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河濱公園-台北市最後一塊隱藏的神聖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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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被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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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他和一般河濱公園沒什麼不同,甚至旁邊就是喧鬧的華中橋,以及近年移來就不走的中繼魚市,味道傳來臭得跟什麼一樣,隔壁又是網球場和籃球場,但夾在中間的這一小塊綠地,很神奇的,被隱匿起來,變成只有少數人知道,鮮少人煙和破壞的綠地,那就像是坐落在兩個人類密集之處,突然被隱藏的九又十分之三月台一樣,他結合了四種傳奇因子,生態、文資、老樹群、在地人才知道的遛狗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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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的時候,公園的幾塊綠地又被圍了起來,貌似要施工的樣子,問一下工人,才知道,該死的停車場又要擴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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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公園,原本的樣子更美,不知為何,我們偉大的市長-柯文哲,從哪一刻起,開始把綠地剷平了,建成停車場,而那一座象徵整個萬華的茄冬樹,被停車場包圍起來,孤零零的,周圍堆滿垃圾,自從建了停車場,垃圾變多了,可以看見散出去的衛生紙還有吃不完的食物袋子等垃圾,以停車場為中心,擴散出去,原本乾淨的公園,越來越髒,原本美麗的綠地,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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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研究萬華的歷史,爬梳到了有這麼一棵百年茄冬樹,那是古老的加蚋仔中的一個著名的村子,下庄仔,所僅存的唯一的遺跡,他應該有一百一十五歲,在下庄仔整座村莊一千多戶,因防洪計畫被遷村,這棵樹,就是見證下庄仔曾經存在的一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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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淹不死,怪手也挖不了,據說遷村的時候,怪手把其他樹挖走了,屋子也剷平了,唯獨這一棵樹,動不了,穩如泰山,因為每次怪手要挖他的時候,駕駛就會肚子痛,儼然就是宮崎駿「平成貍合戰」的情節,萬物有靈,自然的反撲,當一個個怪手駕駛抱著肚子逃去,這棵樹以及他的傳說,就被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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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翻到了這百年茄冬樹美輪美奐的照片,想說,他在哪呢?我怎麼沒印象,這麼有名,怎麼沒見過呢?沒想到,原來我天天都經過,只是這棵百年老樹,被隱沒在停車場的車堆中,四處雜草叢生,他就這麼被停車場包圍起來,以前還有許多人會遠道而來去朝聖這萬華的象徵,現在好像被遺忘了,曾經媽媽、小孩們,在老樹下們坐下來休息、遊玩,說故事的椅子,現在已經蒙上了塵埃,只剩下滿地的菸蒂,草長得快跟人一樣高了,沒有一條道路通往這棵樹,應該說,原本一片廣闊的綠地,如同剃頭般,將他孤立了起來,他被各種車輛和廢氣們包圍,彷彿一座孤墳,「台北市指定保護樹」的招牌,也破舊的快要掉了下來.我不知道,有天這招牌不見了,這棵寶樹,會不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因為人們已經幾乎忘記這如同神靈一般守護大家的樹,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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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整個公園被停車場吞沒,只看見自私的人們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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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文哲近年來,不知哪根筋不對,開始將萬華的河濱公園停車場化-原本的綠地一個個消失,被剷平做了停車場,從華江河濱公園到馬場町一帶,已經有佔地遼闊的好幾座停車場,然後還繼續在建,綠地彷彿要被吃掉一樣,這裡不是河濱公園,而要變成河濱停車場,整個台北市的車子都給灌到這裡似的.