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尋晚3點幾send新聞稿過來… 辛苦了🤦
今晚到我去Golden Scene Cinema朝聖
連續第二晚睇戲… 攰… 老了
//*Golden Scene Cinema 高先電影院初七隆重開幕 全城矚目*
*電影《狂舞派3》同日舉行首映禮 過百演藝界名人出席力撐 *
新年新氣象,全新戲院 Golden Scene Cinema 高先電影院於今日 2月1 高先電影院初七隆重開幕 全城矚目*
*電影《狂舞派3》同日舉行首映禮 過百演藝界名人出席力撐 *
新年新氣象,全新戲院 Golden Scene Cinema 高先電影院於今日 2月18日 (星期四) 盛大開幕,為一眾港島西街坊帶來既親切又嶄新的觀影體驗。
高先電影有限公司,立足香港二十多年,多年來一直致力發行及宣傳推廣中外電影,近年更出品、發行多部香港電影,例如《狂舞派》、《狂舞派3》、「高先四寶」—《金都》、《幻愛》、《叔叔》、《戲棚》,還有《一念無明》、《點五步》、《淪落人》、《十年》等等。
踏入牛年,高先電影有限公司更進一步,成立自家電影院 — Golden Scene Cinema 高先電影院。電影院座落 *堅尼地城吉席街2號*,致力服務堅尼地城及港島西區居民,為電影迷提供更多元的電影選擇。
高先電影院共有4個院,共約280個座位。電影院設計上十分花思,設計概念風格同物料揉合香港的歷史與文化,塑造出中西合璧的特色。同時香港作為一個急速生活的城市,都市人常常會忙到不知時日,因此高先電影院特設日光同夜光,讓大家在戲院裡面有個空間逃避壓力,好好enjoy the show,好好看電影。
高先電影院為了讓觀眾嘗到「香港味道」,盡力搜羅香港製作的食物原材料,例如燒賣,魚蛋等等,讓觀眾在戲院享受電影之餘,更能一邊嘗到優質香港小食,多重滋味。當然,暫時在限聚令情況下,未能提供食物予觀眾,但高先電影院正如火如荼準備中。
Golden Scene Cinema 高先電影院今日 初七 2月18日 (星期四) 盛大開幕,高先電影院股東及董事曾麗芬、王利民、郭秉鑫、梁邵斌、曾憲玟、《狂舞派3》導演黃修平,監製陳心遙、廖婉虹,聯同《狂舞派3》演員蔡瀚億、楊樂文、劉敬雯 (Lydia)、Heyo、劉皓嵐、阿弗,以及各界名人嘉賓今日下午3點舉行開幕及剪綵儀式,身在外地工作的顏卓靈全程Fabcebook Live 參與。
高先電影院股東及董事曾麗芬今日在開幕儀式上致辭:「好多謝今日蒞臨嘅各位嘉賓,有投資者、院商、製作界、發行宣傳、文化界同埋各位記者朋友。自從成立左 Golden Scene 之後,我主力做本地同海外發行,亦有參與製作嘅工作,但我相信我嘅朋友同同行,都知道我一直有一個心願,就係希望有一間由我去管理同排片嘅戲院。咁多年嚟,喺搵一間戲院同搵投資者嘅過程中,雖然經歷過好多波折,但每次喺我想放棄嘅時候,都總會出現一點曙光,令我相信,我係應該堅持落去的。到左今日,我多年嘅願望終於達成,但我最開心嘅,係可以得到咁多朋友同同行嘅祝福,甚至係今日能夠撥冗出席嚟分享我嘅喜悅。香港電影,係一個需要各方嘅努力,先可以排除萬難去成長嘅工業,我希望無論係同我一齊成長嘅同輩,睇住我出身嘅前輩,仲有不斷一浪接一浪薪火相傳嘅後輩,無論你係做製作發行宣傳定係戲院,我哋都可以堅守崗位,繼續為香港電影出一分力。只要我哋團結、互相信任、互相欣賞、一齊努力,我哋香港電影界係一定可以發光發亮的。」
