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際關係中堅定守護心靈
■ 人際關係是永遠的課題
我們總以為不嚴重的人際問題能讓我們變得堅強,不,是我們總是以為自己已經非常堅強了,但有時還是會因為人際關係而心灰意冷。人與人之間的問題大抵都是如此,人際關係是考驗我們成熟和堅強程度的最佳試鍊。如果我們都能像孤島一樣獨自生存,就沒有必要變成熟,也不必煩惱如何讓自己的心更加堅強。
但是,因為我們需要與他人一起生活,所以我們不得不學習變得更有智慧,否則會很痛苦。因此,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也說過:「人類所有的煩惱都源於人際關係。」
「源於自己的煩惱,比如內心的煩惱是不存在的,不論是什麼類型的煩惱,必然有他人的影子。」
─岸見一郎、古賀史健,《被討厭的勇氣》
我在面對衝突時尤其脆弱,即使我不是當事者,只是旁觀者,也容易感到害怕。雖然經歷過許多事件後,我自認得到了足夠的訓練,但如果處在衝突的狀態中,我的心臟仍會砰砰直跳,並驚慌失措。看著這樣的自己,我明白:「啊,我還差得遠呢!」
大家在與他人的關係中也會存在特別脆弱的部分,比如,無法忍受自尊心被他人傷害、因為不能忍受無禮的人而憤怒,導致衝突變大,或因為內向,所以站在群眾面前就會很痛苦等等。每個人都因為自己的個性而有各種各樣的苦衷。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習慣這些呢?
也許我們永遠不可能變得完美。許多七、八十歲的老人們也會吵架,並因為人際關係而受傷,或許我們一輩子都會因此而煩惱。無論我們多麼成熟且堅強,遇到問題時仍會痛苦,所以我們只能盡力尋找避免痛苦的方式。
隨著經驗的累積,我們逐漸了解如何避開最糟的情況,也愈來愈知道該如何明智地應對。有些方法對於在人際關係中守護自己的心特別有幫助,現在我想談談其中幾個。
(1)不要浪費力氣證明自己是對的
認同需求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那是驅使人行動和成長的原動力。孩子們為了得到父母或老師的認可不斷努力並逐漸成長,成人們則為了獲得能在社會中生存的能力而付出努力。在親近的朋友和夫妻之間,如果自己的努力得不到認可,也容易產生失望的情緒。但也正是這種「認同需求」引起許多人際問題,使我們在人際關係中變得很脆弱。
反向思考後會發現,我們只要能從「認同需求」中獲得自由,就能活得更開心。被他人眼光所綁架的人,會強迫自己把心思花在許多不必要的事物上,當我們的認同取決於他人時,我們就無法自己掌控,結果就是再怎麼努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饋。
尤其韓國是特別喜歡批評的社會。看著最近的新聞報導,我有時會覺得,別說認可和支持了,只要不挨罵就萬幸了。隨著網路的發展,許多人在匿名的保護傘下說出許多可怕的話。另外,我們藉由手機聊天工具不斷與人接觸,所以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接受他人的評論。我們在學校學習國文、英文和數學,但卻沒有學到智慧溝通的方法。在職場,甚至家人之間也經常互相批評。愈是親近的人,說話愈尖酸,愈讓人感到痛苦。我們會覺得對方似乎完全不了解自己,因而傷心且委屈。這樣的情緒讓我們很容易崩潰,任何人都一樣。
但是,說話傷人的人,內心往往有著傷痛。無論他們多努力希望獲得認可,也不會有太大收穫。因此,守護自己的方法不是費盡心思證明自己是對的,不是將精力放在強調「那個人是錯的,我是對的」上,相反地,應該把焦點轉到自己身上,了解自己為什麼這麼傷心。這樣就能看到隱藏在這些情緒後的認同需求,並且能了解到「啊,我是因為想得到認可才這樣啊!」、「原來那個人不知道我的真心,所以我才會傷心。」這樣一來,我們反而會減少向外尋求認同,也能節省心力,因為我們已經了解自己了。
