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屬於哪種道德?
強者與弱者各自發展出一套道德標準,一曰主人道德,一曰奴隸道德。前者是來自對生命的頌揚,後者卻是出於對前者的憤恨和否定。
主人道德以「好壞」判斷行為是否道德,單純地評估價值,優勝劣敗;奴隸道德卻把行為的放進「善惡」的標準之中。弱者缺乏力量,為了否定力量,就藉著道德把好的價值否定為惡,又把壞的價值肯定為善,為的是否定主人道德,肯定自己的軟弱。
我可以舉個例子。在足球場上,巴西對中國高下立見,上半場大勝5:0,但下半場攻勢依然凌厲,連入幾球。中國球迷不是味兒,便會批評巴西隊欺人太甚不知謙讓,把強者邪惡化,維護弱者,甚至丟他垃圾,用暴力否定巴西隊的強大。
強就是惡,弱就是善,奴隸道德是自我否定,講求謙卑、憐憫。他們口中的善惡其實是有利於我則善,對我不利則惡,卻用道德的外衣包藏禍心,終極目標是弱者主宰絕對的善,打倒強者這條惡龍。
然而,你要小心,一個人被哪種道德主宰不是取決於階級身分,而是取決於心態。一個農奴即使做了國家主席成為最強主人,仍可以被奴隸道德所支配,以報復心理打擊強者,批鬥地主。相反一個農奴也可以心懷主人道德,自我肯定精益求精,摒棄軟弱,欣賞強者。
有人會教你憐憫是一種美德,但當你發現憐憫會縱容弱者(壞),你就會收起憐憫;當你看到弱者因為你的緣故變強(好),你才會給予恩惠。所謂大愛無疆的荒謬,是它以奴隸絕對的善壓倒了一切好壞標準,用福利縱容懶惰,用「今天我」肯定無力,用希望模糊現實,用感情麻痺理智。道德因大愛淪喪,全因高舉善惡踐踏好壞而起。
尼采眼中,道德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弔詭指出:「我們必須擺脫道德,才能道德地生活。」明白這個對立統一的意思,你就自由了。
康德概括道德就是「人應該做甚麼」,不只別人爭住告訴你,你自己也會爭住答,人人言殊,問題卻慢慢被扭曲成「人不應做甚麼」。尼采觀察到道德沒有賦予人更多意義,反而在剝奪意義,像一個用「不」築成的獸欄囚禁人類。
你或會反駁說,否定道德豈不是令人作姦犯科危害社會嗎?尼采要抨擊的正正是這個道德的前提:「道德理想的勝利就像任何勝利一樣,乃是通過非道德手段取得的:諸如暴力、謊言、誹謗和非正義。」道德的前提敗在立足於非道德的暴力、壞處和後果,先是假設了人性本惡,透過懲罰威嚇等方式叫人遵守規條,用負罪感和義務奴役生命。
道德規範屬於禁慾主義,但生命的珍貴在於慾望和衝量,不滿足於當下,更想見證自己跳躍和擴張,砌起成功的階梯。然而,時至幾百年後的今天,仍有諸如明光社之類的道德重整機構高高在上,敵視慾望,用華麗的詞藻扼殺生命的光輝。尼采便批評道德家其實是受難者用陰謀反對幸福者:「成功的觀念遭到痛恨。為了不暴露這是仇恨而編織了何等的謊言!濫用了多少華麗辭章和漂亮姿態?他們用這種技倆仿造出德性的印紋,甚至偽造出德性的鏗鏘。無疑,他們這些弱者,這些病入膏盲的病人現在已經完全控制了德性!」
我早前談奴隸道德時,已說明道德是弱者操控強者的手段,極不道德,卻不幸地主導了主流意見。你看看小孩,生命本來是激情熱忱跳跳紮,卻被大人喝止了,呵斥小孩不要因激情而自我毀滅,「因為人們害怕激情的暴滿狀態,寧可置身事外和客觀。」道德的結果是馴服了激情的靈魂,使之變得平淡和平庸。而強調平庸,又可保障大多數平庸者處於優越位置,肯定激情的危害。
尼采表明這種局限生命的反自然道德需要拆毀,取而代之是「自然的道德」:「什麼叫生命?這就必須給生命的要領下一個新的、確切的定義了。我給它開列的公式如下:生命就是強力意志。」簡而言之,賦予意義、讓生命發光發熱之行為就是道德,反則罪惡:「什麼是善?凡是增強我們人類力量感的東西、力量的意志、力量本身都是善。什麼是惡?凡是來自柔弱的東西都是惡。什麼是幸福?幸福是力量增強、阻力被克服時的感覺。」
