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各位,今天跟大家解析一場家喻戶曉的格鬥比賽,那就是中國古拳法第二大代......不是,是中國古拳法第二代大弟子─何金銀VS空手道斷水流大師兄。
好的,相信不少人看到開頭,馬上就無法淡定了。因為這分明是電影「破壞之王」當中的惡搞橋段,莫非老ㄕ是要解析電影嗎?
錯了,我還真就是要解析電影中,周星馳與黎明......又說錯了,是周星馳與林國斌飾演的空手道大師兄對戰的第三回合。
表面上這只是無厘頭的胡鬧,但這當中可是暗藏玄機,就不賣弄關子,好好解釋一下這當中有什麼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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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段前情提要,這是一場歷經三回合的格鬥,中國古拳法使用心理戰術(外加金瓶梅以及魔鬼筋肉人在擂台下丟東西的奧援下),雖然頭頂中了一顆沒有毒的榴槤,但也K了大師兄好幾發拳腳,兩人基本上打了平手。
如此的局勢,對習練武術多年,而且綜合實力明顯佔上風的斷水流,自然是感到憤恨及焦慮,於是第三回合一開始,大師兄就展開積極的搶攻。
此時!
何金銀使出了鍛鍊一個月的絕招,也就是中國古拳法黃牌防守絕技─金蛇纏沾手!
(以下解說可以搭配連結影片觀看使用)
此後的局勢發展,雖然大師兄逐漸取得上風,但最終讓何金銀拖延完第三回合的時間。這時我要提出一個關鍵問題:「為何斷水流拿何金銀沒有辦法呢?」
大家可以透過影片連結仔細觀察,「金蛇纏沾手」是一門什麼樣的功夫?
首先,何金銀前兩個回合,他也是積極搶攻(有一幕,大師兄好不容易甩開何金銀,結果一回頭,何金銀又馬上凌空撲過來),一直在跟大師兄做近身纏鬥。
再來,何金銀的近身纏鬥,很少施展打擊技,大部分時刻選擇跟對手扭抱,並且將對手帶入地面,最經典的一幕,就是他幾下纏抱,就跟大師兄一起做出有傷風化的動作。
除了纏抱,何金銀有一次還直接對大師兄使出了抱腿摔,之後立刻騎在大師兄的背上,並用力扳住大師兄的雙腿往後折,疼的大師兄是不要不要的。(要說斷水流也是天生神力,在僅用臂力且是往後級打的狀態下,竟然還能把何金銀打到口吐鮮血,大家其實可以重建一下場景,如果你身處大師兄當時的動作,你的擊打基本上是很難有效果的。)
說到這,有些朋友大概了解到「金蛇纏沾手」是什麼樣的功夫,以現實層面解釋,它兼具「貼身抱摔」以及「地面技」。
還記得魔鬼筋肉人在地獄式死亡特訓前是怎麼告誡何金銀嗎?那就是:「阿銀,拳腳方面,無論你怎麼練都不是大師兄的對手......」
是呀,人家大師兄在精英中心已經透過海扁四位垃圾主將,顯示他在格鬥技上的碉堡級戰鬥力,所以何金銀要跟斷水流正面硬剛拚拳,那是絕對送死行為。
但這裡就要解釋「空手道」的武術本質,那就是:這是一項立技運動。
所謂「立技」,就是以站立狀態下進行競技格鬥,如果對手倒地,立技格鬥通常不會再做追擊,而是要讓雙方重新恢復站立狀態才能對打。
為了更有公信力以及認識空手道,我特別請教兩位習練過松濤流空手道的朋友(其中一位還有格鬥比賽經驗),詢問他們:「空手道有沒有地面技?或是對付地面技的方式?」