開幕電影《狂舞派3》則在今日下午6點舉行首映禮,導演黃修平,監製陳心遙、廖婉虹,演員蔡瀚億、楊樂文、劉敬雯 (Lydia)、Heyo、劉皓嵐、阿弗,Tasha Lyia、Bobby Lam、李俊華 (孖八)、朱天奇(翊飛)、何啟華、游學修、袁綺雯、張兆康、李漫芬、何故、黃婆、艾力、麥秋成。
今日名人嘉賓眾多,排名不分先後包括 許鞍華導演、關錦鵬導演《十年》導演: 黃飛鵬、周冠威,黃偉傑導演、楊曜愷導演、麥曦茵導演、李駿碩導演、陳小娟導演、卓翔導演、黃肇邦導演、陳志發導演、梁銘佳導演、梁國斌導演、何力恒導演、柯星沛導演、黃浩然導演、盧煒麟導演、羅耀輝導演、曾憲寧導演、男子組合Mirror、男子組合Error、黃耀明、蔡瀾、毛舜筠、盧覓雪、黃志淙、歐錦棠、包山王黎志偉、袁富華、田蕊妮、王宗堯、朱栢康、岑珈其 、余香凝、廖子妤、盧鎮業、談善言、梁雍婷、顧定軒、胡子彤、黃溢濠、顧定軒、試當真成員: 許賢、蘇致豪、 陳苡臻(Jessica)、柯煒林、韋羅莎、陸駿光、阿妹岑樂怡、吳海昕、陳凱詠、簡君晋、周祉君、林婷、王日平、陳曾寧…等等,星光熠熠。
《狂舞派3》由高先電影有限公司出品及全球榮譽發行,2021年2月18日,戲院一開 和你重聚。//
張錦程試當真 在 御我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試閱】
大家情人節快樂~~~~~~
嗎^^?
做為一枚資深單身狗,
Q.Q本狗覺得不快樂!!!!
於是決定來貼試閱,
讓各位可以在今夜陪賠本狗Q0Q~~
今天午夜前會有三篇試閱,分別是終疆、39和殤九歌。
為避免各位連接困難,
前面的試閱已經整理在網誌可回顧。
終疆06:楔子
https://blog.xuite.net/kim1984429/yuwo/588077172
終疆06:第一章
https://blog.xuite.net/kim1984429/yuwo/588077181
【終疆第二章01】
PS:前半段已貼過,但因篇幅不長,所以沒整理在網誌。
我挖了個坑埋五具軍人的屍首,特意埋在大樹的根部旁邊,還眼睜睜看著樹的根系伸過來捆住那些屍體,最後才把土蓋上。
雖然非異物的樹不吃人,但植物原本就是靠著腐化物的養分成長,所以我才刻意把屍體埋在樹下,就是希望大樹佔著這些屍體,不要被異物拖去吃,壯大異物的實力。
這些軍人若是不死,有人能成為強大的異能者嗎?
別想了!我深呼吸一口氣,比起這些軍人,我更相信疆域裡面會出現強大的異能者!
絕不能讓上官家把疆域的基地奪走,更要盡最大可能降低傷亡,只要有湛疆基地這個易守難攻的絕佳好地點,慢慢進攻蘭都,殺異物打結晶,擴大基地版圖,疆域一定能成為強者的搖籃!
