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只能夠在心裡呼喚:(父親節快樂)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父親節,以前想叫就可以叫的〞爸爸〞二個字,現在卻只能在心底呼喚,而每呼喚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父親離開十一年了,他離開多久我的心就痛多久!
想念的時候再也不能一通電話、回一趟家就可以看到,對父親的深深思念亦只能深深的、永遠的埋在心底……。
受傷後,父親是支持我往前走最大的動力,沒有父親就沒有今天的雅萱,所以今早又掉淚了,因為想到父親,心又碎掉了。記得父親逝世的哪一天,中午和父親通完最後一通電話,關心的說:妳吃飽了沒有?這是我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了。
吃完飯我就去睡午覺,電話鈴鈴的響著,我的看護把無線電話放在耳朵上,我不耐煩的回答:「喂!是誰呀?」對方哽咽著說:「爸爸在寶山(老家)昏倒,現在人在省立醫院急救,醫生說病情很嚴重,恐怕有生命危險,妳趕快來。」我回過神來是三哥的聲音。
我掛了電話,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吩咐美利趕快叫計程車,趕往省立醫院。到了醫院,我幫不上任何忙,只能坐在急診室的一個角落乾著急。看著醫生重複做著【CPR】的動作,而媽媽打著赤腳來回踱步,我想她可能因為緊張忘了穿鞋子。
不知過了幾個世紀,二叔、大姐、大哥、三哥放聲大哭,我才驚覺爸爸已撒手人寰,離我而去!媽媽早在醫生還未宣佈病危通知以前,被二哥帶回去了,也許怕媽媽沒辦法接受爸爸已經離開我們而崩潰昏厥!
看護把我推到病床前,剛開始我沒有流淚,我伸手握父親的手,想給他一點溫暖,想親親父親的臉頰,摸一下額頭測一測他的體溫,但是我怎麼使力也站不起來,而他手上戴的手錶秒針卻還走動著,心中想著怎麼可能?中午才和他通過電話,只不過一瞬間,世界全變了!現在已冰冷的躺在急診室裡,我無法接受,我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在作夢,為什麼該死的不死?不應該死的卻先走了!
這是個什麼世界阿?蒼天您又在開我玩笑嗎?我如泣如訴的呼喚父親:「您起
來!我是 阿玲,您最放心不下的人!您怎麼可以丟下我自己先走,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我歇斯底里的大叫著!
生死這一課沒人教過,從出生到現在不曾有生離死別的經驗。使我特別難過,柔腸寸斷。也沒有遭遇到和特別親密的人向我永別(生離死別)這四個字對我來說是一個極陌生的名詞!
父親的死,對我的衝擊非同小可,像海上突然來的閃電,把夜空當場劈成兩半。天空為之一破,讓你看見一輩子都從未見過的裂痕,我的心也隨著破碎!這比我身上的疼痛多上百倍、千倍、萬倍,我用文字已無法形容,我又再度喪失鬥志!
我毫無感覺的坐上三哥的車回到鄉下,三哥把我的輪椅放在客廳的一小邊,看護抱我進去,遠遠的我看葬儀社的人早把靈堂架設好,而父親也早一步由救護車送回家裡。等我坐好後,這個位子剛好把父親的臉看得更清楚,更詳細,父親孤伶伶躺在客廳右邊,還掛著蚊帳,但清晰可見父親的臉頰,他睡的好安詳,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已離開人間。
晚一點大哥把父親的遺照掛在牆上,這時候媽媽、大姐已哭成一團。她們哀痛、悲苦的表情,我永生難忘!而我故作堅強不願掉淚,大姐激動跪在父親的身旁,流著擦不完的眼淚,一直和父親嘀嘀咕咕。似乎把這輩子和父親還未說完的話;一次訴說完。
而媽媽則躲在房間裡不敢面對,有時後會突然聽到從房間傳來淒厲哭泣的聲音。因為媽媽是童養媳,從小就跟著父親,如今她唯一的依靠走了,可想而知她心中的傷痛,是我們做子女難以了解及體會的。依照習俗晚上要守靈,大哥簡單的鋪了床墊,家人面對面席地而坐,我依然坐在輪椅上!