其中一位回答我:「雲手中有一些招式,大致上就是側躺在地上用側踢或旋踢,算是一種地面技。但說真的,空手道很少有地面技。」
另一位則回答:「跟地面有關的技巧(比如:打滾站起),主要都是防禦為主,目的是為了盡快回到站立狀態。」
從以上兩位所說的判斷,空手道不熟悉地面技而且對於地面技也比較少研究。
所以魔鬼筋肉人果斷地讓何金銀練金蛇纏沾手,而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對手拖入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局面,削弱對手的實力,並讓己方的實力獲得最大化的發揮。
從影片情節來看,斷水流真的被地面技給打矇了。
其中有一段,何金銀幾乎就是蹲在地上,大師兄先試一招旋踢踢空,何金銀就立刻衝進自己的攻擊範圍,對大師兄的下體施展連擊和頭槌,甚至還破壞大師兄重心,讓大師兄在此摔倒被固定下半身,然後遭到何金銀的一頓胖奏。
之所以會有以上情節,除了前面幾次吃鱉造成大師兄心態上的混亂,另一方面,何金銀的架式這麼低,這對平常習慣立技的空手道來說,也是較為少見的對戰場面,然後大師兄應該過往都是參加立技比賽,此時他竟沒選擇類似手刀(自上而下的攻擊)、下鞭腿(下盤對下盤的攻擊)等招數,反而是通常踢向上半身的旋踢,那當然就會吃鱉啦。
之前有介紹過,綜合格鬥的初期,巴西柔術的格雷西家族曾經擊敗眾多流派並至霸大多數的賽事,讓巴西柔術一時之間成為所向披靡的格鬥技。
之所以如此,就是當時大部分的格鬥技都以立技為主,對於地面技基本研究甚少。這時我想大家可能會提問:「為何以前大家部研究地面技呢?」
我一樣請教我詢問的空手道朋友,其中參加過格鬥比賽的朋友提到:
「立技比較靈活主動,可進可退,而地面技比較像是被動地設下局勢,將對方拖入自己擅長的戰場。還有,在一對多的情況下,使用地面技跟送頭沒啥區別,因為當你纏住一位對手時,可能其他對手就會趁機攻擊,到時自己可是沒有絲毫防禦能力。很多武術最初設立的目的,都有考慮到多對多、一對多的形勢,所以就不會特別想發展只適合一對一的地面技。」
而且地面技在一對一就沒有缺點嗎?答案是:當然有。
另一位朋友提到:
「要施展地面技,大多需要破壞敵人重心,那架式就要擺的比對方低(大家看破壞之王的對戰,前面我也提過何金銀的確擺出了較低的架式),所以你的頭就比較容易暴露在對手的攻擊範圍內。」(大家想想,在立技的狀態下,如果要攻擊頭部這個弱點,需要施展動作較大因此破綻露出時間較多並且也較耗體力的高踢腿,但如果對方主動把頭降低,那我可以使用側踢、旋踢,甚至連平常只能踢到下半身的前踢都能輕鬆攻擊到頭,換言之,擺低架勢其實也要付出相對應的風險。)
而前面那一位朋友提到:
「我遇到對手想對我施展地面技,我其實還是可以用一些方式閃避。以抱腿摔為例,當對手撲過來時,可以選擇後退,或是在對方下前抓腿時,將腿抽開並反壓在對方身上,通常這時裁判會認定攻擊失敗,而會將選手分開好讓雙方重啟攻擊。」
所以巴西柔術橫掃賽場的時間也只有在綜合格鬥的初期,後來的選手因為已經見過這種場面,在經過研究後,對於巴西柔術就不會那麼無解。
不過我們注意到,我朋友提到他面對地面技會後撤,或是爭取重新擺好架式。
這代表什麼意思?就是時間會被拖掉。
然後我們何金銀在該場賽事的目的,不是要贏,而只是打完比賽並且不要死呀!(我明明花全家財產買你被打死呀魂淡!)