請記住,不要因為尋求他人認同而浪費力氣,甚至失去自己。如果是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的問題,他人不認同也沒關係,乾脆讓自己挨罵也是一種方法。若我們可以相信自己,能夠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即使沒有他人的支持,也完全沒問題。就算他人不認同,你所做的事依然是正確的。別人詆毀、討厭自己,或者嫉妒自己,事後回過頭去看,往往會發現那對我們的人生並沒有多大影響。反而是為了討好別人,或者為了證明自己正確才會消耗過多的能量,因為這讓我們將生活的主控權放在他人手上,容易讓我們迷失方向。我想大家應該都不希望因為執著於他人的認同,而讓自己的人生朝不願意的方向發展。
「你正確不是因為別人認同你,而是你實際做的事及其理由是健全的。」
─班傑明‧葛拉漢(Benjamin Graham)
(2)覺察比較的情緒
不是別人折磨自己,而是自己折磨自己的情況之一就是自卑感。因為未達到他人決定的標準而感到自己不足,這就是自卑感。自卑感需要有比較對象才會產生。我也會不知不覺把自己與他人比較,並因此覺得自己不夠好。但是你知道,其實自卑感和優越感沒有分別嗎?在佛教心理學中,比較自己和他人的心理統稱為「傲慢」。通常我們會認為感到優越是傲慢,但事實並非如此。優越感、自卑感,甚至認為自己和別人是同一等級的心態都是一樣的,都是因為「比較」而產生的。
將其他個體與自己比較,並感到痛苦的生物只有人類。田裡的花也是照著自己的步調開花,不會和別的花比較。請想想看,看著梔子花盛開的杜鵑花,會因為自己不開花而傷心嗎?花朵們都是依據季節開花和凋謝,不會費盡心力模仿其他的花,也不會因為長得比別的花好而驕傲。在這方面,人類也許比花更脆弱。
但是,如何消除這種自然而然比較的心態呢?持續研究佛教冥想的美國第一代冥想領袖約瑟‧戈爾斯坦(Joseph Goldstein)是這麼說的:每當產生比較之心時,只需要觀察一下自己的心。也就是說,當傲慢的心態出現時,沒有必要灰心喪氣,也不必責備自己或感到驚訝。只要對自己說:「啊!這個情緒又來了。」並接受它,同時了解這只是暫時而非固定不變的心態,如此一來,這種情緒就會自然消失。
我之所以認同將比較的心稱為傲慢的心,是因為人與人之間大部分的問題都是源於「我們自認為了解那些我們其實不了解的東西」。只看到他人的某一面,便與自己進行比較,其實這也是誤以為了解他人的傲慢態度。複雜的人類,能讓我們像用尺衡量東西一樣簡單地分析並比較嗎?
然而,這樣的錯誤卻以各種面貌蔓延。父母以生下孩子為由,介入子女的生活,直到他們長大成人為止,並認為自己知道什麼對子女最好。不只如此,好朋友、戀人或夫妻之間也會輕易定義對方「是某種人」,並以此作為指責的工具,甚至彼此詆毀。
但是,我們究竟為何能輕易說出「了解」誰呢?我們連自己也不了解,卻認為自己很了解別人,這實在太荒謬了。
「因此要反覆告訴自己:『我不了解任何人。』父母和子女、丈夫和妻子之間都應該要互相提醒。我們所知道的只有自己並不了解對方(……)因為不了解,所以需要對方說明,並像初次見面一樣傾聽對方。如果不打破『了解』的信念,並反覆提醒自己不了解對方,就無法逃出這個地獄。」
─李允珠,《忍耐自己的時間》(나를 견디는 시간)
正如李允珠作家所說的,我們所了解的只有我們並不了解任何人(家人、朋友、戀人)。
(3)區分他人與我的界線
因為自以為了解他人而產生的常見錯誤,就是輕易侵犯他人的領域。所以人際關係中,需記住的第三點就是「區分他人與我的界線」,我們必須記住對方是對方,我是我。
無法區分他人和我的界線會引起兩大問題。一是依賴,因為無法確信自己做的選擇是否正確,所以總是依賴父母或朋友的意見。為了安心,總是希望別人陪在身邊,如果不能如願以償,就會把責任轉嫁到他人身上,這相當於把自己生活的自主權讓給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另一個問題是干涉。就像父母希望操控子女的人生一樣,介入他人的人生。這是家人之間經常發生的情況,也很常發生在朋友、同事或戀人之間。因為愈親近愈容易越界,也愈容易讓人相信自己能改變對方。
干涉並不只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對方身上,也包含為了幫助家人、朋友或同事,過度消耗自己的心神。舉例來說,一位母親因為覺得失業的兒子很可憐,所以繼續提供經濟援助,母親很容易覺得這是「為了兒子好」,但其實也有可能只是為了不讓自己覺得不舒服,所以持續提供兒子經濟支援。母親的支援會不會反而使兒子失去立足的機會?會不會因為這樣,兒子反而無法下定決心獨立呢?實際上這樣的情況很常發生。
很多人總是以「因為愛你」為由幫助他人,卻拖延了那個人生活中最重要的「自立」。那真的是愛嗎?