冬天的晚上,天黑的比較早,涼風冷颼颼的,寒意讓我的手冰冰涼涼的,看護幫我添加一件外套。我沒辦法闔眼,看著父親的遺照,想著父親和我以前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我自私小聲的埋怨著:「您沒有任何交代就走了,我怎麼辦?以前您常告訴我說:「我一生多做善事,只求好死!不要拖累子女。」現在真的如您所願,您沒有一點病痛,就心肌梗塞往生了。而我呢?媽媽呢?您真的狠下心離開我們!
我只求您醒一醒,再看看我們一眼就好、一眼就好,我真的不要您離開我,我以後要依靠誰?應該死的是我,是我!」我哭的死去活來,看護一把把我抱到父親生前睡的床上,因為父親的房間,離客廳最近,房間有著父親的遺物,和父親的辛苦的汗水味道,這讓我的心更隱隱作痛,且哀痛欲絕!
守靈的這幾天,因為睡不著,除了和姐夫喝點酒讓身體暖和一點外,就是發呆。看親戚朋友拈香參拜,到了晚上萬籟俱寂的時刻,更讓我的心揪成一團!再看著父親的臉,想起大姐曾和我聊到,父親在我車禍時,我被推進手術室以後,寸步不離的守著我。而當大姐趕到醫院時,父親放聲痛哭,哭得很傷心,久久不能言語,差點昏厥過去。
沒想到我的一場車禍意外,竟是父親淌血的傷痛。從小到大我沒見過父親流過一滴眼淚,他就像童話故事裡寫的是一座山,是一棵大樹,是個不倒翁。然而現在呢?淚水爬滿我的臉。
我想如果、如果、時光能倒流,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僅僅一次機會,我會像棉花糖一樣,黏著爸爸,守在他的身邊,聽他如何栽種橘子?,怎麼樣把桶柑變成茂穀?,怎麼種西瓜?怎麼務農的心得及驕傲?如何和媽媽結髮的經過?生大姐、哥哥,還有我的過程?討論我小時後的叛逆,我的壞,我怎麼樣傷他的心!然後教我跌倒時,要怎樣跌得有尊嚴,當我不小心一頭栽下時,要怎樣撫平內心的傷痕。怎麼面對挫折,以及失敗?但是這一切為時已晚,我低聲的自言自語!
殯的日子到了,沒有盛大場面的葬禮,助頌的人穿著黃色的袈裟,表情嚴肅,鑼鼓混著嗩吶的聲音,叮叮咚咚、鏗鏘鏗鏘由遠至近、傳過來,悲哀響徹雲宵!而我們一身素白,圍著棺木,聽著老一輩的人指揮。直到大哥拿著父親的遺照站在送葬隊伍的前面,在香和紙錢的煙霧瀰漫中,我才接受事實。雖然我再怎麼萬般捨不得,但最親最愛的人也已離我遠去!我對父親的依賴和敬佩,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 父親的去世,是我身邊除了我小時候啊嬤去世後,第一個這麼愛我的人離開我,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死)是那樣的可怕。那種骨肉分離之苦,永難再聚的殘酷和無奈,讓我失去生活的勇氣,我把自己封閉起来,每天就是看著父親的遗像流淚,訴說著想念..........想着爸爸.........
最近幾年稍微好點,我静静的思念父親,懷念兒時的一切。我必須强迫自己堅強,為了老公與兒子,為了白髮蒼蒼也已經失智的母親。
但是,每當我徬徨無助,茫然,或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时候,會在午夜的夢裡,感受到父親當處的鼓勵和安慰。
爸爸,我想您......
爸爸,和女兒分那麼久,您能否放下心,不再掛念女兒的任性和被您寵壞出來的壞脾氣呢?您還會擔心女兒受委屈嗎?還會嗎?爸爸.......
~這張相片是我唯一僅存的爸爸媽媽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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