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魚民族橫渡大海好開心任我行
陳奕迅從來都只係負責唱歌嘅表演者,而唱出香港精神之重擔之所以一直落喺佢身上,相當大部分原因在於林夕真係畀咗好出色嘅歌詞佢。世人成日都話香港粵語流行曲詞大於曲,著重歌詞,輕視旋律,呢點固然係合理觀察,但亦正因為呢個現象,香港嘅歌至會同香港文化如此密不可分,成為民族資產。呢篇寫〈任我行〉同〈我的快樂時代〉同香港人嘅關係,係希望寫文化會容易啲令香港民族理解到自己有關獨立嘅思考從來都存在,而林夕只係將集體意識寫成作品,既係代工,亦係分工。
香港民族最熱愛自由,因為有自由至可以盡情享受生活,而任我行即自由,自然反映香港民族嘅真正渴望。林夕選用頑童定義歌者,首先奠定香港民族之可愛本質,觀察可謂準確無誤。因為貪玩,頑童會試探神仙魚嘅生命力,因為貪玩,頑童會獨自冒險半夜上山,真正逍遙從來都係香港民族嘅理想人生。無奈嘅係,頑童雖然有信心做自己,但「爭拗中隊友不想撐下去」,頑童最後都係得返自己一個。自己行山,其實頑童自有樂趣,「不要緊/山野都有霧燈」就係證明,但係獨樂樂始終不如眾樂樂,頑童喺呢次樂極生悲嘅經歷之中學識咗「學乖不敢太勇敢」,而且停留喺呢種恐懼之中。「世上有多少個繽紛樂園/任你行」係頑童最想追尋嘅冒險樂園,因為佢最想就係日日都可以開開心心咁過,但人始終都係需要群體,所以孤單嘅感覺自然亦令佢開始自我質疑。陷入迷惘,頑童唔敢再諗獨立,所謂世故一面取而代之,成為頑童嘅新形象。
收斂自己之後,頑童無法面對自己,於是就有「從何時你也學會不要離群/從何時發覺沒有同伴不行」一句。頑童由一開始就係同同路人一齊我行我素,喺以英國主導嘅世界秩序之中開創新世界,突然發現同伴心態已經改變,唔再想繼續冒險犯難,自然相當失落。佢自己一直知道,所謂桃花源只係想像之地,有邊界就等於會受困,榮景只係迷惑蝴蝶留低嘅幻象,入局就會失去真正自由,所以「從何時惋惜蝴蝶困於那桃源/飛多遠有誰會對牠操心」所指嘅就係因為眼前快樂而放棄自由並非頑童所想嘅生活。中國粉飾太平,砌出歡樂天地,香港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最後就令曾經關心自己嘅其他國家都對於佢嘅前景唔再操心,結果,香港喺九七主權移交之後開始迷失方向,唔再冒險,但亦唔再安居於快樂時代。然而,頑童耽於逸樂,一覺瞓醒就發現其他人一直進步而自己一直倒退,「曾迷途才怕追不上滿街趕路人/無人理睬如何求生」之念自然浮現。當初一心追求快樂,以為快樂即自由,後來發現有自由方可確保快樂,又已經錯過獨立時機。劇情發展至此,向來聰明嘅頑童繼續以「沒那麼笨」自我開解,勸自己接受「聚腳於康莊旅途然後同沐浴溫泉」嘅安逸,一如香港嘗試接受中國招安,努力迎合華夏食人族文化。
但江山易改,民族性永遠難移,頑童又再次萌生「漫遊到獨家村」嘅念頭,因為世界之大,「這麼多好去處」,無拘無束嘅旅行係頑童由細到大都想要嘅生活方式。頑童清楚知道,重新開闢自由之路,踏上尋夢之旅,係佢應該行嘅路,因此佢亦唔介意「站出點吸引讚許」,無奈嘅係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受困於華夏食人族領域之內動彈不得嘅人只有佢自己。中央送大禮,背靠祖國賺錢,大家都是中國人,桃花源令好逸惡勞嘅香港人不能自拔,糖衣毒藥每日服食,物質財富開始麻痹香港曾經敏感嘅神經。結果,香港人開始主張搵錢至上,因為大家都已經半隻腳踩返入華夏食人族領域,誤以為只有搵錢至可以確保快樂。