因此,我們有必要區分「為了他人」介入某件事,是真的為了那個人,還是為了讓自己心裡舒服。我們應明確區分他人和自己的界限。尤其是因為東方集體主義文化的特性,讓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不區分界線的家庭環境中,這也讓我們在這方面經常感到疑惑。每個人的界線都截然不同,所以更容易無意中犯錯,並產生衝突。我們應該如何分清楚界線,並互不侵犯呢?
認為所有的煩惱都源自人際關係的阿德勒,也認為這個問題很重要。因此,阿德勒強調「課題分離」。就是要將他人的課題與自己的課題的分離。他告訴我們明確且簡單的區分標準。那就是,思考誰最終會面對這個選擇帶來的結果。
面對成績或前途問題後果的是子女本人,如果失業的兒子不求職,其結果應由本人負責,因為沒有任何人能代替另一個人生活,所以能負責選擇結果的人只有當事者一個人。我負責我的生活,你負責你的生活。
不要把自己的課題推給別人,也不要把別人的課題攬在自己身上。再親近的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也不能被對方動搖。我們人生的決定權在自己身上。
到目前為止介紹的三種方法都不是容易實踐的方法。但如果對這三點掉以輕心,不僅心靈會受到威脅,甚至會失去自己生命方向的鑰匙。在人際關係中堅定守護自己的心,就像是自己堅強地主導自己的生活一樣。如何?這三點是不是值得一試呢?以下提供在實踐過程中能給予勇氣的短祈禱文來幫助大家。
「我做我的工作,你做你的工作。
我不是為了符合你的期待而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也不是為了我才存在於這個世界。
你就是你,我是我。
如果我們的心偶然相合,那是美好的事,
若不是如此,那不是沒辦法的事嗎?」
─弗雷德里克.皮爾斯(Friedrich Salomon Per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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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也需要呵護》
快樂會消逝,情緒也會過去,你需要的是奪回心靈方向盤,照顧脆弱的心
내 마음을 돌보는 시간: 연약한 마음을 단단하게 지켜내는 셀프 심리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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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慧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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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我看他十八歲的模樣,他拿出手機翻著相簿。我告訴他,網上目前還找得到一張他留著頭髮的照片,是和家人一起拍的,在一篇教會的報導裡。「我記得應該只有一張對不對?」他問我,一副早知道的樣子。看來他是那種會上網搜尋自己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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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十八歲的他留長髮、穿破褲,身上披掛鉚釘配件。揹著樂器,但看不清是不是吉他。或許是鍵盤,也可能是他自小學了快十年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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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12 月 22 日,冬至,台北 Legacy 一場集結了六組歌手的演出「扯!!!! 己亥冬至紅藍大對抗」正要開始。前一晚,黃宣與海豚刑警、LINION、ØZI 等其他表演者到詹記吃火鍋,吃到一半在 IG 開直播。鏡頭移到黃宣,他立刻舉起原本搭著 ØZI 肩膀的手,拿起鍋裡的湯勺湊到鏡頭前,像電視購物主持人一樣煞有介事介紹起湯頭和貢丸來。「我告訴你們,我以前在電視台工作過⋯⋯」湯水蒸騰中,他開始搖起身體,跳起不知什麼舞來。伴隨 ØZI 的大笑,黃宣戲劇化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陶醉⋯⋯從頭到尾沒人 CUE 他,他自己在鏡頭裡飄了一分半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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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家裡,黃宣的瘋還比不上會拉鋸琴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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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我們全家最活潑最有活力的人,他才是真正的表演者。我記得從小到大,不管家族聚會還是什麼大家聚集的場合,我爸就是動不動自己演起來欸,」他模仿起自己的父親:「『來,給大家看一個東西⋯⋯咦,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鋸子,很危險捏 —— 好,大家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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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爸爸開放點歌的範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一類的老流行歌。據黃宣說,爸爸鋸琴拉得很好,而且沒什麼人會這項樂器,他常常試著說服爸爸出一張鋸琴演奏專輯,會紅。至於爸爸到底為什麼會鋸琴,他說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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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一家與音樂更明確的關係脈絡,是身為福音歌手的母親。他說,比起爸爸,媽媽更像一個專業的音樂人,不喜歡眾人起鬨要她唱歌。但一旦確定要唱了、登上舞台,就會放進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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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性就剛好中和他們兩個。」黃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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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不能動,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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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音樂之路的戲劇性,每每再聽依然魔幻:中學時代就被簽進成龍的經紀公司,大學進北藝戲劇系,但是為了解決合約問題,休學、入伍、退伍,最後進了東森購物台。但他已經無法明確記憶自己究竟曾何時開始就在舞台上了。「幼稚園的時候有個同學,螢火蟲班的,他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小提琴。