「小容,幫我捆好這些槍械。」
我把五個兵的槍全收集起來,運氣還算不錯,裡面有兩把AK47,雖然沒有M4卡賓槍,但是以過往的運氣來看,能有兩把AK47,我就知足了。
揹起充當繩索的小容,我在森林裡快速穿梭,奔馳好一段距離才停下腳步,右手舉起來靠在唇邊,發出一陣奇怪的動物叫聲,小殺跟我說,這是貓頭鷹的叫聲,在森林中很常聽見。
八個人影默默從草叢站起來,我不慌不忙地解開小容牌繩索,然後將所有槍扔過去,還將兩把AK都丟給同一人,冰槍小隊隊長,溫家諾。
溫家諾這才回神,看了看那些槍的數量,讚嘆的問:「五個兵?」
我點點頭,說:「你們留兩把槍,其他的派人帶回基地。」
「我們就負責當搬運工啊?」陳彥青咕噥:「小宇你再厲害,也得給別人一個機會表現嘛!」
「現在還輪不到你們上場。」我搖頭說:「你們異能不行,雖然擅長用槍,但槍聲一響,引起大部隊的注意,我們就只能逃跑了,除非你們能不用槍偷襲就殲滅對方,並且讓他們連開槍和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溫家諾皺眉道:「如果目的只是殲滅,我們八個偷襲五個巡邏兵,還有點把握,但是要完全不讓對方開槍或者大喊,那就不敢保證了,對方也是兵,身手不會差到哪去。」
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只能自己來,有冰異能的輔助,再看準時機,就能達到完美的無聲殲滅!
「一切照計畫進行,你們只管埋伏在這裡,我先單獨去狙殺那些巡邏隊,直到對方察覺不對,或者我失手讓人發出動靜,到那時,我會把最後一波人引過來,你們遠遠地掃射完一波就跑,不要管我,也不要戀戰!」
聞言,溫家諾的眼神有些複雜。
一旁,薛喜插嘴道:「真的要不管你,我們就算成功逃回基地,也會被團長宰掉吧!」
腳下一個滑動,我像是瞬間挪移到薛喜身旁,靠在他耳邊說:「賽跑讓你一分鐘都不算我吃虧,到時先回到基地的人可不見得是你。」
薛喜差點滴下冷汗,但天氣冷,身邊又是個冰異能者,這汗沒滴下來就在臉側結成冰,這讓他死命點頭,最後乾脆躲到薛歡背後,一副可憐兮兮不敢說話的樣子,也不知是演技還是個性本就如此不著調。
看看薛歡習以為常的冷臉,我覺得不著調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九!
陳彥青忍不住說:「如果你有危險,我們真的不能看狀況回頭幫你嗎?」
聽到這話,我瞄了溫家諾一眼,對方皺著眉,似乎也有同樣的問題,這讓人心頭暖和不少,這夥兵真沒想著拋下我不管。
離開基地之前,我對溫家諾等軍人其實還是有很大疑慮,他們是軍人,而上官家那群也是兵,誰知道溫家諾會不會覺得上官家更有前途,可以讓他管更多兵呢?
早在出發之前,我就對眾人提出質疑,免得打到一半有人叛變,那對疆域可就真會是致命的打擊!
當時,溫家諾的回應,確實讓我決定信他一次……
***
泰文只帶張靖一人過來集會,溫家諾則領來全體冰槍小隊成員。
一看見我,溫家諾無奈的說:「你可終於回來了,再不回來,凱恩的臉都要從白人變黑人了。」
陳彥青湊上來說:「不過他說你就是這副德性,哪天若肯乖乖待在家,肯定是被穿越了!」
「……」可不就是被穿越了嗎?
我朝凱恩瞥了一眼,讓他盡快進入正題,沒時間再蹉跎。
「我們有大麻煩了。」
凱恩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就連上官家軍隊的武裝狀況都沒有隱瞞,絲毫沒有騙人家上戰場的意思。
這期間,我仔細觀察泰文和溫家諾,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表現還算值得信賴,若是正常狀況下,我方會選擇慢慢磨合,不管是信賴或者戰鬥默契,都需要時間累積。
一旦這些人在疆域待久了,成為元老級人物,背叛的機率就會下降很多,畢竟他們去別的地方中途才加入,又要重新開始累積信任度,根本不會比留在疆域的待遇來得好。
但如今已經沒有時間了!