「逛夠幾個睡房到達教堂/仿似一路飛奔七八十歲」正係香港人努力完成人生任務嘅寫照,但庸碌生活已經令到佢地唔再識得好似細個咁享受生活,感受最純粹嘅快樂。頑童洗濕咗個頭,又已經有家累,於是就衍生出「既然沿著情路走到這裡/盡量不要後退」嘅講法,表面上係腳踏實地做人,實際上係逃避殘酷現實——要搵返快樂,就要再受一次香港民族先民曾經受過嘅苦,同華夏食人族正面交鋒,頑童抵受唔住壓力,都係決定自欺欺人。「闖遍所有路燈/還是令大家開心要緊」一句,寫出頑童已經放棄掙扎,沉默大多數成為佢不思進取嘅藉口,但「抱住兩廳雙套天空海闊」並非真正自由,心靈空虛嘅佢,又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成為籠中鳥嘅事實。
只知追求快樂,最後就會得不償失,因為想要play hard,首先必要work hard。頑童再次迷失,於是開始反省點解不論係冒險半夜上山定係跟大隊隨波逐流都係「感到沒趣」,無法獲得快樂。終於,佢唔再理紅燈綠燈,發現做返自己至係最重要,「還是讓自己瘋一下要緊」就係回復本我,而天真如初嘅佢,又再從「馬路戲院商店天空海闊/任你行」之中感受到自由嘅快樂。我即係你,你即係我,成首歌都係自己同自己嘅對話,自我檢討相當理性。頑童再次感受到快樂,不禁質問自己,「從何時開始忌諱空山無人/從何時開始怕遙望星塵」,而的確,佢童年一直都係好獨立而且唔怕孤獨嘅小朋友。終於,佢諗明咗當年神仙魚歸天並唔係因為「神仙魚橫渡大海會斷魂」,而係「聽不到世人愛聽的福音」,亦即係話神仙魚並唔係死於游出大海,而係世人同自己嘅想像唔一樣,而且總係只想聽自己想聽嘅好消息,唔想面對逆境。
呢道要講返神仙魚嘅習性,因為林夕明顯真係有經過深思熟慮,先至用神仙魚去比喻香港民族。神仙魚其實係既可以生活於淡水,亦可以生活於鹹水,特色係顏色多變,善於適應唔同水質,而同到大多數魚類都相處融洽呢一點自然不在話下。神仙魚係熱帶魚類,偏好自然配對,而配對成功就往往會脫離原屬群體,然後成雙入對咁開展新生活,因此養魚人一向會同時選購六至十條,製造配對機會。擺返落首歌去睇,大家自然可以理解神仙魚嘅真正死因。起初,歌者以為自己害死神仙魚係因為自己天真,但又有邊個話過佢所飼養嘅係淡水品種?而如果係鹹水品種,又點會無法「沙灘裡戲水」?旁人認定神仙魚「橫渡大海會斷魂」,只係因為佢地先入為主,以為神仙魚係無法適應大海,但其實神仙魚之死,只不過係因為缺乏同伴同佢結成一對,接觸大海並非天馬行空。因此,神仙魚即頑童,頑童即香港民族,三者之所以未能任意遨遊,並唔係佢地無力自立,亦唔係因為佢地接受穿花蝴蝶嘅悲慘命運,而係在於未建立自己嘅共同體,喺時機成熟嘅時候突圍而出,離群而去。只要世人都意識到神仙魚團結一心就可以創造奇蹟,福音自然會出現,而天大地下任我行嘅尋夢之旅就會搵到命運早有指引嘅方向。
〈任我行〉中嘅頑童一度安於平凡,要解釋呢個選擇,林夕寫於一九九八年嘅〈我的快樂時代〉則亦不得不提。香港民族從來都「沒那麼笨」,但又正因為「沒那麼笨」,一直缺乏耐性,亦發展出遇到問題第一反應就係逃避嘅傾向。一九九八年嘅香港人,正正就係處於最唔穩定嘅低氣壓之中,當時大眾無法消化九七主權移交已成事實,內心焦躁不安而又無法排解,於是就遁入空想,直至出生於九十年代嘅一代人開始成長,逃避傾向至因為佢地嘅勇氣而逐漸淡化。「讓我有個美滿旅程/讓我記著有多高興」就係未準備好挑戰中共嘅香港人心聲,而以升職加薪同兩梯雙套轉移注意力,亦係百變神仙魚嘅本能反應。