因為我家以前只有出現過吉他和鋼琴(還有鋸琴),我就被它吸引了。覺得演奏小提琴滿帥的。」那時黃宣六歲,剛要上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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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帥而學琴,但他沒有帥了就算。國中時參加全國音樂比賽,鋼琴三重奏裡拉小提琴,拿全國特優第一名;五重奏,擔綱第一小提琴,依舊特優第一。金華國中弦樂團,他當了兩年小提琴首席。即便高中以後不再鑽研,去年與范曉萱合作的〈獨上C樓〉,前奏的小提琴其實也是他自己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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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高中不學了?他回答得認真,但這認真的答案卻有點好笑:「因為我發現邊拉琴邊唱歌有點卡。就是,要是你唱歌的時候頭不太能動,看起來好像不是說很好看?脖子這邊要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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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更自在地在舞台上唱歌,他放下小提琴,重新拾起了吉他和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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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演出」的?比較清晰的記憶,是他第一場自發性的音樂發表會,在國三升高一的那個暑假,辦在父親公司九樓的某個空間,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就邀請同學啊,朋友啊,聽眾三十幾個吧。」當時他已經寫了不少歌,包含寫給當時女友的情歌,演出了十首或十一首的 set,自唱自彈吉他、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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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讀附中的時候。附中自由,黃宣有陣子天天帶吉他到學校,一下課就湊到同學身邊唱來唱去。後來班導索性禁止他帶吉他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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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就覺得說,我好像把學校當表演的地方了,太胡來了。明明別班都可以帶,我揬膦(tu lan,常寫作「賭爛」)了一陣子。不過很奇怪,雖然高中時有些老師很討厭我,但也有些老師很喜歡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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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時期,一位馬來西亞的音樂人 Jaydon Joo 因為工作來台,借住黃宣家,送給黃宣人生第一張編曲程式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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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我九歲,可能也覺得這個弟弟很奇妙吧?我跟他也不是說很熟,他也只是來我們家借住兩個禮拜而已。但他當時是一個非常專業的貝斯手、編曲人,或許可以說是我編曲的啟蒙老師?就是因為那張光碟,我才會在高中就接觸數位編曲這件事,用電腦記錄自己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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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黃宣以自己的綽號「YELLOW」的名義,不僅包辦所有詞曲與編曲,也邀來一班優秀樂手,發行第一張 EP《都市病》,奔放的爵士、放克元素,戲劇性極強的唱腔,橫空出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也正是黃宣在編曲上的偏執。「我不希望無聊,不求立刻找出答案,而是試著跟作品在創作的過程中一同成長,就像一個旅程,所以我會不斷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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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樂器錄下來的樂句做 reverse、掛效果,讓它聽起來不像真實樂器;可是我又喜歡從聲響設計的角度去模仿各種聲音。嘗試用不同方式解構錄音素材並重新排列組合⋯⋯這些都是在後面編曲過程中創造的。我混完音才會找樂手來聽,他們就會說:怎麼跟我錄音的時候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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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會說,跟我想的也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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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要別人幫你倒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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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止盡的編曲是樂趣,也是痛苦,因為知道自己有太多選擇。新專輯裡,只有〈.MERCY Rule〉是同步錄音做基底,其他首歌多是黃宣關在房裡的魔術 。大概第一張單曲給人的印象真的太過華麗奇詭,至今仍有人不相信影集《想見你》裡的插曲〈一天〉是黃宣寫的唱的。乖乖地刷吉他、唱情歌,不太像會自稱光頭摩登大聖 a.k.a. 東南亞巨石強森的他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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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角度來說就是很單純,寫歌、製作是我的專業,假如我可以為服務的對象創造出適合他的受眾的作品,大家彼此都開心,這樣不是很好?不然人家找你幹嘛?〈一天〉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作品,它也代表我其中一個面向,但它不是那種自我實現取向的作品,所以我當然不會過度渲染自己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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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購物台之前,他是真的有點不知道要幹嘛,晃蕩了一陣。當兵前後,雖然也有以化名在網路上發表作品,但大學休學又解約之後,一切都不確定。