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空拍照。
謝謝陳柏青的文章。紀錄下三花去世前一天，我們的生活日常。
【369期 陳雪的家常時光之二】
〈阿早餐桌的矛盾律〉
陳栢青／文‧Wu René／攝影
有時她先醒，有時是她先醒，她們在床上混，然後一起早餐。那是天使都會熱愛的生活，那是陳雪與早餐人的生活。日子從餐桌前開始，「早餐九點十點一起吃。還要餵貓，幫三花打針。」早餐人不吃中餐，但幫自己做便當，當晚餐吃，多一份則成陳雪的午餐。陳雪晚上就自己去外面吃自助餐或簡餐。一切好簡單。
聽早餐人講陳雪吃飯，很像是聽陳雪講寫作，太自律了：「陳雪有時候十一點才吃早餐，但十二點一到，她還是會去吃午餐。像鬧鐘設定好了。吃飯都很規律。」那他們喜歡吃什麼？陳雪回答的很快：「就是早餐人煮的東西。」早餐人說：「每次聽妳說愛吃我煮的菜，我就想，真的嗎？會不會只是因為我煮出來的料理沒什麼味道啊。」陳雪說她愛的是家常菜啊，而且她不喜歡吃油膩的食物，外面煮的，大油大火炒，口味太重了。但我們印象中陳雪可不是夜市之女嗎？那過去又是怎麼活下來的？陳雪回答，以前媽媽會事前先煮好。她沒有這麼愛吃夜市的食物，「我喜歡清淡一點的食物，少油少糖。不吃冰。不吃甜食，不吃滷味鹹酥雞，你知道嗎？之前我甚至戒了煙，連咖啡都戒了……」「可你明明愛吃豐原的廟東夜市……」早餐人立刻插話，誰都搶著吐槽揭底，沒人臉紅，都很可愛，很理直氣壯，什麼都說得出一番道理：「那不一樣，因為那是廟東夜市啊。它是最最特別的。」早餐人點點頭說：「我懂我懂，那個蚵仔煎哦，那個排骨酥麵……」
早餐人的餐桌熱熱鬧鬧，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岔出，也許兩人生活就是這樣，一個人丟，一個人接。這一天，早餐人幫我們做了蔬菜湯與青菜沙拉，白磁盤上鮮椒嫩葉，紅的紅，綠的綠，顏色亮得像是有了硬度，多翠，似乎覺得脆。還有一道雞腿肉，不多調味，光用煎鍋煎，嫩腿肉上燙出烙痕，空氣裡瀰漫一股焦香，問早餐人調理肉類的秘訣是什麼？「先醃過吧，還有要用『鹽麴』來醃」，早餐人描述，她說自己用這種鹽麴醃過雞、醃過豬和魚，放一晚，之後不必特別調味，很自然就有味道。「所以，妳的料理絕招就是肉要先醃過，以及用『鹽麴』調理嗎？」，早餐人搔搔頭說：「也不是啦，沒有什麼絕招，就只是想吃得簡單，然後別花很多時間。」陳雪立刻在旁接話：「但她很享受那些時間耶，把菜弄得好漂亮。」你看，又來了，如果這麼享受，把作料理時間拉長不是更好？但也別問，想一想，好像不通，卻又可以通。
陳雪忽然說起：「那天我生日，阿早請我吃鼎泰豐，我說可是我還是愛吃她煮的料理。」早餐人立刻接話說：「對啊，我本來是要請她吃三井的，但他說吃大戶屋就好。比較省錢。」陳雪再插話：「之後她又說要挑生日禮物給我，」，聽兩人說話好像和聲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早餐人又說：「後來真去吃鼎泰豐，吃完後，我帶陳雪去逛mall，我們看到一條項鍊，我跟太太說，如果真的買這項鍊送給妳，你會不會心疼啊？陳雪回答我，別人買來送她的話，不會，可是因為是我買的，她就會心疼……」
「因為花的是我們的錢啊。當然心疼，我們是一起的。」陳雪說。「我們是一起的」，天使大概不懂，要兩個人在一起才會懂，那就是一切矛盾的理由。那就是一切不矛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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