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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嘅朋友都非常通情達理,聚會嗰時佢哋見到妃歡同佢手上閃到令人無法忽視嘅鑽石戒指。
朋友們可能以為我同老婆分咗手,都好識趣咁無過問。
『無法忽視』係女人用作宣示主權嘅方式,就好似狗喺燈柱撒尿一樣,所以我當年先可以靠隻戒指求婚成功。
好多時候,男人買名牌手錶,因為怕刮花留到重要場合先戴。女人嘅名牌手袋或戒指,就算返工或日常朋友聚會都一定會戴,為咗向同事同朋友炫耀,其他人睇唔睇到比實用與否更加重要。
而男人用作炫耀嘅工具,就係女人。
我當然無同任何人講過,喺我眼中女人係用完即棄嘅工具。
我同一班朋友租咗間Party room打算通宵慶祝。係邊個嘅生日呢,我都唔太清楚。叫返嚟嘅嘢食掃清光之後,大家就開始飲各自帶嚟嘅酒,朋友們同妃歡傾得慶高采烈。無乜怨言,又容易融入氣氛,一向都係佢嘅優點。
我坐埋一邊,點咗支雪茄,搭配住唔知邊個帶嚟嘅威士忌。
輕啜一口雪茄,將煙含喺口腔入面,雪茄同香煙唔同,唔吸入肺部先係重點。將煙吐出嚟之後,最好就係飲返啖麥芽威士忌。
可能太耐無享受,我有啲頭暈「煙醉」,思緒同眼前嘅燈光一樣變得模糊,將我帶到同老婆離婚嗰個晚上。
為咗咩事而鬧交呢?好似係洗衣桶隻襪反轉咗,定係穿住出街嘅衫上床瞓…
女人總係為咗小事而大吵大鬧,可能我當晚都飲咗少少酒,嗰刻我突然間好想同佢離婚,於是不假思索就將呢個想法脫口而出。
佢問我點解。
有乜點解?飲醉咗啩,男人做錯事就會話係飲醉酒㗎啦。
「我外面有女人,已經好耐嘅事,係識妳之前…」我希望直接咁講可以盡快完結呢件事,我唔喜歡拖泥帶水。
可能佢係呢個世上唯一一個,令我可以將心底話暢所欲言嘅女人。但如果畀我再嚟多次,我應該會選擇溫和少少嘅方法。
男人面對女人,或多或少總會有啲難言之隱,如果唔係佢又會抱怨你變咗。
我完全估唔到到接下來會發生嘅事,佢歇斯底里咁向我尖叫,成個小朋友發脾氣咁亂丟嘢,好似誓要將眼前嘅一切都摧毀,等呢個世界只剩返我同她,我就伋遠逃唔出佢魔爪。
「呢支酒我很難先搵到,唔好丟爛啊!」我又衝口而出喇。
老婆來不及反應,酒瓶迸裂成碎片喺地上散落滿地,成個客廳都彌漫住酒精嘅香氣。
我估唔到,我會因為飲咗廉價嘅啤酒提出離婚。
又為咗一支貴價嘅酒而動殺機。
老婆似乎知道自己做得過分咗,恢復返冷靜,成個人軟攤喺梳化上大喊。女人以為眼淚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無事,等我執啦。」我走入浴室拎拖把,踎低好小心咁將玻璃碎執起,幫我嘅酒默哀,如果無人喺屋企,我肯定會趴喺地下好似狗咁舔地板。
順便,都幫我老婆默哀…
當我回過神來,朋友們已經飲到醉晒,嘖,仲講咩通宵慶祝。我扶住半醉嘅妃歡,由於我唔記得咗係邊個嘅生日,所以只係大聲講咗句:「喂!生日快樂,你哋玩得開心啲。」就同佢離開坐的士返屋企。
嗰晚,我發咗個惡夢。
我被自己嘅慘叫聲嚇醒,我坐起身用手抹一下塊臉,先發現全身都出緊冷汗。
「點啊?沒事嘛?」妃歡都被我嚇醒埋。
「無事,可能飲多咗…」
我當然無話佢知,但我感覺到,我老婆返咗嚟。
我行出睡房,客廳嘅窗打開咗,窗簾隨晚風飄揚。佢果然返咗嚟…
佢係點樣識路返嚟嘅呢?明明嗰晚…我已經將佢棄置咗喺郊外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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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的朋友都很通情達理,聚會時他們看到妃歡以及她手上的閃爍得令人沒法忽視的鑽石戒指。
朋友們可能以為我跟老婆分手,識趣地沒有多問。
『沒法忽視』是女人用作宣示主權的方式,像狗在燈柱撒尿一樣,所以我當年才會靠著戒指求婚成功。
很多時候,男人買名牌手錶,因為怕刮花留到重要場合才戴。女人的名牌手袋或戒指,上班或日常朋友聚會才一定會戴,為了向同事和朋友炫耀,別人看得見比實用與否更重要。
而男人用作炫耀的工具,就是女人。
我當然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在我眼中女人是用完即棄的工具。
我跟朋友租了一個包廂,打算通宵慶祝。好像是誰的生日,我也不太清楚。把叫來的食物掃清光,大家開始喝著各自帶來的酒,朋友們跟妃歡聊得慶高采烈。妃歡這個人,沒有怨言,很容易融入氣氛,是她的優點。
我坐在一旁,點了根雪茄,搭配著不知是誰帶來的威士忌。
輕啜一口雪茄,將煙含在口腔裏,雪茄跟香煙不一樣,不吸進肺部是重點。把煙吐出來之後,最好喝一口麥芽威士忌。
太久沒享受了,有點眩暈煙醉,思緒跟眼前的燈光一樣變得模糊,將我帶到跟老婆離婚的那個晚上。
為了什麼事而吵架呢?好像是丟進洗衣桶的襪子反轉了,還是穿著出街的衣服上床睡覺…
女人總是為小事而大吵大鬧,不知怎的,當晚我也有喝酒,腦海突然冒出離婚的想法,不假思索便將這想法脫口而出。
她問我原因。
有什麼好解釋,喝醉了吧?男人總是喝醉然後做錯事。
「我外面有女人,已經很久了,比認識妳還要久。」我希望這樣說,可以盡快完結這件事,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也許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令我可以把心裏的話暢所欲言的女人。但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應該會選擇溫和一點的方法。
男人面對女人,不多不少總會有些難言之隱,不然她會抱怨你變了。
我完全沒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她歇斯底里地向我嘶叫,像小孩鬧脾氣般亂丟東西,彷彿要將眼前的一切摧毀,好讓這世界只剩下我和她,我再也逃不掉。
「這支酒我很難才找到,別摔爛啊!」我又衝口而出了。
老婆來不及反應,酒瓶迸裂成碎片在地上散落滿地,整個客廳都彌漫著酒精的香氣。
我沒想到,我會因為喝了廉價的啤酒提出離婚。
又為了一支貴價的酒而動了殺機。
老婆似乎知道自己做得太過分了,驟然恢復冷靜,整個人軟攤在梳化上大哭。女人以為眼淚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沒事,我來收拾吧。」我從浴室拿出拖把,蹲下來小心地將玻璃碎拾起來,替我的酒默哀,要是沒人在家,我肯定會趴在地上像狗一樣舔地板。