「為什麼去購物台上班?就跟為什麼唸戲劇系一樣。我覺得如果我的人生只有音樂的話我太無聊了。我覺得人生就跟我的創作理念一樣,重點在於『體驗』,沒有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既然這麼愛表演,說不定戲劇也可以?既然這麼愛表演,電視台說不定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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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上不要無聊,人生也不要。但那拒絕無聊的豪氣裡,卻也不那麽單純是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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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唸音樂的原因,是我已經很愛音樂了。我不想要把音樂當成一個我要必須得理性面對的東西,我怕我會跟它產生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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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隔離,是因為太愛。或許旁人也都看得出來,進東森之後,黃宣認識多年的資深音樂製作人李漢群,他口中的「漢群哥」把他拉回了音樂世界。黃宣擔任他的製作助理,接《中國好聲音》的歌手製作案,從魏然開始到陳冰、再到馬吟吟。那時是 2014 年,黃宣以幕後製作的身份進了音樂圈,沒有什麼人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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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侃侃而談「專業、服務」,三年前他的低潮卻也緣生於此。幫別人編曲或製作,讓他感到疲乏,但並非因為「幫別人」的緣故,而是他意識到自己正在面對已經沒有那麼喜歡音樂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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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剛學小提琴的時候,如果不練琴,母親是會打他的。黃媽媽拿著衣架子,在動手前告訴黃宣:「你要永遠提醒自己,你是真的愛一件事情你才去做,而不是因為你做得到所以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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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試著比喻當年的低潮:「今天你有某種身份地位,你可以走去某一個 VIP 包廂,讓別人為你倒酒。有人為你倒酒這件事很好啊,你就會覺得自己也想要做到這件事情,可是,你是真的喜歡有人為你倒酒嗎?你不覺得那很智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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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顯示自己能做得到嗎?他卻步了。他辭掉工作,去了一趟日本,借住在高中同學家。距離收到那封改變人生的文化部補助通知信,還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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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的那天,我跑出去吃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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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眾聲期待下,YELLOW 終於發行首張專輯《浮世擊》,收錄前兩張 EP《都市病》、《馬戲團》,加上概念上的第三篇章《DDT》的四首新歌。其實,黃宣打從一開始便沒有要以專輯為導向作為發行動機,也認為這三個篇章是彼此相扣的同一宇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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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 2018 年,當初發行首張 EP《都市病》前的人生歷程,聽起來確實有些被動。收到補助通知的那瞬間,黃宣的第一反應是假裝沒看到那封信,也沒聯繫李漢群,出門走在日本街道上,吃了一碗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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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的一個月,大部份時間都在閒晃。朋友白天要上班,留他一個人在家,他自己出門搭電車到橫濱以南,在海岸亂走,再回住處。完全沒有做音樂、他刻意讓自己半點音樂的事都不碰,只是一直聽音樂,「我還是喜歡聽音樂,就算對做音樂有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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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母親和姊姊在車上播自己灌錄的卡帶(mixtape),聽黑人靈歌、西洋歌曲,也聽許多華語流行;《少林足球》上映那陣子,黃宣特別喜歡劉德華唱的片尾曲〈踢出個未來〉,也灌進卡帶裡。一直到長大,黃宣的歌單裡依然雅俗通吃,他喜歡 Prince,也聽紅遍街巷的 John Ma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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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距離首張 EP 結案期限只剩下不到兩個月。這對黃宣而言不是壞事,他給自己每首歌大約五天的編曲期,「否則會沒完沒了,我會一直編下去」。對他而言,創作自己的音樂是探索的過程,常常是作品帶著他發現,不少事情是開始著手之前沒有想到的,例如〈獨上C樓〉和〈不開燈俱樂部〉歌詞中的角色可以視為不同時空的同一投影,在 C 樓中交錯的一對戀人,即是俱樂部裡的王老先生和白老太太,〈Rose Wayne〉寫好了才發現是王先生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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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準備好的一天。」黃宣說,「如果告訴自己『還沒準備好我就不發了』,那麼作品永遠不會完成。我認為真正的專業是可以在有限的時間下面發揮出創意的最大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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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群哥畢竟還是發現了通知信。黃宣發現,自己也待不住日本了。