自然的道德出發點不是上帝的絕對命令或他者的規範,而是人對自己生命呼聲最真切的回應,所以它是自然和自主的。道德地生活就是令自己變強,發揮生命力,擴張存在。而道德家削平生命卻硬說良善,根本就是撒謊。
自然的道德會不會導致強者欺壓弱者呢?尼采也看到主人道德有殘暴的危險,所以推崇高貴的雅典人,講求風度、教養和品味。人的自然與動物自然的區別,就是人的本質是反野蠻,因為反野蠻,所以人類構築了文明。自然道德是文明立腳的依據,反自然道德卻在頑抗生命的衝量,保護弱者,於是人類社會便處於肯定生命和否定生命的拉鋸,一方重估價值尋求理想,另一方抱殘守缺敵視幸福。
看到這裡,你應該懂得回答我很久之前問過的問題:活在當下道德嗎?知足常樂道德嗎?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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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生於香港,已出版小說《地球另一端》和《捉姦》,可inbox網購。新作品《捉姦》將於書店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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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屬於哪種道德?
強者與弱者各自發展出一套道德標準,一曰主人道德,一曰奴隸道德。前者是來自對生命的頌揚,後者卻是出於對前者的憤恨和否定。
主人道德以「好壞」判斷行為是否道德,單純地評估價值,優勝劣敗;奴隸道德卻把行為的放進「善惡」的標準之中。弱者缺乏力量,為了否定力量,就藉著道德把好的價值否定為惡,又把壞的價值肯定為善,為的是否定主人道德,肯定自己的軟弱。
我可以舉個例子。在足球場上,巴西對中國高下立見,上半場大勝5:0,但下半場攻勢依然凌厲,連入幾球。中國球迷不是味兒,便會批評巴西隊欺人太甚不知謙讓,把強者邪惡化,維護弱者,甚至丟他垃圾,用暴力否定巴西隊的強大。
強就是惡,弱就是善,奴隸道德是自我否定,講求謙卑、憐憫。他們口中的善惡其實是有利於我則善,對我不利則惡,卻用道德的外衣包藏禍心,終極目標是弱者主宰絕對的善,打倒強者這條惡龍。
然而,你要小心,一個人被哪種道德主宰不是取決於階級身分,而是取決於心態。一個農奴即使做了國家主席成為最強主人,仍可以被奴隸道德所支配,以報復心理打擊強者,批鬥地主。相反一個農奴也可以心懷主人道德,自我肯定精益求精,摒棄軟弱,欣賞強者。
有人會教你憐憫是一種美德,但當你發現憐憫會縱容弱者(壞),你就會收起憐憫;當你看到弱者因為你的緣故變強(好),你才會給予恩惠。所謂大愛無疆的荒謬,是它以奴隸絕對的善壓倒了一切好壞標準,用福利縱容懶惰,用「今天我」肯定無力,用希望模糊現實,用感情麻痺理智。道德因大愛淪喪,全因高舉善惡踐踏好壞而起。
尼采眼中,道德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弔詭指出:「我們必須擺脫道德,才能道德地生活。」明白這個對立統一的意思,你就自由了。
康德概括道德就是「人應該做甚麼」,不只別人爭住告訴你,你自己也會爭住答,人人言殊,問題卻慢慢被扭曲成「人不應做甚麼」。尼采觀察到道德沒有賦予人更多意義,反而在剝奪意義,像一個用「不」築成的獸欄囚禁人類。
你或會反駁說,否定道德豈不是令人作姦犯科危害社會嗎?尼采要抨擊的正正是這個道德的前提:「道德理想的勝利就像任何勝利一樣,乃是通過非道德手段取得的:諸如暴力、謊言、誹謗和非正義。」道德的前提敗在立足於非道德的暴力、壞處和後果,先是假設了人性本惡,透過懲罰威嚇等方式叫人遵守規條,用負罪感和義務奴役生命。