雁鴨河濱公園一進去,馬上看到被改建的停車場,以華中橋旁這座新的停車場來說好了,隔壁就有超大的第一果菜市場停車場,車還沒停滿,居然在這又建一座,把整個華中河濱公園都堵塞了起來,連公園入口,也為了停車轉換路徑方便,乾脆就建了一道斜坡,這根本就是在阻礙人進入公園的設計,我相信全世界沒有公園是這麼幹的,不是給人進去,是給車路過用,彷彿在說「嘿,你不能進來這裡」.是給車服務,而不是給人-現在,更誇張,乾脆連招牌所在的地點,幾棵老樹點綴的「華中河濱公園」,都給上了圍欄,要把這公園的招牌給拔掉了,就為了能多停幾座車,不知道幾年以後,這用利益和講求效能的心態驅使下,這座公園會不會被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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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中河濱公園到底神奇在哪?野鳥,這裡聚集了大量的野鳥,有白鷺鷥,夜鷺,喜鵲,鴿子,八哥,黑冠麻鷺....甚至能見到稀有的不知名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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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野鳥基本上不怕人,看到腳踏車來了,甚至捨不得移動自己的身子,就懶洋洋的稍為飛起來一下下,然後,又回到你的腳邊,你能用肉眼看見他們羽毛上細緻的五顏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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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看過一個尾羽超級美麗的鳥類,混在喜鵲堆中,像是台灣藍鵲那樣美麗的尾羽,在這裡,你會有滿滿的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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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有類似原始叢林的老樹森林,是的,是森林沒錯,山坡上連綿的老樹,大概有四十幾棵長在一起,地面十分的乾淨,白天,好像是晚上,那裏的空氣不可思議的新鮮,總會有一個穿著道袍的老人,坐在樹林之間練功,就像要吸飽這裡的靈氣似的,完全想像不出,這裡是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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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也是疫情之中,萬華人少數一塊能喘息的地方,許多人會來這邊遛狗,而這些熟面孔的家犬,也幾乎不會攻擊野鳥,可以看到喜鵲放肆的,在邊境牧羊犬身旁跳來跳去,搭起一座鵲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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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停車場要擴建了,這嚴重的侵蝕了華中河濱公園,因為那些被圍起來的山坡,都是野鳥的活動地點,有些甚至會在樹上築巢,更可怕的是,垃圾與廢氣,這些山坡原本就是把公園隔絕起來最好的障蔽,就算前頭被開闢成停車場,這裡,仍保留一塊寧靜,現在,停車場像是黑潮一樣,淹沒了過來,那些垃圾還有廢氣還有吵雜聲,也就跟著過來,我不知道,把原本寧靜美麗的公園,如同鄉間小徑的公園,硬要在上面停滿車和水泥,用意是什麼,這會嚴重破壞華中公園的景觀和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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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工程還沒進行,只是圍籬圍了起來,準備要施工,懇請大家關注此事,敦促台北市政府停止施工,還給公園僅存不多的綠地,不要再更多停車場了,台北市需要的不是這個,萬華也不需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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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人們需要的,是在疫情的恐懼與水泥城市的壓迫感下,一塊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讓人可以好好吸一口氣,面對未知的明天,不是更多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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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疫情時代,我以為這樣的重要性被凸顯,無論是幾級警戒,還是封城,在人們走在城市裡都害怕被感染的時候,公園以及綠地,就是唯一可以避難的地方,在這裡享受僅存的自由,人們需要的不是停車場,而是能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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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在此呼籲台北市政府,請不要把華中河濱公園給關在牢籠裡面,疫情之中,萬華已經是受創最重的地方,請不要在剝奪萬華人微小的自由,brother.
