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欣》
「相遇一刻，值得追尋一生」
劉偉恒導演給香港電影的一封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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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於《王家欣》這套精彩的電影上映第四個星期才有時間觀看，實在對劉導演唔住，謹以至誠作出真心的道歉，差點就錯過了自掏腰包入場支持《王家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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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欣》的懷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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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欣，一個普通不過的名字，從電影甫開始，這名字已不斷縈繞在觀眾的心目中。在表面故事看來，筆者會稱《王家欣》為一個「逗趣的故事」。為何逗趣？導演是以現實的坪洲拍９２年的坪洲，以現實的天星碼頭拍９２年的天星碼頭，我在睇戲的時候不禁在心裡問了一句：「點做到架？」導演以幽默的處理手法解決問題，例如把電影的場景局限於某幾個仍然有９０年代風味的地方，例如紅磡的寶石戲院；又或以自家搭建的場景營造懷舊風味，例如排檔「新家園」，明顯就用了很多看來古老及殘舊的器皿和擺設；黃又南的家更是可容許導演自由發揮的地方，在房間、床邊貼滿了四大天王的海報，門上是周慧敏的大頭，床下又有BEYOND，又或是在書桌上露出不經意的「黎」字包裝（黎明黑膠唱片）。而比較有趣的是，某些街景可能會拍攝到一些現代的路人，導演就故意將焦點放在主角的身軀，而模糊周邊的事物，是聰明之舉。當然，講及以前的年代，電影的顏色調子也有調較到偏灰暗而不黃，帶領觀眾進入懷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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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有的懷舊電影，《王家欣》運用了極多９０年代或以前的香港象徵或物品，例如傳呼機、電話簿，又或是將又南打扮成穿著夏威夷花恤衫，使用髮蠟的老土造型，但卻是為了奪取美人歸，其他在此不再多贅。但仍是要花一些筆墨讚賞導演的心思，例如故事發生在92年，這可能對香港而言不是一個特別的年份，但情節內容對白又有一些刻意呼應：像在不同戲院的場景中，觀眾會看到不少電影的海報，而那些電影就切切實實是92年的作品，例如有情色片《舢舨》、《現代應召女郎》及《廟街十二少》等等。而對白方面，又南尋遍王家欣不果，又被指責為「痴心情長劍」，明顯又是與《九二神鵰之痴心情長劍》有呼應的地方。而事實上，電影刻意營造的懷舊是有錯失的，例如又南在打舊式電話的時候，牆上有品牌「QOO」貼紙，但筆者回家後搜查資料，發現QOO是１９９９年的新產品，有時代不符的錯誤。另外，譚耀文「單車LOOK」與「單車轆」的食字，關楚耀作為車房工人，在私家車「副計」前談論王家欣「副計」，又見廣東話語言精妙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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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欣》故事與香港電影業實況的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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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誤屬小事，《王家欣》這套電影是令筆者深深感動的，因為我在《王家欣》看到了又南、千語及王家欣以外的另一個故事，是作為與香港電影發展歷史的對讀，是一封給香港電影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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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欣，對我而言，就是代表香港電影。在八、九十年代，香港電影曾經享有無盡的光輝時代，如戲中所見，有周星馳，有劉德華，而光輝卻只是一剎那，並不是永恆，但這一剎那的光輝已教無數電影人及香港電影愛好者肝腸寸斷，前仆後繼，願一世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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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南是在電影院與王家欣結緣的，王家欣對又南而言，像一套短暫而美好的電影，觀賞過後，腦裡只餘下一些畫面，他深深記住，卻尋不回整套電影的母片。王家欣就在一趟巴士旅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頭也不回，像香港電影，在９０年代中期光輝過後，如今已經被很多戲院、被不少觀眾嫌棄，消失於香港電影院的上映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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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南問王家欣還等不等尾班車，王家欣答當然要等，等待可以觀賞身邊的事物，而且如果尾班車在他們離開後駛到，豈不是浪費了上車的機會？香港電影的未來也是像一班永遠不知何時到站的尾班車，帶領我們走到夢想的彼岸，導演以電影明志，選擇了默默耕耘，默默等待香港電影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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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南想找王家欣，利用電話簿找所有叫做王家欣的人，希望找到真正的王家欣。可能有觀眾覺得他很傻，但這其實是香港電影人的赤子之心。這時候我會問一句，拍香港電影不傻嗎？《王家欣》是小本製作的一個異數，多得朗豪坊CINEMA CITY的大力支持，能連續上映四個星期。但其他電影呢？筆者大力推崇的《同班同學》，是近年港產不可多得的佳作，結果上映了好像兩星期已要告別大銀幕。又南尋王家欣，是導演奮力尋找香港電影未來的自白，又南說，盡過力而失敗才不會後悔，他相信他會找到王家欣，他會尋找到找到王家欣為止，他會「等到老」，導演也會為香港電影付出到不可再付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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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除了王家欣的故事，也有紹叔與黃細妹的故事。紹叔為了尋找細妹，在電影院裡堅持了３５年的時間，終於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帶細妹進入戲院觀賞電影。三五一遇，共諧賞戲，這是導演對電影的情意結。原來，黃細妹有視障問題，只能靠紹叔用口述的形式「看電影」，這是導演對香港電影的期盼。香港電影走到了這個地步，是靠一代一代人的堅持，靠口耳相傳，而現在就到了我們這代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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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中，出現了很多個「王家欣」，他們各有特色，各擅勝場。例如有吳千語這公主女，單立文這結他手，有泰臣這個坪州地頭蟲，有屢破奇案的偵探尹揚明，也有少女，有師奶，有老人等。而在接近電影的最後，所有「王家欣」聚首一堂，成立「王家欣聯誼會」，大家在宴會上不亦樂乎，度過了愉快的一夜。而這不是正正呼應了真正的王安欣的說話？「等」其實也是有其意義，有其趣味，因為可以觀察到不同的人，可以認識志同道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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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眾王家欣就是一眾香港電影人，縱使可能要告別，可能沒有未來，但只要一眾熱愛香港電影，願意為這行業付出的人能夠聚首一堂，團結一致，不就是完美的一晚，完美的結局了嗎？面對外國餐廳的入侵，梁詠琪在吃蝦醬雞翼時也要配一支sparkling water，香港電影正受到外地電影的猛烈挑戰，電影人也要咬緊牙關，等待香港電影的旭日升起。在電影的片頭中，每一個工作人員或演員，包括導演的名字，都是先顯示王家欣，再顯示真正的名字，看來就是強烈的比喻意義。而人生在世，只要做到自己喜歡的事，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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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筆者想以黃修平導演對香港電影未來的一個評論作結，他說香港電影是會死的，而他會盡力使香港電影的死亡進度減慢。就如吳千語告訴黃又南，尋找王家欣的最有效方法是海灘用沙粒寫「王家欣」三個大字。這情節不是正正與黃修平導演的說法互相呼應嗎？「王家欣」三字終會被風吹散，但只要我們用力劃深，也許就能延緩香港電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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