泰文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皺眉思考,一時間沒有回應,張靖一臉忐忑不安,但他不時看看泰文的臉色,顯然唯對方馬首是瞻。
「這仗打不贏。」溫家諾則平靜地說:「實力相差太懸殊,或許我們該讓出這裡,另找地方建立基地。」
「不能讓!」凱恩冷哼一聲,道:「讓一次就會讓第二次,上官家佔了我們基地,圖的是整個蘭都,我們一次兩次的讓了,乾脆不要待在大都市,找個村子當個村長算啦!」
溫家諾抓頭說:「能不讓,我也不想讓,基地的位置很好,易守難攻,這地方很難得,但是這仗真的打不贏。」
小殺搖頭說:「不用打贏,拖到團長回來就好,只拖三天。」
溫家諾點頭表示知道了,但表情很微妙,他似乎覺得不可能,但又不想再次出言否定滅自家的威風。
凱恩看向另一夥人,泰文和張靖。
泰文坦然的說:「只要有守住的可能性,我們就會幫忙,我們這邊都是普通人,上官家有那麼多專業軍人,不會太重視我們,對我們來說,待在疆域比那邊來得好多了。」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厲道:「但若如溫隊長說的,根本守不住,希望你們不要硬抗,我們用盡心力,途中犧牲許多人,才終於從蘭都逃出來,不想死在注定要輸的戰役上!」
凱恩摸摸鼻子,雖然知道不能輸,但也似乎不知該怎麼贏,眼尾甚至朝我瞄了一下。
我朝他一個點頭,他領會了,不再只是偷瞄,大剌剌看著我。
這舉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紛紛跟著看過來,卻滿是不解的神色,不明白為什麼凱恩看向我。
「不會輸!」我冷靜的說:「今晚,我會先一步出去拖延時間,但在出基地之前,我想確定你們願意和疆域並肩作戰!」
泰文一怔,狐疑地說:「你出去拖延?你又能做什麼事情來拖延時間?」
我平靜地看向泰文和張靖,緩緩朝兩人走過去,一步兩步三步,過程中漸漸凝聚體內的能量,泰文的表情明顯一變,張靖則有些惶然不安,但反應卻不像泰文這麼明顯。
我猜得果然沒錯,泰文的異能比張靖強,所以他能感覺到我聚集的能量,張靖卻只是感覺到不安。
想當初,關薇君把結晶都讓給這傢伙,這個泰文的異能總不會是個沒用的異能吧?說不定是個出乎意料的大助力!
寒氣大盛,周圍的氣溫降到冰點以下,泰文整張臉發白,張靖冷得全身發抖,兩人想逃卻又被冰能威壓震得不敢動彈。
見威嚇得差不多了,我踏下最後一步,冰寒之氣爆發出來,將整間大屋結成白霜殿堂,地面、牆面甚至是玻璃窗都被冰晶覆蓋,連大屋外牆面都布滿尖刺,如果圍牆真的被攻破,大屋本身也是一座可以抵禦的城堡。
這一招讓我耗盡所有體內能量,但不要緊,口袋中有許多結晶,來自於大哥和靳鳳。
泰文和張靖根本不敢動,他們所在的地面冒出許多冰刺,將兩人完全包圍住,無數尖刺指向他們兩人,動作大一點都可能被刺出許多洞洞。
兩人都用驚懼的神情看著我。
溫家諾等人早已見識過冰封場景,但他們的臉色還是有點白,望著我的眼神帶著敬畏,甚至比之前更加戒慎,大約是吃了點結晶,比以前更能夠察覺我的能量高低。
凱恩舉手燃著一把火,是屋內唯一溫暖點的地方,雲茜很上道的拉著我家君君靠在那把火旁邊,更遠一點的長桌上,正忙活著畫圖的叔叔嬸嬸周圍也有把火,凱恩這傢伙看著大剌剌,真做起事來卻頗細心。
我一揮手,滅掉阻隔在我與泰文之間的冰刺,上前一步與他面對面。
「現在能告訴我,你的異能是什麼了嗎?」
泰文瞪著我,眼神滿是不敢置信,張了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哈,他被你嚇到都不敢說話啦!」凱恩露著大白牙,舉起大拇指說:「見識到了吧,書宇可是我們疆域第一高手!團長都沒打贏過自家弟弟!」
張靖驚呼:「怎麼可能?『那個團長』耶,他真的打不贏?」
壓根就沒打過!怎麼贏?
