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上的人]
星期五下午,港島頂級購物區繁忙非常。從金鐘廊走到太古廣場有一條行人天橋,巨型落地玻璃密封設計,讓行人可以遠眺整條金鐘道,俯瞰電車路的交通情況。在下午約4時,約一百人聚站在天橋的其中一邊,眼神同時望向遠處。路經這裡的有在附近工作的白領,和說英語的外籍人士。
在商場人潮裡,可以聽到這些對話:「何詩蓓真係好勁呀!」說的是這天早上代表香港出賽的游泳運動員,於今屆東京奧運已贏得第二面銀牌,是這天城中熱話,若包括早前勝出劍擊金牌的張家朗,香港運動員已在今屆奧運拿下了三面獎牌,是香港開埠以來最佳紀錄。
對於天橋上聚滿人,有不明所以的人走近,看到地上有人擺放了單張,「24歲的唐英傑 TONG Ying Kit is 24 years old,好人一生平安」,旁邊有唐早幾天因國安法入罪的中文資料,卻欠英語,有人用英語問:「What is this?」
這個城市,在狂喜和狂悲中搖擺。
從天橋上眺望遠處,正是連接太古廣場的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審訊案件,可判處刑期並不像區域法院有七年上限,嚴重案件都在這裡審訊。從高等法院進出的囚車,需要路經繁忙的金鐘道,但這天警方佈陣下,不但記者被隔到老遠,市民就更能只站在商場的天橋上遠眺。
從天橋位置到囚車出入位置,相隔約150米。以往「送囚車」的人們大喊或揮動手機燈,車內人看得見,這天,百多米外的眺望,只能遙記心意。
第一宗國安法審訊於周二(27日)判兩項罪名成立,三天後即今午宣佈刑期。判決有沒有罪的那天,法院來旁聽的記者人數,要比這天宣判刑期的更踴躍。那時全球記者關注「光時」口號是否入罪,這天判刑,記者人數略為減少。
然而,本地市民旁聽的意欲則沒有減退。早上八時已有中年女士來排隊拿旁聽票。最後,內庭及庭外直播票,公眾人士入場總人數約170人,出現「爆庭」現象。
其中,只有20名熱心市民能夠入到庭內。他們以中年人士為主。有人坐下來低聲互相提醒:「這個庭很細小,只能入二十人」「我們這個位置最接近唐英傑」「一會兒宣判時我們不要有太大的情緒反應以免影響家屬」「我已與唐的家人交換電話,希望將來可以探望,互相支持。」
市民拿的是紫色票,家屬拿的是白色票。然而,家屬票並不夠。
下午2時40分,市民及記者均入坐。家屬較遲到來,一名微胖紥馬尾的少女,拿着「市民票」向坐在較前的旁聽公眾低聲說:「我們是家屬,想坐在一起,可以跟你們交換座位嗎?」公眾隨即把最前的位置讓出,少女連連道謝。
長髮的唐英傑母親,穿着白色麻質套裝,腳踏平底鞋出現。她化了淡粧,做了粉色美甲,戴着紅色手鍊。她和幾名年輕女性親友一起,坐在最接近犯人欄的家屬席。
開庭前,年輕女孩不時拍拍唐母的肩,跟她談話時輕撫着唐母的背,或輕輕跟唐母牽手以示鼓勵。她們的座位距唐英傑約十呎,可以清楚跟唐交換眼神。
下午2時57分,唐英傑終於在懲教職員押送下出來。以往審訊時,唐會提早一點出來露面,可是,這天卻調校到距離開庭很短的時間才讓他出來,於是變相減少了唐可以與律師溝通的時間,或與家人對望的時刻。
法庭的時光,客觀上是一回事,主觀亦有另一種感受。
冗長的審訊,時間像特別漫長;但判決及判刑,又如電光火石。
身型壯碩的唐英傑,穿着十多日審訊的那套衣服出現。灰藍色西裝外套,黑色恤衫,髮型清爽但這天頭髮有點凌亂。甫步入犯人欄,唐先舉起左手跟律師打招呼,轉而望向母親及幾位年輕女性親友。
女性親友不時俯身,嘗試找角度能夠與唐保持眼神接觸。因為犯人欄的橫柵,與及防飛沫膠片的阻隔,令視線有所阻擋。女子們不時從座位做心心手勢,鼓勵唐。
律師趁開庭前的寶貴時間,拿了文件遞給唐,揭開防飛沫膠布跟他對話。唐亦把紙張交給律師。
唐英傑接過即時傳譯的耳機,把主機插向自己的西裝的左胸口袋,再把耳塞塞進左耳,再用手指托一托滑落的眼鏡。
不一會兒,一名駕駛着電動輪椅的中年婦人進來,被安置在家屬旁。她是一名熱心市民到來旁聽的市民,法庭未開始,她已經在拭淚。
3時04分, “Court!”的男聲喊出,三名法官步出坐在席上。法官杜麗冰用英語宣佈她不會詳細把判刑的原因詳細讀出,只挑選判刑重點來讀。
她以英語說出 “Six and a half years and eight years respectively for counts 1 and 2….”
