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閱讀:向極權主義邁進
當錯誤的代價由別人承擔
這個星期我會介紹一本書,今天先談談書作者、美國經濟學家湯馬斯‧索爾在書中的一句話:
「當錯誤的代價由別人承擔時,犯錯是容易的,堅持錯誤也很容易。」
湯馬斯‧索爾(Thomas Sowell)生於1930年,是當代美國經濟學家、社會理論家、政治哲學家。
1930年出生在紐約哈林區黑人家庭。高中時因家境輟學,之後被徵召參與韓戰。退伍後憑著自學,先後畢業於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並在芝加哥大學取得經濟學博士學位。除了經濟議題之外,他經常針對國家的角色、種族問題等主題發表文章,著書20餘種,他最重要的作品,則公認是《知識份子與社會》。
這裡引用書中的這句話,適用於社會普遍的職業。不論做什麼工作,任何人都會犯錯。阻止人們犯錯的主要原因,就是做錯了要承擔後果,要付出代價。因此而促使人們做事謹慎。常見的職場現象,是人們做錯了會把犯錯的責任推卸給別人或下屬。而好的領導者就會主動承擔下屬做錯的責任,即使他對錯誤並不知情。
如果一個人做錯了事而不須承擔責任的話,他就不會謹慎從事,就會輕易犯錯,而且不會承認過錯,反而堅持錯誤,持續犯錯。這樣,對工作,對社會,都會造成越趨嚴重的後果。
但索爾上述這句話所指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被稱為知識分子的特定的人,包括著名的學者、作家、意見領袖等等對社會的發展有實質影響的人。在《知識分子與社會》中,他形容知識分子往往就是一些對造成社會傷害而不須負責的人。
《新聞守護者》的原型
不久前有一部電影《Mr. Jones》上映,中文名譯作《新聞守護者》,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
加雷士.鍾斯(Gareth Jones)是1932年首次實地採訪報道蘇聯烏克蘭大饑荒實況的英國記者。他的報道被當時西方媒體和政界指為無中生有,《紐約時報》莫斯科分社社長華特.杜蘭迪(Walter Duranty),知道真相卻發表文章暗示鍾斯是一個騙子:「這裡沒有饑荒,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杜蘭迪被蘇聯和知識界奉為座上賓,並獲得了普立茲獎。杜蘭迪更連結其他同行一起打壓抹黑鍾斯。西方知識界認為蘇聯縱有不足,但在追求平等的偉大理想下也要給它時間。西方政界基於必須與蘇聯打交道,一廂情願地相信蘇聯的宣傳。鍾斯的報道被掩蓋在一片歲月靜好之中,受到西方主流社會和媒體杯葛,只能在非主流媒體刊登。但報導真相帶來的後果是,他在1935年前往中國東北採訪時遭到懷疑是蘇聯特務所暗殺。
掩蓋真相的杜蘭迪就活到1957年73歲,他的普立茲獎一直沒有被取消,儘管蘇聯的暴政和烏克蘭大飢荒的真實存在已在西方廣泛報道。直到1990年,《紐約時報》才承認杜蘭迪發表的否認饑荒的文章是「本報史上最糟糕的報道之一」。然而,普立茲委員會拒絕收回給予杜蘭迪的獎項。 ——這個真實且諷刺的故事,就是電影《新聞守護者》的原型。
知識分子的禍害
索爾在《知識分子與社會》(Intellectuals and Society)一書中,用大量事實,批判知識分子在兩個世紀以來,以他們不須負責的言論引導社會,而造成的禍害。他認為,「人類絕大多數的災難,恰恰是由這些自以為最聰明的群體造成的。」
知識份子指的是產製觀點的人,而一旦知識份子所產製的觀點,由他們身旁另一大群人士加以向外傳播——這些人士包括教授、老師、作家、記者、官員議員及其助理或其他「知識界」(intelligentsia)成員等,便會對社會產生巨大、甚至關鍵的影響。
他認為,要列出知識份子的貢獻有點難,但要舉出這群人從過去到現在對社會的破壞,就容易多了。許多人為災害——兩次世界大戰之間歐洲獨裁政權的興起,1930年代經濟大蕭條的延長,甚至當今校園內缺乏言論自由、只容許知識份子主流意見的情形,這些災害背後都有難辭其咎的知識份子。
但現實與知識分子的斷言往往有很大差距。例如,在槍枝管控議題上,知識份子常認為「槍枝管控鬆散,導致殺人犯罪率增加」。因此美國殺人犯罪率高的原因,就是槍枝管控鬆散。可是統計數字顯示:
