這是古希臘意義上的悲劇,簡直就是一齣芭蕾舞劇。」抒情作品的戲劇化,利用「舞台」、「演員」,使他可以包羅萬象地轉述日常生活的可怖、荒誕,而在浪漫主義抒情獨白的傳統形式中,存在主義悲劇很容易就被偷換成個人的抱怨。(註十九)
布羅茨基從海洋的另一頭提領了勇氣,證明了復古與先鋒並非反義詞,而是「創造」的兩種釋義。前文提到的某種「內在的原因」,正是這跨洋閱讀的效應,從海的另一頭遠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祖國,而是整個世界。因此俄羅斯歷史自覺的根本問題才會產生:是歐洲還是亞洲?對布羅茨基來說,歐洲從它的希臘化源頭開始,就是和諧(結構性)、運動、生命。亞洲是混亂(無結構性)、靜止、死亡。布羅茨基總是把地理(或地緣政治)主題表現於嚴格的對立模式的框架之內:亞洲——西方,伊斯蘭教——基督教,樹林——海洋,冷——熱 。「那裡的氣候也是靜止的,在那個國家……」(〈獻給約翰·多恩的大哀歌〉),與此同時西方文明正往前邁進。(註二十)
「……死亡是模糊的,
就像亞洲的輪廓。」──節錄〈1972年〉,婁自良譯
|結語──未完成的賦格
某些「內在的原因」以其迴避、模糊、朦朧的句式,提醒了我們作者論的重要性。布羅茨基之所以會大量閱讀英美詩歌,是因為那時候他被放逐到俄羅斯北方的諾林斯卡亞村去做苦役,這荒涼之地人口稀少,被森林和凍原所覆蓋,蘇聯時期甚至用做核彈試爆。然而重點在於,那裡的環境從17世紀起就很少變化。那是一個停滯甚至往回走的時空,作為放逐和讀詩的場所再適合不過,某種層面上來講,兩者是同一回事,因為緊接而來的總是孤獨,和絕對的遠景。
布羅茨基在那十八個月裡研讀翻譯了大量的英美詩歌,這直接造成了布氏詩體範圍的急劇擴大。這急劇的變化表現在詩的個性的結構,因而布羅茨基急需自我表現的新形式,或者說,新的作詩法找上了他,而他逼迫自己學會如何駕馭,並樂在其中。
其後的流亡也是意料中事,因為詩人的倫理態度,事實上還有詩人的性情,都是由詩人的美學決定和塑造的。這就是為什麼詩人總是發現自己始終與社會現實格格不入。(註二十一)故而當同時代的俄羅斯詩歌傾向減法與抒情時,布羅茨基則使用加法,並盡可能隱匿自己的音色;當蘇聯政府在拆除舊建築、發射衛星、造火箭時,布羅茨基則面向女神柱、迴廊、雕刻與大理石紋。而數十年的流亡經驗在時空幅度與心靈程度上的擴大比起放逐有過之而無不及,帶給布羅茨基更強的漂流加速度,一種從語言本身向外的擴張與膨脹,並且更多謙卑,及更加堅定的作詩法。
奧登曾對布羅茨基說:「J.S.巴赫是非常幸運的。當他想讚美上帝時,他便寫一首眾讚歌或一首康塔塔,直接唱給全能者聽。」的確,只要聽過巴赫最後的「未完成的賦格」,便能感受到那竭力向上攀升的意念,與其說巴赫試圖趨近完美,不如說是親近上帝。
然而在普希金說過「上帝像俄羅斯一樣哀傷」,並且布羅茨基模仿了這個句式,寫出:「死亡像亞洲的輪廓」之後,上帝不再是信仰的對象,或許死亡才是。但這並不妨礙布羅茨基的幸運,或許他比巴赫更加幸運,因為上帝畢竟不是一陣音樂,而就布羅茨基對死亡的信仰而言,他認為,寫詩正是練習死亡。因為死亡並非逃避,而具備激活現實的效用,藉此我們活下去,傾全力。(註二十二)這就是為甚麼詩人之死這個說法比起詩人之生聽起來更加具體,因為「詩人」與「生」本是同義反覆,而詩人之死揭示了一首詩的完成,因為藝術終將奔向結局。
世人最後一次見到布羅茨基是在1996年1月27日,亞歷山大‧蘇默金和他們的共同朋友鋼琴家伊莉莎白‧萊昂斯卡亞拜訪了他。妻子瑪麗亞準備了美好的晚餐,以及提拉米蘇,布羅茨基狀態良好,在庭院的草地上喝了高強度的瑞典伏特加,並且一定,他抽了好幾根菸,伊莉莎白即興彈了幾曲鋼琴。深夜,在祝妻子晚安後,布羅茨基說他還得繼續工作,便走進書房。窗外,一團世紀末的烏雲在月亮的催化下像是一顆孤獨的大腦,而星星閃亮如電子迴路,閃爍著隱藏的靈光。他站著抽菸,吸氣的時候眉頭深鎖,那貪婪的胸腔彷彿要將所有元素納入懷中,就像他所使用的語言,永遠不滿,於是只能撲向自己。而當他吐氣時,就像是壞掉的噴火器,以掃射的方式噴濺煙硝,不時岔出幾道烈焰,其熱度足以蒸發貝加爾湖。瑪麗亞在早晨的地板上發現了他,門開著,他正試圖離開房間,臉流血,眼鏡也撞壞了。一根尚未點燃的香菸掉落地面,開門時必然還在滾動,而布羅茨基的心臟必然也還在跳動,儘管再微弱。
最後順帶一提,「賦格」的字源一般認為來自拉丁文的「追逐」或「飛翔」,在義大利語中則是「逃走」。而在俄語裡,如果由布羅茨基親自發音的話,應是絕對的沉默,其理由無比高貴。因為「流亡」這個詞對他而言從來都是一種傲慢或張揚,他認為,這無非是將個人的苦難作為標籤特別化,但他仍難擺脫這段經驗,包括接踵而至的加冕與議論。如今,他以永遠的沉默終結了它。正如布氏自己的詩句:
「黑暗恢復了光明修復不了的東西。」——節錄〈論愛情〉,曹馭博譯
|註解