也順便替我老婆默哀…
當我回過神來,朋友們已經喝得爛醉,嘖,還說什麼通宵慶祝。我扶著半醉的妃歡,由於我忘了是誰的生日,所以只大聲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你們玩得開心一點。」便跟她離開坐計程車回家。
那晚,我做了一個惡夢。
我被自己的慘叫聲驚醒過來,我坐起來用手抹一下臉,才發現全身都在冒冷汗。
「怎麼了?沒事吧?」妃歡也被我弄醒了。
「沒事,也許喝太多了…」
我當然沒告訴她,但我感覺到,我老婆回來了。
我步出睡房,客廳的窗敞開了,窗簾在隨著晚風飄揚。她果然回來了…
她是怎樣懂得路回來的呢?明明那晚我已經將她棄置在郊外的深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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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找她怎麼辦](類似兩性)
「他去找她怎麼辦?」手機螢幕上突然跑出這行訊息。我不消細看,就知道傳訊來的人是誰。
是我最近開始當了小三的一位好友。
「不怎麼辦。」我輕描淡寫地回了這四個字,我知道對方一定會有點受傷、有點難堪,而我非但是故意這麼傳的,也著實是我切身的經驗之談。
我是個在小三界還算能講上一點話的人。我曾經當過小三一年,然後搶贏了正宮,成了那個男人檯面上的女朋友,正式交往了兩年。當初這段感情身邊沒有一個朋友看好,但時光荏苒,當這些朋友們也陷入了和我當初相同的境遇之際,他們卻不會責怪自己,反而十分顧影自憐,甚至紛紛向我請益那時是如何搶贏的。
愛情可貴就可貴在這種「非你不可」、「捨我其誰」的特殊性;但令人矛盾痛苦也是因為我們大多沒有成熟到能成全這種「非你不可」、「捨我其誰」的高尚情操,只能被觀念綑綁,進而藏成秘密,在體制下放縱自己猥瑣起來。
我印象非常深刻在我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和同學們青澀地聊起關於愛情的話題,當時的自己有多義正嚴詞地抨擊劈腿、第三者這類的人事物,沒想到沒幾年光景,自己竟也成了一個,甚至深深耽戀於飛蛾撲火式身不由己的自己,更意亂情迷地投入其中,覺得自己就算當小三也要愛這個男人,那我一定是「真愛」了。
我是一個很看感覺的在戀愛的人,通常在跟一個男人初次見面的第一眼,我就能感覺到自己和對方有沒有戀愛的可能。如果對方對我沒有相同的感應,若是不會再見面的人,這份情感就是一種曇花一現的刺激;若是和對方是能經常見面的關係,那麼就會發展成一段長期暗戀,因為我這人不知為何長情得可怕。
當時在打工的場合第一眼見到當時那位男友,我就不由分說對對方產生戀愛的好感。雖然工作的單位不同,但每週打工總會固定見面,我即便知道對方早有論及婚嫁的女友,也因為太珍惜那種愛情的特殊性,而順著自己的心意展開了暗戀。
為了能與他多些相處的機會,我自願站全班,就是只要店裡有開門的日子,我都來上班。因為打工的地方是夜店,一個禮拜也只有三、五、六開門而已,一週上班三天還好。比較特殊的是,有時店裡會有特別的活動,會在平日開門,身為正職的他,責無旁貸都一定要到;而我只是打工,其實可以跟同部門的人喬時間,但我總會以缺錢為由盡可能爭取,就算爭取不到,我也會假借自己來玩的名義,多一個和他相處見面的機會。
我當時打工的夜店規模頗大,一間店裡有三個舞池放三種不同類型的音樂。剛來上班還是菜鳥的我,多被安排在生意最差最涼的廳做事,而他多是在最忙碌的地點工作。為了常與他相處,我只好發揮超人的學習能力,逼迫自己趕緊上手,才能常常和他站在一起。上手後也時常甘願輪替站大廳的位子,就算薪水沒有比較多,但做的事要多更多。
每次早上下班後,他喜歡和店裡其他員工到東區茶街吃早餐,順便小賭一把。我本身不賭博,下班後往往累個半死只想睡覺,但卻會為了他硬著頭皮跟去。有時候大家吃飽喝足牌也打完了,他會趴在茶街桌上睡著,這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可以這樣靜靜陪伴他,然後在他將醒未醒之際,也假裝自己睡著了,再各自道別回家。
我對他未訴的情意默默洶湧了半年,沒有被任何店裡的同事發現。我原先以為就會這麼持續下去,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沒想到有天他卻突然宣佈要離職,而不久後的公司尾牙就是他的最後到職日。在氣氛熱烈的尾牙當天,我們這些平時以供給他人娛樂為職的夜店員工們,更加肆無忌憚地玩樂起來。平時不太喝酒的我,也放縱自己,喝到直接醉倒在座椅上。
然後,醉眼迷離間,我看見他要離開包廂,便一鼓作氣掙扎著抓起包包就跟著衝了出去。
我追到樓下,卻沒看見他的身影,一種再不抓緊就要失去的恐懼鼓舞了我,我從包裡掏出手機,撥了電話給他。與此同時,我聽見後面有擔心我而追出來的其他同事在喊我的名字,我趕緊跑到一根柱子後蹲下,然後,他也接起了電話。
「你可以回來嗎?」前途茫茫、後有追兵,我不能太在乎自己的矜持,脫口就說。
「我車子已經快到家了。」他回,口氣倒是冷靜。
「拜託,我有話想跟你說。」我的聲音藉著酒力嬌軟起來。我不知道男人抗拒不了的是我無力的呻吟,還是他本身其實也有點在意我,總之,他的車回來了,我也從躲避的暗處縱出,跳入自己的放蕩之中。
他說送我回家,所以車子繞了個遠路,先開到我家樓下。在車上密閉的空間中,被迫肩並肩的我們,反而疏遠了一點,言不及義地談起尾牙的概況、同事的八卦。然後到我家後,一種相見時難別亦難的情緒終於升起,他竟也不捨,付了車錢陪我下車。
我們的空間瞬間變大,炙熱的心卻又把我們推在了一起,像汪洋中的一塊浮木,我們抓緊彼此,自然地牽起手來。
「妳還沒告訴我妳想跟我說什麼。」他說,我分不清他是好奇還是期許。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說,然後雙手勾上他的肩頭,緊緊擁抱住他,動作之簡單輕易,讓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花了半年心力才得以用全身觸碰這個男人,然後又放縱自己更收緊了雙臂。
「我早就發現了。」他的聲音還是一貫淡漠,但也伸出手回抱了我。
在開闊的月光中,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我們。除了告白我還能做什麼呢?在我這麼想的同時,他低頭吻了我。