當時嘅香港人極之悲觀,但又軟弱無力,於是唔介意「沒有結局」,即興短視,更會講出「難堪的不想/只想痛快事情/時間尚早/別張開眼睛」呢啲缺乏志氣嘅晦氣說話。佢地無法再「對這世界好奇」,亦無法「信自己的真理」,只想「有個永遠假期」,甚至「渴睡也可嬉戲」,無意長遠經營之心,表露無遺。佢地已屆不惑之年,自然消極到「沉迷或放棄亦無可不可」,因為佢地內心「唯求在某次盡情歡樂過」,但係,佢地嘅小朋友要思考嘅係大好青春如何揮霍,輕易認命,絕對唔係以勇者自居嘅佢地嘅會揀嘅死路。雖然佢地由細睇到大嘅日本卡通片往往以美國為假想敵,以中國為原型之角色多數不值一提,但憑藉精神力量就一定可以獲得勝利嘅信念,已經深深植根於佢地心裡面。雖然日本已經吸收咗單憑精神力量無法同美國抗衡嘅教訓,但由於香港民族初生代所欠嘅正係日本最強嘅精神力量,習成之後,應付唯物主義之華夏食人族絕對綽綽有餘,所以,佢地以年長嘅家人為前車之鑑,以共同成長嘅同輩為可靠戰友,決心修正「時針偏偏出了錯」嘅問題。佢地嘅價值觀雖然難免繼承前人享樂主義思維,但正因為享樂至上嘅後果已經擺喺佢地眼前,佢地誓要橫渡大海,發揮神仙魚如水靈動之應有本色,領受天命交托於自己一代人身上嘅重量。上一代人「長路漫漫是如何走過/寧願讓樂極忘形的我/離時代遠遠/沒人間煙火/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嘅感慨,已經為佢地引發幸福想像,當偶然已成必然,佢地自然會成為一批不惜付出代價都要追求真正自由,確保永遠快樂嘅人——更有靈力去感受人生嘅香港民族初生代,因而茁莊成長,發光發熱。
人群同羊群同樣係群體,最大分別就係前者有想像力同意志力,而後者只係識得跟住大隊行。只要每個個體有意識去加入群體,為群體付出,民族就會因為個體之積極聚合而形成,如此人群就會發揮出超人力量。香港民族嘅靈活,軟弱之時會演變成逃避責任,但健康之時就會成長為擁抱自由——有秩序方有自由,有自由方有快樂,當香港民族終於領悟到快樂必須等價交換,自由一定要靠精進自身同分工合作去達成,建國之後,下一代就會因為前人辛勤種樹,而擁有專屬於香港人嘅一片海闊天空。
gnimmm.com/2020/04/26/yam_ngo_hang/
長路漫漫任我闖歌詞 在 陳德政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民謠搖滾之父——現在,他當然多了一個新的頭銜,諾貝爾文學獎得主Bob Dylan, 生涯寫了將近400首詞。
驚人的數量,直接體現在份量上,由大塊文化出版的中譯本,分為七冊,拿在手裡,就像磚頭一樣重(這不是誇飾)。
在一月號《文訊》雜誌寫了一篇書評,貼在這裡。
〈用藍調和詩歌唱醒了一個時代—10首歌讀巴布.狄倫歌詩集〉
《巴布.狄倫歌詩集》並不是一本書的名字,它的英文書名《Bob Dylan, The Lyrics: 1961—2012》簡單向讀者交代了幾個關鍵字:巴布.狄倫、歌詞選集,以及它所跨越的年份。
《巴布.狄倫歌詩集》也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套叢書的集合,繁中譯本將它劃分為七冊,每一冊在線性的時間序列中相連(這意味大歷史之河),並以不同的創作時期為分野(這代表個人的轉型與探索)。是的,想料理狄倫學(Dylanology)這門繁複的、處處鑄下謎語的學科,非得這麼大費周章不可,尤其在狄倫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後。
