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0 黃偉民易經講堂
林鄭月娥是淚眼煞星。
見到淚影,便是動了殺機。
每到關鍵時刻,好打得的林鄭,就會找到機會,流下兩行清淚。
是她發勁前的身影。
居則武曲,動則貪狼。
美帝步步進逼,竟敢制裁中聯辦七名副主任。
中聯辦是北京駐香港的聯絡辦事處。角色是協助北京和特區政府的聯繫。指揮的是中央,執行的是香港特區政府,今次美帝shoot the messenger,是否暗示中聯辦違反《基本法》,背後干政,在幕後指揮香港特區政府,這兩年的異行麼?
歐洲那邊,法國康城影展竟然施突襲,在完結的篇章,播出了香港導演周冠威兩小時的紀錄片的《時代革命》。
香港兩年來的苦難,黑衣、鮮血、火光、青春、激情……為今屆的康城影展留下了裊裊餘音。
特朗普之後,美歐又走在一起,就因為香港的苦難?
北京措手不及,不懂反應。這時林鄭提槍上馬,單挑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批評布林肯對香港《國安法》的聲明,以偏概全,毫無事實根據,公然干預中國內政,肆意踐踏法治,亦再次突顯美方的雙重標準等等。她強調,特區政府不能對此等錯誤言論坐視不理。
犀利了,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指責美國國務卿,干預中共內政。威風八面,震驚全球。經此一役,林鄭躍身成為世界級政治領袖,響哂朵。
咪住!
《中英聯合聲明》和《基本法》不是列明,外交和軍事,屬於中央權力,一國兩制,港人治港的原則下,行政長官負責香港特區的行政事務。
布林肯是現任美國政府的國務卿,等同於中共的外交部長王毅。
回應布林肯謬論,干預中國內政的,應該是外交部長王毅。其上還有專責外交事務的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箎。
這才是國際外交的規矩,儒家稱之為禮。
布林肯也批評過新疆和西藏的人權狀況,但未見新疆、西藏的省委書記駁斥美帝謬論。因為中共仍有外交部,和他們的戰狼群。
林鄭的勇猛,打亂了政治倫理。
家庭有家庭的倫理,社會有社會的倫理,國家有國家的倫理,一旦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社會大亂,人民便無法安居樂業了。
對於香港的《國安法》,美帝的布林肯固然以偏概全,雙重標準;其實,林鄭、鄭若驊,和因揼邪骨仍未復職的國安處處長蔡SIR,都言語不詳,市民大都對《國安法》的紅線不甚了了。但經過立法會議員何君堯的詮釋,市民終於掌握到國安法的精神和標準了。
何議員說:
ViuTV最近的同性喜劇《大叔的愛》,是鼓勵無孩家庭,與中央推動的三孩政策,背道而馳,違反了《國安法》,如糖衣大麻,要追究處理。
嗱,這便是專業了!
何議員是執業律師,肆業於英國,掌握了香港《國安法》的神髓。經他生活感的在地引伸,市民對會否觸犯這新成立的《國安法》,起碼有個概括的認知。出色的男人,真的好像黑夜的螢火蟲,躲也躲不了。
認識了《國安法》愈多,趕往機場離境的香港人就愈多。
車轔轔,馬蕭蕭,
行人弓箭各在腰。
爺娘妻子走相送,
塵埃不見咸陽橋。
牽衣頓足攔道哭,
哭聲直上干雲宵。
…………………
…………………
這個畫面我見過,我真的見過,在啟德機場。
我在八零踏足社會,在報界工作。
戴卓爾夫人八二年訪華,跟著中英就香港前途展開談判。自然地,我的工作便和香港前途掛上勾,直到現在。
在北京,記得有記者問,當時的中共總理趙紫陽,香港人怕九七後的改變,趙反問:怕什麼?