「我會再來找妳。」在應該存於永恆中的纏綿悱惻結束之後,他道。我儘管微笑著搖頭,卻也在理智與期待的消長中逐漸明瞭人類是有多貪心的動物,我想要的,不會只停在一次牽手、一個擁抱、一朵親吻、一場激情⋯⋯。我永遠自憐又自戀地覺得自己擁有的不夠多,當他的訊息傳來,而我一次次回應,我也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可是我覺得這樣的愛是我從未擁有過且最珍貴的。
也許由於自己早就知道對方是有女友的,所以我一直是一個相當隱忍聽話的小三。現在想想,這樣的隱忍自持,大概就是我最終翻盤的原因。
對方和正宮交往五年,在最後一年與我產生交集。在我們開始頻繁聯絡之初,他就認真告誡過我這樣的關係不會持久,因為他們倆人已屆適婚年齡,也決定要結婚,而且正宮對他非常好,他不可能忘恩負義。我說在你結婚後我就會心甘情願退出,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個屁股說這樣的話。不過我倒是很守承諾地不吵不鬧,只在他跟我主動聯絡時出現。其他時候若是對他思念如狂,我就會在個人的臉書頁面發一則只限定他看得見的動態消息。他若是看見了,就會按個讚給我,算是應了我的如癡如醉。
我也燃燒似的只想當他的快樂。因為不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關係,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只要我能忍著不對正宮的事發作,很容易便勝卻人間無數了。我們倆的情感也在大部分不在彼此身邊的朝朝暮暮中滋長,更顯得情深意重。
那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像被一根魚刺哽著心口,這樣的痛苦卻也時時刻刻提醒我,我擁有的是一份「非凡」的愛情,然後又異常地更加眷戀。
一年後,我們的事不小心被他女友發現(我算準了他出門上班的時間傳訊息給他,沒想到他那天睡過頭沒去上班,訊息被比他早起的女友先看見),雖然他一開始選擇回到正宮身邊,但正宮卻也開始對他產生各種猜忌懷疑,偶而喝醉酒情緒一來,就用他的手機打電話給我,大罵我一頓,罵我怎麼這麼賤,看見他的電話還敢接,甚至在她的個人社群頁面上公開我的姓名,要讓我處於不利的公審狀態。這些我都只能默默承受。
正宮當然也很可憐,她有這些負面情緒是人之常情。不過我最終逆轉勝的關鍵也是在此。當正宮越張牙舞爪要宣示主權,我越默不吭聲楚楚可憐,他也越懷念我的溫柔可人,甚至對我的愧疚感更大於對正宮的愧疚感。然後,當他終於受不了正宮不安的情緒折磨之際,他也忍不住和我聯絡,最終完全投誠於我。
經過這樣的天搖地動,我們的戀愛該要情比金堅,但正式在一起後也不過兩年光景就慘澹收場。只能說,愛情,在衣食無虞時才叫浪漫;在絕處逢生時才能深刻。最終打敗我們的,不是另一個小三,而是生活。是日夜相處後的無法磨合、是價值觀念不同但我們都覺得只有自己是對的。
我曾經非常非常後悔自己有這段經歷,覺得那是我人生的一塊瘡疤、一個缺。甚至在我們分手多年後,有天我在從前我們一起上班的那間夜店巧遇他,我還借酒裝瘋抓著他破口大罵,後來他被他新女友架走,我也被我們從前的同事架走,才結束一場鬧劇。我在被架走的路上還邊哭邊在人潮擁擠的路上大喊我要找人弄他,但其實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資源(有人有嗎)。可是又有這麼多人回頭來問我當初到底是怎麼搶贏的,好像那是一個戰功彪炳的印記,我才發現,有缺憾的從來不是人生、不是愛情,不是任何一種形而上的身不由己造就的形而下的委靡,而是我們自己。
人類是一種極度自負與極度自卑所揉合而成的矛盾生物。是這種求生本能之外的情感使我們豐富,也使我們一蹶不振。我們像是走鋼索的人,一下往自負偏一點,摔死,然後砍掉重練;一下往自卑偏一點,摔死,再度砍掉重練。在這不斷嘗試的過程中,會發現,根本明天的太陽還是會出來啊,只要我們肯重來、肯汲取教訓,慢慢地會越走越遠的。怕只怕有人就是矇著眼不肯面對,他們會在底下一邊疼痛著一邊咒罵走得好的人:你不過是幸運而已。然後當他再度回來,他又會故技重施,摔下去,證明自己的悲催。
我在與那位男友分手後,又經歷了幾段不是很愉快的愛情。有的在檯面上、有的在檯面下;有的時間稍久,但大多很快無疾而終。然後我才終於認清了愛情到底算什麼,我為何那麼需要它?漸漸成為無處惹塵埃、無事一身輕的人,然後大家開始把我當成戀愛大師,紛紛向我諮詢戀愛的問題,但我明明是戀愛不強也無戀可談的人啊哈哈。
「妳好像沒有間斷過。」在友人向我諮詢過後,我迸出這句:「為什麼妳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呢?」我又追問。
看著她一時語塞,支吾說不出答案,我頓時明白了人類不只貪心,還非常盲目,因為我們連自己為什麼要貪心都不知道。
「我又不像妳那麼有自制力、那麼清楚自己要幹嘛,我看著我們辦公室裡那些年過四十都還沒結婚的女人,我都覺得她們好可憐,我才不要變得跟她們一樣。」友人居然給了這個答案。
「真的可憐的是那些結了婚但被老公揍的女人吧,沒結婚頂多是第二名,才不可憐好嗎。像妳這樣當人小三就比較強嗎?」我回,口氣不免有些氣憤。
「所以我才要問妳怎麼搶贏啊!」友人眼睛又雪亮了起來。
我大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道:「我再跟妳講一個故事。」
我有一位同事,曾經也做過小三,但她更升級的是,她做的是已婚人士的小三。
對方是她在飛機上認識的。那趟越洋航班,是她從經濟艙空服員被拔擢為商務艙空服員的第一趟。商務和經濟的服務手法有天壤之別,以前在經濟艙的那套拿來商務艙完全連強心針都稱不上。即使在地面受過訓練,上機之後她還是相當害怕。剛好那趟商務艙的學姊比較嚴厲,她因此被罵得一頭一臉,相當沮喪。
這時,有一位客人注意到了她的狀況 ,應該說是注意到她脫塵的美貌,便以此為由,和她攀談起來。
「妳還是菜鳥吧?」對方問。
「對啊,第一次做商務艙,還不太熟。」她心裡清楚不該這樣放鬆地和客人像朋友般聊天,可是她實在是太鬱悶了,她也需要跟人不帶任何職場利益的說說話。而且,這個客人長得實在好看。
後來,在整趟航程中,只要她走經他那處,他們便會閒聊兩句,或相視而笑。好像只要在飛機上有這麼一個人理解她,她便能再多點勇氣撐下去。最後,在抵達目的地前的安全檢查之際,客人遞了名片給她。她其實早看見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了,可是她還是收下了。然後以道謝的名義,傳了第一封就算被太太看見也沒差的無關緊要的訊息過去。
她在誘惑,也渴望被誘惑。