註一: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1940-1997)《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哀泣的謬思〉p.37-41, 〈在但丁的陰影下〉p.80,〈論W.H.奧登的《1939年9月1日》〉P.263-304,〈取悅一個影子〉p.314
註二: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18
註三: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空中災難〉,p.236
註四: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09-110
註五:參見《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77
註六: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哀泣的謬思〉p.28
註七: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自然力〉p.133-134
註八: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05-106
註九: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自然力〉p.134
註十: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空中災難〉,p.249
註十一: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19
註十二:奧登(W.H. Auden,1907-1973)英語詩人,生於英國,1947年入籍美國,是將布羅茨基引入國際詩壇的關鍵人物。此兩句詩引自奧登的組詩〈短詩集之二〉。
註十三: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水印‧魂繫威尼斯》,上海譯文出版社,p.19
註十四: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02
註十五: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55
註十六: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58-60
註十七: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60
註十八: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61
註十九: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61-62
註二十: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布羅茨基詩歌全集‧第一卷‧上》,上海譯文出版社,〈佩爾修斯之盾〉p.92
註二十一: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17
註二十二:參見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小於一》,浙江文藝出版社,〈文明的孩子〉p.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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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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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布羅茨基 #巴洛克 #賦格 #黑馬 #俄語 #巴赫 #蕭宇翔
原神須彌隱藏成就 在 Andrew Chai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宣教士談5G
圖/文:蔡頌輝(Andrew Chai)
本文原載於《華傳》第60期(2019年11-12月)
會寫這個題目,是因為今年夏天受邀到一個教會差傳年會講道,該教會所定的主題就是《5G新時代的宣教策略》。坦白說,我自己不是資訊科技專家,在準備的過程中我在想:「一個普通的教會,當中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5G?」我們大部分人就只是個網路用戶,資訊科技的進步對我們而言的實際意義就是更快速、更方便。既然大家都不是專家,這題目要怎樣講?
