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故事:【流浪】
「當我像妳這麼大時,總以為自己出來工作後,或到廿八歲時會變得更加成熟。」
「誰知道還不是一樣幼稚。」我很愛鬧她。
在那黝黑的皮膚上,她依舊揚起溫柔而純粹的笑容。
認識她,是到達新瀉的第二天。負責住宿的日本哥哥用著破碎的英語,告訴我今天會有位台灣女生到來。由此至終我都沒有告訴過她,剛開始的我,是抱著嫉妒的心態與她談話。或許是因為她總能輕易地與陌生人打成一片,不論在多麼緊繃的空間,只要有她,長廊總是迴盪著和睦的氣氛。這是我不管多麼努力,都無法成為的樣子。也許是我曾過於渴望,寡言的自己會變成這樣的存在。導致我以為,她不會懂陰霾與暗流吹拂心湖的痛楚與憂傷。
「嗨,妳叫甚麼名字。」
「我們不是洗澡前才講過話嗎?」
對認人臉有著無法言喻的困難,特別是剛認識的人。卻是因為這樣廉價的誤會,我們從嬉笑中拉近彼此的距離,近得足夠我看清真正的她。近得,讓我無法把她當成過客。近得,成為我難以捨棄的人。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們愈發親近。特別是在異鄉的日子,能真正倚靠的人不多。某天,我們被編到同樣的工作崗位,到老邁藝術家所設計的房間內,把孩子畫的樹葉黏貼到牆上。整個空間滿佈着稚嫩而綠油油的夢。烈日當空,難得好運分到不是打掃的岡位,我與她走到外面,躺在簷蓬下的椅子上看天。舒服的沉默。朵朵白雲飄去又飄來,漸漸地,我們開始傾訴內心的陰影。關於家庭,關於愛。
她的家裡有個很大的花園。都是她爸在打理。花園上長著不同種類的樹,沒事可以躺在草地上打滾看書。剛聽時我很羨慕,或許這是香港人努力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平原。可是這花園太大太大,大的像迷宮。相較之下,家,顯得很小很小。或許那不算是「家」,只是一個用來擺放各種修葺工具和伐木器材的細小房間。她爸對樹木的一份偏執,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包括他老婆。以致家裏曾經渡過漫長的經濟困難。很多時候,女性總是被噤聲的存在。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她淡淡地說:「我不常跟人聊起自己的家。念完大學後,去了工作假期,也順便把學貸還清。工作數年,兜兜轉轉,還是回到旅程的路途上。」我想,或許在她心裡,廣大的世界更像她真正的家。後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喜歡自己下廚。因為在那個窄小的空間,沒有廚房。
在某個奄悶的雨季,我們躲在宿舍的飯廳裡,說着只有女生才懂的私密話。她曾經很愛很愛一個人。追她的時候,男孩會寄出充滿愛意的英文情詩,讀著很美,我看她的側臉也很美。待男孩回國後,他們結伴到不同地方旅行。北京的火車、芬蘭的美景,都留着他們的足跡。可是,浪漫的愛情,終究敵不住命運的玩弄。
她曾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至今仍留下些微後遺症。肌肉逐漸萎縮,大腿間的關節無法順利運作,以致她要坐輪椅,後來甚至連自行進食都有困難。她以為,他們再也無法一起旅行。他們所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只是家附近的一片湖。我無法忘記,她說出這句話時那淡然的哀傷。
