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和平醫院封院事件十週年(2003/4/24),卻驚傳H7N9首例境外移入病例,又觸動國人對當年世紀疫情的記憶。
上一期(621期)壹週刊《後來怎麼了》專欄,特別採訪了5名北市和平醫院封院受害者的故事,包含當年冒死進入和平醫院採訪的本刊攝影記者、醫師、護士、被感染者,製作成一個專題。在禽流感蠢蠢欲動之際,回顧這個曾經奪走許多人命、造成恐慌的事件,讓人發現,原來人心的恐懼,比病毒更有殺傷力。為回饋粉絲團讀者的支持,自4/22起每天刊出一則,今天刊出5-5,前和平醫院消化外科主任,周經凱的故事。(全文完)
彷彿坐上霍亂船
周經凱,65歲,前和平醫院消化外科主任,和平封院期間延遲返院,遭市府衛生局記兩大過免職、罰款24萬元、停業半年。2005年又被以公共危險罪起訴,2009年於台東池上開業。
四月二十四日下午,醫院突然封閉,我吃過午飯回來看見封鎖線,就直接回家。回家後,我上世界衛生組織(WHO)網站翻譯防疫資訊並傳真給市府及媒體。依WHO建議,院內既已爆發群聚感染,沒有發燒的醫護人員應居家隔離觀察,避免交叉感染。
但媒體痛批我是落跑醫師,市府揚言要拘提我,太太和學醫的兒子勸我不要回院,但總不能等警察上門吧,五月一日回到醫院,沒有病房可睡,我到十一樓禮堂打地鋪,大多數時間一個人。我安慰自己,疫情應該緩和多了,不至於被傳染吧。
SARS結束,我被記兩大過免職。當時我再一年就能退休,退休金全泡湯。我打官司要求復職、國賠,每天忙著準備資料、出庭,六年花了幾百萬元,全部敗訴。幸好公共危險罪沒成立,不然就要去坐牢了。
我一直搞不懂自己做錯什麼?行政體系應變失靈,導致SARS散布,死了那麼多人,卻拿我開刀,司法也沒有還我公道。最近才想通,我們是被犧牲的少數,就像美國十八世紀曾爆發霍亂,商船上只要有人得霍亂,就會被拒絕靠岸,直到船中所有人都病死。原來,SARS時人們對待和平醫院,就是同樣的心態。
四年前,我離開台北到台東池上開業,這裡人心純樸,對醫師非常尊重,常來的老人和慢性病患都成了朋友,常送我自家種的菜和水果。吃了這幾年的苦,我更能體會弱勢者的心情,池上人多半務農,收入很少,掛號費是很重的負擔,我主動減收五十元。
下午休診時間,我和太太會騎腳踏車到附近的景點大坡池吃午餐,遠方中央山脈罩著雲霧,非常美,以前我常到和平醫院十樓圖書室看書,窗外看出去,遠方山上也是這樣飄著雲霧…,沒想到來池上,又看到熟悉的景色。SARS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很少想起,能這樣平安生活、貢獻我的專長,人生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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