八九年,趙紫陽自己的遭遇,回答了他自己當年的問題。
八三年,我在北京採訪中英會談,外交界傳出會談進展不順利。香港惶恐,美元兌港元,跌到1:9.6, 市民趕到超市搶米搶廁紙,這是黑色星期六。
星期一,當時的財政司彭勵治上午九時宣佈,港幣和美元掛勾,一錘定音兌換7.8元。
這個聯繫匯率,便維持到今日。
八三年,是玄空風水下元六運最後一年,健行實幹的乾卦二十年走完了,八四年開始,便是靠嘴巴討人開心為主流的兌卦開始,兌為悅,為口,為羊,為少女,為巫,為妾,為毀折。
就這樣過了紙醉金迷二十年,至二零零三年沙士,完結七運,走入八運艮卦。艮為土,為尊。
八四年《中英聯合聲明》出籠,保證港人治港,一國兩制。
鄧小平亦再三公開承諾,九七後,除了換一支旗,什麼都不會變。
然後,開始草擬《基本法》。
香港人,有條件的,便開始收拾細軟,舉家上路,開始處處無家處處家了。
每日的啟德機場,哭聲震天,一家離港,三五十人送行,這畫面到八九六四後,攀上高峰。
人人都說,香港人功利、實際,醒目主義。但去到最後,也不外乎孝其老,慈其功,大家都只希望能夠供養父母,照顧兒女而已。
四十年過去,我見到的畫面又再出現,由啟德機場,轉到赤鱲角機場。當年是我們這一代離港,現在是我們下一代離港。
鄧小平out了,大陸不再提起他,他當年的承諾,也只是一時權宜;《中英聯合聲明》、《基本法》這些法律文件也不靠譜了,用到的部分說兩句,唔啱駛的,又唔提了。
講了幾十年的「港人治港」,今年靜靜的改了字,叫「愛國者治港」。香港人,為了家庭,又要上路了。一切一切,都因為政治倫理出了問題。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論語》二十篇,第二篇是《為政》,說的是為政之道。
是中華文化裡的政治智慧,也是作為政治領袖的責任和道德的標準,也可以說是儒家的領袖修養學。
《論語》第一篇是《學而篇》,說什麼是學問,如何做好一個人的內在修養;第二篇《為政》,則是說學問的外用。
為政的精神,政治領袖的本質,不是權力,是教化。
教,是教育;化,是感化。
政治,是眾人之事;為政,就是為政者,如何以身作則教化百姓。
孔子身處春秋亂世,似今日香港,官僚只重視權力鬥爭,社會秩序混亂,文化衰敗,人民無法安居樂業。
孔子認為,歷史沒有偶爾,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為政的成敗,不在權力,在領袖本人的德行。
三王之治在道德,五霸之業在事功。再低級那些,霸業也沒有,只是權謀竊國,或是陰謀亂政。
《為政篇》第一章: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由始至終,孔子認為,為政,管理眾人的工作,權力是沒有用的,只能用德。
政治領袖,為政以德,內心有道,表現出來外在的行為,才能無懈可擊。像北斗星,有自己的中心思想,有一套價值信念。在領袖,以身作則,下邊的人,天下人自然會圍繞你而旋轉。
所以,你自己清廉,不用費勁來打貪。你勤力,不用怕員工偷懶。你不假公濟私,社會上就不會鬼鬼怪怪了。
為政第一信念,就是以身作則。
第二章: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司馬遷總結孔子一生對中華文化的貢獻:刪詩書,定禮樂,繫易辭,著春秋。
孔子刪詩書,整理詩三百篇的標準在那裡?一言以蔽之,一句話,思無邪。
人不可能沒有思想,只要思想正,不能歪邪。
但為什麼將這個編輯《詩經》的標準,放在《為政篇》,這個領袖學問的範圍內呢?
孔子認為,一切政治問題,社會問題,都是人的問題。人的問題,就是思想問題。
只要思想正,什麼問題都自然解決了。
孔子告訴我們,為政的人,無論政治領袖或官僚,第一要務,就是思想要正,不能走邪路。
社會紛亂,人民舉家奔逃,就是因為官僚思想出了問題,人民生活不了,走了邪路。
第三章: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領導一個國家,一個社會,如果單靠政治體制,再加以刑法來管理,齊之以刑,想大家不犯法。結果,人的聰明機巧出現,各式專業人士因有需求而提供意見。民免而無恥,大家會爭相走法律罅,走後門,搵人事,鑽漏洞,逃避了法律責任,還會無恥的自鳴得意,「咁犯唔犯法先」,認為你奈不了他何!
但如果用道德來領導,官僚和領袖,以身作則,整個社會都有一套價值觀,不再發錢寒,人人都尊重自己。再齊之以禮,不是用法律,用規矩,大家接受的規矩來教化。人人自動自覺,不會破壞公物,不會偷雞摸狗攞著數,錯了,識得慚愧,有恥且格,只要人民有羞恥心,就達到為政的目的了。
第四章:
子曰:
吾十有五而志於學,
三十而立,
四十而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
六十而耳順,
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孔子出身貧困,三歲喪父,孔母帶他移居山東曲阜闕里。他如何用七十三年時間,成為中國第一聖人呢?這一章記述他一生求學的歷程。
孔子說,我十五歲時,就立志一生做學問,因此,到了三十歲,就能確立自我,知道自己在時代的責任和使命。
進一步鑽研學問,到四十歲,就擁有堅定不移的自信,對人世間的遭遇,起伏高低,不會感到迷惑。
貫徹這個生活方式到五十歲,就清楚宇宙的運作規律,上天賦與我的使命。乘願而來,這個宿願,究竟是什麼?我這時明白了。
累積經驗到六十歲,就明白世間人事的錯綜複雜,不會有什麼違逆不快了。
這樣,到了七十,不是實數,是指生命的終極追求,即使權力大得可以隨心所欲,但我的行為,都不會超出作為一個人的社會規範。
孔子提示了,我們終身學習,最終即使任性而為,完全為所欲為,也不會令身邊的人,造成困擾。
問題來了,《論語》的編輯,為什麼將孔子一生求學的歷程,放在《為政》這章,政治領袖的責任和修養的篇幅內呢?