所以這時我們就能了解電影中,為何有位武術評審會說:「何金銀戰術使用成功。」
這的戰術可不是第一二回合的心理戰術(說真的,要是播報員一直唸倚天屠龍記,或是第二回合後沒有廠商置入好像太陽那麼溫暖的位元堂養陰丸廣告,何金銀大概早就被打死了),指的是揚己之長攻敵之短,而斷水流大師兄的心理建設或是武術見識也實在是有點差,最終在陌生的情境下讓對手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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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破壞之王」其實真就只是個搞笑片,很多東西其實拍得很魔幻。(且先不提那朝無敵風火輪,大師兄在好幾次被地面技固定下竟然隨便滾一滾都能掙脫,合理解釋是何金銀功夫還沒練到家,不合理解釋就是......等一下,這部片還需要合理性嗎?)
本人也只是半認真半搞笑的,藉機說一些自己蒐集及研究武術上的心得。
但說真的,我認識不少武術相關人士,都說破壞之王對他們有相當的啟發......當然不是騙弟子捐錢給人人有功練,而是裡面很多人情事故是用非常笑鬧但高明的方式隱隱然呈現。
電影「寒戰」曾有這麼一段台詞:
「每一個機構,每一個部門,每一個崗位都有自己的遊戲規則。不管是明是暗,第一步學會它。
第二步,就是在這個遊戲裏面把線頭找出來,學會如何不去犯規,懂得如何線球裏面玩,這樣才能勉強保持性命。」
格鬥競技其實也就是種遊戲規則,如何了解遊戲的運作、如何了解自己以及對手的本質、如何在規則下營造出對我方最有利的局勢?武術格鬥如此,其實很多人事物也是如此不是嗎?
(當然如果你能像「少林足球」中的強雄一樣,有本事讓裁判、球證、旁證都成為自己的人,讓人沒法跟你鬥,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到底,我究竟要說啥呢?
我真正要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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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篇文章是不是花你很多時間?疫情這麼無聊,我還幫看官你消磨時間重溫經典,是不是應該謝謝我?
不過沒關係,我這個人一項淡泊名利,謝謝就免了。
記得要給個紅包呀。
#破壞之王
#金蛇纏沾手
#中國古拳法PK空手道
#靚女_如果疫情期間無聊可以來我家_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EeA99vO6oM
少林足球第一場比賽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Miho週末電影院#176
電影:少林足球
導演:周星馳
演員:周星馳、趙薇、吳孟達、謝賢
劇情大綱:
二十年前,有「黃金右腳」之稱的足球員明峰,被同袍強雄設計所害,在一場重要的比賽中,他罰射一個20碼球時竟然失敗,這不單讓他名譽掃地,更被打斷右腳,這樣的挫折讓明鋒信心盡失,最後淪落街頭。
二十年後,明鋒於偶然間認識到以拾荒維生,性格樂天,對武術極度沉迷的少林弟子阿星(周星馳飾),意外發現他驚人的少林大力金鋼腿,憑他的專業眼光,認定阿星有足球天分,明鋒因此遊說星參加全國超級盃足球大賽,而阿星亦希望籍足球令世人認識少林武術,於是接受明鋒的邀請,並組成一支少林足球隊。
Miho感想: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在此單元推薦周星馳的電影,理由只有一個,飾演明鋒的達叔在今天離開了人世。
他這輩子只獲獎過一次,但他的成就早就不需以獎項來證明他的實力,觀眾對他的支持與喜愛就是最實在的肯定。
不太看香港喜劇的我,唯二記得的電影大概就是《食神》和《少林足球》。這部片雖然以搞笑成分居多,很多人也認為是在諷刺當時的足球賽事。但也讓人感受到即便自己不再站在第一線,真正對一件事情保有熱忱,並且看到有潛力的新一代時,真的會想幫助他們,甚至將他們推向人生另一高峰。看著他們得到勝利與成長的過程,那股成就感與感慨皆盡在不言中。
#吳孟達 #達叔謝謝你帶來眾多好作品 #週末電影院 #少林足球
少林足球第一場比賽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為了讓我看他十八歲的模樣,他拿出手機翻著相簿。我告訴他,網上目前還找得到一張他留著頭髮的照片,是和家人一起拍的,在一篇教會的報導裡。「我記得應該只有一張對不對?」他問我,一副早知道的樣子。看來他是那種會上網搜尋自己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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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十八歲的他留長髮、穿破褲,身上披掛鉚釘配件。揹著樂器,但看不清是不是吉他。或許是鍵盤,也可能是他自小學了快十年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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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12 月 22 日,冬至,台北 Legacy 一場集結了六組歌手的演出「扯!!!! 己亥冬至紅藍大對抗」正要開始。前一晚,黃宣與海豚刑警、LINION、ØZI 等其他表演者到詹記吃火鍋,吃到一半在 IG 開直播。鏡頭移到黃宣,他立刻舉起原本搭著 ØZI 肩膀的手,拿起鍋裡的湯勺湊到鏡頭前,像電視購物主持人一樣煞有介事介紹起湯頭和貢丸來。「我告訴你們,我以前在電視台工作過⋯⋯」湯水蒸騰中,他開始搖起身體,跳起不知什麼舞來。伴隨 ØZI 的大笑,黃宣戲劇化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陶醉⋯⋯從頭到尾沒人 CUE 他,他自己在鏡頭裡飄了一分半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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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家裡,黃宣的瘋還比不上會拉鋸琴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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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我們全家最活潑最有活力的人,他才是真正的表演者。我記得從小到大,不管家族聚會還是什麼大家聚集的場合,我爸就是動不動自己演起來欸,」他模仿起自己的父親:「『來,給大家看一個東西⋯⋯咦,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鋸子,很危險捏 —— 好,大家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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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爸爸開放點歌的範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一類的老流行歌。據黃宣說,爸爸鋸琴拉得很好,而且沒什麼人會這項樂器,他常常試著說服爸爸出一張鋸琴演奏專輯,會紅。