「人是沒有準備好的一天的」,那封通知信,讓他明確意識到這一點,破除了他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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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持著還沒有答案的心,他約了正好當時也在日本的余佳倫(阿涼)。阿涼後來成為黃宣的共同製作人。兩人立刻決定回台灣以後要訂的錄音室、錄音日程。《都市病》的三首歌完成,前後還不到五週。有趣的是,其實這些作品早在 2014 年就曾以化名「飛知和午次郎」短暫發表於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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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自己,我要用創作去探索這整個過程。我是沒有答案的。這一點,對我的聽眾而言也是一樣的。從《都市病》一直到《浮世擊》,這個作品本身就是一張船票,它沒有什麼大道理或必然的意義,知不知道前因後果不影響你去充份體驗這個旅程,最重要的是聽眾可以在作品中找到自己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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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提供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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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都耀眼:〈不開燈俱樂部〉入圍第三十屆金曲獎最佳編曲人獎,並獲得最佳單曲製作人獎,今年〈獨上C樓〉又入圍最佳單曲製作人。黃宣說音樂路上他確實幸運順暢,所有的關卡都發生在內心。他的敵人似乎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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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音樂的方式引來不少疑問,那些問題他卻都能信口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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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曲變動器樂這麼多,樂手會有包袱嗎?「不會,他們也很驚喜,我們對這件事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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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室版本的作品奇詭聲響用得很多,現場會怎麼處理?「我們把現場演出當成另一件事,當然有它的限制,但沒人說演出要和錄音室版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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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專輯裡為什麼更換了單曲發行時的曲序?「當初覺得第一張一定要是《都市病》,風格比較強烈,但《馬戲團》是故事的前傳,在專輯就把順序調回來。你有沒有發現,專輯從任何一個三首歌章節開始聽,都可以自成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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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歌詞上如何磨練技術?「我會比較在意文字上的韻律,咬合酷不酷,接下來才是去製造歌詞後面隱含的意義、它夠不夠有暗示性和神祕感。你知道,就很像偵探小說裡面的犯人,會剪報紙和雜誌上的字貼成一封信,那種叫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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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嚇信。「對,我覺得我的文字的思考邏輯比較是這樣,很神祕,但是畫面非常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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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他失眠,但從未影響到演出,自己也嚇到。有次超過 24 小時沒睡,接著到新竹演出,他照樣能量充滿。「我很喜歡在舞台上,去聽我和團員之間的『呼吸』,大家沒有在彈奏音樂的瞬間。所有人都對在同一個點上的時候,你會聽到別人停頓的時刻,那並不只是休止符,而是在等待下一個一起下音樂的,那個決定的瞬間。你沒有辦法透過樂器、透過言語去溝通這件事。樂手之間有沒有在同一個狀態上、夠不夠信任對方,這些都不是技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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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都是表象,但是你要透過聽感刺激帶給大家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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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答案的、想像的路途上,放盡能量,不要無聊。有能量耗盡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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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我不會說那是耗盡。我每一天當中都有非常非常低潮的時候、做音樂很痛苦的時候。但是我會接受這件事情,我沒有覺得這件事情不好。你看心電圖,它是這樣上上下下對不對?這才是活著。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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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的矛盾永遠會存在,勇者之所以叫勇者,不是因為他戰勝了恐懼,而是因為他接受了恐懼與懷疑一直都會在,卻還願意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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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到過一則訊息,是某位外國聽眾聽完專輯後的畫作。畫裡頭有一座雲霄飛車軌道,他的頭被畫成雲霄飛車本人,後面連接著一串看不出是蟲或是什麼的怪物;他的頭上面就長出好幾條蛇,有如梅杜莎,但這列黃宣列車卻奔向前方一顆溫煦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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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音樂和大家做到某種共鳴,這件事情是難以言喻的奇妙。」