她自覺自己是個負累,讓本性熱愛流浪的他被迫停留在同一個地方。他用盡心力去照顧她,也無法驅走她內心逐漸變大的獸。她用哭泣、吵鬧與謾罵的形式,來逃避他廣大而包容的愛。最後一次相聚,男孩推著輪椅,與她靜靜看著湖水。男孩被迫離開她,獨自一人去那個曾經約定攜手同遊的國家。幾個星期後,朋友把只想自我封閉的她拉到演唱會的台下。幾十首歌過去,在她聽來,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囈語。
之後,某句歌詞,某一剎,狠狠地擊中她內心的獸。她驟然記起生命的熱情,她流淚。那一刻,她終於感受到他無邊的愛,然而,男孩已經離去。
綿密的雨滴不斷拍打窗戶。
我沉默地聽著。
她說,不要哭,我已經放下了。
我說,感謝上天,在妳經歷第二段生命的時候,讓我遇見妳。
我總是跟他說,我愛她跟愛你一樣多。
男友總是笑說,根本就是雙性戀。
也許這份愛,源自於相似而又不同的小黑點。而黑點所造成的陰影,連結了我們。
Storyteller:Kris @krislaww
Illustrator:她的午日 Her Afternoon @her.aftern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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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真細小歌詞英文 在 譚蕙芸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重慶大廈最美麗的一刻]
香港尖沙嘴有一楝大廈叫「重慶大廈」,王家衛電影《重慶森林》把這裡拍攝成罪案溫牀,中文大學的人類學家麥高登寫了一本巨著《世界中心的貧民窟:重慶大廈》談的是在一個細小的樓宇中,住了多種族的人士,經營各種生意。但本地人路經這裡,除了入去大堂光顧兌換店,或上樓吃咖喱,未必了解這地方。
我在大學教授新聞寫作,若學生知道採訪功課是訪問「居港南亞裔人士」,他們有時反應頗負面:「覺得溝通不了」「對他們印象不佳」。
為甚麼呢?香港雖然是國際社會,但外藉人士中,歐美人士得到尊重,南亞裔人士(來自巴基斯坦、印度等地),在近年香港被部份媒體描繪為「假難民」「罪犯」。
加上上周三,和平遊行的籌辦組織民間人權陣線的召集人岑子杰,不幸在街頭被人襲擊重傷,頭破血流,嫌疑犯人為南亞裔人士,有人擔心今日的遊行(10月20日),會不會有人在南亞裔人士聚居的尖沙嘴區進行報復?又或者借用這件事,攻擊南亞裔人士或建築物,嫁禍給這場反修例運動?
香港有一批少數族裔人士,自父輩甚至祖父輩已來港,他們是第二或第三代生在此地的人,他們在香港的學校讀書,或許未必能看或寫中文字,但會說流利的廣東話,即使他們偶爾回鄉探親,但覺得最有感情的是香港。
「對他們來說,在全個地球,只有一地方可以稱為屋企,就是香港。除了是香港人,他們已想不到另一個身份。」協助一批土生土長的南亞裔少年渡過生命難關的社工王惠芬形容。
看到岑子杰事件,第一時間有反應的兩個人,就是王惠芬帶大的兩名「好兄弟」:兩人都是三十來歲,分別是拿到社工學歷的Jeff(Jeffrey Andrews),和做手機貿易的KK(Khalid Khan)。他們這對沙煲兄弟自三歲已在幼稚園認識,一起讀書。
一個做社工,另一個營商,兩人的辦公室也在重慶大廈。Jeff的父輩來自印度,他是基督徒,口才了得;KK是虔誠回教徒,父輩來自巴基斯坦,較內向,但由於經常於回教社區做義工,例如宴請窮貧人士吃飯,在回教圈子得到尊重。