判刑是否分期執行,還是同期?
杜官再說,如果當初唐選擇認罪,會是有減刑可能,但今次唐選擇不認罪。唐有幾次交通相關案底,於國安法判刑則不相關,會視他為「良好品格」。法庭亦表示同情唐的家庭狀況,作為唯一的經濟支柱,而其祖母亦有重病。但認為這些是「被告人應該在犯案前考慮的事」。
杜官指出,兩控罪雖然來自同一組事實(即開着插有「光時」旗的電單車衝過警方防線),但「兩罪是分開而明確的 (separate and distinct offences)」。
正當大家在疑惑究竟總刑期多長的時候,杜官又說會行使 “totality principle” (整體判刑原則)。
杜官最後交出一個數字,其中2年半刑期分期執行,總刑期9年。
杜官說,這刑期反映了「被告人的罪行嚴重性,社會人士對罪行的厭惡度,並達至阻嚇性」。
旁聽席上的人互相交換疑惑的眼神,大家對繁複的法庭英語不太聽得入耳,只關注總刑期多長。大家互相在電話上的筆記簿寫上數字,交換眼神。
唐英傑專心聽着耳機,翻譯員以廣東話給他解釋了自己未來命運。唐聽到這裡時,坐得腰板挺直,雙手放在膝上,偶爾用左手食指托一托鼻上的眼鏡,或飛快的揚一揚眉。
直至聽到總刑期後,唐才放鬆了一點點。當法官解釋要吊銷其駕駛執照達十年,唐英傑再向家屬席做心心手勢。
此時法官再談及充公證物的處理。
說時遲那時快,才20分鐘,又有人喊 “Court!”,判刑程序完畢,三名法官離席。旁聽席的人如夢初醒,等待了六、七個小時,為了見唐一面,時光就如此飛逝。「吓?咁快既?即係判幾多年?」旁聽席的人互相追問。
此時法庭有點混亂,坐在輪椅的女士大喊兩次:「抗爭無罪!」保安衝前阻止。唐英傑起身走向羈留室方向,亦即與家屬席最接近的時候。家屬都站起來靠向唐。
有人從旁聽席大喊:「重甲!撐住呀!」
「重甲」是唐英傑在反修例運動的綽號,他愛穿着保護裝備擔任義務救護員。
唐英傑在混亂中回了一句:「你哋都要撐住!」然後身影消失在法庭裡。年輕女親友互相擁抱,痛哭起來。
唐英傑的辯護律師團隊,走近家屬身邊解釋情況,再次確認判刑刑期。
判刑書長達15頁,在法庭外向記者派發,其中一段披露了唐英傑多封求情信內容。
「求情信中指,被告人是個思想單純,心地善良而且孝順父母的兒子,他供養妹妹到海外留學。」
「唐父形容,兒子容易被政治影響,亦受到『不良出版影響,令他做了錯事』。」
「唐的auntie形容,(唐英傑)『受到一些社會人士及傳媒的錯誤報導影響』。」
而判刑書亦有引述唐英傑自己向法庭親撰的求情信內容:「被告人表示感到後悔,現在明白政治看法是觀點與角度問題,最重要還是做人的品格。他亦表達到,希望社會把仇恨放下。」
(For the Defendant himself, he wrote to express his remorse, saying that he had now come to realise that political views are matters of perspectives and should not be more important than human decency. He also expressed the hope that the society might put aside hatred.)
