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哪個月的Bark雜誌專欄
你有多久沒有真的好好地坐下來聽一張唱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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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數位音樂的便利性,即使是身為音樂工作者的自己,也漸漸改變了聽音樂的習慣。
並沒有想要探討什麼「數位音樂的崛起對唱片產業的影響」這種題目,這是Bark,不是「商周」;當然也不是什麼「是誰殺了唱片工業?」這麼聳動的討論,畢竟Bark也不是「天下」。
但一定會有這麼一天,使用CD聽音樂和使用黑膠聽音樂的人數相去無幾,更別說也許有可能和錄音帶或是MD一樣,就這樣成了傳說中的回憶。
被丟棄在櫥櫃深處的幾箱舊物中,還有可能有它們殘存的屍體;在充滿古趣收藏的小店或是咖啡廳,也許你還會看見一台是你的ipod好幾倍大的機器,但卻只能播放一張錄音帶的卡式錄音機,而且還不能任意選曲。
有時用手機或ipod聽著音樂的時候,我會想念過去聽音樂的日子。
在我的童年開始接觸音樂開始,黑膠已經幾乎是過去式了,錄音帶是當時最普及的媒介。
每個月都要小心仔細地從每天的一百塊的吃飯錢中省下十幾塊,這樣每個月就可以大約存到兩百塊左右可以買一張錄音帶。有時候奢侈的時候,會和朋友一起去到西門町的交叉線或是合友,有時候就是在學校附近賣文具也賣錄音帶的文具店,就這樣為了該買哪張專輯在店裡耗上一整個下午。
在那個電視還只有三台而唱片公司也還沒有那樣的預算可以花大錢砸在各式媒體好增加曝光率或是買自己家唱片衝上排行榜的年代,對於每張專輯的認識都只能來自廣播節目,或是街頭巷尾的店家在店頭的播放。於是你得仔細端詳每個封面的風格和曲目,只為了怕不小心會買到一張自己可能不會喜歡的唱片。精心思考挑選之後,走到櫃台,交出那存了兩個禮拜的一百多塊零用錢,然後滿心歡喜小心翼翼地將它握在手上。那時候不流行什麼特別版慶功版或是改裝回饋再來一版的各式大小包裝,就是那麼樣簡單的一個塑膠盒,裡頭塞的是一捲重量大約只有500公克的卡帶。
回家之後儀式般地在書桌前坐下,慎重並仔細地拆開封套膠膜並拿出摺在裡頭印著微小字體的歌詞本,將錄音帶放入音響中,按下播放鍵,從放著卡帶的透明塑膠卡座往裡頭瞄著錄音帶是否順利轉動,然後從喇叭中聽見了類比播放器都會有的磁頭磨擦雜聲,這才放心地坐好專心地看著歌詞,開始享受著這一張專輯。
耳朵聽著音樂的同時,眼睛看著內頁的設計、文案、照片,也隨著音樂追逐著印在紙上的每句歌詞。那些歌詞和音樂的化學作用,在聽歌手唱著而自己的眼睛也仔細地看著感受的同時,和光聽歌手唱卻不看歌詞,或是只是看著歌詞卻聽不到音樂,是截然不同的兩碼子事。
在這第一次的儀式之後,自己覺得很好聽的唱片會重複地在自己的錄音機或是大小約莫一份燒餅夾蛋的「卡式隨身聽」一直播放著。也因為如此,自己到現在都還記得某些很愛的專輯的某些歌曲,它是在錄音帶當中的A面或B面的第幾首,或是在哪一首歌結束了之後,就得要準備換面。
我甚至記得幾張因為聽了太多次而聽壞了的錄音帶,還特地存錢又買了第二次;張雨生的天天想你、李宗盛的作品精選一(換面的時候甚至出現他特別錄製的口白提醒你要換面了,這讓幾次因為聽著這張專輯入睡的我嚇醒)、羅大佑的愛人同志、林強的向前走、張洪量的蛻變、娃娃的大雨、飛碟的七匹狼、薛岳的生老病死,還有陳昇的貪婪之歌。
國中那段時光,自己省吃儉用的零用錢幾乎大部分都貢獻給了滾石或是飛碟的錄音帶。雖然CD大概在我國二的時候慢慢開始流行,但一張CD的價錢可以買兩張錄音帶,所以一直到高三,我才真正慢慢捨棄了錄音帶,開始走入CD的年代。
這是我聽音樂的開始,雖然過程不若聆聽一張黑膠唱片那般地複雜,但是比起現在接上網路點幾下滑鼠就可以聽到想聽的音樂來說,這也足夠像是騎腳踏車或是開著超跑環台那樣的天差地遠。
所以我珍惜所有我聽得見的音樂,不只是因為那如同儀式般的關於聽音樂的回憶,更重要的是,在那樣繁瑣的儀式過後,那些美妙的音樂所帶給我的感動、快樂,甚至它們儼然成了我生命中除了父母之外的另外一個人生導師,在每個不同階段的生命給我各種不同的感動和啓發。
感謝這段時光,因為曾經這般地珍惜著音樂,所以現在才會抱著這樣珍惜的感動,虛心也驕傲地從事音樂這樣的工作。即使被聆聽的過程可能不會再有如往日的那樣儀式般地繁瑣和珍惜,即使唱片的內頁或封面對許多人來說也可能不會再如此重要,但每當回想起當時坐在書桌音響前逐句隨著音樂看著歌詞聽著音樂,讓每個樂句和每段聲線帶領著青澀懵懂情緒反覆感動的那個十五歲的自己,我會知道,不管現在要做些什麼,至少,我都要對得起那個從十五歲起就如此相信著音樂的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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