兩人得悉岑子杰事件後,立即思考可以做甚麼,化解社區可能出現的誤會,他們構思於今日大遊行的日子,在重慶大廈門口開一個派對,向遊行人士免費派冰水,有尼泊爾裔的土生香港女士在門口派蛋撻,路過的遊行人士都很受落,有人上前跟南亞裔朋友握手以示支持。
在早上十一時,已有二千支水預備了,原來有租戶及巴基斯坦的長輩捐了二千元讓大家買水,重慶大廈的管理處亦免費提供冰粒。Jeff拿着咪高峰問大家:「以後大家驚不驚重慶大廈?」(眾回應:不驚!)「以後大家仲驚不驚南亞人?」(眾答:不驚!)管理員嘖嘖稱奇,眼珠瞪大小聲說:「很融洽,沒事發生,真神奇。」
最奇怪是,有幾位黑衣青少年走到重慶大廈內駐足,我問,你們為甚麼來這裡休息?若不是有這個活動,你們平日會不會到重慶大廈?一名黑衣蒙面少女坦言,以往從不敢走進這裡,今日卻覺得沒問題「你知道,現在這個時勢,入店吃飯也要小心,不知道這裡的人是否歡迎我們嘛!」;另一名黑衣少女則回答沒擔心過:「我在示威前線,看過好幾位南亞手足啦!」
社工王惠芬坦言,很多土生南亞少年,因為學習中文面對困難,有時會失學,甚至會走上吸毒或結交損友的歧途。像他遇上KK,當時他讀到中四就輟學,第一次相遇,少年KK因為自己親兄弟經常走去替王惠芬做義工,他不明白,於是去唬嚇她,王惠芬偽裝古惑仔口吻回應KK,才發現原來這位巴基斯坦背景的少年非常純品,只是讀書困難,染上惡習才走了歪路,從此兩人不打不相識,現在是好友。
現在KK已有自己事業,更是三個孩子的爸爸,他更特意把孩子送到本地的學校讀書,接受一般香港人的教育。有同鄉笑他傻,覺得他應該送孩子到南亞裔較多的學校讀書,會比較容易,但他執意這樣做:「希望孩子可以受教育,比我讀更多書,識講識寫中文,更能投入香港社區。」
今日最動人的一刻,是重慶大廈一眾朋友站在門口,一起高歌一曲Beyond樂隊的《海闊天空》,廣東話歌詞流利得很,遊行人士很受落。Jeff嗌咪:「我哋都係香港人!係唔係!」(眾回應:係!)一名在場做義工的物理治療師表示,他在尖沙嘴區出入多年,「從沒看過重慶大廈的氣氛可以如此歡樂,和街上的人打成一片,真係體現咗多元包容的香港精神。」
帶了一對五歲孖仔孖女來遊行的李生李太,在重慶大廈外觀看良久,「香港人很有智慧,有人想我們和南亞裔的人敵對,我們就往相反方向發展,我還有一個大女兒今天沒有來,她讀書的學校,有南亞裔同學,我發現他們有時比香港人更香港人。」
重慶大廈不遠處,就是KK經常去做祈禱的清真寺,重慶大廈的眾人向群眾表示:「多謝大家尊重我們的清真寺!」因為曾經擔心有人會立心不良,今天去搞破壞。所以同時間,已有幾位蒙面黑衣示威者,和幾位年長的老人,拿着手寫的英文紙牌站立在清真寺外,上面寫着「示威者一定不會破壞清真寺及重慶大廈」,「別怕我們,我們在守護這裡,怕有別人搞破壞」。
沒有人想過,下午四時半,清真寺真是受到不禮貎對待.警方派出的水炮車經過寺外,當時寺外沒有人向警方進行衝擊,只有守護的人士,和急速回到寺內的信徒,但警方卻向清真寺的門口及鐵閘方向發射藍色液體,把寺廟染藍。
於香港一直致力服務少數族裔的機構香港融樂會表示,當時印度協會前主席Mohan Chugani,融樂會總幹事張鳯美及一名巴基斯坦裔的會員,及多位民眾被射中不適送院。而清真寺亦被水炮車液體污染,這件事令坊間震驚,登上各大國際傳媒。融樂會指出:「警方以藍色水劑染污清真寺設施,乃侮辱宗教場所及侵擾宗教自由,要求道歉,並向公眾交待。」
當大家得悉清真寺被染藍,一小時內,一批熱心市民,包括穿示威者裝束的人士,旋即趕到清真寺自發以清水,毛巾及掃把替清真寺清潔被污染的設施,畫面讓人動容。相反,警方在多個小時之後,才派人探訪寺方,有便衣警察拿毛巾抹欄杆五分鐘後離開,官方聲明表示,顏色水「誤中」清真寺。