然後,他約她見了面,談話間自然提起自己有妻有子的事實,卻還是與她做了和妻子做才合法的那件事,變成不能用科技曬恩愛的那種關係。
她和我一樣,都是非常聽話的小三,幾乎不自己聯絡對方,由對方主導一切。男人家住台北,但工作的地點在新竹,他們的幽會往往是男人開車南下工作時,順路到桃園接她,再一起到哪裡走走,最後開進旅館完成一天醞釀許久的高潮。
這樣的關係維持了將近一年。她有時甚至奇異地覺得,這樣的關係也挺好的,因為男人不是在她這裡,便是在他老婆那裡。她不需要擔心他去找別的女人,因為她就是別的女人。直到有一天,她接起男人的來電,傳來的卻是她耳聞已久但從來忽略的聲音。
「我看見你們的訊息了,你們是什麼關係?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小孩了嗎?」正宮指控。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纏著他的,他只是怕傷害我才勉強跟我來往,他最愛的還是你們的家。」而她選擇連同他的責任一起扛下 。因為她清楚她的所作所為已經傷這個女人太多,這是她的良知殞落前最後一點迴光返照。
事後,男人找過她,甚至說出可以離婚這種大言不慚的話。
她不是不心痛、不是不難過,有肌膚之親、親親密密走完了整個春夏秋冬的男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割捨。可是當她聽見「離婚」兩個字,她忽然像被重擊了一拳,發覺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她回了不用,而他從此沒再找過她。
她後來有了新的男人,成了明媒正娶的正印。她從沒告訴自己的丈夫這段過去,可是拽著這個秘密,她才有辦法嫁給這個不會與她離婚的男人。
在自己有過這段經歷過後,我再也不會去道德批判任何陷入這類情感風暴的人,有人想要諮詢如何搶贏,我也能據實以告。因為我發覺人生的所有經歷就像火一樣,必須親身碰過才知道原來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而每個人的限度都各有千秋。這也許是朋友想要把我當成戀愛大師的最大理由。
可是我也不會去鼓勵這種行為,原因非關道德或任何高尚情操,純粹非常自私,因為這是一件非常非常撕心裂肺的事,我要真的腦子有洞了才肯再幹一次。
任何會去劈腿、心甘情願當小三、一再視而不見的正宮,都是有很大的缺的人,才有辦法將自己扭曲成一種奇怪的形狀去迎合這種奇怪的關係。甚至一開始我們會自豪,原來我的身體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啊,要是有小三界的奧運比賽,我肯定能拿金牌了。然後痛久了不覺其痛,最後彈性盡失,儘管我們能再度踏上鋼索,也會循著老路再一次次摔落。
同事在對方說了可以離婚的話語之後,終於清楚了自己的界線在哪,若是沒有這段經驗,她可能會懷著純然的少女情懷嫁給可能和她離婚的男人;我則在一次次的隱忍退讓當中,終於明白了我儘管是小三界的奇才,但這種自損一千傷人一百的才能我不要也罷。
那段愛情還是很美的,在孤冷寂寞的月光下他第一次吻我的那一刻,該做成壓花印在腦海的皺褶裡。在我的傷口癒合、漸趨圓滿之後回頭來看,我必須承認那段只剩下愛情的愛情儘管激烈,卻也磨礪了我的圓潤最多。
我目前為止還未經歷過的一種感情狀態叫做「歷久彌新」。我很期待,也很有自信可以走走看。我現在可以很自在的一個人生活,也是因為我知道也許我突然就會跟一個人白頭偕老了,這種不受管束的生活就變得好珍貴。我不知道生活會不會因為有另外一個人而更好,我只知道要是有另外兩個人我絕對會很慘。而且我現在已經夠好了,還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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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如何考上空姐的](人生很鳥)
最近有個女孩私訊問我是怎麼考上空姐的,她還說她就是指定想考我的公司,我只能說,這個問題問我就真的是問錯人了。
因為我從小到大就是個考運極佳的狗屎運大王 ,我到底如何考上空姐的我想破頭只想得到一個答案,大概就是因為我媽每年都會很認真地幫我拿一件衣服去某間她熟識的宮廟作法拜拜。
每年到了某個神秘的時刻,我房間裡的某件衣服就會突然消失,然後當那件衣服再回來的時候,上頭就會佈滿香灰的味道。我媽當晚會要我就穿著它睡覺,也不多做解釋,就說是對我好的。
而且身為這間公司的組員,最流行的事情有三:
一是認真經營IG,看有沒有機會爆紅成為超人氣網美空姐,就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
二是結婚生子,看有沒有機會釣個金龜婿,在家相夫教子當個閒妻涼母,就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
三是報考華航,看有沒有機會考上,就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
總結以上三點,就可以清楚得知這間公司就像是婚姻,外面的人拼了命的想進來,裡面的人拼了命的想出去。出得去的我們拍拍手恭喜她;出不去的沒關係,每年尚有從民間各處網羅而來嬌嫩妹子,待我一路步步驚心晉嬪位、晉妃位,最後當上皇后,隨便一個眼神就能嚇瘋一票小主,好像也不失為一種紓壓的方式。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功課很爛的人。國中的時候班上大約四十五個人,我平均每次段考排名都落在三十七名左右。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完全無法應付每學期的段考、小考,但我卻很會考大考!
國三開始有升學壓力以後,除了段考以外,我們還要加考各式各樣的大範圍模擬考。原本想說挫賽啦我媽花大把銀子給我唸那麼貴的私立女校,我已經每個禮拜一到五都被迫住校每晚要全班到教室晚自習三小時,我還功課那麼爛,不如就放棄吧,東南西北三開一強哪兒願意收我,我就往哪兒去,只要不要再是女校就好了。
結果第一次模擬考考完,我居然考了第十五名。
看到成績單的那一刻我真的下巴直接掉到B1視聽教室。
然後接下來的每次模擬考,我都大概落在十名左右,最好的一次好像還有第四名。不過跟模擬考同時並進的國三段考我依然考得非常非常爛(我到底是長了什麼腦袋?)。
而我那個時代剛剛開始推行推薦甄試多元入學方案。
這完全又是一項我必須去舔教育部長腳趾的德政!