我回到被自己視為「人生使命」的經文去默想——歌羅西書一章25至29節,不久,宣教事業的5G漸漸浮現在腦海……。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科技如何進步,這五個G才是宣教事業不可少的元素。該段經文寫道:「我照著神為你們而賜給我的管家職分,作了教會的僕役,要把 神的道,就是歷世歷代隱藏的奧祕,傳得完備。現在這奧祕已經向他的眾聖徒顯明了。神願意使他們知道這奧祕在外族人中有多麼榮耀的豐盛,這奧祕就是基督在你們裡面成了榮耀的盼望。我們傳揚他,是用各樣的智慧,勸戒各人,教導各人,為了要使各人在基督裡得到完全。我也為了這事勞苦,按著他用大能在我心中運行的動力,竭力奮鬥。」(新譯本)
(一)God:對一神的確信
在保羅短短的陳述中,「神」無處不在:神是選召並賜職分者(神所賜的職分),神是信息的來源(把神的道理傳得全備),神是選民的主(祂的聖徒……外邦人),神是成就永恆計劃的主宰(隱藏奧秘、顯明奧秘、立基督為聖徒的盼望),神(或基督)是被傳揚的內容(我們傳揚祂),神也是傳道者力量和動力的賜予者(按著他用大能在我心中運行的動力)。
在宣教的事業上,神子民切勿忘記神臨在每一個大大小小的領域中。我們所從事的,徹頭徹尾是一個神的工作。我是被神所召、領受所神賜的力量去按照神的旨意傳講神的奧秘,以致把人引導到神面前的人。因此,我們知道所做的事情是尊貴的、有永恆價值且又是保證一定會做成的。少了這信念,宣教便成了最吃力不討好又毫無意義的事業。
(二)Gospel:對福音的認識
保羅受託的使命是要「把神的道……傳得完備」,並指出這道所指的是「歷世歷代隱藏」而如今「向他的眾聖徒顯明」的奧秘。保羅曾說,他深知這奧秘(弗三4)。這個奧秘的中心是基督(西二2)。保羅要求歌羅西教會為他禱告,以致他能清楚地傳講這奧秘(四3)。
保羅是法利賽人,熟悉舊約聖經,且有熱心事奉他祖宗所敬拜的神,卻因不認識耶穌是彌賽亞,導致當神在新時代興起教會來完成使命的時候,保羅成了敵擋者。後來他在大馬士革路上遇見基督,那次的經歷對他而言是極大的衝擊(頓然發現自己正在逼迫自己一心想要事奉的神)。但自從真正認識和耶穌是他所等待的彌賽亞之後,他知道神的計劃遠遠大過他所想像的,並看見神的大能和智慧成就了比他和同胞更偉大的目標。這種新認知大大激動了保羅,直至為此大發熱心,並願意付上一切的代價去傳講這個驚世的奧秘。
宣教,就是在這神偉大的故事中扮演我們的角色。傳揚者若要對此信息有不滅的熱忱,除非自己常被這故事所觸動,方能永保新鮮。
(三)Grace:對恩典的經歷
基督信仰不是一套理論。神是真實的,祂今天仍然在積極地工作,每一個基督徒都曾經且應該常常經歷祂的恩典。保羅就很強調神與他個別的關係——「神為你們而賜給我的管家職分」。這句看似簡單的話,背後是保羅深刻的屬靈經歷。他當時在往大馬士革的路上遇見主,並得到授職:「你起來站著,我特意向你顯現,要派你作執事,作見證,將你所看見的事和我將要指示你的事證明出來;我也要救你脫離百姓和外邦人的手。我差你到他們那裡去,要叫他們的眼睛得開,從黑暗中歸向光明,從撒但權下歸向神;又因信我,得蒙赦罪,和一切成聖的人同得基業。」(徒二十六16~18)那一次的經歷,給保羅的聖靈帶來一百八十度的翻轉。他後來寫道:「我從前是褻瀆神的,逼迫人的,侮慢人的;然而我還蒙了憐憫,因我是不信不明白的時候而做的。並且我主的恩是格外豐盛,使我在基督耶稣裏有信心和愛心。基督耶稣降世,爲要拯救罪人。這話是可信的,是十分可佩服的。在罪人中我是個罪魁。然而,我蒙了憐憫,是因耶稣基督要在我這罪魁身上顯明祂一切的忍耐,給後來信祂得永生的人作榜樣。」(提前一13~16)
近幾年從台灣刮起、橫掃各地華人教會的「幸福小組」熱潮,以有效佈道著稱,其策略的口號之一就是傳福音「不是攻腦、而是攻心」。幸福小組雖然每次聚會都有福音的宣講,但信徒的見證也是不可少的環節。福音內容固然是不可少、不可變的基礎,但很少人會因為聽明白了一個道理而信主,真實的經歷能更易打動人。
(四)Gifts:對恩賜的發揮