世人熟知的狄倫印象,是民謠歌手,是搖滾巨星,「作家」狄倫大抵只出過兩本書:1960年代摹仿垮世代風格,晦澀難解的小說《狼蛛》,以及發表於千禧年之初備受讚譽的回憶錄《搖滾記》。狄倫所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憑藉的仍是他的歌詞,或者說,歌詞中藏孕的詩意與想像力。
這套書集結了將近400首詞作,時間跨度從1961年狄倫發行首張專輯之前,延伸至2012年的晚近作品《暴風雨》。台灣的出版社邀集了詩人、學者與音樂人共同翻譯,期盼這七冊書能成為華人世界狄倫歌詞的最佳譯本。
要在短短數千字的規格內評論橫跨半世紀的歌詞,原先就不可能(另一個衍生問題是:我是要評論狄倫的詞本身呢?還是譯者的譯筆?),此外,在紙上「閱讀」歌詞也有其不適切性(倘若你是個從未聽過狄倫歌曲的讀者)。
比較實際的作法,是我拉出一條動線,它類似時間的廊道,有清晰的軌跡,讓人見證那個當初從明尼蘇達搭便車到紐約闖蕩的小伙子,如何穿透各種思潮的迴聲,遊走於不同的文化圈子,最終形塑出20世紀一面輝煌的心靈景觀。
這條廊道同時也收納了「時代的聲音」,即狄倫透過他自己的作品,替身處的各個時代拓印出的集體奮鬥、思索乃至於陷落。漫漫的時光中,新的聲光覆蓋上舊的,他的洞見和寓言,都在音樂休止處沖積成一片豐美的文字綠洲。
我精選了十首歌,它們是我理解狄倫的索引,也具備導讀的功能。
⚡️ 你是我繼續上路的原因(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 1963)
文學中有所謂的「行路文學」文類,音樂裡也有「行路歌謠」,以孕育狄倫的美國來說,行路歌謠可溯及山歌、草根民謠與源自南方各州的庶民音樂。〈別再多想,沒事了〉(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是歌者將踏上一條漫長孤寂的道路前(that long, lonesome road),和有緣無份的心上人別離的時刻,給自己的一次精神喊話:即使我在路的暗處,前方困頓難行,別多想,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首歌收錄於狄倫第二張專輯《自由不羈的巴布.狄倫》(The Freewheelin' Bob Dylan),那時,狄倫剛抵達紐約的藝文漩渦格林威治村,與長他幾歲的女友談著戀愛,〈別再多想,沒事了〉洋溢出的樂觀,是他彼時的心境寫照。
⚡️ 如果上帝在我們這一邊(With God On Our Side, 1964)
美國總統就職宣誓的典禮上,新任總統手按《聖經》,隨著首席大法官宣讀誓詞,最後一句便是:「我祈求上帝的保佑。」(So help me God)美國以基督教立國,宗教與道德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兩大支柱,而宗教與道德,向來是狄倫詞作中探討的主題。
〈上帝在我們這一邊〉(With God On Our Side)收錄於狄倫生涯最富政治意識的一張專輯《時代正在改變》(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時值民權運動方興未艾的燃點,狄倫在詞句間來回替換上帝的位置,有時祂與敵人(西班牙人、德國納粹)站在一起,有時又回到我們這一邊。
年紀輕輕的狄倫,世故老成地向人探問:什麼是正義?以上帝之名,是否惡也可以為善?