道德規範屬於禁慾主義,但生命的珍貴在於慾望和衝量,不滿足於當下,更想見證自己跳躍和擴張,砌起成功的階梯。然而,時至幾百年後的今天,仍有諸如明光社之類的道德重整機構高高在上,敵視慾望,用華麗的詞藻扼殺生命的光輝。尼采便批評道德家其實是受難者用陰謀反對幸福者:「成功的觀念遭到痛恨。為了不暴露這是仇恨而編織了何等的謊言!濫用了多少華麗辭章和漂亮姿態?他們用這種技倆仿造出德性的印紋,甚至偽造出德性的鏗鏘。無疑,他們這些弱者,這些病入膏盲的病人現在已經完全控制了德性!」
我早前談奴隸道德時,已說明道德是弱者操控強者的手段,極不道德,卻不幸地主導了主流意見。你看看小孩,生命本來是激情熱忱跳跳紮,卻被大人喝止了,呵斥小孩不要因激情而自我毀滅,「因為人們害怕激情的暴滿狀態,寧可置身事外和客觀。」道德的結果是馴服了激情的靈魂,使之變得平淡和平庸。而強調平庸,又可保障大多數平庸者處於優越位置,肯定激情的危害。
尼采表明這種局限生命的反自然道德需要拆毀,取而代之是「自然的道德」:「什麼叫生命?這就必須給生命的要領下一個新的、確切的定義了。我給它開列的公式如下:生命就是強力意志。」簡而言之,賦予意義、讓生命發光發熱之行為就是道德,反則罪惡:「什麼是善?凡是增強我們人類力量感的東西、力量的意志、力量本身都是善。什麼是惡?凡是來自柔弱的東西都是惡。什麼是幸福?幸福是力量增強、阻力被克服時的感覺。」
自然的道德出發點不是上帝的絕對命令或他者的規範,而是人對自己生命呼聲最真切的回應,所以它是自然和自主的。道德地生活就是令自己變強,發揮生命力,擴張存在。而道德家削平生命卻硬說良善,根本就是撒謊。
自然的道德會不會導致強者欺壓弱者呢?尼采也看到主人道德有殘暴的危險,所以推崇高貴的雅典人,講求風度、教養和品味。人的自然與動物自然的區別,就是人的本質是反野蠻,因為反野蠻,所以人類構築了文明。自然道德是文明立腳的依據,反自然道德卻在頑抗生命的衝量,保護弱者,於是人類社會便處於肯定生命和否定生命的拉鋸,一方重估價值尋求理想,另一方抱殘守缺敵視幸福。
看到這裡,你應該懂得回答我很久之前問過的問題:活在當下道德嗎?知足常樂道德嗎?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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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首本小說《地球另一端》序言書室有售,亦已接受網購,每本連郵費港幣$75,歡迎inbox洽訂。亦請期待下一本小說《捉姦》面世。
康德義務主義例子 在 蔡正元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為何多數人覺得馬英九做錯了」
臉友轉來
ㄧ位自稱「人渣」的文章
全文如下:
人渣文本 Ninjia Text
先是個人渣,才會是個倫理學家。
但多數的人渣不會發生這種質變。
2013年9月13日星期五
「為何多數人覺得馬英九做錯了」
馬王大戰第一回合差不多結束,
很多人期待我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但是因為剛開學很忙(
我才剛結束33小時內講課16學分的
甲子園先發投手式課程),
加上政治鬥爭並非我的專業……
阿明明就是我的專業,
但我還是懶得講,
因為可以講的太多了。
我選擇談倫理問題,
畢竟這是個以討論倫理學為宗旨的blog。
我要談的主題是,
為什麼多數的台灣人認為馬英九做錯了
(依民調看,大約有六成)。
當然還是有認為馬英九做得對的人,
但那很少(約一成五到兩成),
我就不先探討。
以下的看法,
雖然很多觀點別人都講過,
我還是系統性的再談一次。
1.壓案不發
馬英九早就知道這事,但拖了快一週,
到王金平向他告假出國,飛機起飛後才出手。
這有道德手段上的問題。
如果真的是大是大非,踩到底線的問題,
那為什麼要拖這麼久?