一個徹頭徹尾出於神、關於全人類和宇宙、又大大改變保羅生命的福音要怎樣去傳?保羅說,是用「各樣的智慧」。保羅本身就是善用智慧傳福音極佳的例子。從路加的敘事中可以看出,當保羅面對不同的會眾群體時,他切入和闡述福音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他在彼西底安提阿的會堂中向著猶太人會眾講道(徒十三16~41),是從他們所熟悉的舊約聖經來講述耶穌是基督,在雅典向著外邦人講的時候(徒十七22~31),卻從他們所拜的神明著手,還引用他們所熟悉的詩詞來證明創造萬有的獨一真神,保羅甚至用他為自己申辯的機會來傳福音(徒二十六1~29)。
活在現今這個時代,能傳福音的方式就更多了,教會應當激勵弟兄姐妹起來為福音擺上,並且幫助他們善用恩賜來參與宣教使命,甚至提供他們可使用的平台去發揮出來。可惜的是,傳統教會有種常見的狹窄觀念,就是把「當傳道人」當作「全職事奉」的唯一出路。一但有信徒有全職事奉的感動,我們就推薦他去讀神學,然後出來牧會或宣教。神給每一個人不同的恩賜,也帶領他們有獨特的生命經歷,難道非得把他們硬推入傳統對牧師傳道的模板中不可嗎?為什麼教會不能提供更多元化、更有創意的出路呢?如果有弟兄姐妹有負擔做體驗教育、有些想做福音音樂、有些想用美術宣教、有些要作業書兒童工作、有些想創作小說、電影……教會為何不能出錢出力去支持他們,讓他們在所服事的領域也可以「全職」?如果投入這些服事的同工都必須自己另外謀生,然後另外抽時間從事這些服事,我們就不必期待基督教事工能帶給社會多大的影響。
金尼斯(Os Guinness)說得好:「神創造我們,並按自己的意思賦予我們特定的恩賜;而當我們最終找到這恩賜時,才能做真正的自己。」沒錯,教會就是要幫助信徒做真正的自己,那個神所設計獨特的自己!
(五)Generosity:對需要的付出
我們相信獨一真神、我們有個永垂不朽的故事、我們經歷過莫大的恩典,又從神領受諸般的恩賜,那些元素如何能真正發揮宣教的功用呢?答案是「慷慨」!少了慷慨,一切免談。
慷慨,就是神愛子生命的特質。祂「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與神同等為強奪的;反倒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既有人的樣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二6~8)使徒保羅也用其一生致力以此成為別人的榜樣。他在本段提到,他也為了這事勞苦,按著他用大能在他心中運行的動力,竭力奮鬥(西一29)。在米利都對以弗所長老的講話中,他問心無愧地說:「你們也知道,凡與你們有益的,我沒有一樣避諱不說的……我未曾貪圖一個人的金、銀、衣服。 我這兩只手常供給我和同人的需用,這是你們自己知道的。我凡事給你們作榜樣,叫你們知道應當這樣勞苦,扶助軟弱的人,又當紀念主耶稣的話,說:『施比受更爲有福。』」(徒二十18~35)
我們從神白白承受了最好的東西,應當也願意盡一切努力、毫無條件地將它白白地分享出去。
在資訊科技的5G出現以前,基督徒早就5G了;將來世界的5G過去了,我們的5G還要持續到耶穌再來。
原神須彌隱藏成就 在 Andrew Chai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宣教士談5G
圖/文:蔡頌輝(Andrew Chai)
本文原載於《華傳》第60期(2019年11-12月)
會寫這個題目,是因為今年夏天受邀到一個教會差傳年會講道,該教會所定的主題就是《5G新時代的宣教策略》。坦白說,我自己不是資訊科技專家,在準備的過程中我在想:「一個普通的教會,當中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5G?」我們大部分人就只是個網路用戶,資訊科技的進步對我們而言的實際意義就是更快速、更方便。既然大家都不是專家,這題目要怎樣講?