凡亂世人人都追求權力,以為權力就是為所欲為。
孔子透過他一生的學習經驗,告訴我們,人生的成就,即使可以隨心所欲,但仍不踰矩。
這是整篇《為政篇》的軸心,政治領袖的成敗,並非決定於權力,成敗全因個人的道德。
《為政篇》共二十四章,是領袖學,從政者必讀的中華心法。點出了治亂的原則,為政的修養和責任。無論從政,官僚,企業主管,或家庭生活的處理,都應細讀。
首四章,是為政四大原則,也是香港亂局的根本病灶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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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良裏只是意會-談蘇運瑩歌詞之敘事策略 ◎賴宥杉
前言
筆者關注對岸音樂創作多以貼近生活的平實民謠為主,熱愛的創作歌手包含近年廣為人知的宋冬野、呢喃入懷的小眾歌手毛不易,以及由台灣音樂人李宗盛曾在北京生活十年半的結合創作帶領出來的助理兼徒弟-李劍青等人… 而在西元的2016年前後時,筆者與父親時常在睡前的相處時光運用影音平台回放<中國好歌曲>第二季,就是在當時銘記下了這位獨特的創作人-蘇運瑩;而除此之外,<中國好歌曲>亦有許多令筆者觸發情懷的創作,例如劉潤潔之<情歌貳>、劉雨潼之<等風來>,與唱出木心詩歌<從前慢>的劉胡鐵等人。
如果僅是一首琅琅上口的吹啊吹呀,我的驕傲放縱;其實並不會讓人如此記得「蘇運瑩」此人與創作… 筆者真切踏實地被她的作品驚豔則是使她獲得主打席位的那首<螢火蟲>;若說<野子>是她前行的意念,那麼<螢火蟲>則像是她為自己的音樂旅程攤開寫下的預言──
在文藝的任何創作上,筆者認為為自身的創作勾勒出脈絡與藍圖是很重要的。雖說重要,但著實也可遇不可求──而在藉由<螢火蟲>這曲創作後,蘇運瑩跳動靈現的筆調令筆者十分著迷;筆者也主觀地認可<螢火蟲>一曲為接收蘇運瑩創作的閘口… 「從東牆到西域相意暖洋──」,讓我們來看看精靈筆下的海。
正文
(1) 談蘇運瑩作品中的結構及語句置換之革新
以作品<螢火蟲>、<精靈>為例
這兩首歌曲皆在通篇開頭處藉由他者回觀「自我」。像<螢火蟲>之「凝聚匯成的光,若不是你,我們也許飄散低埋…」 到了<精靈>則是「好像有時候會把自己吞噬,看高處山崖獨自呢喃…想想未來,想想朝夕;食物鏈子從縫隙裏看…窄小,卻能一眼致命。」
而接下來筆者要討論的是這兩首作品如何以不同的形式,堆疊出它們擁有相似脈絡卻各自獨立的層次與空間。在<精靈>中可以感受到創作者明顯地將詞彙搬成磚,以類疊的手法建構出時間的延續;「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我要努力看向大地…經常從一個一個一個一個一個一個 天亮的尾巴,等待著一個一個一個一個,脈搏的悸動…」 而在<螢火蟲>當中,蘇運瑩將場域投射出去了;<精靈>是首偏向置放於胸懷裏自我纏繞的起跳飄離,而<螢火蟲>則是讓人以不在人間的視角去感受創作者為她自己、與我們準備的世外空間。 「海洋和浪緣在無際裏 圓圈著天際;邂遇是一條直線,笑臉是豐收的花綠… 靠過來聽迴響 艷過驕陽 心望守相,靠過來看山回樣 腳心一個方向 環繞過琉璃…」 筆者同望這兩篇作品時,在<精靈>中感受到的時間感為延續但凝固的,因它彷彿仍在等待…而空間也像是水平緩慢地流動與張望;而<螢火蟲>在時間與空間上都較於靈動閃現,彷彿真的像能撫摸到一隻螢火蟲身軀的紋路般,感官立體。
蘇運瑩曾說過她喜愛海,在她這兩首創作中,筆者接續著想探尋她如何透過字詞置換給予讀者她的海洋。
在這兩首歌中,筆者認為她唱著的海不是所謂太初即存的海;她的海──是她語言及旋律孵育而來的,我們首先看向<螢火蟲>。在<螢火蟲>中,在浪花以前,她為讀者借景山泉;而對於山泉,她也先提供了一個視覺帶入的角度,是天空;一切順流而下──「像路過森林一樣 天空雲麥灰染 也會像山泉一樣,只叮響不主張… 從東牆到西域相意暖洋 海洋和浪緣在無際裏 圓圈著天際…」 當歌曲唱到後方橋段,在海出現以前,她也利用相似的方法先切入別的視角,再使後方的浪延續而來──「彎沿的眼睛透過百合花欣相惜,一個位置一方富裕 準備停靠… 你是那跳耀著的百斑斕 我喜歡衝動的溫柔浪花 吸收寬廣一樣,同呼吸…」 她在<螢火蟲>中渲染開的海幾乎也讓人窺見大自然給予的平實及肯定,那就是水的循環;而我也認為兩匹不同的海,在<精靈>中的風格維持纏繞,在<螢火蟲>裏,便是生生不息的循環,如同她在音樂之路投放的力量一樣… 接下來回頭觀看<精靈>這片海。<精靈>這首歌一直以來讓筆者感受到的基調是在凝結固化的過程中去覺察脈搏的跳動──「我可以許願明天,在困境邊緣揣出希望…… 滾石破霜而來 滾石破霜而怒,怎麼安穩平靜… 意望遙遠 意望遙遠;滿載車船 我可以當,心倉馬龍的富人。」 <螢火蟲>中的海,是她自己是人們踏在浪上腳心一個方向、一同呼吸;<精靈>的海則靠近於在遠方凝視,也借代出在生命的困局中,人們如何抽離、如何意望遙遠、如何放空、如何重(從)新(心)拾起盼望與自信。
蘇運瑩在這些歌曲的基底中蘊藏了她清亮明透的海洋,使得讀著聽著的人們在她的聲線及句讀中有了段浮潛的時光。
(2)談蘇運瑩的創作軸心:時間當下的永恆性之觀察感觸
以作品<螢火蟲>、<冥明>、<光良裏只是意會>為例
在以上的作品觀察中,我們彷彿找到了蘇運瑩心頭上最理想的海洋。而對許多人來說,海洋在時間與空間上也正敘述著永恆性這個概念;除了人們直覺眼光投注的那綿延的浪及繾綣交流的浪花聲響外,海洋蘊藏的廣闊空間及其包容的生命力也幾乎是超越人們思想範疇的… 從蘇運瑩在創作上對永恆概念的詮釋中我們也能找到她人生觀的些許脈絡。
<螢火蟲>中的「海洋和浪緣在無際裏 圓圈著天際… 永恆是盼耀過這一秒的時間」到<冥明>的「海鷗 眼睛 佔滿 海洋、海洋 懷裡 積蓄 金沙」…對筆者來說,感受到的是不同空間共構出不同層次感受的永恆;盼耀過這一秒的時間此句,與海鷗眼睛佔滿海洋這段詞彙鋪排,都使人感覺到光陰的暫留,恍若不同空間視角卻延續了脈絡…讓人對永恆點了頭── 若說要命名這些關於永恆的歸類,筆者認為上述是從視覺與現實接觸的實體觸發出來的類型。那麼時間永恆性的暫留是擦邊而過還是抓得住呢?到了<光良裏只是意會>蘇運瑩這樣寫道「抓住了一天撿光陰… 沒人能留的住所有奇跡,只有片刻 只想重來… 有天時間給予一切未知,只聞路程 只聽朝遺……」從歌詞的開頭就已經明白她虛實交錯的開展下,這回的永恆觀似乎更為抽象;不藉由海不藉由生物,只聞路程只聽朝遺──在筆者對於這些歌曲來回聽閱過後,很個人的感思到或許<光良裏只是意會>中,去擷取永恆的載體或許為愛。這首歌唱到了後段「拼命掏空以愛為名的賜騙,只有片刻 只想重燃;誰曉得年歲留下痕跡,誰知心愁解開心愁,誰何苦為難愛人?誰一直在等待相遇… 總會有答案,莫心急壞了定律的好事;總有揚長道理,好心的激沖也不能耍臉皮…」也能呼應到在她個人的創作比較中,<光良裏只是意會>的確屬於較為私我、心中來回的確認及囈語。
在此節的最後,筆者將談到蘇運瑩在這幾個創作上埋入的人生觀;它們傳遞的其中一個共通點在於──心嚮往之,身隨附之… 有想法之時不猶豫,去做;想得到什麼,別猶豫了就去靠近──「像燕子歸途把氣味丟村莊,所以欣賞垂簾 就要目睹垂簾、欣賞曇花 就要青睞曇花;不去想別去看 浸濕後陽光爛漫… 」(作品<冥明>) 時間是永恆的,但時間未必選擇等待你;她的創作是不疾不徐,卻終究永遠在路上的──「相照富欲,肝膽同戀」(作品<螢火蟲>),「不求馴麗,只為灑脫…」(作品<冥明>)──光良裏只是意會……一切都在繼續,為何不去努力? 由此可以想見蘇運瑩對創作之掌握、人生規劃之鋪排…翩若驚鴻,一切恰在好處。
(3)談蘇運瑩幻氣繚繞的平實寫作情懷
以作品<生活倒影>、<野子>為例
蘇運瑩大部分的創作在情境上可能讓大家認為有建植理想國的趨向;或者場景幾乎皆在她愛的海、森林,沒什麼旁人或高樓、卻可能有著老虎;有種時常不在人間的錯覺。畢竟芬多精與浪花其實不是大眾天天的日常、柴米油鹽不太會被放進童話…但以下要列舉討論的就是她風格比較特別的創作,她在歌曲間終於也播映下了灰階的紀錄片──
