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的故事]
很多人聽到我現在還在騎機車上下班,都會感到驚訝,首先,我是個女生,職稱是空服員,家住天母(很多人還是以為只要住天母就是有錢人),感覺起來應該是個每天有人接送的大小姐。
但我除了下雨或快遲到的時候以外,幾乎天天都是以我的小vino代步。
由於天母地處邊陲,有時要去遠一點的地方與人約會,或甚至晚上要去夜店,精心打扮高跟鞋、迷你裙、小禮服的我,還是會先跨上機車,騎到捷運站轉捷運,或乾脆騎去目的地。
我和機車的緣份,要從十八歲那年說起。
高中好友安琪,一滿十八歲就買了一部機車,為了以後可以合法騎乘,安琪天天到河濱公園練習,準備考駕照,我也天天陪著她練車,有天她說:「妳也跟我一起去考好了,反正我車可以借妳練啊!」
騎機車很簡單,不用半小時我就駕輕就熟,我帶著滿滿的自信和安琪說:「明天我們就去考吧!」
第二天一早,兩個連大學都還沒考上的女孩,穿著制服,就翹課騎車來到士林監理所,考駕照。
第一次我們都沒考到,安琪敗在七秒,我則連筆試都沒過。
但我們再接再厲,也號集更多同學跟我們一起踏上翹課考駕照的行列,那對於還是高中生的我們來說,是一件非常酷的事。
考機車駕照如果沒過要再考,就要等一個禮拜,因此我們幾個同學幾乎每週來監理所報到。
第二次考照,我終於過了筆試,但七秒的部分我雖然堅辛地撐了十七秒,但快過的最後一刻我忍不住大催了一下油門,控制不好力道,連人帶車衝出車道,壓線的嗶嗶聲大響,通知我下週再來。
第三次考照,我順利地過了七秒、過了平交道,卻在最後一關紅綠燈轉黃時,搶了黃燈。
當我興高采烈地覺得自己終於考到了,監理所人員口哨的嗶嗶聲把我拉回現實:「小姐妳沒過喔!」
「為什麼?」我不悅地反問。
「看到黃燈要停啊!」
「黃燈不就是要衝過去嗎?」我居然還這樣回他。
那次考照是我的最後一次,而和我同行的其他同學全都過了。
安琪安慰我說沒關係,她下個禮拜可以再載我來考,但沒了一起奮鬥的夥伴,我也失去了鬥志。
高中升大學的暑假,哥哥買了一部vino 50,我沉睡已久的機車魂被喚醒,我禁不住那兩輪的誘惑,稱著哥哥沒騎車出門的日子,偷了鑰匙,騎車出去。
哥哥回家後,劈頭就問:「妳今天偷騎我摩托車齁!」
「借騎一下不行喔。」我心虛地強調「借」字。
「給妳騎可以,但妳有駕照了嗎?」
「有啊!」為了我的愛人機車,我撒了謊,然後開始了一段,我與機車愛慾交織的人生。無照駕駛四年後,我才因為取得汽車駕照而獲得騎50cc的資格。
出社會後,身邊開始有朋友開車,甚至買車;有些女性友人,雖然不開車也沒買車,但卻有免費司機溫馨接送情。
我有時會羨慕他們,可以坐在大車子裡,不受風吹日曬雨淋,還可以到更遠的地方去,但當姐夫問我想不想要一部車時,我卻沒有多強烈的慾望。
到了這個年紀,偶爾會有開車的追求者出現,當他們聽見我依然騎機車代步時,總會露出心疼的眼神,跟我說:「以後不會讓妳這麼辛苦了。」我雖然表面平靜如水,微笑應對,但我心裡卻在吶喊:「其實我很喜歡騎車啊!」
我在我的小vino上哭過、笑過、大叫過⋯,這台機車承載的不只是我,還有我所有不為人知的喜怒哀樂,它不會抱怨,也不會安慰我,但當我聽見它隆隆的引擎聲,我知道不管未來的路再長、再難走,它都會陪著我。
雖然下雨時騎車,被身旁飛車的水花濺了一身,還是會罵聲幹⋯麼開那麼快;雖然鑽車陣時,後照鏡不小心敲到其他車子,還是會覺得無比尷尬,但我依舊享受一過人騎車的孤獨與浪漫,覺得只要我跨上機車,所經之處就是只屬於我的天地。
所以曾經上過我機車後座的人們,請感到幸運,那可是代表我願意與你分享我的世界,才享有的特權喔。
我希望我未來的另一半,是個能讓我享受自由,也能與我分享喜悅與悲傷的人,就像我的機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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