六分鐘護一生手勢 在 宅媽花花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一年又四個月,我終於再一次回到健而美找茂龍老師 王茂龍 上課了。去年七月比賽完不久我就去做了隆乳手術,術後因為需要恢復的關係,訓練強度也很難馬上回到原本的狀態,而隆乳手術本身對筋膜的破壞並不算小,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處在上半身非常緊繃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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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二月接回了孩子,他們的身心狀況比我預期的還要嚴重許多,我完全中斷了訓練,每一天就是在孩子與龐大的經濟壓力上打轉著。今天跟茂龍老師上課時我也坦言,過去幾個月我經常有帶著孩子輕生的念頭,因為我覺得自己的能力似乎不足以導正他們兩個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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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來是靠著許多朋友與粉絲們的鼓勵與各個層面上的支持,加上我那搖搖欲墜仍然希望持續實踐個體心理學的念頭,就這樣且戰且走地走到了今天,六個月前我肯定想像不到我還能夠在正年輕的時候回來找茂龍老師上健力課,過去幾個月我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大概得再過十年才能夠恢復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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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上帝,現在一切都越來越好,兒子們雖然依然調皮,但至少鬧出來的狀況都不是那種會讓我想自盡的大事,越來越穩定的他們也讓我漸漸能夠放心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終究沒辦法像過去那樣的貪心,既想練健力又想練壺鈴,還想挑戰練格鬥或是拳擊,現在的時間不允許我一次做那麼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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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八年了,一直都是抱著各種沾沾醬油的心態,所以才會到現在還連點屁都放不出來,不講的話甚至還看不出來其實我一直都有在運動。現在的身份與責任對我來說或許也是上帝為我預備的最好的安排,因為我的時間非常有限,我必須把握住這一點點的時間去做一件我熱愛的事情,而運動這麼多年了,只有健力始終沒有讓我開始感到倦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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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來找茂龍老師除了動作上的調整之外,在心靈層面也學到許多,茂龍老師不只是教練,同時也是運動員、選手、父親,雖然我的兒子比他的小孩大上許多,但為人父母那種想保護孩子以及希望孩子變好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在育兒上茂龍老師雖沒有給我直接的建議,卻用另一種方式讓我明白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一堂兩小時的課真的物超所值,收穫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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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比賽還有四週,可以預期這一次的成績連前六都不會有,看過了其他同量級的選手平常對自己的要求與訓練,我除了羨慕能夠有這麼多時間能夠放在訓練上之外,更多的是對她們的堅強與毅力由衷感到敬佩。坦白說健力並不是什麼有趣的運動,比賽的動作也就三個,而選手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不斷練習這三個動作,將動作做得更乾淨俐落、將重量拉(推)得一次比一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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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0的今天,女性仍舊還是被多數人視為比男性脆弱、能力不足,然而這些健力女孩們,個個扛著成年男性也不見得扛得起的重量,等待著裁判的手勢落下,完成一個充滿氣勢卻又不失優雅的指定動作。許多的女性選手在脫下了裝備之後也跟其他母親一樣,她們也有家庭、也有子女,而她們在扛起這些責任同時,仍然還是能夠在訓練上嚴格要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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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女力,使我深深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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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週後要再回去找茂龍老師,下一次我會帶著尚謙尚宇,他在前陣子對巴柔感到倦怠,因為他覺得自己總是在做同樣的事情,感覺自己好像一直都沒有在進步;他天真的以為不論學什麼都應該能夠立即看見成效,但巴柔卻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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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尚謙明白,我平常是怎麼訓練的,教練在調整我的動作時,我又是如何地像個新手一樣抓不到要領也摸不到頭緒,一個動作總要讓茂龍老師重複講上無數次才總算能夠聽見他講出一句:「有抓到一點感覺了。」