夜鷺象徵 在 馬老師的旅遊跑馬地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時事求世 20
從時事看世界遺產:波斯波里斯(1979)、吳哥窟(1992)、普蘭巴南(1991)
被疫情搞了這麼久,大家都很懷念以前可以坐飛機的日子,想飛不只是人類的渴望,更是現在疫情下的渴望。以往搭機時,候機時很喜歡看飛機,雖然不見得是搭乘那架班機,但看著各個不同航空公司機身上塗裝不同的文字和圖案,總會想像坐上去後就能通往世界不同的國家與城市。
以前看書知道萊特兄弟因為羨慕鳥兒有翅膀可以飛翔而發明飛機,雖然只有鳥會飛,但有些動物奔跑的速度不輸給空中的鳥兒,動物有許多特殊的本領是人類所沒有的,也以此為想像基礎,衍生出許多虛擬的神話動物,許多航空公司的企業標誌,往往就夾雜這樣的概念在裡面,我把全世界的航空公司標誌扣除掉字體設計外分為三大類。
會讓我聯想到這樣的主題,是因為昨天寫到阿拉伯大角羚羊作為卡達航空的標誌,所以連夜大手小手落鍵盤抓住這靈感。像突尼西亞航空標誌是一頭公羊;吉布地航空標誌是一隻扭角林羚;坦尚尼亞精密航空標誌是隻奔跑健將的湯氏瞪羚;巴基斯坦航空標誌是隻有捲曲螺旋形的捻角山羊,是巴基斯坦的國獸;安哥拉航空公司標誌是隻大黑馬羚,是安哥拉特有物種,也是國家象徵。其實像鹿或羊這類草食性動物,生性膽小,所以碰到危險時,最好保命的方式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跑起來像飛一樣,當然成為企業識別標誌首選,這一類叫做「趕羚羊」。
人們嚮往飛翔,在還沒有飛機的年代,只能看禽鳥在空中來去自如,所以第二類「鳥不起」應該是最常見的航空公司標誌設計靈感來源。具地方特色的包括日本航空的紅鶴;被稱為鷺城的廈門航空以白鷺鷥為標誌;海灣航空標誌是阿拉伯的獵鷹;中亞的塔吉克和土庫曼航空,不約而同都選擇高原上的雪鴿作為標誌;烏茲別克航空則是以哈薩克族崇拜的白天鵝作為標誌;以國鳥為設計藍圖的包括:美國航空的白頭鷹、斯里蘭卡的黑尾原雞;哥斯大黎加的褐背鶇。
也許你會說我掛羊頭賣狗肉,明明是時事求世卻講到恍如隔世,是不是被置入?其實我也好想被置入,我要的不多,只要以後搭機都能升等商務艙就好了!其實重點來了,第三類「奇葩獸」是文化裡的神獸,不僅出現在航空公司標誌上,也會出現在世界遺產,應該說當初設計就是來自於這些古代想像,很多我都坐過,我坐飛機打寶可夢神獸,厲害了吧!像是文明古國中波斯有獅鷲(homa):鷹頭獅身的神獸,象徵智慧與力量的結合,成為伊朗航空的標誌,傳說祂一生不斷在高空中飛行穿梭,從不停歇,在伊朗被看作是一個強大和吉祥鳥,在波斯波里斯的柱頭上就可看到;埃及的荷魯斯(Horus)是隻遊隼,是冥王奧西里斯之子,法老的守護神,也是王權的象徵,成為埃及航空的標誌,在埃及神廟壁畫雕刻皆可見;印度教的神鳥嘉魯達(Garuda),是保護神毗濕奴的坐騎,竟然成為全世界最大的伊斯蘭國家印尼國家航空的標誌,在吳哥窟、印尼普蘭巴南皆可見到;塞爾維亞航空標誌是雙頭鷹,雙頭鷹是東羅馬帝國的國徽,也成為南歐斯拉夫民族的象徵;緬甸航空標誌是一隻長鼻、象牙、魚尾、飛馬的神獸賓沙魯巴,代表力量及上天下海的能力,被大量運用在寺院和皇家建築的立柱上。企業識別標誌和文化相結合,無疑是最好的行銷。