我回到被自己視為「人生使命」的經文去默想——歌羅西書一章25至29節,不久,宣教事業的5G漸漸浮現在腦海……。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科技如何進步,這五個G才是宣教事業不可少的元素。該段經文寫道:「我照著神為你們而賜給我的管家職分,作了教會的僕役,要把 神的道,就是歷世歷代隱藏的奧祕,傳得完備。現在這奧祕已經向他的眾聖徒顯明了。神願意使他們知道這奧祕在外族人中有多麼榮耀的豐盛,這奧祕就是基督在你們裡面成了榮耀的盼望。我們傳揚他,是用各樣的智慧,勸戒各人,教導各人,為了要使各人在基督裡得到完全。我也為了這事勞苦,按著他用大能在我心中運行的動力,竭力奮鬥。」(新譯本)
(一)God:對一神的確信
在保羅短短的陳述中,「神」無處不在:神是選召並賜職分者(神所賜的職分),神是信息的來源(把神的道理傳得全備),神是選民的主(祂的聖徒……外邦人),神是成就永恆計劃的主宰(隱藏奧秘、顯明奧秘、立基督為聖徒的盼望),神(或基督)是被傳揚的內容(我們傳揚祂),神也是傳道者力量和動力的賜予者(按著他用大能在我心中運行的動力)。
在宣教的事業上,神子民切勿忘記神臨在每一個大大小小的領域中。我們所從事的,徹頭徹尾是一個神的工作。我是被神所召、領受所神賜的力量去按照神的旨意傳講神的奧秘,以致把人引導到神面前的人。因此,我們知道所做的事情是尊貴的、有永恆價值且又是保證一定會做成的。少了這信念,宣教便成了最吃力不討好又毫無意義的事業。
(二)Gospel:對福音的認識
保羅受託的使命是要「把神的道……傳得完備」,並指出這道所指的是「歷世歷代隱藏」而如今「向他的眾聖徒顯明」的奧秘。保羅曾說,他深知這奧秘(弗三4)。這個奧秘的中心是基督(西二2)。保羅要求歌羅西教會為他禱告,以致他能清楚地傳講這奧秘(四3)。
保羅是法利賽人,熟悉舊約聖經,且有熱心事奉他祖宗所敬拜的神,卻因不認識耶穌是彌賽亞,導致當神在新時代興起教會來完成使命的時候,保羅成了敵擋者。後來他在大馬士革路上遇見基督,那次的經歷對他而言是極大的衝擊(頓然發現自己正在逼迫自己一心想要事奉的神)。但自從真正認識和耶穌是他所等待的彌賽亞之後,他知道神的計劃遠遠大過他所想像的,並看見神的大能和智慧成就了比他和同胞更偉大的目標。這種新認知大大激動了保羅,直至為此大發熱心,並願意付上一切的代價去傳講這個驚世的奧秘。
宣教,就是在這神偉大的故事中扮演我們的角色。傳揚者若要對此信息有不滅的熱忱,除非自己常被這故事所觸動,方能永保新鮮。
(三)Grace:對恩典的經歷
基督信仰不是一套理論。神是真實的,祂今天仍然在積極地工作,每一個基督徒都曾經且應該常常經歷祂的恩典。保羅就很強調神與他個別的關係——「神為你們而賜給我的管家職分」。這句看似簡單的話,背後是保羅深刻的屬靈經歷。他當時在往大馬士革的路上遇見主,並得到授職:「你起來站著,我特意向你顯現,要派你作執事,作見證,將你所看見的事和我將要指示你的事證明出來;我也要救你脫離百姓和外邦人的手。我差你到他們那裡去,要叫他們的眼睛得開,從黑暗中歸向光明,從撒但權下歸向神;又因信我,得蒙赦罪,和一切成聖的人同得基業。」(徒二十六16~18)那一次的經歷,給保羅的聖靈帶來一百八十度的翻轉。他後來寫道:「我從前是褻瀆神的,逼迫人的,侮慢人的;然而我還蒙了憐憫,因我是不信不明白的時候而做的。並且我主的恩是格外豐盛,使我在基督耶稣裏有信心和愛心。基督耶稣降世,爲要拯救罪人。這話是可信的,是十分可佩服的。在罪人中我是個罪魁。然而,我蒙了憐憫,是因耶稣基督要在我這罪魁身上顯明祂一切的忍耐,給後來信祂得永生的人作榜樣。」(提前一13~16)