「嘿年輕的小夥子,你怎麼看起來沒有精神?你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阿嬤,阿嬤幫你出出主意… 阿嬤家裏養的雞鴨鵝、魚鳥菜葉,我每天都給它們澆水,覺得很幸福。生活就是這樣的,你能學會堅強、還有發現身邊的美好──你看對面的高山多漂亮。」這是穿插在歌曲<生活倒影>中的一段海南島的黎族話,展現了此作中民間的象徵與氛圍;海南三亞其實就是蘇運瑩的故鄉,所以人們也可以間接理解她反應到創作中那些對自然之美的敏銳與來由,皆是她成長路上的滋養、耳濡及目染;除此之外,另一首要談到的她的成名之作<野子>,也帶著她故鄉的意涵──因為野子一詞即是海南話「野孩子」的意思。
<生活倒影>是一首蘇運瑩藉由觀察半山腰上工作的茶農而寫下的創作:「半山腰上的人 他還好嗎?為什麼看起來總有悲傷眼睛。路過他的人們也許會問候、也許會就走;也許還沒等他回過神 就已是朝夕又交替…」、「風輕輕拂過半山腰 他的眼睛總有些落寞,雲輕輕蓋過他頭崖 他的眼睛總是有淚痕──」 創作手法明顯平易近人很多,詞句充滿了先前歌曲中未有的懷舊情調與美感、憐憫;很簡單的行文,卻讓人對旋律有異常鮮明的記憶;充分表現了蘇運瑩對社會基層勞動人民的關懷!在筆者眼裏是很成功的突破之作。
<野子>這首歌,除了副歌語調琅琅上口之外,筆者最欣賞的是蘇運瑩在此作中氛圍的建構──「幻如一絲塵土 隨風自由的在狂舞…我要握緊手中堅定 卻又飄散的勇氣…」一開始語調鋪陳在平實的用字遣詞中,到轉折處又切入特別且隱含寓意的詞彙;蘇運瑩最代表性的風格在轉瞬起伏間呼之欲出,同樣地是如此恰到好處!──而這兩首作品除卻語境在生活經驗上讓人擁有共鳴,在體裁上還有另一個相似可對比之處;<野子>是在歌曲最高潮的地方提出對唱答──「是你嗎會給我一扇心房…讓我勇敢前行;是你呀會給我一扇燈窗,讓我讓我無所畏懼……」 而<生活倒影>則是在旋律終了前,給出一種安舒了的釋懷,彷彿給予生活一個和好的允諾──「悲傷過去迎來朝陽。他終於笑了,他終於笑了…他笑得好看。」
蘇運瑩的赤誠來自於她對音樂很接近本質的那股純粹、對自己生命價值與感受的深信。觀看她的訪談記錄也像是從枝枒回望樹根的歷程──談起表演,她謙遜地說任何舞台皆是合作及享受;談起創作,經由生活提煉而至的情緒也都幻化為作品的養分與活過的證明;在她的舉手投足間,除了旋律歌聲森林大海,我們更能見著愛。
三.參考資料:
《心宇宙》合輯歌詞──〈野子〉〈螢火蟲〉
《冥明》專輯歌詞──〈冥明〉〈精靈〉〈光良裡只是意會〉
《幻》專輯歌詞──〈生活倒影〉
網易云iwini汪峰工作室訪談節目──〈蘇運瑩的自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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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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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2/20210228.html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蘇運瑩 #歌詞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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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我看他十八歲的模樣,他拿出手機翻著相簿。我告訴他,網上目前還找得到一張他留著頭髮的照片,是和家人一起拍的,在一篇教會的報導裡。「我記得應該只有一張對不對?」他問我,一副早知道的樣子。看來他是那種會上網搜尋自己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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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十八歲的他留長髮、穿破褲,身上披掛鉚釘配件。揹著樂器,但看不清是不是吉他。或許是鍵盤,也可能是他自小學了快十年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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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12 月 22 日,冬至,台北 Legacy 一場集結了六組歌手的演出「扯!!!! 己亥冬至紅藍大對抗」正要開始。前一晚,黃宣與海豚刑警、LINION、ØZI 等其他表演者到詹記吃火鍋,吃到一半在 IG 開直播。鏡頭移到黃宣,他立刻舉起原本搭著 ØZI 肩膀的手,拿起鍋裡的湯勺湊到鏡頭前,像電視購物主持人一樣煞有介事介紹起湯頭和貢丸來。「我告訴你們,我以前在電視台工作過⋯⋯」湯水蒸騰中,他開始搖起身體,跳起不知什麼舞來。伴隨 ØZI 的大笑,黃宣戲劇化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陶醉⋯⋯從頭到尾沒人 CUE 他,他自己在鏡頭裡飄了一分半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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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家裡,黃宣的瘋還比不上會拉鋸琴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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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我們全家最活潑最有活力的人,他才是真正的表演者。我記得從小到大,不管家族聚會還是什麼大家聚集的場合,我爸就是動不動自己演起來欸,」他模仿起自己的父親:「『來,給大家看一個東西⋯⋯咦,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鋸子,很危險捏 —— 好,大家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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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爸爸開放點歌的範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一類的老流行歌。據黃宣說,爸爸鋸琴拉得很好,而且沒什麼人會這項樂器,他常常試著說服爸爸出一張鋸琴演奏專輯,會紅。至於爸爸到底為什麼會鋸琴,他說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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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一家與音樂更明確的關係脈絡,是身為福音歌手的母親。他說,比起爸爸,媽媽更像一個專業的音樂人,不喜歡眾人起鬨要她唱歌。但一旦確定要唱了、登上舞台,就會放進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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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性就剛好中和他們兩個。」