夜鷺象徵 在 男孩媽媽的育兒手記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記「手足」-香港的抗爭者
鄧小樺
「手足」,在2019年的香港抗爭運動,抗爭者就是這樣互相稱呼的。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詞語,在慣常蒙面,互不相識,即使以性命相護亦可能不通姓名的狀況下,「手足」這個聽來有古風、平常不見得十分流行的稱謂,竟可讓示威者能瞬間拉近距離,建立著一種共同體的信任。
開始時是怎樣的呢,七月二十一日在上環,我見到上一代的學運領袖L走近行動者群中磋商,他本是政治明星,但這一代的示威者反而對他產生質疑;本來生性孤傲的L說了一句:「師兄你不用那麼毛躁——」這麼一叫師兄,對方的火氣就下了不少,我頓覺L已成長了。
另有一次是立法會議員鄺俊宇(他同時是個暢銷愛情書作家)在立法會一帶,四處向散落並佔領狀態的數千示威群眾演說,他非常專業每次演講都一模一樣,開口就是「手足,我可不可以叫大家手足?」群眾便歡呼拍掌,因為他之前多次與示威者一起面對催淚彈,他可以使用這個稱呼。那天他叫大家要守護身邊的人,不受傷不流血不被捕,一起來一起走。群眾高聲和應。在我心目中,那是一個「手足」的定義性場景。
「手足」本以身體手腳之不可分離,借喻同胞兄弟之情;以前香港中學文學科要讀的,唐代李華〈弔古戰場文〉:「誰無兄弟?如手如足。」又如《三國演義》十五回:「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這句太出名了。再以兄弟姊妹的同胞之情,轉向比喻同伴、同袍之情的正面義,倒好像是粵語口語及近代文本所獨有,在古書中例證不多——有時是作「黨羽、爪牙」的負面義。
不過我們面對的「又唔做嘢,又唔讀書」(又不做事,又不讀書)的香港黑警,可能沒有足夠墨水去以此來進行詆譭……及至於看到文化研究學者汪民安說,手和腳可以用來觸摸自身及身體其它部分,因此更能象徵自由、表達意志——而我則想到,手腳觸摸自身時,所有的關愛憐惜,一旦對象超越自身,則呈溢出與漫衍狀態。
「手足我走了」
我喜歡叫喚「手足」,常常在現場,或張或弛,我有建議、詢問或者想提供物資,只要柔聲稱「手足」,都十分順利。有一次與百餘示威者在一個封閉了的商場內,我看著被索帶綁著的大門、濕滑的地板,火警鐘聲尖嘯刺耳,心中浮起災難片場景,於是馬上轉身去找出路,推開重重幾扇門,某火警出口,一望出去左方大批黑衣人在前方公園入口,心一安,回去奔走相告:「出門口轉左,我們的手足在那裡。」人們立即信任,迅速撤離。也有調侃的使用方式,我和相熟的示威者有句切口:「手足的心聲我已經聽到了」,以調侃對方口是心非的表達。前線衝組是不容易表達內心的。S沒有上過前線但一直在後方發揮巨大作用,他使用「手足」一詞則常是指一些遙距的同伴,但我心領神會,在他接送我離開戰場時會說「手足我走了」,好像我不知他姓名一樣。
手和腳可以觸碰自己的身體,但其實前線衝組不喜歡被人碰觸身體(而在和理非或傳統示威者來說這是表達親切無嫌隙的方式)。我試過拉住一個暴怒的前線手足,他抑制下來,但說「講歸講,不要碰我。」看來單純的好意可能還不足夠構成「手足」關係,必須有共同的方向、共同的行動模式,「手足」的連結魔法才能生效。比如說,早期示威者以保鮮膜包裹手腳以防催淚彈,常有女示威者轉動大卷保鮮膜為前線包裹,一方溫柔,另一方默默領受,畫面動人。這個運動時常有羞澀抑制的真情。
