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化】野台開唱之後,一切開始飛快地展開,我們受 Freddy 之邀在 Vibe 和閃靈共演,那是 Echo 第一次在台北 live house 演出。沒多久「聖界」開張,我們也成了頭一批去演出的樂團,和過去在酒吧裡演出最大的不同在於,不論台下的人多人少,觀眾們總是很專注地看著表演、很用力地鼓掌和尖叫,那感覺很特別,像是一群平常不被理解的邊緣份子,聚在一起時要更認真地為彼此加油打氣,我們很快地融入了這個場景,成了其中一份子——一個「地下樂團」。
差不多同一段時間,滾石可樂開站,經過前面幾個月的累積,除了感官駕馭和瞬間之外,我們又錄好了限度和晚宴兩首新 demo,於是一口氣放了四首歌到上面。不到一年之前,我們唯一能被聽見的方式還只有發行合輯 CD、找唱片行鋪貨,現在只要把音樂上傳到某個網站,就會看到歌曲的點播次數不斷增加,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自己正目睹著一個新時代的誕生,整個世界正開始劇烈地改變。
幾天之後,就發現四首歌都上了排行榜,排名最前面的是感官駕馭,緊接著又收到了站方寄來的 email,希望採訪我們,聯繫的人是站長阿凱,他也有個樂團,就是去年在春天吶喊驚鴻一瞥的 1976。他來電做了我們人生中第一次的專訪,寫成一篇報導名為「風城來的迴音」,我們登上了網站首頁,感官駕馭也在排行榜冠軍待了好一陣子。
和阿凱第一次見面是在聖界,他邀我們和 76 共演,當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緊握著我的手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們的音樂」,那個誠摯的眼神和雙手的溫度令人難忘,對我們這群窩在新竹、渴望逃離畢業後就進入隔壁科學園區宿命、卻往往被身邊的人視為異類的大學生而言,能被同樣頻率的人接納一直是種奢侈的盼望,而從那段時間開始,我們不但不再邊緣,也給新竹的學弟妹對玩團這條路有了更多的信心。
也因此,迴聲社第二張合輯進度大大超前,有好多個新團加入,大家都知道如果努力創作和練團,就會有機會被看見聽見。其中 Keiichi 的「草莓野狼」算是創作力最旺盛的,在社團錄了四五首歌,當然第一張參與人馬所組的 Echo、Black Illusion 等也不惶多讓,錄音混音的技術也越來越好,大家都很期待第二張合輯的發行,那將是整個社團跨出的一大步。
當時錄音還不是用大家現在熟悉的錄音介面加上電腦 DAW,我們的Roland VS-880 硬碟錄音座最多只有八軌,所有操作都在機器上的按鈕和小小的單色液晶上完成,不過裡面也內建了不少效果器,以當時來說功能已經相當完整。而且這台機器有個貼心的設計,如果要執行刪除或覆蓋等動作,它會連續跳出兩次警告要你確認,但在錄得起勁時挺惱人的就是,我們大多都反射性地連續按兩次 Yes。
學期結束前,合輯錄音工作終於完成了,一切只待最後的母帶處理,我和春佑也把新的封面設計和攝影都準備就緒。某天到社團,冠文一如往常在錄音座前摸來摸去,他轉頭看到我露出招牌笑容,但神情有點怪異和尷尬,接著他說:「哈哈,我把硬碟 initialize 了⋯⋯」
「什麼意思?」
「就,我要刪東西不小心按到 intialize,它問我:『Are you sure?』,我按 Yes,然後它又跳:『Are you really sure?』,我按 Yes,然後它又問:『Are you really really sure?』,我就再按 Yes,然後才想說怎麼這次問三次,但⋯來不及了⋯⋯」
就這樣,所有人錄好的心血,就在冠文的神之 Yes 三連發之下化為烏有,從此他也多了一個新的稱號——Initializ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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