黃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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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不能動,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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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音樂之路的戲劇性,每每再聽依然魔幻:中學時代就被簽進成龍的經紀公司,大學進北藝戲劇系,但是為了解決合約問題,休學、入伍、退伍,最後進了東森購物台。但他已經無法明確記憶自己究竟曾何時開始就在舞台上了。「幼稚園的時候有個同學,螢火蟲班的,他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小提琴。因為我家以前只有出現過吉他和鋼琴(還有鋸琴),我就被它吸引了。覺得演奏小提琴滿帥的。」那時黃宣六歲,剛要上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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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帥而學琴,但他沒有帥了就算。國中時參加全國音樂比賽,鋼琴三重奏裡拉小提琴,拿全國特優第一名;五重奏,擔綱第一小提琴,依舊特優第一。金華國中弦樂團,他當了兩年小提琴首席。即便高中以後不再鑽研,去年與范曉萱合作的〈獨上C樓〉,前奏的小提琴其實也是他自己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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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高中不學了?他回答得認真,但這認真的答案卻有點好笑:「因為我發現邊拉琴邊唱歌有點卡。就是,要是你唱歌的時候頭不太能動,看起來好像不是說很好看?脖子這邊要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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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更自在地在舞台上唱歌,他放下小提琴,重新拾起了吉他和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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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演出」的?比較清晰的記憶,是他第一場自發性的音樂發表會,在國三升高一的那個暑假,辦在父親公司九樓的某個空間,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就邀請同學啊,朋友啊,聽眾三十幾個吧。」當時他已經寫了不少歌,包含寫給當時女友的情歌,演出了十首或十一首的 set,自唱自彈吉他、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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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讀附中的時候。附中自由,黃宣有陣子天天帶吉他到學校,一下課就湊到同學身邊唱來唱去。後來班導索性禁止他帶吉他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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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就覺得說,我好像把學校當表演的地方了,太胡來了。明明別班都可以帶,我揬膦(tu lan,常寫作「賭爛」)了一陣子。不過很奇怪,雖然高中時有些老師很討厭我,但也有些老師很喜歡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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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時期,一位馬來西亞的音樂人 Jaydon Joo 因為工作來台,借住黃宣家,送給黃宣人生第一張編曲程式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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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我九歲,可能也覺得這個弟弟很奇妙吧?我跟他也不是說很熟,他也只是來我們家借住兩個禮拜而已。但他當時是一個非常專業的貝斯手、編曲人,或許可以說是我編曲的啟蒙老師?就是因為那張光碟,我才會在高中就接觸數位編曲這件事,用電腦記錄自己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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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黃宣以自己的綽號「YELLOW」的名義,不僅包辦所有詞曲與編曲,也邀來一班優秀樂手,發行第一張 EP《都市病》,奔放的爵士、放克元素,戲劇性極強的唱腔,橫空出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也正是黃宣在編曲上的偏執。「我不希望無聊,不求立刻找出答案,而是試著跟作品在創作的過程中一同成長,就像一個旅程,所以我會不斷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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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樂器錄下來的樂句做 reverse、掛效果,讓它聽起來不像真實樂器;可是我又喜歡從聲響設計的角度去模仿各種聲音。嘗試用不同方式解構錄音素材並重新排列組合⋯⋯這些都是在後面編曲過程中創造的。我混完音才會找樂手來聽,他們就會說:怎麼跟我錄音的時候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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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會說,跟我想的也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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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要別人幫你倒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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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止盡的編曲是樂趣,也是痛苦,因為知道自己有太多選擇。