一種救護員和傷者的親密關係。為輕傷者擦拭傷口,搽上蘆薈,貼膠布棉紗。傷者經常是沉默乖順的,那時會覺得他們是小動物,不知為何會落到這樣殘忍的世界裡來,單純天真,而被迫在傷害中成長。
香港警方其中一個殺著是水砲車,發射淺藍色混了胡椒成份的辣水,令本來像蝶豆花一樣美麗的淺藍色,在近日香港成為了一種恐嚇的顏色。藍色是為了在示威者身上留下印記便於追蹤抓捕,迫令他們馬上撤離。處理藍色水,一般最便捷的方式是以酒精加肥皂液清洗,醫療用酒精濕紙巾及卸粧濕紙巾可派用場。一次在大學裡,從前線換班回來的手足手腳染藍,虛脫攤著,我便送上食物,在他們休息時替他們擦拭手腳上的藍跡,聲稱在做實驗看哪個牌子的濕紙巾最好。這說法免除一切抗拒,手足在並不示弱的狀態下可以放鬆,發散柔和之氣,像一首小小的音樂,在苦難的空氣裡悠揚。
次日醒來走出中庭,大學裡的人數明顯減少。我心一驚,不見了的手足,包括我為他們擦過手腳的,是成功脫走了,還是被捕了?憑常識可以推斷,應該不可能全部成功脫逃了,也許被抓時會遭遇暴力,被打得很慘吧。腦中浮起示威者被壓在地上滿口鮮血的景象,當下即覺傷心劇痛,不可抑止。我們連姓名都不曾互通,此後也都可能不會再遇到,但已經完全稱得上是手足——對於手足的遭遇,我當時完全無能為力。只想我們倘真是兄弟親人,乃不至於此。
黃碧雲《媚行者》寫過失去身體手足肢體者,仍會有身體該部分存在的幻覺,那是幻肢,幻肢上仍感受到的痛楚感覺就是幻痛。對不知姓名、生命中只有一點相交,甚或只在熒幕上或新聞裡見過的手足之苦難,感覺到強烈的痛楚感,可被稱為一種幻痛嗎?我想這種幻痛,許多香港人都曾真實感受過。「守護身邊的人,不受傷不流血不被捕,一起來一起走」,這微小的願望,如今竟然那麼難達到。你的年齡或預設的能力愈大,反可能遭遇愈大的痛苦。
受極權打壓的同命感
在七月一日佔領立法會行動中,摘下面罩讀出香港人抗爭宣言的梁繼平說,「真正連結香港人的,在語言、價值之外,是痛苦。」他的訪問裡說,想像他人痛苦,甘願彼此分擔,共同體才得以形成;而要參與、維繫共同體,靠的是不懈行動。「痛苦反而令你活得更加真實:這份政治主體性,是對港人尊嚴的體認,是今次運動最深遠的特質,亦將形塑未來的反抗。」這其實是我一直秉持的信念,而它竟真的得以擁有一個舞台,去公開闡釋它的意義,讓大量的人自然地信靠,不必靠硬性理論教育灌輸,這斷乎是一種歷史的契機,我們如此幸福,不免時常淚流滿面。
粗淺讀過一些關於共同體的理論,乃說共同體的關鍵,在於劃界與分殊,沒有與外部及他者之對照區分,共同體難言穩固。而這區分劃界,也可能就是共同體的理想陷落之時,乃歸於國家的框架,具有封閉性質。但尚盧南希《解構的共通體》,還有布朗肖《不可言明的共通體》,卻指向一種不固定、在溝通中敞開、「綻出」、分享(分離)、變化的「與共」存在關係,一再溢出我們原來為共同體所劃的界限。這是不可能的溝通之奇蹟完成。
運動中,港人對居港少數族裔的手足之情,對被逐印尼作家Yuli的聲援,對穆斯林、加泰隆尼亞、智利、廣東示威民眾、維吾爾族的聲援,都可見一種在戰爭期間,出於受極權打壓的同命感;香港人與世界上其他的受打壓者「與共存在」,逾越自己原來的邊界,包括日夜追看直播為我們傷心憂煩的台灣朋友,見面或也可稱手足。