⚡️ 每個人都在做愛,就在荒蕪街(Desolation Row, 1965)
1960年代中期,狄倫「封印」了抗議歌手的形象,他戴上墨鏡,揹起電吉他,舞台上鋒芒畢露,轉型成一名搖滾歌手。《六十一號公路重遊》(Highway 61 Revisited)便是狄倫替吉他「接上電」(go electric)的產物,專輯中塞滿咆哮呼嘯的歌曲,唯獨收尾曲《荒蕪街》(Desolation Row)延續出道時的民謠語彙。我以為,這是狄倫刻意採用的編曲手法,如此,才能把那條街的故事說得完整,講得清楚。
《荒蕪街》長十一分鐘,比制式的三分鐘流行歌更有容量收納一長串的人物和奇想:莎士比亞筆下的羅密歐和奧菲麗亞,《聖經》裡的諾亞與撒馬利亞人,扮成羅賓漢的愛因斯坦,他們交相行走於荒蕪街,在那裡活了又死,死了又活。歌詞中有一句「我必須重新排列那些臉,再一一取上別的名號」(I had to rearrange their faces, and give them all another name)。
那條幽幽的荒蕪街,兩側貼滿浮浪者的臉。
⚡️ 星星不會墜落,去找點樂子(Goin' To Acapulco, 1967)
狄倫化身搖滾巨星的那幾年,有一支五人樂隊陪著他世界巡演,那支樂隊來自加拿大,當時名為The Hawks。1966年,狄倫騎摩托車時遭遇了一場車禍,逼使他暫離公眾視野,退回烏茲塔克的屋舍隱居、療養。
狄倫於是召來The Hawks(他們即將更名為The Band),陪他在地下室閉關寫歌,眾人洋洋灑灑Jam了一百多首,灌錄為傳說中的《地下室錄音帶》(The Basement Tapes),〈去阿卡普爾科〉(Goin' To Acapulco)是這段沉潛時期的產物。
阿卡普爾科是墨西哥的一座港市,以夜生活聞名。海港會引來水手,有水手上岸處就有妓女戶。「地下室」階段的狄倫不再文以載道(以現時的說法是:放下偶包),他在〈去阿卡普爾科〉換上一副輕鬆姿態,「她喜歡去巨大的地方,安頓在那裡等我靠近」(she likes to go to big places, and just set there waiting’ for me to come),明眼人都讀得出來,狄倫在暗示什麼。
⚡️ 愛只不過是個髒字(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1968)
狄倫初抵格林威治村,便與當時的民謠皇后(Queen Of Folk)瓊.拜亞相遇,1963年,兩人在金恩博士發起的「向華盛頓進軍」遊行中,一同上台演出,那是歷史性的一天—就在同一場遊行,金恩博士發表了震古鑠今的「我有一個夢」演說。
狄倫與拜亞的感情一如60年代的時局,起起伏伏。最早拜亞是狄倫的樂壇先進,很快地,狄倫的巨大名聲就淹沒了拜亞。1968年,拜亞錄製了一張全是狄倫作品的翻唱專輯《任何一個今日》(Any Day Now),包含一首狄倫本人未曾詮釋過的原創曲〈愛只不過是個髒字〉(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了:愛只不過是個髒字」(there was nothing more absurd than that: 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錄音室裡,拜亞船過水無痕似地輕聲唱著。時至今日,狄倫從未在任何場合演唱過這首歌。
⚡️ 我自靈魂深處為你而寫(Tangled Up In Blue, 1975)
〈鬱結衷腸〉(Tangled Up In Blue)公認是整個70年代狄倫最好的一張專輯《血路斑斑》(Blood On The Tracks)的開場曲,也是狄倫做為一名「不可靠的敘事者」(Unreliable Narrator)集大成之作。歌裡,時間的概念消解了,昨日、今日、未來都幻化成一個浮想。