巴西、俄羅斯的槍枝管控比美國更嚴格,殺人犯罪率也比美國更高;德國、比利時、法國不禁槍,殺人犯罪率卻低於禁槍的盧森堡;墨西哥人民擁槍率低於美國,殺人犯罪率遠高於美國;20世紀初英國不禁槍,二戰後開始管控槍枝,殺人犯罪率於1963年躍升為20世紀初的2倍;1960、1970年代美國殺人犯罪率持續竄高,1990年代大幅下降,同一時間區段內,私人擁槍率一直成長,可見槍枝管制與殺人犯罪率之間沒有關連。
但最早讓鍾斯的故事廣為人知的,不是這部電影,而是湯馬斯‧索爾於2010年出版的一本書。《知識份子與社會》出版後,波蘭女導演阿格涅絲卡·霍蘭(Agnieszka Holland)才將這件事改編成電影。
人類左傾的代表
索爾的文筆優美且犀利。在《知識分子與社會》中,記述了比電影更精彩的故事,堪稱「20世紀知識份子的翻車史」:
1930年代,大作家蕭伯納、羅曼‧羅蘭訪問蘇聯後,為史太林唱讚歌;存在主義哲學大師沙特考察納粹德國後,評價希特勒統治的第三帝國 「和法國差不多」,此時,猶太人已經被關進了集中營;二戰前夕,哲學家羅素極力推動英國單方面裁軍、削減軍備;左派理論大師喬姆斯基(Noam Chomsky)曾為赤柬辯護…… 。索爾得出的一個結論是——知識份子有一種讓人驚訝的特權,就是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極度愚蠢。
知識份子,通常被大眾視為「智力超群、富有擔當」的群體。但是,許多大名鼎鼎的知識份子,為什麼會在人類命運的關鍵時刻「全軍覆沒」、甚至判斷力還不如常人呢?
原因是知識分子有左傾的淵源,又或者追求平等是人類的驕傲,是人類的天性。 任何人從出生開始,不用接受任何理論教育,都會自然而然產生左派的烏托邦的平等構想:妄想知曉和掌控一切事物,期待盡善盡美的社會制度,渴望無微不至的保障……。
要克服這種天然的左派衝動,幾乎一定要經過「從左到右」的觀念轉變,養成消極的政治觀——對世界保持謙卑、審慎,對人性保持警惕、悲憫,從而接受「有限政府和自由市場」的右派價值觀。 但是,知識份子作為掌握專門知識的群體,本身又擅長表達、傳播觀點,於是在他們身上,人的驕傲往往就來得更強烈、更明顯,不易改變。 即便有左派哲學的加持,知識份子的左傾在每一個時代都沒有什麼新意。
向極權主義邁進
知識份子的研究通常是制度和環境,他們迷信「制度和環境」, 輕視世俗的「觀念和民情」。 因為迷信制度,他們拒絕相信「民主國家也可能發生選舉舞弊」、 「自由媒體也可能不公正」。他們固執的相信,一個國家只要有了人民的民主權利、三權分立,制衡權力的法治就會水到渠成、永不褪色,人民自然就會趨善避惡、永享太平。
因為輕視觀念,知識份子只反對看得見的極權制度,卻對產生極權的觀念和民情視而不見。他們認為「適當比例的財富再分配」以實現平等, 「有利於形成互助互愛的社會氛圍」。這些觀念因知識分子的傳播而造就民情,正挑戰私有產權的倫理,也不斷擴大政府管理權力而不再是「有限政府」。私有產權和有限政府不斷向社會和權力妥協的後果,就是向極權主義邁進。
由於輕視觀念的後果,左派知識份子在傳播可能有害的觀念時,可以毫無顧忌。在觀念的後果產生後,他們也心安理得。
一個醫生如果出現嚴重誤診,一個工程師的設計如果出現嚴重誤差,通常都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在職業上身敗名裂。 但是,當那些「社會工程師」在知識上出現嚴重誤判,導致成千上萬人死亡的後果時,他們卻無需付出任何代價,甚至照樣充當知識教主、社會良心。
索爾提醒大眾,少一些對知識分子的盲目崇拜和道德綁架,他們反而更能謙卑、清醒。另一方面,知識份子也要明確自己的道德責任——不僅要敢盡言責,還要善盡言責,考慮和顧及到自己的言論和理念對社會產生的影響和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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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手機直播有獎競猜節目為何爆紅