我冷哼一聲沒說話,保持住高手風範,日後打不打得贏大哥是不知道,現在就要當作自己已經贏了!
泰文呼出長長一口氣,說:「真難想像原來你才是疆域的首腦。」
呃,這位泰文同學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疆域是我家大哥的傭兵團沒有錯啊,我別說首腦,放在末世前,就連成員都不算,只是一枚家屬而已!
凱恩、雲茜和鄭行的表情都略怪異,但他們竟沒有開口反駁,我只好自己開口澄清:「我大哥才是傭兵團長。」
泰文微微一笑,說:「團長和首腦並不衝突。」
我抽了抽嘴角,懶得理會這個不知在腦補哪齣大戲的傢伙。
「到底說不說異能是什麼?」
泰文點點頭,老實交代:「我的異能是……」
我聽得眼睛都瞪圓了,簡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這異能──絕了!
誰說疆家運氣差!一定不是我!
聽完泰文的異能,我還真有幾分把握守住湛疆基地,如此一來,那個傢伙倒是好解決了,我斜眼看向溫家諾,一句「現在,你打還是不打」就拋過去。
溫家諾竟直接行了個軍禮。
「冰槍小隊隊長溫家諾今晚隨副隊長出征!」
我一怔。
陳彥青連忙補上:「我也去!」
其他小隊成員竟跟著說:「去去去!」
楊熙的雙眼都放光了,直說:「一定要去見識副隊長的威風!」
薛喜更是高喊:「跟隨副隊長大殺四方!」
他家不可愛的妹子薛歡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雙胞哥哥。
我幽幽地感覺到,自己的冰槍小隊隊員說不定是疆域天兵團中的超級天兵隊。
***
回過神來,眼前的冰槍小隊看著不像是天兵隊,倒是一個個氣勢十足的專業軍人,堅定的神色還帶著一抹對我的擔憂,真是令人再滿意不過了。
「除非我看起來就要掛掉了,不然你們別管我,快跑就是了。」
我不敢把話說死,如果自己到時真的需要幫助呢?
或許射幾發子彈就能讓我逃過一劫,但他們若因為命令而不敢回頭幫,那我不白死了嗎──呸呸呸!說這什麼不吉利的話,我這輩子可是要當冰皇的!
說完,不知是否錯覺,溫家諾的笑容看起來更順眼了。
「放心吧。」溫家諾掛保證說:「我們不會礙你的事,真到要緊時刻也不會拋下你,相信我的判斷!」
我點頭,倒是真信的,光看這夥人肯在人數武裝相差懸殊之下,還跟著出來夜襲,就知道他們不會拋下我不管。
尤其溫家諾每每看著我,總閃過愧疚不忍的神色,那表情彷彿看見童工被慘無人道地逼著日夜工作似的!
度過這次危機後,我真要好好了解自家小隊的人,有能力又有忠心,這種小隊不好好把握住,那我肯定會從天兵晉升到天將級別!
溫家諾挑著槍,一邊挑一邊解說:「這次的槍都留下來,等你再拿幾次槍回來後,讓阿青一次把槍拿回去,他有空間,加上我們現在的力氣都大,他一個人就能帶所有的槍回去,這樣就可以留下七個人,還有足夠的火力來做最後一波攻擊。」
出門之前,溫家諾聽完我的計畫後,雖然表情複雜,一張「看見童工」臉又擺上了,但他仍舊做好最佳安排,連把大槍都沒有要求帶上,只讓隊員們補充子彈,帶著幾把可憐的小手槍就出門了。
照他說的,槍搶別人的就好!