因為我考完第一次基測以後,就想說反正申請了也不會少一塊肉,就是填一些資料而已,就送出成績資料去試試看。沒想到就這樣上了內湖高中,公立的很省錢,還有大把青春肉體等著我去挖掘(結果我們那個時代是男女分班,直接滑鐵盧滑到福利社買便當以求邂逅),而且我又是我們家第一個考上公立學校的孩子,媽媽在親戚們面前肯定可以很拉風。
最重要的是,我暑假可以放半年!其他同學還在為了七月大考拼命苦讀的時候,我每天就是在旁邊納涼,趴在課桌上睡覺睡到腳會突然顫抖驚醒,還要假裝沒事跟同學們眼神示意I am sorry。
高中三年我依然功課非常非常爛,也是班排倒數十名像枉死城的冤魂永世不得輪徊。
而且內中社團實在是太好玩了!整個學校粉粉藍藍就像是在暗示你:孩子,青春就該盡情揮灑。高中念三年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可以水球大戰,丟的越高,考的越爛。教官抓我服儀不合格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只能說我老母不是替我養了小鬼就是徹夜排隊睡在廟門口搶到大甲鎮瀾宮頭香,我的第一次基測其實考得還好,五十六級分在內中算是中上水平。可是我又異想天開跑去推甄了,而且年幼猖狂的我,還自詡為天龍國中的天龍人,打死不考慮台北市以外的學校,新北市都不行。我也不知道那來的自信,功課爛成那樣,學測也不見高,卻只想念公立大學。
跟我考差不多級分的同學不是直接放棄不要推甄申請,就是只敢填淡江輔大東吳銘傳。我想我是項羽投胎轉世吧,因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比我更狂妄自大的人了。
我才交完我的推甄申請書,中午吃完午飯就被班導叫到辦公室去聊聊。
「其他同學的申請書我的簽了,就妳的還沒,妳知道為什麼嗎?」班導耐著性子柔聲試探。
我用屁眼想都知道為什麼,可我就項羽啊,我寧可自刎烏江邊也不願殺死我的自戀。
我硬著頭皮滿臉堆笑,掐著嗓子回道:「不知道。」
班導先嘆了一口氣,眼神透著一點懷疑、輕蔑,但更多的是不忍心。
空氣凝滯了一陣,我的雙頰肌肉酸澀,我知道我的笑容還在硬撐著。
「妳不覺得以妳平時的成績填這兩所學校太勉強了嗎?」班導終於開口了,邊說還邊從桌上拿起我的申請書遞向我。
我低頭伸手接過申請書,突然感到無比的沈重。看著文件上兩所學校的名字,這似乎真的不是我能一肩扛下的地方。
「妳要不要改一下?或乾脆不要推甄了?」班導繼續追問。
那時推甄申請這個制度才開始沒幾屆,班導屬於比較守舊派的老師,信奉唯有讀書高,對於新式的多元入學方案持保留態度。她一直對我們宣揚一個觀點:學測只是一個指考前的一次練習,把心思用在指考就好。
功課不好就不能念好學校嗎?我心裡的小項羽衝出來拿刀揮舞著朝天空大喊,不信四面楚歌自己的霸業即將毀於一旦。
「老師,我只是推甄推好玩的啦!」再抬頭,我已換上天真笑容,瞇眼燦笑著揪著心裡那個已經怒髮衝冠的小傢伙的鎧甲一角:「真的,我也知道自己不會上啊,就是寫寫看而已,我還是會好好拚指考的,老師放心。」
班導懷疑地再看了我一眼,才拿起辦公桌前的簽字筆,在我那張寫著「國立台灣大學歷史學系」及「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圖文傳播學系」的申請書上寫下她的名字。
後來,我收到了師大寄來的通知書,要我準備第二階段的書面備審資料。師大的通知書是寄到學校,再由班導轉交給我們的。收到通知書那天,班導還把我叫到走廊上,再次確認「我真的只是好玩而已」的心意,才願意把那份白色信封袋交到我手中。
老實說,剛收到通知書的時候,高興雖高興,畢竟入圍就是一種肯定,但還是不免懷疑自己,這真的是我能去的地方嗎?
當初考上內中的時候,雖然也是一間實實在在超出我國中三年平均學業表現的地方,可內中這所學校在北北基的排名頂多在中段,踮個腳還勉強觸碰得到。但師大就完全不是同一個水準的地方了。我又不是念附中、中山、北一女,那種學校的倒數十名才有上師大的可能,內中的倒數十名可以上私立大學前段班就祖宗保佑了。
高興了幾個小時以後,我把信封袋收起來,決定存幾個月零用錢把這張入圍通知書裱框掛在房間的牆壁上,證明自己好歹還受過國立大學青睞,是我不去考喔不是他不要我。
可是過了幾日,不論我怎麼壓抑說服自己不去想師大的事,我還是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跟空氣演起一場「你好你好,你讀哪?我讀師大」的戲碼,就像我有一位友人都在洗澡的時候大跟蓮蓬頭conversation練習英文,結果他現在是一間新創公司的台灣區高階主管。
直到繳交備審資料截止日期的前一週,我實在被那種又遠又近的想望撩撥到不行。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拼個幾天全力做備審資料搞不好還有上師大的可能;我少唸這幾天,也不會平白無故少幾百分連私大都上不了。
下定了決心,我心一橫,翹了晚自習,開始準備備審資料。沒想到我每晚都熬夜做到凌晨兩、三點依然做不完,最後三天只好請假不去學校,一整天早上出外拍照、下午跑影印店、晚上在家剪片,並在繳交期限最後一天的晚上跑到位於北車的郵局台北總局去寄出資料,才來得及蓋上當天的郵戳。
我請假在家做備審資料的那三天,班導氣炸了,覺得我欺騙了她,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而且在做一件徒勞無功的事。她甚至向班上的同學們說,千萬不要像我一樣,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腳踏實地念書,把握最後的每分每秒全力拚指考,才能為自己的未來爭取到最大的利多。
過完那三天,我回到學校,回復如常的考生生活,每天不停複習、考試、檢討,像個機器人一樣,做著大家叫你一定要做的事,可是仍然不知道未來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所有的一切都遙不可及、所有的試題都混在一起。