跨媒體實驗室(Intermedia Labs)的開放式辦公室是一個嘈雜的地方。這裡是曼哈頓的蘇豪區(SoHo),大約30名員工擠在一間小loft裡,能聽到垃圾車和汽車喇叭的喧鬧。這是一棟有98年歷史的老樓,電梯在樓層間哐啷作響,供暖系統發出尖銳的嘯叫,而廁所的門似乎每次砰地關上,整個空間都會為之一震。對於絕大多數的新創企業來說,這些都無妨,但跨媒體實驗室的辦公室還得是一個錄影棚。大多數日子的下午3點和晚上9點,一群精簡配置的工作人員要在這裡做一檔只在智能手機上播出的有獎競猜節目《HQ Trivia》直播,眼下,它是媒體上最熱門的節目。
「我們馬上要做直播,」內容主管從一個兼做HQ演播室的壁櫥裡探出頭來,大聲喊道。「麻煩關門的時候輕一點。」然後,他看來有些驚慌失措地對營運經理說:「風扇還在轉!」為了安靜,他們用幾分鐘的時間關掉空調系統、拉起隔斷將辦公室一分為二,與此同時,33歲的主持人羅戈夫斯基(Scott Rogowsky)匆匆穿上他在大多數節目中穿的那件外套,套上提前打好結的細窄領帶並收緊,在特效的綠螢幕前踱步。下午3點過了幾分鐘,錄音開始了。羅戈夫斯基說了幾個笑話,宣佈有超過20萬的觀眾登錄了,然後吼道:「寶貝,節目——開始了!」
《HQ》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獎競猜節目,儘管製作不算精良。每集15分鐘的線上節目由12道選擇題組成,開始的問題都相當容易,然後越來越難。在聖誕節前的這一集中,羅戈夫斯基首先要求參賽者在包括蝙蝠翼戰鬥機、千年鷹號在內的三個選項中確定告魯斯(Tom Cruise)在電影《壯志凌雲》(Top Gun)中開的是什麼飛機(正確答案是雄貓式戰鬥機)。後來還有一個問題是關於第一條橫貫大陸的鐵路之前叫什麼(答案是陸運路線[Overland Route))。這個節目的新鮮之處是,任何觀眾都可以成為參與者,敲擊手機螢幕選定答案。那些正確回答了全部12道問題的人共享獎金池,目前的數額從2000美元到1.8萬美元不等。這筆錢是由跨媒體實驗室的主要贊助方光速創投(Lightspeed Venture Partners)支付,到目前他們已經投資了800萬美元。
這種互動性讓人上癮。在其播出的四個月時間裡,HQ通常在下午會吸引至少40萬觀眾,在黃金時段能吸引超過60萬觀眾。在視頻網絡直播圈,這些數字令人印象深刻。2017年9月,亞馬遜(Amazon.com Inc.)直播的首個美國國家美式足球聯盟(NFL)週四賽事的平均收視為37.2萬人。
《HQ》的受歡迎程度將其創造者推到了聚光燈下。去年12月,《紐約郵報》(New York Post)報道了羅戈夫斯基的戀愛生活;《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一篇頭版報道說,在《HQ》競猜節目播出的時候,許多工作場所處於停擺狀態;《大西洋月刊》(Atlantic)發表長文,警告說這款應用「是反烏托邦的一個先兆」。在聖誕節當天——羅戈夫斯基稱作「Quiz-mas」(遊戲競賽節),有小道消息稱,最新的一位贏家是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前晚間新聞主播拉瑟(Dan Rather)。
與其他妥當的、有前途的、創投支持的初創公司一樣,跨媒體實驗室並不急著賺錢。但是「廣告商們被搞得神魂顛倒」,行政總裁尤蘇波夫(Rus Yusupov)說。「把我們糾纏得不得安寧。」尤蘇波夫曾與人一起創辦了Vine。2012年,這家公司以300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Twitter後,這款曾經一度炙手可熱的影片App失去了活力,最終關閉。跨媒體實驗室正在為引進更多的風險投資談判,公司估值可能高達1億美元。
一年前,《HQ》突然暴得大名本來會讓這種交易易如反掌。但幾家曾經前途光明的獨角獸(Jawbone、Theranos、Zenefits)倒閉之後,加之始於Uber的對性騷擾和管理不善的指控浪潮,投資者對自己的資金變得更加小心。跨媒體實驗室自己的歷史太短也讓他們有理由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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