本身回教徒的KK說:「很多陌生人從沒進入過清真寺,但示威者那麼善良及熱心助人,我看到他們去幫我們清潔清真寺,我致以無言感激。」
(圖右上為KK,右中為KK與支持反修例運動的藝人阮民安於重慶大廈握手,旁為社工王惠芬,右下圖中為Jeff,他搭着肩膊的是會用廣東話表演楝督笑的藝術家Vivek Mahbubani)
(讀者若想較全面了解香港少數族裔的扎掙和故事,推薦大家讀這本書《公義的顏色 王惠芬與少數族裔的平權路》)
世界真細小歌詞英文 在 人山人海 PMPS Music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記錄時代、治癒城市:黃耀明的明曲晚唱
聽歌就是為了涉入個人故事,使歌曲的意義延綿無盡。這一趟「黃耀明明曲晚唱」演唱會在香港演藝學院舉行,小型場地營造親密的空間交流,近距離接觸的不單是歌手也是歌曲,坐在第一行的中間座位,燈光鋪天蓋地而來流瀉身上,聽到熟悉的旋律和字詞禁不住隨喜和唱。這是一個二人組合的表演,除了唱歌的黃耀明之外,還有負責編曲、現場演奏、和唱的音樂人蔡德才,現場沒有大型樂隊、舞蹈員和煙花效果,真的是「一個人在台上」,聚焦人與歌的演繹。此外,佈景也非常簡約,來自香港藝術家白雙全的意念,過去幾年他常常出入法庭聆聽佔領運動的審判,畫下一張一張抽象的速寫圖案,便構成了這台政治隱喻的光影。演唱會的歌單以「故事」形式串連,關於「愛」、「成長的孤獨」和「城市」,一部份來自明哥青年時期影響深遠的英文歌,一部份來自他獨立發展後兩張重要的唱片《信望愛》和《借借你的愛》,還有幾首是他翻唱別人的歌,包括獨立歌手Serrini 的〈油尖旺金毛玲〉和流行歌手謝安琪的〈家明〉。
歌曲的閱聽與斷連的移情
作為一個寫字人,很高興聽到明哥說演出會的重點是「Words & Music」,字詞與音樂是流行曲基本的合成元素,這就是我常常說的speech act,是旋律、歌詞連同嗓音合體的構造,銘刻某個時段和空間的閱聽共鳴。最近研習理論,甚至發現唱歌和聽歌不能避免牽涉一個「身體」的存在,而身體總有多重形態與意義。明哥以他的物理身體(physical body)如身型、表情和服飾,也用象徵的身體(symbolic body)如性別平權的意識和民主自由的政治理念,還有情緒的身體(emotional body)如回憶少年時期的甜美、批判當下社會環境的悲情、勉勵大家學習低潮中生活的意志,甚至社會的身體(socialized body)如音樂工作者的位置與使命等等,在細小的舞台上為自己、為受眾和為城市而歌,然後,我們如何聽?
聽歌除了聲色藝的愉悅之外,還有情緒的安撫,以及思想和理念的衝擊,經歷了雨傘運動與秋後算賬的審判,城市與人被擊落得千瘡百孔也千愁萬緒,來聽這個演唱會的人不會追求繁華綺麗或出奇制勝的舞台奇觀,而是為了共同渡過一個互相感召的空間,而我相信明哥也是為了這個因由,才選擇簡單的佈景和親近的距離,剝落了「明星」高高在上的光環,歌手與歌迷之間是一個彷如朋友的對等關係,而他的歌音流動於激昂或低迴的旋律,經由無數字詞寄寓的意思,同時給予閱聽者自行俯拾的訊息和情感。於是,當我聽到〈十號風球〉的「低壓中 你感覺到嗎/ 快下雨 和誰人回家……心思一到 十號風波一掃/ 讓我不操縱 和誰東歪西碰」,或〈愛比死更冷〉的「我這身通通濕透 拚命在顫抖/ 被你舔去血汗 剩一身的冰涷/ 熱血過變冷汗 望不羈的天空/ 心灰意冷 困在無邊記憶」,便會經由歌聲的帶動沉入自己的哀傷,一種似連還斷的移情狀態,我的感悟因歌而來,卻非為歌而在,歌手用他的音樂治癒城市的創傷,而我則用自己的方式、想像和行動來創造非常個人也獨有的感官意識,這種意識的激蕩尤其是體現在〈邊走邊唱〉和〈家明〉兩首歌曲上。