但至少我拼命過了,就算最後上不了師大,我依然很慶幸自己曾有勇氣全力為自己拼搏過,而不是垂軟無力的任命運擺佈卻又要抱怨什麼都不順心如意。
也許是上天垂憐、也許是我真的擁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過人才華,我的備審資料居然過關,拿到最後一關的面試通知。
然後,五月的時候,我開始每天都睡到中午才來上學,順便幫班上同學外帶麥當勞跟五十嵐才進校門。教官不再鳥我,班導不再管我,我自願當萬年值日生幫同學跑腿任何事情,過著狀似頹唐放棄的生活。
但那是因為我曾經不放棄自己(因為媽媽可能開了靈界的外掛練到等級很高的小鬼),不陷自己在內湖高中倒數十名的囹圄裡,以跌破哈伯太空望遠鏡的黑馬之姿,錄取了師範大學。
不過人生要一直全力拼搏真的好累喔!當個受命運擺佈的阿吉仔還比較輕鬆一點(哇比八郎咖領金,哇比八郎咖怕ㄅㄧㄚˇ),明明是自己性慾太強還要怪男友老二不行、大跟姊妹們抱怨男友都餵不飽自己卻還能看謎片打手槍,人生何樂而不為。
所以我大學四年雖然頂著名校的光環卻過得相當廢物,完全不思進取,只想談戀愛跟狂打工賺錢買衣服鞋子化妝品打扮自己。
虛度光陰四年,有些同學已經出國去交換學生、或修習教育學程,考教師執照準備當老師、或讀輔系甚至雙主修,我卻還在夜店打工夜夜笙歌,看人喝醉,自己也想醉,醉醒了又很後悔;想振作一點回到「正常」的生活,但白天的世界卻似乎以光速在前進,容不下自己了(因為白天我也真的爬不起來),最後只能龜縮在夜的斗篷裡,熟悉溫暖,卻沒有明天。
白天,別人看我唸好大學,都誤會我是個聰慧良善、宜家宜室的女子,我雖然面上靦腆微笑回應他們,但其實我心裡非常心虛。
因為我雖然唸師大卻功課爛到連教育學程都沒辦法修。大家都會問我是不是畢業以後要當老師,我會馬虎回應說其實唸師大不一定要當老師啊。其實我根本連考慮要不要當老師的資格都沒有。
晚上,別人看我唸好學校,都很驚訝我怎麼能在陰陽兩界穿梭得那麼好,對我更好奇,也更容易迷戀上我這種反差。我雖然享受這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吹捧,但其實我心裡非常空洞。
因為每次喝醉酒,哪有什麼誰高誰低的分別,吐的吐、鬧的鬧,我甚至醉得比對方更難看。隔天別人問我:「妳昨晚還好嗎?」我都覺得自己正在砸了師大這塊招牌。
正當我惶惶不知終日,大四下還在修28學分,而且一個都不能少,不然就是延畢的時候,我的一個好友,在一次朋友聚會的飯局上,興奮地向我們宣佈她要去考空姐的消息。
「其實妳好像也蠻適合的啊。」朋友們突然轉向我說。
「我嗎?我從來沒想過。」我有些驚訝大家對我竟也有這樣的想法。
然後,在眾人的慫恿之下,我在最後一刻報考了當年度第一間釋出招考資訊的航空公司,也就是我現在工作的這個地方。
在線上填妥了基本資料跟中英文自傳以後,我還差多益成績,所以緊急報考了最近一場考試的場次。
沒想到那年遇到了航空業景氣開始復甦之後的第一次大招!全台灣的多益考場都被報到爆。我若想在期限以前拿到成績,我就只能去台南考試,台中都沒有。
而在夜店界這個人人插科打諢的地方,我居然莫名的敬業。考試前一晚,我還去上班上到當天凌晨五點,回家洗個澡,就由我姐開車載我一路從台北直奔台南,參加下午的考試。
還好我小時候我媽有讓我去上何嘉仁(有幫我拿衣服去做法),我雖然唸也沒唸,考試考到一半還睡著(誰叫我要去夜店上班呢?),驚醒後只好全部猜C,我後來考出來的分數竟也低空飛過了。
後來我的第一階段書面審核資料神秘地過了,收到了第二階段到公司面試的通知(現在才開始講重點)。
第二階段很簡單,就是到南崁的航空公司總部去繳交書面資料,然後在頂樓的大禮堂等候叫號,再依序上台去簡單自我介紹:我是幾號誰誰誰,謝謝。
就這樣,台下會有五個評審面無表情地看著妳,從他們的眼神妳看不見希望,妳就是會覺得:oh, ok, fine 我不會考上。就像是誤闖了政商名流的私密派對,被裡面瘦得皮包骨且鼻樑墊得恨天高的女王蜂們用眼神從頭到腳掂量,然後,下一秒,安管就把妳請出包廂。
然後再經過一番神秘的擲筊儀式(人這麼多我真的覺得他們只能用這個方法篩選比較有效率),我又收到了第三階段的通知。第三階段是念廣播詞,也是人人聞風喪膽的階段,因為唸英文廣播詞也就算了,還要求我們要唸台語。
而現代的孩子大都是父母不想輸在起跑點的產物,小時候不是送去唸雙語幼稚園,就是想辦法送出國遊學,再不濟也要自力更生去澳洲打工度假,因此都有一定程度的英語能力,台語卻不見得流轉。有些來自外省家庭、客家家庭甚至原民家庭的孩子,你要他看民視不如叫他把電視砸爛,因為都一樣看不懂,一片漆黑還比較自在。
不過大家真的不用害怕,因為真的只唸非常短的一句而已,像是:有關電子用品的使用規定,請參考機內雜誌,或詢問我們的空服人員;本班機全面禁菸,請勿使用電子菸;現在航機即將起飛,請再次確認您的安全帶已經繫緊⋯⋯。
但真正到了這間公司上班以後,我默默開始覺得事有蹊蹺,因為這間公司負責念廣播詞的一直都是座艙長,近幾年開始才有選拔一些廣播詞唸得好的副座艙長來負責一個航班的廣播。從我面試廣播詞的這一天到我真的有一天能承擔大業來負責廣播詞,大概經過了七年之久。
為了七年後的這天而特地來辦一個考試,我只能說不是過度未雨綢繆,極有遠見遠到我都能去一趟火星來回,就是主管們太⋯⋯望子成龍,希望我們人人都在這間公司長長久久,一路扶搖直上幹到座艙長。
五個五個一組唸完廣播詞後,我們從小房間裡出來,會先被指定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等待殘酷的考核成果。約莫五分鐘後,會有一位試務人員拿著五張紙出來,他會按照上頭的名字依序發給我們,然後,你必須在剛剛跟妳一起進去的四個人面前,打開那張紙,確認妳這關到底是有過沒過。
如果是在私下接到結果,沒過的話還能放肆地大哭一場、罵罵評審有眼無珠之類的飆幾句髒話洩恨,可是就這麼在妳剛剛的對手面前接到結果,有過的話也不好跳個阿魯巴之舞,跟空氣朋友give me five大喊耶斯,還要裝地靦腆好像有過沒過真的於我如浮雲一樣。