我點了點頭,把握時間,立刻離開去再次獵殺,就算一個人能夠殺的數目有限,但光是巡邏隊接二連三消失,這點就可以讓他們對這座森林有所顧忌,拖慢行軍的速度,甚至希望可以造成人心惶惶的效果。
接下來,我接連出去三趟,第一和第二趟都遇見五人巡邏小隊,用上幾乎和剛才相同的手法將他們殲滅埋屍拿走武器。
接下來,連續兩次都是六人隊伍,第一次因為沒把握而沒有動手,希望可以遇上五人隊。
第二次再遇見的時候,我明白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果斷出手──
我整個人坐靠著樹,只有滿地屍體相伴,喔不,還有隻小容,他斷了一根主枝條,對照人的肢體,大約是右手吧,可憐兮兮地抱著斷掉的右手磨蹭。
呵!我笑了笑,丟幾塊結晶過去,這棵小樹頓時連右手都不要了,一個彈跳接住結晶,迫不及待就朝樹身中央的洞丟,就像用嘴巴吃了結晶似的。
這棵小樹越長越像個人,四肢皆備,樹身中央甚至有三個洞,活像人的雙眼和嘴巴。
想當初,小容搞錯進化方向,整棵樹長得跟大樓一樣高,等到小鎮的異物被吃光或者跑掉,他又大得動不了,只能整株枯死,化出小枝枒求生。
現在或許是看我的型態不錯,正在模仿人型成長吧?
這樣倒是不錯,至少行動力好了許多,進化到後來,搞不好會出現一支樹人種族?
小容生出一堆小小容,滿地都是圓滾的小樹,讓人想想就覺得樂。
至於樹人族會不會造成人類的威脅,呵呵,滿世界都是新種族,有多這麼一支嗎?
胡思亂想之際,時間也差不多了。
剛才打完六人隊伍後,我吃下一些結晶,坐下來消化那些結晶補充體力和異能,補的大多是異能,結晶對於體力的效果並沒有多好。
算一算,離溫家諾預估的時間沒有多久了。
再過一陣子,大部隊就會發現有巡邏隊到時間點還沒回去覆命,根據溫家諾對軍隊的了解,他認為對方的人數足夠多,巡邏隊失蹤後應該不會按兵不動,反而會派出更多人來地毯式搜尋,避免營地附近有危險,但人數不會多到上百,最有可能是落在四、五十人上下,這樣的武裝人數足夠應付大多數異物。
五十個人剛剛好,再多一點,我要逃跑的困難度太高,再少一點,就算全收拾掉也對基地守衛戰沒有幫助。
前面已經收拾掉二十來個兵,接下來若能把那五十人也一口氣解決掉,這人數對四百部隊來說也是狠咬下一大塊肉,不但夠疼,還能大大打擊對方的士氣。
我埋葬六具屍體,心頭略有不適,殺人這種事,似乎永遠都不能習慣。
再加上自己又是穿越重生這樣的身分,深怕一個錯手把未來的強者扼殺在末世初期,讓人類的處境更加堪憂。
我抿緊唇,這次過後,第一要務就是建設基地,讓人看了就不敢輕易攻打,免得又被逼得不得不殺人自保,讓自己心頭不舒服。
「小容,你把槍帶回去,然後跟著陳彥青送槍回基地,不用再過來了。」
目送小容拖著一堆槍往正確方向前進──其實更像是一堆槍自己長腳跑了,我這才轉身朝目的地前進,敵方的大本營。
雖然,計劃中要收拾的對象只是出來搜索的五十人,但這不妨礙我先潛入到營地周圍去探看看有沒有機會幹掉某個傢伙──吳耀錦!
我快速急奔,其實離營地沒有多遠了,現在又已經不怕曝露行蹤,不過幾分鐘後就抵達上官家紮營的地方,躲進上次小殺選的藏身位置,默默觀察起營地狀況。
密密麻麻的帳篷看起來都差不多,加上距離又太近,潛入當真困難,我皺起眉頭,雖然剛才不是沒想到利用敵軍制服潛入,但馬上就想起自己的臉來,太年輕又太好看,一整個突兀到不行,這能騙得過誰啊!