至於爸爸到底為什麼會鋸琴,他說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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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一家與音樂更明確的關係脈絡,是身為福音歌手的母親。他說,比起爸爸,媽媽更像一個專業的音樂人,不喜歡眾人起鬨要她唱歌。但一旦確定要唱了、登上舞台,就會放進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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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性就剛好中和他們兩個。」黃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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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不能動,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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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音樂之路的戲劇性,每每再聽依然魔幻:中學時代就被簽進成龍的經紀公司,大學進北藝戲劇系,但是為了解決合約問題,休學、入伍、退伍,最後進了東森購物台。但他已經無法明確記憶自己究竟曾何時開始就在舞台上了。「幼稚園的時候有個同學,螢火蟲班的,他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小提琴。因為我家以前只有出現過吉他和鋼琴(還有鋸琴),我就被它吸引了。覺得演奏小提琴滿帥的。」那時黃宣六歲,剛要上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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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帥而學琴,但他沒有帥了就算。國中時參加全國音樂比賽,鋼琴三重奏裡拉小提琴,拿全國特優第一名;五重奏,擔綱第一小提琴,依舊特優第一。金華國中弦樂團,他當了兩年小提琴首席。即便高中以後不再鑽研,去年與范曉萱合作的〈獨上C樓〉,前奏的小提琴其實也是他自己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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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高中不學了?他回答得認真,但這認真的答案卻有點好笑:「因為我發現邊拉琴邊唱歌有點卡。就是,要是你唱歌的時候頭不太能動,看起來好像不是說很好看?脖子這邊要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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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更自在地在舞台上唱歌,他放下小提琴,重新拾起了吉他和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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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演出」的?比較清晰的記憶,是他第一場自發性的音樂發表會,在國三升高一的那個暑假,辦在父親公司九樓的某個空間,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就邀請同學啊,朋友啊,聽眾三十幾個吧。」當時他已經寫了不少歌,包含寫給當時女友的情歌,演出了十首或十一首的 set,自唱自彈吉他、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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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讀附中的時候。附中自由,黃宣有陣子天天帶吉他到學校,一下課就湊到同學身邊唱來唱去。後來班導索性禁止他帶吉他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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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就覺得說,我好像把學校當表演的地方了,太胡來了。明明別班都可以帶,我揬膦(tu lan,常寫作「賭爛」)了一陣子。不過很奇怪,雖然高中時有些老師很討厭我,但也有些老師很喜歡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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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時期,一位馬來西亞的音樂人 Jaydon Joo 因為工作來台,借住黃宣家,送給黃宣人生第一張編曲程式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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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我九歲,可能也覺得這個弟弟很奇妙吧?我跟他也不是說很熟,他也只是來我們家借住兩個禮拜而已。但他當時是一個非常專業的貝斯手、編曲人,或許可以說是我編曲的啟蒙老師?就是因為那張光碟,我才會在高中就接觸數位編曲這件事,用電腦記錄自己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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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黃宣以自己的綽號「YELLOW」的名義,不僅包辦所有詞曲與編曲,也邀來一班優秀樂手,發行第一張 EP《都市病》,奔放的爵士、放克元素,戲劇性極強的唱腔,橫空出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也正是黃宣在編曲上的偏執。「我不希望無聊,不求立刻找出答案,而是試著跟作品在創作的過程中一同成長,就像一個旅程,所以我會不斷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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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樂器錄下來的樂句做 reverse、掛效果,讓它聽起來不像真實樂器;可是我又喜歡從聲響設計的角度去模仿各種聲音。嘗試用不同方式解構錄音素材並重新排列組合⋯⋯這些都是在後面編曲過程中創造的。