地域的限制也被打破,東岸、西岸、北方的林地、南方之城、布魯克林的蒙塔格街,美國各地處處是歌者搜索舊情人的所在。在那既被濃縮又無限拉長的時空中,狄倫安插了各種可能性,他在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之間轉換自如,也在「說的」與「唱的」之間自由擺盪(其實,你要說這是一首饒舌歌也沒有問題)。
「夜晚的咖啡館樂聲迴盪,革命在空中飄揚」(there was music in the cafés at night, and revolution in the air),狄倫如此形容地下室的同黨們。越戰結束的年代,他們藏身在那裡發出抒情的噪音。
⚡️ 魔鬼或上主,你得服事某個人(Gotta Serve Somebody, 1979)
狄倫是猶太人(另一位頗具資格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加拿大詩人歌手李歐納.柯恩同樣是猶太人),70年代晚期他受洗為基督徒,個人創作跟著宗教信仰而變動,帶來所謂的「宗教三部曲」,1979年的《慢行列車駛過來》(Slow Train Coming)正是第一部,專輯封面清楚出現了十字架。
雖然信的是神,狄倫比誰都知道他的歌是唱給世俗大眾聽的,他在〈你得服事某個人〉(Gotta Serve Somebody)創造了一種眾生平等(或者,眾生同樣精神匱乏)的世界觀,無論名醫或董事長、街頭太保或高官巡警、喝威士忌的或啃麵包的、打地舖的或睡彈簧床的,每個人都得服事某個人,向他告解,赦免自己的罪。
諸多人物角色中,包括用毒的性成癮搖滾樂手、叫Bobby的或叫Zimmy的,狄倫毫不避諱將自己置入這首歌的情節座標內,反正上主會保佑他的,他沒在怕。
⚡️ 活在政治掛帥的世界(Political World, 1989)
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坦克車駛入天安門,冷戰告終,蘇聯即將解體。種種價值瓦解而待重新建立,狄倫彷彿大夢初醒似的,回到他擅長的政治歌曲領域,〈政治掛帥的世界〉(Political World)依他自己的說法是:「這幾乎像是〈上帝在我們這一邊〉的更新版本。」
狄倫用激烈的、帶著攻擊性的言語,拆解那政治掛帥的世界:愛沒有生存的空間、智慧被關進監獄裡、慈悲被除名流放、勇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這樣不留情面把現實端到世人眼前,要人好好逼視它,那股憤怒與憂心,直追出道時寫下的〈戰爭大師〉(Masters Of War)。
如今,時間又過了三十年,這世界變本加厲的,只剩政治。
⚡️ 人群很瘋狂,時代很奇怪(Things Have Changed, 2000)
〈今非昔比〉(Things Have Changed)是狄倫替電影《天才接班人》(Wonder Boys)譜寫的主題曲,電影主角是一名遇上寫作瓶頸的小說家(多麼熟悉的遭遇啊)。狄倫先到剪接室看了毛片,替歌曲準備寫作材料,後來完成的成品中,歌詞不無對電影的指射(譬如,他明白提到了好萊塢),由此我們可以理解,身為一個商業市場上的創作者,狄倫很清楚知道自己服務的對象是誰。
〈今非昔比〉發表於1997年的《遺忘的時光》(Time Out Of Mind)與2001年的《愛與盜竊》("Love And Theft")之間,正值世紀的交界,狄倫在歌中編織了一幅世紀末的圖像:「世界將會爆炸,如果聖經正確無誤。」「我站在絞刑台,隨時等待地獄大門洞開。」
整首歌的核心是這四句話:「人群很瘋狂,時代很奇怪。我曾經介意,然而今非昔比。」(People are crazy and times are strange. I used to care, but things have changed.)律動的韻腳中,狄倫冷眼旁觀著,他已經是過來人了,不會隨意掉入興奮的陷阱。