新專輯裡,只有〈.MERCY Rule〉是同步錄音做基底,其他首歌多是黃宣關在房裡的魔術 。大概第一張單曲給人的印象真的太過華麗奇詭,至今仍有人不相信影集《想見你》裡的插曲〈一天〉是黃宣寫的唱的。乖乖地刷吉他、唱情歌,不太像會自稱光頭摩登大聖 a.k.a. 東南亞巨石強森的他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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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角度來說就是很單純,寫歌、製作是我的專業,假如我可以為服務的對象創造出適合他的受眾的作品,大家彼此都開心,這樣不是很好?不然人家找你幹嘛?〈一天〉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作品,它也代表我其中一個面向,但它不是那種自我實現取向的作品,所以我當然不會過度渲染自己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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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購物台之前,他是真的有點不知道要幹嘛,晃蕩了一陣。當兵前後,雖然也有以化名在網路上發表作品,但大學休學又解約之後,一切都不確定。「為什麼去購物台上班?就跟為什麼唸戲劇系一樣。我覺得如果我的人生只有音樂的話我太無聊了。我覺得人生就跟我的創作理念一樣,重點在於『體驗』,沒有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既然這麼愛表演,說不定戲劇也可以?既然這麼愛表演,電視台說不定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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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上不要無聊,人生也不要。但那拒絕無聊的豪氣裡,卻也不那麽單純是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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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唸音樂的原因,是我已經很愛音樂了。我不想要把音樂當成一個我要必須得理性面對的東西,我怕我會跟它產生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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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隔離,是因為太愛。或許旁人也都看得出來,進東森之後,黃宣認識多年的資深音樂製作人李漢群,他口中的「漢群哥」把他拉回了音樂世界。黃宣擔任他的製作助理,接《中國好聲音》的歌手製作案,從魏然開始到陳冰、再到馬吟吟。那時是 2014 年,黃宣以幕後製作的身份進了音樂圈,沒有什麼人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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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侃侃而談「專業、服務」,三年前他的低潮卻也緣生於此。幫別人編曲或製作,讓他感到疲乏,但並非因為「幫別人」的緣故,而是他意識到自己正在面對已經沒有那麼喜歡音樂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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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剛學小提琴的時候,如果不練琴,母親是會打他的。黃媽媽拿著衣架子,在動手前告訴黃宣:「你要永遠提醒自己,你是真的愛一件事情你才去做,而不是因為你做得到所以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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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試著比喻當年的低潮:「今天你有某種身份地位,你可以走去某一個 VIP 包廂,讓別人為你倒酒。有人為你倒酒這件事很好啊,你就會覺得自己也想要做到這件事情,可是,你是真的喜歡有人為你倒酒嗎?你不覺得那很智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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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顯示自己能做得到嗎?他卻步了。他辭掉工作,去了一趟日本,借住在高中同學家。距離收到那封改變人生的文化部補助通知信,還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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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的那天,我跑出去吃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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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眾聲期待下,YELLOW 終於發行首張專輯《浮世擊》,收錄前兩張 EP《都市病》、《馬戲團》,加上概念上的第三篇章《DDT》的四首新歌。其實,黃宣打從一開始便沒有要以專輯為導向作為發行動機,也認為這三個篇章是彼此相扣的同一宇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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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 2018 年,當初發行首張 EP《都市病》前的人生歷程,聽起來確實有些被動。收到補助通知的那瞬間,黃宣的第一反應是假裝沒看到那封信,也沒聯繫李漢群,出門走在日本街道上,吃了一碗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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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的一個月,大部份時間都在閒晃。