我混完音才會找樂手來聽,他們就會說:怎麼跟我錄音的時候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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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會說,跟我想的也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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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要別人幫你倒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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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止盡的編曲是樂趣,也是痛苦,因為知道自己有太多選擇。新專輯裡,只有〈.MERCY Rule〉是同步錄音做基底,其他首歌多是黃宣關在房裡的魔術 。大概第一張單曲給人的印象真的太過華麗奇詭,至今仍有人不相信影集《想見你》裡的插曲〈一天〉是黃宣寫的唱的。乖乖地刷吉他、唱情歌,不太像會自稱光頭摩登大聖 a.k.a. 東南亞巨石強森的他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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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角度來說就是很單純,寫歌、製作是我的專業,假如我可以為服務的對象創造出適合他的受眾的作品,大家彼此都開心,這樣不是很好?不然人家找你幹嘛?〈一天〉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作品,它也代表我其中一個面向,但它不是那種自我實現取向的作品,所以我當然不會過度渲染自己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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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購物台之前,他是真的有點不知道要幹嘛,晃蕩了一陣。當兵前後,雖然也有以化名在網路上發表作品,但大學休學又解約之後,一切都不確定。「為什麼去購物台上班?就跟為什麼唸戲劇系一樣。我覺得如果我的人生只有音樂的話我太無聊了。我覺得人生就跟我的創作理念一樣,重點在於『體驗』,沒有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既然這麼愛表演,說不定戲劇也可以?既然這麼愛表演,電視台說不定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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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上不要無聊,人生也不要。但那拒絕無聊的豪氣裡,卻也不那麽單純是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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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唸音樂的原因,是我已經很愛音樂了。我不想要把音樂當成一個我要必須得理性面對的東西,我怕我會跟它產生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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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隔離,是因為太愛。或許旁人也都看得出來,進東森之後,黃宣認識多年的資深音樂製作人李漢群,他口中的「漢群哥」把他拉回了音樂世界。黃宣擔任他的製作助理,接《中國好聲音》的歌手製作案,從魏然開始到陳冰、再到馬吟吟。那時是 2014 年,黃宣以幕後製作的身份進了音樂圈,沒有什麼人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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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侃侃而談「專業、服務」,三年前他的低潮卻也緣生於此。幫別人編曲或製作,讓他感到疲乏,但並非因為「幫別人」的緣故,而是他意識到自己正在面對已經沒有那麼喜歡音樂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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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剛學小提琴的時候,如果不練琴,母親是會打他的。黃媽媽拿著衣架子,在動手前告訴黃宣:「你要永遠提醒自己,你是真的愛一件事情你才去做,而不是因為你做得到所以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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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宣試著比喻當年的低潮:「今天你有某種身份地位,你可以走去某一個 VIP 包廂,讓別人為你倒酒。有人為你倒酒這件事很好啊,你就會覺得自己也想要做到這件事情,可是,你是真的喜歡有人為你倒酒嗎?你不覺得那很智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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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顯示自己能做得到嗎?他卻步了。他辭掉工作,去了一趟日本,借住在高中同學家。距離收到那封改變人生的文化部補助通知信,還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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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的那天,我跑出去吃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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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眾聲期待下,YELLOW 終於發行首張專輯《浮世擊》,收錄前兩張 EP《都市病》、《馬戲團》,加上概念上的第三篇章《DDT》的四首新歌。