近幾年從台灣刮起、橫掃各地華人教會的「幸福小組」熱潮,以有效佈道著稱,其策略的口號之一就是傳福音「不是攻腦、而是攻心」。幸福小組雖然每次聚會都有福音的宣講,但信徒的見證也是不可少的環節。福音內容固然是不可少、不可變的基礎,但很少人會因為聽明白了一個道理而信主,真實的經歷能更易打動人。
(四)Gifts:對恩賜的發揮
一個徹頭徹尾出於神、關於全人類和宇宙、又大大改變保羅生命的福音要怎樣去傳?保羅說,是用「各樣的智慧」。保羅本身就是善用智慧傳福音極佳的例子。從路加的敘事中可以看出,當保羅面對不同的會眾群體時,他切入和闡述福音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他在彼西底安提阿的會堂中向著猶太人會眾講道(徒十三16~41),是從他們所熟悉的舊約聖經來講述耶穌是基督,在雅典向著外邦人講的時候(徒十七22~31),卻從他們所拜的神明著手,還引用他們所熟悉的詩詞來證明創造萬有的獨一真神,保羅甚至用他為自己申辯的機會來傳福音(徒二十六1~29)。
活在現今這個時代,能傳福音的方式就更多了,教會應當激勵弟兄姐妹起來為福音擺上,並且幫助他們善用恩賜來參與宣教使命,甚至提供他們可使用的平台去發揮出來。可惜的是,傳統教會有種常見的狹窄觀念,就是把「當傳道人」當作「全職事奉」的唯一出路。一但有信徒有全職事奉的感動,我們就推薦他去讀神學,然後出來牧會或宣教。神給每一個人不同的恩賜,也帶領他們有獨特的生命經歷,難道非得把他們硬推入傳統對牧師傳道的模板中不可嗎?為什麼教會不能提供更多元化、更有創意的出路呢?如果有弟兄姐妹有負擔做體驗教育、有些想做福音音樂、有些想用美術宣教、有些要作業書兒童工作、有些想創作小說、電影……教會為何不能出錢出力去支持他們,讓他們在所服事的領域也可以「全職」?如果投入這些服事的同工都必須自己另外謀生,然後另外抽時間從事這些服事,我們就不必期待基督教事工能帶給社會多大的影響。
金尼斯(Os Guinness)說得好:「神創造我們,並按自己的意思賦予我們特定的恩賜;而當我們最終找到這恩賜時,才能做真正的自己。」沒錯,教會就是要幫助信徒做真正的自己,那個神所設計獨特的自己!
(五)Generosity:對需要的付出
我們相信獨一真神、我們有個永垂不朽的故事、我們經歷過莫大的恩典,又從神領受諸般的恩賜,那些元素如何能真正發揮宣教的功用呢?答案是「慷慨」!少了慷慨,一切免談。
慷慨,就是神愛子生命的特質。祂「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與神同等為強奪的;反倒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既有人的樣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二6~8)使徒保羅也用其一生致力以此成為別人的榜樣。他在本段提到,他也為了這事勞苦,按著他用大能在他心中運行的動力,竭力奮鬥(西一29)。在米利都對以弗所長老的講話中,他問心無愧地說:「你們也知道,凡與你們有益的,我沒有一樣避諱不說的……我未曾貪圖一個人的金、銀、衣服。 我這兩只手常供給我和同人的需用,這是你們自己知道的。我凡事給你們作榜樣,叫你們知道應當這樣勞苦,扶助軟弱的人,又當紀念主耶稣的話,說:『施比受更爲有福。』」(徒二十18~35)
我們從神白白承受了最好的東西,應當也願意盡一切努力、毫無條件地將它白白地分享出去。
在資訊科技的5G出現以前,基督徒早就5G了;將來世界的5G過去了,我們的5G還要持續到耶穌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