這是他登台的原因,是他能量的來源,也是他對自己的認同。「也許別人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我更深,就是因為我對我自己永遠抱持一個未知,所以我才可以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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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開了一切。問他有沒有對目前的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讓人意外的,他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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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後腦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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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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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太圓了,讓我沒辦法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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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裡笑成一片。他則浮誇地,搔了搔自己的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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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 YELLOW 黃宣:
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https://bit.ly/379fM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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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統籌、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化妝_ Yenting Yang
化妝助理_ 羅翎
材料協力_ 陳艾德
攝影助理_ 郝御翔
棚_ LÄTT Studio
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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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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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杜拉四種模仿 在 社會心理,從他們到我們-林仁廷 諮商心理師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張老師月刊2020.10.【心理學實驗】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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毆打波波人偶實驗:身教大於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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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與春嬌婚後常吵架,大事吵小事也吵,春嬌會罵志明「沒有用、廢人」,志明氣不過則吼叫、摔東西、踹門。夫妻吵架時,讀幼稚園的女兒常被嚇哭,他們就想「好吧,不要讓她看到壞榜樣」,因此之後爭執時他們躲進房間,還把門鎖上不讓女兒看,結果女兒聽到吵架聲還是備受驚嚇,甚至在房門外邊敲門邊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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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人偶實驗:學習與模仿
父母是孩子第一個關係親密且近距離觀察的大人,孩子相信父母就是全世界,自然而然模仿父母言行來討大人歡心,但大人的言行如果不盡然正確,會導致什麼後果呢?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提出「社會學習理論」,認為人們會通過觀察他人並模仿行為以學習社會生活,他在1961年設計的「波波玩偶實驗」,便研究尚未社會化的孩子如何學習到暴力行為。
波波玩偶是跟兒童體型差不多的一種充氣玩具,像不倒翁一般的保齡球身形。實驗以托兒所內平均四歲的72名小男生小女生作為實驗對象,他們被分成三大組,但每個孩子單獨測試。孩子首先會進入一間遊戲室,沒有大人陪同的為實驗對照組,有大人陪同的則分為兩組:一組大人會打罵波波,另一組大人卻不理波波,玩著其他玩具。
看過大人展演後,孩子被帶到第二個充滿誘人玩具的房間,但不讓他玩,藉此帶給他挫折感。最後孩子來到第三個房間,裡頭放著較具「攻擊性」的玩具,比如木槌、飛鏢槍以及波波玩偶,另外也有一般的玩具,包括蠟筆、紙、布偶、玩具動物和卡車。實驗者從單面鏡背後觀察孩子20分鐘內出現哪些行為,判斷孩子是否會被大人先前的攻擊舉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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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啟示:身教大於言教
實驗結果是:看過大人示範打波波的行為後,模仿率大幅增加,如果該行為搭配獎勵,頻率還會變得更高。攻擊方式也有性別差異,男孩多模仿暴力行為,而女孩多模仿口頭攻擊。以總量來說,男孩的攻擊行為比女孩多兩倍。波波玩偶實驗支持了社會學習理論,孩子確實會學習大人的言行,而且大人若表現出暴力舉止,孩子便會認為暴力是社會常態,甚至以為這樣的行動會得到肯定。
現實裡,夫妻關係平常怎麼互動,孩子都看在眼裡,什麼行為被允許、被鼓勵、有效果,他都會「複製貼上」。回到志明與春嬌的情境,他們吵架把門關上,孩子看不到就不會學嗎?當然不是,孩子的「觀察」其實包括多種形式。關門或許能防止「看見第一現場」,但無法避免在緊鄰房間中聽到家人吵架、打鬧聲,當下掩飾得多好,孩子事後看見家人身上的傷痕、傷心表情或家中毀壞物品也會發現。孩子往後就可能將不友善的互動方式,類推到學校、社會及親密關係上。很多父母只會告誡孩子不要這麼做,然而身教大於言教,好的行為展現勝過大道理,壞的行為示範也強過禁止令,最好的方式是以身作則,別再說一套做一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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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張老師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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