其實,黃宣打從一開始便沒有要以專輯為導向作為發行動機,也認為這三個篇章是彼此相扣的同一宇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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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 2018 年,當初發行首張 EP《都市病》前的人生歷程,聽起來確實有些被動。收到補助通知的那瞬間,黃宣的第一反應是假裝沒看到那封信,也沒聯繫李漢群,出門走在日本街道上,吃了一碗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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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的一個月,大部份時間都在閒晃。朋友白天要上班,留他一個人在家,他自己出門搭電車到橫濱以南,在海岸亂走,再回住處。完全沒有做音樂、他刻意讓自己半點音樂的事都不碰,只是一直聽音樂,「我還是喜歡聽音樂,就算對做音樂有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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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母親和姊姊在車上播自己灌錄的卡帶(mixtape),聽黑人靈歌、西洋歌曲,也聽許多華語流行;《少林足球》上映那陣子,黃宣特別喜歡劉德華唱的片尾曲〈踢出個未來〉,也灌進卡帶裡。一直到長大,黃宣的歌單裡依然雅俗通吃,他喜歡 Prince,也聽紅遍街巷的 John Ma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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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距離首張 EP 結案期限只剩下不到兩個月。這對黃宣而言不是壞事,他給自己每首歌大約五天的編曲期,「否則會沒完沒了,我會一直編下去」。對他而言,創作自己的音樂是探索的過程,常常是作品帶著他發現,不少事情是開始著手之前沒有想到的,例如〈獨上C樓〉和〈不開燈俱樂部〉歌詞中的角色可以視為不同時空的同一投影,在 C 樓中交錯的一對戀人,即是俱樂部裡的王老先生和白老太太,〈Rose Wayne〉寫好了才發現是王先生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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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準備好的一天。」黃宣說,「如果告訴自己『還沒準備好我就不發了』,那麼作品永遠不會完成。我認為真正的專業是可以在有限的時間下面發揮出創意的最大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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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群哥畢竟還是發現了通知信。黃宣發現,自己也待不住日本了。「人是沒有準備好的一天的」,那封通知信,讓他明確意識到這一點,破除了他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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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持著還沒有答案的心,他約了正好當時也在日本的余佳倫(阿涼)。阿涼後來成為黃宣的共同製作人。兩人立刻決定回台灣以後要訂的錄音室、錄音日程。《都市病》的三首歌完成,前後還不到五週。有趣的是,其實這些作品早在 2014 年就曾以化名「飛知和午次郎」短暫發表於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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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自己,我要用創作去探索這整個過程。我是沒有答案的。這一點,對我的聽眾而言也是一樣的。從《都市病》一直到《浮世擊》,這個作品本身就是一張船票,它沒有什麼大道理或必然的意義,知不知道前因後果不影響你去充份體驗這個旅程,最重要的是聽眾可以在作品中找到自己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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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提供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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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都耀眼:〈不開燈俱樂部〉入圍第三十屆金曲獎最佳編曲人獎,並獲得最佳單曲製作人獎,今年〈獨上C樓〉又入圍最佳單曲製作人。黃宣說音樂路上他確實幸運順暢,所有的關卡都發生在內心。他的敵人似乎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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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音樂的方式引來不少疑問,那些問題他卻都能信口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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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曲變動器樂這麼多,樂手會有包袱嗎?「不會,他們也很驚喜,我們對這件事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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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室版本的作品奇詭聲響用得很多,現場會怎麼處理?「我們把現場演出當成另一件事,當然有它的限制,但沒人說演出要和錄音室版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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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專輯裡為什麼更換了單曲發行時的曲序?「當初覺得第一張一定要是《都市病》,風格比較強烈,但《馬戲團》是故事的前傳,在專輯就把順序調回來。你有沒有發現,專輯從任何一個三首歌章節開始聽,都可以自成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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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歌詞上如何磨練技術?