而這才只是剛開始,我得想辦法記住這個感覺,然後在離開教室後一次又一次重複練習著直到我的大腦與身體都記住整個動作,可以靠反射動作就完成為止,而這過程自然是乏味又煎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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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隨便就能變超強的話,競技運動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不是嗎?隨便誰都能玩得起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的遊戲,你還會想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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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龍老師用簡單明瞭的幾句話就解開了我一直以來不知道該如何跟尚謙解釋訓練很無聊的原因,有時候想得太多並不是件好事。我總是用過於專業的角度去跟尚謙解釋,例如人體的肌肉適應性以及營養與修復等對於肌力提升的關聯性等等的,不論是不是面對兒子們,我都是一貫的正經,但我卻忘記了,他也才國中二年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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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夠來找茂龍老師真的非常開心,期待我們下一次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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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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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一)今天解鎖從中壢自行開車到景美,距離停車場不到五分鐘距離才迷路。但回程時導航很不給力的一直定不到位,Google map又很鬧事一直亂定位,我迷路了快半小時才終於找到高速公路,平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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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二)走到教室茂龍老師還沒到,我放下裝備打算先去超商買瓶飲料,巷子裡遇到一名穿著武術服裝的中年男子,我們剛好對到眼。由於在下經常被半路認出,加上又在教室附近,我下意識以為是粉絲或者可能是某個認識我的人,於是我就投以官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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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男子突然一臉驚恐開始看著我後退,邊退還邊對我喝斥「妳找我幹嘛!我不答應!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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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誤會什麼了嗎?我是不是被當成阻街女郎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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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三)
一年四個月沒見到茂龍老師,結果一見面就被茂龍老師嘲笑我的腿變好細,我是不是開始走網美路線了,細成這樣是不是都沒在練腿。老師,其實這半年來如果我有時間能去運動的話,都只練腿……(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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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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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我乾爹 #up運動吃沙拉 UP Sports ,全新改版並且發起了空前絕後(?)的超級大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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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全館的商品都超便宜,不論是想買舒肥雞胸、牛排甚至乳清都超划算。沒錯,乾爹他們推出了 #專門為女性設計 的 #膠原蛋白乳清,一份含有高達30克的蛋白質,並且額外添加膠原蛋白與維生素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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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預計會走一個爆氣體驗組加上兩種口味乳清的組合,售價就跟 楊梅香吉士 的微笑一樣甜。 運動前吃一顆爆氣提高運動表現,運動中後可以喝一包乳清,30克的蛋白質可以分成兩次喝,以後我上健身房就輕鬆了,不用再用奶粉罐裝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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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鐘護一生手勢 在 葉朗程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說《無雙》是抄襲《非常嫌疑犯》的影評人,顯然是看不出導演想表達什麼。