而且空姐面試大概是我人生中經歷過最做作的場面,每個女孩穿著一樣的白衣黑裙(偶爾會有人穿很走針的橘色、綠色、藍色);梳一樣的包頭(偶爾會有人髮膠噴太多像剛從少林寺練完鐵頭功下山);掛著一樣的笑容(像剛接了醫美診所業配的部落客貪小便宜打了過多劑量的玻尿酸);明明眼神都在試探彼此;明明就在拔著心裡的玫瑰花瓣數算著別人:妳會上、妳不會上;明明前晚才去喝酒宿醉(好吧也許只有我是這樣);明明男友就劈腿卻還離不開對方(好吧這點也許也只有我是這樣)⋯⋯但一來到這裡大家瞬間就變身為真善美裡的馬利亞,有夠天真無邪都喝阿爾卑斯山的羊奶長大。
總之,就算妳不喝羊奶,都要把自己打理地跟工業化之前的地球一樣純淨無瑕,喜惡不顯於色,與人眼神接觸都要散發「如果你打我的左臉,我右臉也轉過來給你打」的聖潔光芒。
因為亞洲的航空公司賣的就是一個夢想:飛機上座椅很小很擠很不舒服沒關係,我們有親切可愛的天使空姐們隨侍在側讓你忘記旅途的漫長;剛好抽中籤王坐到附近的人有嚴重腳臭還脫鞋把腳跨在前面的椅子上沒關係,我們有親切可愛的天使空姐們隨侍在側讓你忘記旅途的漫長;飛機餐不知為何總是很難吃而且剛好坐到後面幾排雖小連想吃的選擇都選不到沒關係,我們有親切可愛的天使空姐們隨侍在側讓你忘記旅途的漫長⋯⋯。
要是連如此基本的場面都扛不住,以後上機也實在很難面對以上各種我們每日公親變事主的日常。
沒過當然就是黯然回家、有過就下午到醫務室報到,做基本的身體檢查,量量身高體重視力,然後回家再等待下一階段的通知。
第四階段是紙筆測驗,會考一張類似高中英文段考的考卷,還有一張數學考卷,但只考加法只是數字離奇地大,就是妳在這間公司上班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金額,但可能就是要給妳一個夢想的藍圖,讓妳覺得:啊,老娘就要飛黃騰達(亞洲航空公司賣的就是一個夢想,不只賣客人,也賣員工)!還有一張問答題填填妳對於服務業的看法、對公司的忠誠度之類的鳥話。
第五階段(有完沒完啊)終於來到最後一關的中英文主管面試,我當時是先考中文,再考英文,一樣是五個人一組進去小房間面試。我這組有個超級強的女子,如果我們現在是在飢餓遊戲hunger game的話(其實也差不多了),她一定是來自第一區的專業貢品,從小接受嚴格訓練。
她長得非常溫婉美麗也就算了,還在我們被叫到名字要進去面試之際,搶先去替我們開門,其實我有看一些網路上的考試技巧也是說一定要搶到開關門的機會,因為這個小動作能讓評審覺得妳非常細心積極而且樂意為人服務。我在排隊的時候還很夜郎地想說啊呀真幸運老娘剛好排在第一個,等下開門的一定是我。結果我們一被叫到名字站起來,專業貢品居然不疾不徐的大步跨向前,先去幫大家開門了。然後因為她的動作身段實在太優雅,我看傻了還忘記要跟她搶,就這樣走進小房間了。
在我們其他四個來自第十二區的珍妮佛勞倫斯傻傻地排列站好在評審面前以後,專業貢品才輕輕地關上門,羅志祥般一枝獨show走向她的位子。
評審先請我們每個人自我介紹,才開始提問題。我印象中我好像被問到我以前在打工時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印象深刻的事,還有我為什麼想考空服員,而我老實回答了其實當初我是陪朋友來考的,但很幸運地一路進到final。還有一些其他問題,但抱歉畢竟已經是將近七年前的事了,我的腦現在最要緊記的事就是56K要一杯可樂、60J想換位子因為中間扶手不能拉起來、63H覺得冷氣太強、71G要多兩顆枕頭還有眼罩牙刷拖鞋,所以這些事情早已丟進最近刪除還過了七年救也救不回來。
第二個珍妮佛被問了什麼我也是完全失憶,但他們問第三個珍妮佛的問題,我卻永世無法忘懷,除非我喝下孟婆湯。因為我跟二號珍妮佛、三號珍妮佛都剛好是師大的學生,評審們履歷看到二號還心說可能是巧合,結果看到三號還是念師大,忍不住就問了三號:「為什麼妳們讀師大的都不去當老師都要跑來當空姐?」
靠腰真的是幸好媽媽有養小鬼這題不是問我,因為這題絕對是連空姐補習班老師本人來考都答不出來。
為什麼不當老師要來當空姐?我能說是因為我成績爛到連教育學程都沒辦法修所以老師不能是我人生的選項嗎?
我超級無敵害怕三號珍妮佛如果回答不出來,那評審可能就會轉而攻擊我及二號。
「我不清楚為什麼其他兩位同學不去當老師,但我自己在師大唸了四年,我發覺我是一個自己讀書可以,在教導別人的時候卻很難讓人理解,就是比較不會教人吧,所以才沒有選擇繼續當老師。」三號珍妮佛答,成功救援了其他兩位師大珍妮佛。
四號珍妮佛的考題我一樣失憶,但五號專業貢品卻也令我永生難忘。
她就是我在「大便空姐」一文裡,說到面試時回答自己想當空姐,就是因為小時候搭飛機的時候看見空服姊姊很溫柔親切幫失禁的爺爺清理座位的那位。而且專業貢品的不愧是專業貢品,她居然還是那年上海世界博覽會的台灣館解說員,為了要來考本公司之空服員,竟放棄了這個代表台灣出國的機會,因為剛好與面試的日期強碰。
在旁聽完她這段經歷,我想一、二、三、四號珍妮佛都在心裡昏倒了,直接吞食夜鎖把冠軍送給她就好了。
待五號羅志祥開完世界巡迴演唱會桃園南崁場,我們同時一致轉身面向門口,魚貫走出考場,羅志祥這時又理所當然走第一個替大家開門。
好吧那至少這次關門可以輪到走最後一個的我了吧。結果當我走至門邊,哇靠羅志祥還站在門口,微笑看著每一個珍妮佛,但手卻緊緊拽著門把,誓不放開這個機會!
我有伸手暗示志祥可否與我交棒,但志祥不依,依然溫婉堅定地用眼神告訴我:休想!
所以我們就這麼傻傻走出去了,出去以後我特意偷偷回頭看,志祥居然還再朝評審們點了個頭說:「謝謝評審。」才轉身把門帶上。
高啊高!被分到與此人同一組面試,雖然考上的機率渺茫,但也算是長了見識。
過了一陣子,我居然接到通知:考上了!
再過一陣子,我來到這間公司受訓,才發現,我們最後一起面試的五個人居然都考上了。我只能說我們其他四位珍妮佛的媽媽應該都是養小鬼職業工會的理事,在我們面試當天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擺陣結印逆天而行,愛女心切終於打動上天。
很多女孩想當空服員,都是覺得這個職業聽起來高雅、體面,薪水不錯,可以出國看看世界。剪裁合身的制服和優雅的髮髻、航空公司對職員外貌的要求,更讓這個職業引人遐想,而誰不想成為人人欣羨追逐的對象?