「我會比較在意文字上的韻律,咬合酷不酷,接下來才是去製造歌詞後面隱含的意義、它夠不夠有暗示性和神祕感。你知道,就很像偵探小說裡面的犯人,會剪報紙和雜誌上的字貼成一封信,那種叫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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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嚇信。「對,我覺得我的文字的思考邏輯比較是這樣,很神祕,但是畫面非常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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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他失眠,但從未影響到演出,自己也嚇到。有次超過 24 小時沒睡,接著到新竹演出,他照樣能量充滿。「我很喜歡在舞台上,去聽我和團員之間的『呼吸』,大家沒有在彈奏音樂的瞬間。所有人都對在同一個點上的時候,你會聽到別人停頓的時刻,那並不只是休止符,而是在等待下一個一起下音樂的,那個決定的瞬間。你沒有辦法透過樂器、透過言語去溝通這件事。樂手之間有沒有在同一個狀態上、夠不夠信任對方,這些都不是技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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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都是表象,但是你要透過聽感刺激帶給大家的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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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答案的、想像的路途上,放盡能量,不要無聊。有能量耗盡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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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我不會說那是耗盡。我每一天當中都有非常非常低潮的時候、做音樂很痛苦的時候。但是我會接受這件事情,我沒有覺得這件事情不好。你看心電圖,它是這樣上上下下對不對?這才是活著。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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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的矛盾永遠會存在,勇者之所以叫勇者,不是因為他戰勝了恐懼,而是因為他接受了恐懼與懷疑一直都會在,卻還願意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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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到過一則訊息,是某位外國聽眾聽完專輯後的畫作。畫裡頭有一座雲霄飛車軌道,他的頭被畫成雲霄飛車本人,後面連接著一串看不出是蟲或是什麼的怪物;他的頭上面就長出好幾條蛇,有如梅杜莎,但這列黃宣列車卻奔向前方一顆溫煦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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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音樂和大家做到某種共鳴,這件事情是難以言喻的奇妙。」這是他登台的原因,是他能量的來源,也是他對自己的認同。「也許別人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我更深,就是因為我對我自己永遠抱持一個未知,所以我才可以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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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開了一切。問他有沒有對目前的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讓人意外的,他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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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後腦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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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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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太圓了,讓我沒辦法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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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裡笑成一片。他則浮誇地,搔了搔自己的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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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 YELLOW 黃宣:
永遠維持某個狀態的意思,就是死了
https://bit.ly/379fM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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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統籌、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化妝_ Yenting Yang
化妝助理_ 羅翎
材料協力_ 陳艾德
攝影助理_ 郝御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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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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