《無雙》賣的不是懸疑,它賣的,是一種近乎不可能的浪漫-只是看了你一眼便決定不顧後果地愛你一生一世的浪漫。
現實中,或許也有一些,不顧後果的一生一世。
一部灰藍色的掃把佬駛進鴨巴甸街,最後停在九如坊。司機關掉引擎,打開車門,緩緩下車,再步行到兩街之隔的一家意大利餐廳。
脫下淺灰色的長褸,那個司機坐在同一張枱,叫了同一杯酒,望向同一處位置,也就是餐廳的大門。
望了一分鐘,大門還是沒有打開。
當他準備開始點菜的時候,餐廳的經理走過來跟他打招呼:「徐生你好,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 James,」他說,「照舊唔該。」
每次 James 看見這位徐先生,心裏的謎團便會不其然湧上心頭。
這位「怪客」第一次光顧這家餐廳,是一個月前的事。
短短一個月,到這天為止,怪客徐先生總共來了十一次。
對,James 沒有算錯,是三十天之內十一次。
每次也是坐同一張枱,叫同一杯雞尾酒,望向同一位置。
作為餐廳經理,James 當然非常感謝這副新面孔的熱烈支持,但憑著 James 在餐飲業多年的前線服務經驗,第六感告訴他,這位食客的忠誠不是源於食物的質素。
不僅是 James,餐廳內每位員工都已經認得這位徐先生,而每位員工都稱他做「怪客」,因為徐先生有一個「怪習慣」:每次餐廳的大門打開,徐先生便會立刻望過去,而看見進來的客人後,一絲失落的表情總會瞬即在他的臉上閃過。
這個失落的表情,真的只有一瞬間、很輕很輕、不著痕跡,但已經足夠讓全家餐廳的同事肯定,徐先生來這家餐廳的目的,不是吃一頓飯,而是等一個人。
「唔好意思徐生,」James 說,「因為今日平安夜,所以個 tasting menu 同平時唔同,會唔會都想試吓?」
「你話事,」徐先生微笑,語氣滿不在乎。
「Thank you 徐生,」James 說,心裏更加肯定這位徐生根本不會理會碟子上盛著的是什麼。他在乎的,只是那一個人。
到底徐先生等的是誰?直覺告訴 James,徐先生等的應該是這家餐廳的一個熟客。
但 James 錯了。
就在 James 退下的時候。
餐廳的大門又再打開。
徐先生又是如常地望了過去。
餐廳的所有員工立刻瞧著從大門進來的身影,然後敏捷地再向徐先生的方向瞟了一眼,奇怪的事情便發生了。他們竟然看不見徐先生面上那絲,近乎慣性的失落;取而代之,在徐生的眉宇間,是一抹「終於找到了」的喜悅。由她進來一刻開始,徐先生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謎團終於解開,而當知道這個「答案」竟然是她之後,不知怎的,所有餐廳員工都有種莫名的擔憂和喜悅。
她步入餐廳,跟餐廳內所有員工微笑點頭,徐先生看著她最後走到 James 身邊。
雖然徐先生的位置跟他們站著的地方有一定距離,但他知道 James 在跟她說:「那位客人,最近一個月來了十一次,你認識他嗎?」女的從遠處瞧一瞧徐先生,然後對著 James 搖頭。「那就奇怪了,我都頗肯定他是在等你。」女的再次向徐先生的方向望過去,這次徐先生迎著她的目光,向她報以一個笑容。
她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向徐先生的方向走過去。
「請坐,」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手勢示意。
她坐下來之後,他看著她良久。
一個好看如她的女生,早已習慣了被人家欣賞,但這次她還是有點害羞。
枱上除了餐具,還有一杯雞尾酒、一部手機、一條掃把佬車匙。她看一看那條車匙,若有所思。
雙方沉默了好半天之後,先由他破冰。
「你好,」他。
不破冰由自可,這個招呼一打便讓她驚訝起來。他當然了解她為什麼驚訝,但他沒有嘗試解釋什麼。她試圖穩住自己的心思,所以深呼吸了一下。
「聽 James 說,」她,「你最近一個月經常光顧我們餐廳,真的謝謝了。」
「有水準的餐廳自然要多來,」他的目光悠悠,「你是這裏的老闆,對吧?」
「是的,」她從一直握在手裏的卡片袋掏出她的名片,「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他,「一個月指教了十一次,還不算『多多』?」
她開懷地笑了,「那請你日後可以更多更多指教。」
然後又是一片沉默,又是一陣對望。
「你真的很漂亮,」他盯著她。
「不驚訝,」她嘗試看穿他,「我的意思是,我不驚訝坐在我對面的男生是一個情場老手。」
「說你漂亮便是情場老手的話,一個三歲小孩看見你都會變情場老手。」
又再開懷地笑個痛快。
她一直是個樂觀的人,但像這個晚上笑完一次又一次,好像沒有先例。
「你看起來很面善,」她,「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多麼熟練的一句 pick up line,」他,「到底誰是老手?」
開心的世界是另外一個時空,很快這頓飯已經吃到尾升。徐先生最後沒有吃到這個平安夜的 tasting menu,而只是一碟簡單的 penne,但醬汁是她親自到廚房泡製的伏特加番茄忌廉。
「連 penne 都有酒,」他,「我怎麼開車回家?」
「把車留在街上一晚吧,」她。
「你開我的車,」他,「送我回家可以嗎?」
兩人離開餐廳,步行到九如坊。當女生看到那部線條粗獷的掃把佬,她終於想起來了。
「我現在記得了,」她坐上司機位後,「兩個月前,我在 Subrau 的車行見過你。」
「原來你都有看到我,」他的笑容帶點醉意,做起手語的時候動作遲緩,「我以為那天只是我一直在看你。」
由她在餐廳坐下來,他用手語跟她說「你好」開始,她的腦海裏已經浮現了一百萬個為什麼,但她最想問的還是這個:「你不聾不啞,為什麼會懂得手語?」
「你不是說了答案嗎?」他,「我那天在車行遇到你。」
「遇到一個素未謀面的啞巴,」她含著淚指著自己,「你便去學手語?」
他的雙手伸出了食指,然後右手在左手上拍了一下,意思是「正確」。
「徐先生,你想說,你花那麼多精神,就是因為你喜歡一個,你只見過一次的,啞巴嗎?」
「也不是很花精神,只是從車行跟蹤你到餐廳、找專家教我手語、在網上搜尋你的餐廳拿過什麼獎而已。」
看到這裏,她終於笑了。
「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她。
「就好像我買這部掃把佬一樣,」他摸著車廂內精緻奢華的手工,「想不到喜歡的理由,就是喜歡的最好理由。」
「這不是霎時衝動嗎?」她。
他看著她,輕輕搖頭,說了整個晚上的第一句話:
「想到很多理由去愛一個人,都不代表值得愛;想不到任何理由去做一件事,也不代表不應去做。無論是愛護一個人,或者是保護一個家,有些事我們選擇不顧後果,並不是因為霎時衝動,反而是希望所有值得珍惜的,都可以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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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掃把佬廣告,
不要太敏感。
最近忙到吐血,
有點累。
但忽然想起這個故事,
犧牲一點休息也想寫出來。
今晚的月光已經很圓呢,
但願人間一樣美滿。
預祝各位中秋節快樂。
IG=marcusyip
#攻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