應該立刻法辦、立刻移送呀,
拖了就是壓案,當然就有錯。
雖然大家也都知道,他之所以壓案,
是王金平能力與勢力頗大,不等待時機出手,
不可能拉下他。所以不照應有的程序來走,
是一種策略上的正確。
但策略上的正確通常不代表道德上的正確。
就算你是為了「正義」的目的,
不代表你就可以採取不正義的手段。
有些人說,馬英九是為了實質正義,
而不採程序正義,我其實不太認同這種說法:
在倫理學上,程序和實質能夠分開嗎?
警察為了追捕逃犯,不惜破壞犯人逃入的民宅大門。
因為是追捕上的需求而破門,
所以我們不會認為警察有私闖民宅的法律問題。
但警察還是有道德上的進一步責任:
事後仍應該向民宅的主人致意,並賠償其損失。
這代表在道德上,破壞大門侵入他人住宅仍是有錯,
只是法律不罰。你有正確的目的,
不能以加減乘除的方式來「扣抵」你負面的行為手段。
因此我們不可能接受警察說:
「唉呀我是因公破門哦!所以你就當為國犧牲吧!掰掰。」
若是警方真有這種態度,反而會引起屋主的怒火。
程序正義與實質正義
或許是從法學或政治學借過來的概念,
不是說不能用在倫理學,自由主義者就用得很爽,
但在道德上要區分這兩者,我認為必須非常的小心。
回到馬英九的問題,他拖延送件,不以公開方式行之,
就算有自認正當的目的性,他的行為仍是錯的。
這是他的第一錯。
2.不給人自辯的機會
他之所以拖,拖到王出國,顯然就是要王無法或難以回應。
來偷襲的就算了,還不讓人講話,不讓人澄清事實,
一路打下來只是要致人於死。
這在講求公平對等溝通的政治場域,
依照其「專業倫理」,已經先失分了。
許多人會定調這是為政爭、鬥爭,或「斗爭」,
是因為馬的手法就是讓王無法有效反應,
一方面當事人不在國內,就算有千軍萬馬,
也無法操盤、做策略,
另外一方面是讓王缺少完整的資訊與媒體環境,
也就沒有對等的發言機會。
如果這是一個可以討論,
也值得討論的政治或公共議題,
那讓雙方各陳己見,讓全民公審,以民意為依歸,
也是個解決辦法。
馬陣營之後也不斷的提到「民眾相信嗎?」
「對民眾負責」等等的訴諸公決態勢,
其實也代表了這種心態。
不過在王回來之前,馬就猛開記者會將之定調為關說,
在讓王依程序陳詞之前,就火速要求要黨紀處份。
還沒有公開討論,就有公開結論,
這在政治倫理上有錯嗎?
當然有錯,因為這是公共事務,
你又想引公議,又不想讓對方參與,裝成要公決,
但實際上是密室鬥爭,這當然是錯的。
這是馬英九的第二錯。
3.趁人家嫁女兒
再者是趁人家嫁女兒開炮。
馬英九自己管不住女兒,女兒想嫁就嫁,
加上外省家庭習慣在婚喪事上從簡,
其婚禮儀式在符號意義與價值上,
比起台灣其他家庭要來得淡,
因此他可能認為這不是多大的事。
馬英九自己的婚禮也很簡單。
但對其他台灣人來講,有營辦、參與過嫁娶活動的人,
或是期待海島沙灘婚禮的少淑女來說,
這種「喜事棚上澆大便」的作法,就有點刺到敏感神經了。
馬英九可能不太懂,但多數台灣人「懂」,
知道這樣是「大忌」,而且這種偷襲抄家,
又比去婚禮鬧場還嚴重。
有個鄉民推文:「他就這樣毀了一個女人期待的婚禮」,
短短一言,力過千鈞。就算你有多少的「實質正義」,
不能抵銷你在這事上的錯。
這是馬英九的第三錯。
4.「馬的底線」不見得是所有人的底線
馬英九一直訴諸王金平的作法破壞了憲政五權分立等
一狗票政治法律原則,這是他不能退讓的道德底線。
馬方其他發言管道也一直傳出這種看法,
說什麼這是總統的堅持。可是,「你」的底線,
關「我」屁事?