朋友白天要上班,留他一個人在家,他自己出門搭電車到橫濱以南,在海岸亂走,再回住處。完全沒有做音樂、他刻意讓自己半點音樂的事都不碰,只是一直聽音樂,「我還是喜歡聽音樂,就算對做音樂有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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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母親和姊姊在車上播自己灌錄的卡帶(mixtape),聽黑人靈歌、西洋歌曲,也聽許多華語流行;《少林足球》上映那陣子,黃宣特別喜歡劉德華唱的片尾曲〈踢出個未來〉,也灌進卡帶裡。一直到長大,黃宣的歌單裡依然雅俗通吃,他喜歡 Prince,也聽紅遍街巷的 John Ma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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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距離首張 EP 結案期限只剩下不到兩個月。這對黃宣而言不是壞事,他給自己每首歌大約五天的編曲期,「否則會沒完沒了,我會一直編下去」。對他而言,創作自己的音樂是探索的過程,常常是作品帶著他發現,不少事情是開始著手之前沒有想到的,例如〈獨上C樓〉和〈不開燈俱樂部〉歌詞中的角色可以視為不同時空的同一投影,在 C 樓中交錯的一對戀人,即是俱樂部裡的王老先生和白老太太,〈Rose Wayne〉寫好了才發現是王先生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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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準備好的一天。」黃宣說,「如果告訴自己『還沒準備好我就不發了』,那麼作品永遠不會完成。我認為真正的專業是可以在有限的時間下面發揮出創意的最大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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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群哥畢竟還是發現了通知信。黃宣發現,自己也待不住日本了。「人是沒有準備好的一天的」,那封通知信,讓他明確意識到這一點,破除了他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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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持著還沒有答案的心,他約了正好當時也在日本的余佳倫(阿涼)。阿涼後來成為黃宣的共同製作人。兩人立刻決定回台灣以後要訂的錄音室、錄音日程。《都市病》的三首歌完成,前後還不到五週。有趣的是,其實這些作品早在 2014 年就曾以化名「飛知和午次郎」短暫發表於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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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自己,我要用創作去探索這整個過程。我是沒有答案的。這一點,對我的聽眾而言也是一樣的。從《都市病》一直到《浮世擊》,這個作品本身就是一張船票,它沒有什麼大道理或必然的意義,知不知道前因後果不影響你去充份體驗這個旅程,最重要的是聽眾可以在作品中找到自己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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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提供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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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都耀眼:〈不開燈俱樂部〉入圍第三十屆金曲獎最佳編曲人獎,並獲得最佳單曲製作人獎,今年〈獨上C樓〉又入圍最佳單曲製作人。黃宣說音樂路上他確實幸運順暢,所有的關卡都發生在內心。他的敵人似乎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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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音樂的方式引來不少疑問,那些問題他卻都能信口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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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曲變動器樂這麼多,樂手會有包袱嗎?「不會,他們也很驚喜,我們對這件事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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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室版本的作品奇詭聲響用得很多,現場會怎麼處理?「我們把現場演出當成另一件事,當然有它的限制,但沒人說演出要和錄音室版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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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專輯裡為什麼更換了單曲發行時的曲序?「當初覺得第一張一定要是《都市病》,風格比較強烈,但《馬戲團》是故事的前傳,在專輯就把順序調回來。你有沒有發現,專輯從任何一個三首歌章節開始聽,都可以自成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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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歌詞上如何磨練技術?「我會比較在意文字上的韻律,咬合酷不酷,接下來才是去製造歌詞後面隱含的意義、它夠不夠有暗示性和神祕感。你知道,就很像偵探小說裡面的犯人,會剪報紙和雜誌上的字貼成一封信,那種叫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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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嚇信。