我在被捕期間,托朋友帶訊在網上報平安,只寫了:「無事,與手足感覺親密。奇妙的經歷。」 三句,可能令不少人都感覺大惑不解。回頭想來,或許我又下意識地不落註腳地引用了南希。董啟章笑問我是否與手足戀愛了,其實只是這種共通體的感覺,很接近布朗肖所說的,不可言明的「情人共通體」(他同時用來分析1968年法國「五月風暴」中的抗爭者群體之關係)。
很多前線衝組手足,與我或大部分和理非,很大程度上沒有共通性——手足的某些激進行為我們做不出來,因為不是抱有同樣的思維及生活背景,信仰和反應也截然不同。但當手足們被捕、被暴力對待,卻讓我們有錐心刺骨的手足之痛,覺得可以為他們付出一切;誠如布朗肖所言,沒有共通性,根本無法發展愛情關係的人,卻在某些瞬間,分享一種共同的感覺,超越一切功利主義的計較得失,如同不求回報的愛情,卻又不是愛情。「那不可共有之物的陌異性,恰恰奠定了這個永遠臨時的,總已荒棄的共通體」。這原本難以說明,但在整個香港逆權運動抗爭中,卻是被廣泛體驗著;許多人因此而改變,成為不再是自己的自己,用哲學的語言說,是否一種「存在的完全敞開」?
在迅速失去自身的同時得到實現
當我們被驅逐如野狗,或者高貴地上善若水Be Water,我們體驗著一種臨時、流離的共通體之感。最親密的感覺,可能是「街坊」、「家長」不動聲色地運走全身勁裝black bloc的示威者,帶他們脫離險境,還叮囑他們不要提自己姓名、不要提及行動細節,兇兇地吼著「沒人想知」,讓相遇在之後無跡可尋,並全然不理警方說「暴力份子不介意傷及無辜」的分化說辭,任何被捕者,都是我們的手足。這就是我們,流離的,痛楚的,親密的,不可言明的,共通體。
「在迅速地失去自身的同時得到了實現。它不得持續,它不得參與任何形式的持續。這在那個例外的日子裡得到了理解:沒有人必須下達解散的命令。但出於那把無數人聚集起來的相同必要性,人們分開了。人們瞬間分開了,沒有任何的殘留,沒有任何感傷的後續:那樣的後續會通過假裝保持戰鬥隊形,而讓真正的示威變質。人民不是這樣。他們在這裡,他們再也不在這裡:他們忽視任何能把他們固化的結構。在場和缺席,如果沒有混同,至少也發生了實質的互換。對那些不願承認它的掌權者而言,這正是其可畏之處:它不讓自身被人把握,它既消解社會現狀,又倔強固執地用一種不受法律限制的至尊性來重新發明現狀,因為它在否認現狀的同時,也把自身維持為現狀的基礎。」——布朗肖,〈情人的共通體〉
書我沒有讀完,卻能在現實裡找到了完美的闡現;這既是抽象的激情,也是與具體的人的連結,我願以最大的慶幸提到它們,確感歷史乃是一種祝福。而運動尚未完結。一切仍在流動生長。緜繁的理論與知識,盡可歸於手足一詞,乃便銀碗盛雪,明月藏鷺。
※ 作者為詩人、作家、文化評論人。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畢業,科技大學人文學部哲學碩士(主修文學)。大學時開始寫作,後於各大報章及雜誌撰寫專欄、訪問及評論。著有詩集《眾音的反面》、散文集《若無其事》、《恍惚書》、訪問集《問道於民》等。另編有文學合集及個人著作數種,包括《自由如綠》、《一般的黑夜一樣黎明——香港六四詩選》等。香港文學館總策人,文學及平台「虛詞」及刊物《無形》、《方圓》總編輯,文學節目「文學放得開」主持人。
#作者鄧小樺今早凌晨眼角中了催淚彈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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