你的底線又不見得是所有人的底線。
馬英九在這邊採用了「共同理性」論證,
也就是人的理性基本上一致,
所以我覺得「是」道德底線的東西,
你應該也會覺得「是」。
但「共同理性論證」本身是種信仰,
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說我的理性與你的理性相同。
我傾向的社群主義即認為,
不同社群可能會有不同的理性基礎,
各有各的真理與底線,而且彼此無法區分出高下。
我可以用個簡單的反思,
來證明馬英九的底線並不是「大家」的底線。
當多數人都對馬英九為什麼這麼生氣感到疑惑時,
馬方是用「這是馬總統的道德底線」來回應大家的疑惑:
這就代表社會多數人的道德底線不是這種關說行為,
否則就不需要解釋。
像某人看到連續殺人強姦犯而非常生氣,
我們多數人都不會產生「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這種疑惑,
因為連續殺人強姦的行為已經超過我們多數人的道德底線。
馬英九的論述因此就站不住腳,
他必須先證明他的底線就是
全國民眾應該有也必然有的底線,
如果證不出來,
這就是他第四個錯。
他的行為看來就像公園籃球阿伯一樣,
動不動就「打手!」「走步!」「踩到底線了!」
但在其他球友看來,只是個大驚小怪的老屁孩。
5.比例不對
此外,他的底線似乎有某種飄浮性。
許多關說都牽涉到行政權、立法權與司法權之間的不正互動。
張通榮的案子有這個味道(但不完全是),
賴素如的案子是,還有其他一大堆的國民黨員的案子都是,
但他卻沒啥等比例的反應。
這個點已經有很多人嘲諷了,
但我認為這種雙重標準是不是倫理學上的錯,
還要先看到比例原則到底是什麼。
法學上有比例原則,倫理學上也有。
倫理學上也會看事情輕重來給予不同的道德評價,
而且倫理學的比例評估可以不鳥法學上的見解。
王金平的這個案子是:
柯建銘一個小案,柯打贏了,檢察官可能要上訴,
柯拜託王,王就幫他去喬一下,
後來果然沒有上訴。
上面這個案情描述是設定
王一定有具體的個案關說,
但現在實際上的證據還沒辦法證成這樣的結論,
為了討論方便,依「施惠原則」(施惠給馬方),
我必須以對馬英九最有利的前提來展開論證。
我要推論,即使是對他最有利的前提,
也還是會導出對他不利的結論。
怎麼說呢?
這裡頭有邏輯「全稱」(所有)與「偏稱」(有些)的問題,
其「其他可能性」無法排除,也就無法形成有效論證。
府方一直強調這是「成功的關說」,
代表完成一個「全稱」論證,卻沒有辦法100%證明,
檢察官最後的不上訴決定,
主要是來自於從柯、王、曾一路到檢察長的犯意連結。
說不定檢察官本來真的接受關說,
後來良心發現不想接受關說,然後又看了案子,
才發現真的無法上訴。
那這要怎麼算?都還不能完全確定,
連個內部調查都還不夠完整,
你就大刀出手,顯然不成比例。
而且,在每一個傳話層級,
受話者也可能是對關說者虛應故事,亂虎爛答應,
之後沒有認真講(這是王現在的辯解策略,
他說只是「練嘯威」,講通案)。
說點別的,我以前在政治圈也關說或被關說過,
送往迎來,會認真去講的,實在是很少,
大多數只是虛應故事。所以王的說法對很多「圈內人」來說,
很有說服力,因為這案子很小,根本不用太認真。
馬英九當然可以不接受這種說法,
他根本沒待過一天基層,沒當過一天民代,哪會懂這種事。
由這種觀點出發,馬英九的反應比例就更不對了,
因為這在「關說業界」看來很可能真的是小事。
此外,現在這個案子看來應該不會進法院刑庭,
這是因為刑法根本就沒有對這類行為有明確的規定,
所以馬方只能發送監院等單位行政調查,
講說這是「行政不法」。
這就弱掉了。在倫理學的比例原則上,
這就代表此關說案是道德上不重要的事。