雖然空服員從來都不是我個夢想,但在考試這樣一關關折磨的過程中,我的心態也被陶冶地開始「想要」這頂后冠(所以各位少女們請謹記一定要折磨所有追求妳的男人)。實不相瞞,我在最後一關面試之前還特地找了朋友扮演考官,拿著網路上找來的教材,實地模擬練習了幾次;也偷偷上網看了好多關於這份工作的資訊,無數次地幻想自己真的穿上制服、當上空姐會是怎麼樣(不過事後證明我的許多幻想真的都只是幻想,像我曾幻想當空姐就是每飛到一個地方,就在那裡玩到爽了再回家。結果沒有喔,大部分的地方都是讓妳休息到基本的休時就迅速要妳滾了,我睡覺都來不及了何來玩到爽。三小時以內的航線更直接要妳打來回,飛過去等待下一批客人上機就閃,我去過沖繩無數次,都只待在飛機上連土地都沒踩到)。
在此總結一下我的成功心法:一、誤打誤撞碰上機會;二、莫名其妙對自己非常有自信;三、開始跟空氣朋友演對手戲;四、全力拼搏奮鬥一發;五、聽天由命等待結果輕輕放下吧。
我既不是台銘也不是永慶居然還敢整理自己的成功法則,尤其我的成功都蠻小的也真是狂妄(我是項羽),如果你們還選擇相信,那我也只能祝福你們了啦。
不過當上空姐以後,我真的有比較快樂嗎?老實說,我沒有。
不論是師大還是空服員,這兩個名牌都沒有真正的為我的人生幸福加分,尤其當我很自傲於這些外在事物的時候,我更是在暗地裡為自己作嘔。
我念師大的時候,當時的男友劈腿,劈腿的對象是我的同班同學。我念的圖文傳播學系分成兩個組,一個是影視組,是讓高中生念的;另一組是印刷組,是讓高職生念的。但有一半的共同科目不分組別要全班一起上課。我和男友都是影視組,他劈腿的同學念的是印刷組(詳情請見老文章「因為自私所以離開你」)。我當時非常的膚淺幼稚,總是一直在比較:因為她念印刷組她是高職畢業而我是高中畢業所以我比較高級、我從小到大都住台北而她是從中南部上來唸書的所以我比較高級、她只有一個名牌包包可是我有三個所以我比較高級⋯⋯。
我剛考上空姐的時候,當時的男友也劈腿(媽啊我這是什麼感情路),雖然是我自願做小當小三,可是我還是無可避免的不停在心裡與正宮比較。她大學沒念完就休學而我有畢業所以我比較高級、她在酒吧上班我在當空姐所以我比較高級、跟她結婚可能就是回鄉下種田但跟我結婚就是機票很便宜環遊世界所以我比較高級⋯⋯。
當我淪陷在這樣虛偽的遊戲裡,靠著各種外在的「名牌」為自己加持的時候,我真的一點都不快樂。
跟師大劈腿男交往的時候,我每天搭著捷運到古亭捷運站上學,在從捷運站走至師大校園的這一段路,我總是忍不住就開始流淚;在自願當小三的那段時光,我總是必須壓抑自已的無法與對方公然相處,還要假裝單身的落寞。
而我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我以為我已經夠好了,為什麼對方總不肯專心一意只為我停留?我擁有的頭銜還不夠嗎?
別人看我好似光鮮亮麗,但細數自己卻是滿目瘡痍。
經歷了這麼多,我才終於發覺,這些外在的事物都不是通往幸褔的途徑,只有真正開始謙卑的自省,放棄這些所謂的「光環」,我才真的開始舒心坦然。
舉個簡單的例子好了,有人養的狗,脖子上總戴著項圈,周身整潔,食物不虞匱乏;沒人養的狗,全身髒兮兮,在街頭流浪,有一餐沒一餐。可是狗會因為自己戴了項圈就覺得自己比較高級、不去理會其他流浪狗嗎?狗的快樂,會因為世俗的鎖鏈而有所改變嗎?
而真正愛護動物的人會只疼愛自己的寵物,卻鄙視其他動物嗎?
我認識的愛狗人士,都是一視同仁地愛護珍惜所有的狗兒。
人生的順序不該是我念師大、我當空姐,所以我很快樂;應該是我很快樂,我剛好念師大、剛好當空姐,所以加分。
我希望所有想要當空服的妹子們好好的想想一個問題:如果不當空姐,妳還喜不喜歡自己?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若妳全力拼搏,也很幸運地考上了以後,請不要迷失在這個身分給妳的框架裡,不要因為別人都在吹捧這個工作很辛苦,就覺得自己全世界最累;不要大家都流行去哪裡打卡做什麼,就覺得一定非做不可;不要高調炫耀妳的快樂,卻忘了體驗當下的美好。
妳非常幸運,可能妳老母跟我老母一樣同是養小鬼職業工會的高級會員,所以妳得到了這份別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妳有更多的機會去認識世界、探究自己,但不要忘了在工作之餘,隨時放下妳的后冠,妳才有機會發現,原來沒有寶石的鑲飾,隨意任頭髮流敞的自己也很美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而且妳也沒考上的話,很簡單,想想我在文章開頭告訴妳的這間公司的組員最流行的三件事,妳就知道其實考上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啦哈哈哈哈。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不論有沒有考上空服員,妳都一樣喜歡自己,那麼,我想,妳已經勝券在握。
因為誰會不喜歡一個深深喜歡自己的人呢?
祝福你們每天都能看見自己的美麗,不為名牌、不為金錢、不為權勢、不為IG的按讚數破新高、不為又發現了敵人的一個缺點⋯⋯。
只為自己昂然立於天地間,而且好喜歡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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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唱就是要喝酒阿,不然要幹麻(誤
我雖然有喝但其實我神智上還是清醒的
然後我發現飲料跟點心吃完了
我就很自動的自己去外面自助區裝來吃
然後馬上準備要回去自己包廂
一回到包廂
發現 哇 大家都超嗨
大家都在尖叫
然後那時候好像剛好唱到阿妹的跳進來
我一進去就開始大叫
「跟我一起跳~跟著音樂跳~」
很嗨的跟著大家一起又唱又跳
食物一放還抓著麥克風在那邊甩頭
整個人完全進入自己世界再唱歌跳舞
後來昏暗的燈光裡突然傳來一句
「你是誰啊?」
猛然一看
「幹 我走錯包廂了」
先是一陣沉默的只剩音樂伴奏
然後傳來一陣大笑
「真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就這樣遮著臉回到自己包廂
一回去大家問我食物勒 你怎麼去那麼久
...
分享剛剛發生的是大家整個在笑我
這故事告訴我們
喝酒不要自己去自助區拿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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