「對,我覺得我的文字的思考邏輯比較是這樣,很神祕,但是畫面非常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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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他失眠,但從未影響到演出,自己也嚇到。有次超過 24 小時沒睡,接著到新竹演出,他照樣能量充滿。「我很喜歡在舞台上,去聽我和團員之間的『呼吸』,大家沒有在彈奏音樂的瞬間。所有人都對在同一個點上的時候,你會聽到別人停頓的時刻,那並不只是休止符,而是在等待下一個一起下音樂的,那個決定的瞬間。你沒有辦法透過樂器、透過言語去溝通這件事。樂手之間有沒有在同一個狀態上、夠不夠信任對方,這些都不是技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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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都是表象,但是你要透過聽感刺激帶給大家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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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答案的、想像的路途上,放盡能量,不要無聊。有能量耗盡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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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我不會說那是耗盡。我每一天當中都有非常非常低潮的時候、做音樂很痛苦的時候。但是我會接受這件事情,我沒有覺得這件事情不好。你看心電圖,它是這樣上上下下對不對?這才是活著。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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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的矛盾永遠會存在,勇者之所以叫勇者,不是因為他戰勝了恐懼,而是因為他接受了恐懼與懷疑一直都會在,卻還願意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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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到過一則訊息,是某位外國聽眾聽完專輯後的畫作。畫裡頭有一座雲霄飛車軌道,他的頭被畫成雲霄飛車本人,後面連接著一串看不出是蟲或是什麼的怪物;他的頭上面就長出好幾條蛇,有如梅杜莎,但這列黃宣列車卻奔向前方一顆溫煦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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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音樂和大家做到某種共鳴,這件事情是難以言喻的奇妙。」這是他登台的原因,是他能量的來源,也是他對自己的認同。「也許別人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我更深,就是因為我對我自己永遠抱持一個未知,所以我才可以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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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開了一切。問他有沒有對目前的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讓人意外的,他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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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後腦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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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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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太圓了,讓我沒辦法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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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裡笑成一片。他則浮誇地,搔了搔自己的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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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 YELLOW 黃宣:
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https://bit.ly/379fM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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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統籌、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化妝_ Yenting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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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協力_ 陳艾德
攝影助理_ 郝御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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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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