通常,重要的道德主題會被列為法律,
法律上沒辦法管的,多數代表是小事,
有時候是技術上管不到的事,不然就是立法漏洞。
這種關說例子,自有中華民國以來,應該很多,
過去不管,也沒有這個法,應該不是技術上管不到,
也不見得是馬方堅持的立法漏洞,
而是歷來立法者可能都認為這是小事,
因為其中沒有錢的交易,只是講一講。
我們把格局拉大來看,把許多案子併陳,
現在出事的大關說案,包括台中某監獄的那個農夫,
林益世、賴素如等,都有收錢的部份,
而且案子相關的利益很高。
而柯的這個案子,利益很小
(就算輸了也只易科十幾萬罰金),
也沒有金錢交易,實在差太多。
馬方如果硬要說這在比例原則上很重要,
那除了案子的實際利益外,
也要告訴我們到底還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很重要。
他們選擇進入上述的「踩到底線」迴圈,
以「非量化價值」(就是不能用錢買到的東西)
來強調這個案子很重要,會破壞國體。
但如前所述,這個踩到底線論證是有問題的。
因此在比例上,事因不大,但他的手段明顯過於強烈,
造成結果也非常嚴重,超過了倫理上的合理比例原則
(要注意,我不是說法學的比例原則,
要討論法學比例原則還請法學家出手),
因此我認為這是馬英九在道德上的第五個錯誤。
6.什麼都自己上場,表現出來的態度不佳
大家可以回想興票案。那是誰出來打的呢?
我相信九成五的民眾都要google才會想起是誰開第一槍的。
這代表什麼?這種重要攻擊不能洩密,找個無名立委,
代表李登輝的戰鬥團隊很大,
可以把重要的攻擊發起交給團隊中的邊角人物。
但馬英九要砍王金平,連曾永權都不敢講,
代表他的戰鬥團隊小到可憐,因此他只能自己上,
外加特偵組和府方發言人,鐵三角戰到底。
為什麼在政爭中,主事者不應該自己上?
因為可能無意間會把自己的真實意向曝在鏡頭前。
馬英九就出了這個問題。
如果他能夠語氣和緩,態度堅定包容的講,那還好,
亮個相不會對自己有太大的殺傷力。
但他鏡頭前的樣子,
有如各大事件經常上鏡代言的那位地堡中的希特勒,
大呼小叫,活像要逼死人,又哭又罵,不知精神還正不正常。
就算你有一千萬個道理,鏡頭前表現不好,
人家只記得你目露兇光,不會記得你的理。
別忘了,態度謙和溫文,在我們的社會中也是一種德行。
因此這算是他在道德上犯的第六個錯。
我就先歸結出他的這幾個倫理錯誤。
我不是文學屁精,不會刻意湊十個、八個,
也不是四字魔人,不湊個四字對聯就像會死掉一樣,
因此這六點看來長短不一,用詞難度也有點不太整齊。
但我已盡可能淺白,能不用倫理學術語就不用,
希望大家不論老少都能看懂。
最後補充,這六點可以整合為一點:不仁。
我這輩子第一份工作,是在馬身邊提包包、訂便當的,
帶我出道的幾個師父,都是他征戰四方的第一批謀臣。
早在馬聲勢大起之前,他們就已看出「此人不仁」,
對他人沒有同理心、同情心。
但那時講,是不會有人信的。
馬英九的倫理主張有點康德式義務論的味道:
堅持原則、重視共同理性,強調道德規則本身的崇高與尊嚴。
但他行為上卻比較傾向目的論,
包括為了達成目標越來越不擇手段,
認為自身價值高點也會是社會最終目的等等。
如果加上一些排除條件(不重視效益分析等),
我認為他的道德光譜會落在「利已主義」這個流派之中。
這是種說起來有點道理,但深思起來,
可發現其中問題重重的少數派倫理學主張。
馬英九之後可能繼續出包,所以這文章可能會有續集;
要我寫王金平的錯也可以,我又不是挺王的,
但要寫這種東西,明顯對國民黨有利,
那就請先付費了。
張貼者: lidance 於 下午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