⚡️ 褪色的歌謠,沉入深藍的海底(Tempest, 2012)
2011年,狄倫在眾人千呼萬喚下首度來台演出,隔年,他發行生涯第三十五張錄音室專輯《暴風雨》(Tempest)。往後幾年,狄倫接續帶來另外三張專輯,卻都以翻唱曲目為主,因此存有一個可能性:《暴風雨》不無可能,會是狄倫最後一張以原創曲目為主的作品。
專輯同名曲〈暴風雨〉是一首長篇敘事詩,狄倫扮演一個老練的說書人,娓娓講述鐵達尼號沉船的故事(無獨有偶,《荒蕪街》也曾提到鐵達尼),狄倫在史實中融入他擅長的超現實意象:注滿淚水的酒吧、張開大門的宇宙、夢中下沉的船身。
「大船乘著海浪向前,航向一個預言中的黃金年代。」其實,狄倫自己也是一艘大船,一艘破冰的大船,打破了民謠與搖滾的疆界,粉碎通俗歌謠和嚴肅文學的界線。他用文字構築出一座座迷宮,文體自成一個江湖。
曾有人問他:「你的歌都關於什麼呢?」狄倫給了一個很狄倫式的回答:「哦!我的歌啊,有些關於四分鐘,有些關於五分鐘,還有一些,無論你相信與否,關於十一或十二分鐘。」
是啊,別忘了,狄倫文字的質地再好,負載的思想再精純,那畢竟是歌詞,與歌曲一體雙生。放在紙上閱讀,只得其一半,想完全潛入那條時間光廊,被狄倫的「聲音」醍醐灌頂,你仍得用聽的。
(註:文內歌詞中譯,取自馬世芳、陳黎、張芬齡、葉覓覓、崔舜華、蔡琳森、曾珍珍、余三奇、楊嘉的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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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選感言》
這一次,我們見證了平鎮改變的時刻。
這不是黃敬平的當選,而是你們所有幫忙及支持改變的人當選。
「如果要飛得高,就該把地平線忘掉!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夢了好久終於把夢實現。前途漫漫任我闖,幸虧還有你在身旁……那些不變的風霜,早就無所謂,累也不說累。」這是我最喜歡的偶像劉德華的一首歌詞《今天》,我要藉這首歌來抒發我的心境,向支持我的鄉親長輩選民致敬。
我很感謝這一段走了兩年的選舉路,能得到鄉親朋友們的肯定、信任與支持,一路上的心情,除了感恩、還是感恩。今天過後,明天就是平鎮改變的開始,我們必須團結一心,一同攜手前進。選戰過程中的紛擾,也應該告一段落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只有同心協力,平鎮才有新的未來!
我更要感謝競選團隊的所有夥伴,這一段選舉路,無論走得多長多遠多久,有你們始終不離不棄,陪伴與扶持,才有今天的好結果。這也是平鎮許多鄉親都看見的團隊,你們的活力、熱情都是平鎮改變的希望,讓我們這個團隊為平鎮創造嶄新的未來,我們一起跟鄉親攜手努力,讓平鎮更好!
我在這裡也要向其他18位候選人致上最高的敬意,無論當選與否,我們為平鎮服務的熱心、為平鎮打拚的初衷,都是一樣的,希望我們這些努力都能在選後,匯集成一股讓平鎮改變成真的力量。
我也要恭喜其他五位當選的候選人,無論黨派、立場,我們都是得到平鎮鄉親支持的市議員,我們都是平鎮的一份子,未來在市議會中,也必須團結一心,為平鎮的改變努力!
這一次,我們見證了平鎮改變的時刻,桃園的升格,讓平鎮的未來不再一樣,我們一同攜手前進。我的服務團隊也會是平鎮鄉親的服務團隊,選後有太多的事務要持續推動,平鎮不能停下來,敬平和服務團隊夥伴們也會與各位平鎮的鄉親走在同一路上,一起見證平鎮的改變!
#黃敬平 感恩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