出走?回來?繼續邊走邊唱
我清楚的記得〈邊走邊唱〉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歌曲,當時還是聽卡式錄音帶的日子,八九「六四事件」剛過,我帶著這首歌踏上飛往美國讀書的旅途上,一首關於出走的歌:「二月侷促的天氣 冒著窒息的空氣/ 道別熟悉的天與地/ 撲過故居的氣味 佈滿記憶的氣味/ 再次接觸竟這樣美/ 前路撲朔如冰天雪地 埋沒必需要走的道理」——在歌曲的原意上,當然是指「六四事件」後被迫流亡的青年學生,正如這次明哥在台上解說,當時他跟填詞人林夕說過關於白樺《苦戀》中的名句:「你愛你的祖國,但祖國愛你嗎?」於是便成就了這首歌的面目;《苦戀》是我們那個時候大學生會讀的傷痕小說,在這個年代記認的層面上,填詞人、歌唱者和聽歌的我,連成了一條共鳴的陣線,並且伸延到今時今日:從1989年的「六四」到2014年雨傘運動至今的情景,我們還縈繞於一連串關於出發、出走和留守的命題!然而,對我來說,〈邊走邊唱〉卻是個人游徙美國的背景音樂,那時候老師建議我留下不要回來,而我最終卻選擇了回歸,在這種個人生命經歷的回憶上,重聽樂韻和字詞的呼喚,在蔡德才淒美的手風琴演奏及其聲音的氛圍下,更湧動許多無法抑制的悲慟,記憶的碎片連著城市的亂世景象,一一迴旋飛揚——如果重頭開始,我會出走不再回來嗎?
時代是倒退的,如果以前還有一個「出走」的選擇,那麼現在卻是一個無法「回來」的危難,這是我聽黃耀明重唱謝安琪的〈家明〉剎時的重量!眾所周知,〈家明〉借亦舒流行小說《家明與玫瑰》的引用,暗喻「家國的明天」,愛情聯繫政治是文化不老的母題:「他出發找最愛 今天也未回來/ 途中那些細節 沒有太多的記載……他不過想要愛 差點上斷頭台/ 人家跌倒兩次吧 就再不相信愛/ 浪漫願他不要改 所信是模糊 仍肯冀待/ 誰願意 為美麗信念 坦克也震開」。此時此刻明哥翻唱,除了想起了逝世的劉曉波、無休止被幽禁的劉霞外,還想起無數離家上京維權然後一去不返的人,當然還有這個城市抵擋警察催淚彈後被送入監獄的青年!四十年前白樺苦苦詢問的那句話,到如今依然無法回答!當然,明哥也不想從此沉下去不起來,借用東北案最年輕的政治犯朱偉聰說要在「低潮中學習生活」的話來彼此激勵,願意相信時代總有輪流轉的一天!
過去兩個星期,我在低燒感冒的生活中差不多將意志燒成灰燼,經歷了文章被攻擊、友伴離棄的孤立局面,於是我不能避免用自己的故事涉入演唱會的聲情形貌,一個人在台上,原來也可以很從容優雅,對抗不公義,也可以這樣溫柔瀟灑,明哥的歌聲,在我腦海重構一幅一幅的歷史畫圖,遠的是「六四事件」的軍隊和血腥,近的是自己站在金鐘佔領街道上的夜空與人群,推開自己的門便看見世界很大,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關注和面對,悲傷過後必須再度出發(即使無法出走),走在灣仔的天橋,橋下有飛馳的汽車拖曳斷續的燈火,風很低,面前走過的人面陌生而冷漠,但我藏起了明哥一句幽幽的話語:「不要放棄自己喜歡的理想,無論外面變成怎樣,依然唱歌,依然寫書!」是的,〈邊走邊唱〉依然是我的背景歌曲:
望著陌生的廣告 就像熟悉的宣佈
滑落沒風沙的國度
這裏有康莊闊路 這裏有崎嶇窄路
我有我天荒與地老
~Text & Image by 洛楓©Facebook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