看來只能無功而返,雖然給冰皇報仇很重要,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保住基地,護住疆家所有人,相信冰皇也會同意我的選擇。
正想轉身離開時,眼尾卻瞄見一襲白大衣從某個帳篷走出來,我立刻定住不走,從腰後拔槍出來瞄準那傢伙。
這時,帳棚卻又走出另一個人,他身著湖藍立領長袖衫,衣服十分硬挺,襯得身形英挺,但那衣料薄得絕對不適合天寒地凍的天氣,衣服的左胸上還有分子研究所的標誌,而且他的臉上居然還戴著一張面具!
那張面具看著竟有點眼熟,跟我現在戴的這張竟有幾分相似,只是他的面具雖也泛著藍色光芒,卻是金屬質感,不是用冰做成的。
一看見湖藍立領人,我眼中完全沒有吳耀錦了,整個世界變得灰色不起眼,只有那人的湖藍色是如此刺目。
那個人,很危險!
張錦程試當真 在 Dung Kai-cheung 董啟章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一種華文:各表、同表、共生
中國現代文學學會「跨越1949:文學與歷史國際學術研討會」閉幕演講,臺北2016年
2005年時我曾語帶調侃的寫了一篇文章叫「兩岸三地一中文」,談我個人在三地的閱讀和寫作的經驗和體會,並談到方言寫作與香港的書面語,開始了我對相關議題的更大興趣。
過去三年,我在香港浸會大學和嶺南大學講過「一種華文,各自表述」,這時候「中文」已經改成「華文」,更提到要以華文(sinoscript)代替華語語系(sinophone)書寫的想法。聽眾似對各自表述方面很感興趣,而往往忽略了我的前題是華文一種。
今天的題目是「一種華文:各表、同表、共生」,不止談各表,還強調共生;不止談體驗談現象,還談點理論。在粵語裏這叫「撈過界」,唯此必須請各位專家學者指正。
我會說到:
1,標準書面語的變化不止來自方言。三地華文字詞書寫的演變都應該叫三及第化,而不是語音為主的克里奧爾化。
2,華文從來不是我手寫我口。書面語也是約定俗成的,不等於白話或北方口語。
3,書寫對言語的影響。
4,文與言要分開而論。華文以文為主,不是語音中心的:以語為前、文為後,語為第一性、文為第二性,是一種顛倒的思維。我會帶到德里達的華文非邏各斯中心之議,以及柄谷行人對其一連串的思考,並考慮柄谷對日文的論述是否足以形容華文之文的獨立性和華文的「文言二途」的特殊性。
5,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跨越1949」,我認為華文在三地的各自表述是與49年前後的政治變局分不開的,49年後華文的加速變化,是與政治分斷與政權建設相關的。
不過華文的共同幽靈有強大黏性,而華文的非字母拼音的形聲圖像字體特性,保障了華文是一體共生的一種書寫文字,各地的華文的表述可以不一樣,但依然是同一種華文的寫作。而且我們不能說都是49年惹的禍,因為就後果而言現在我們看到的可能是華文的新契機、新盛世。
演講分為六節,即:為什麼用「華」字、為什麼叫華文書寫不叫華語書寫、為什麼說華文是一種、如何各表、何謂同表、為何必需共生。
1, 為什麼用「華」字?
華文,人們經常與中文、漢語、漢字甚至華語交替使用,很少細究。從小我們香港人就一直叫華文為中文,很順口順耳。
1.1 事緣有一年我和一位大陸作家一起同台,在倫敦用普通話演講,同場有普譯英的翻譯。那位大陸作家介紹自己是中國作家,然後轉過來面對我,他停了一下,然後說我是…國際作家。我感覺他是很善意的,本來大概想說我是香港作家,但猶豫了一下在這樣場合說我是香港作家而他自己是中國作家是否有歧義,才突然轉出一個國際作家的說法。我很不認同國際作家的說法,當時想回應一下,但一時想不到聰明的說法。事後我想到當時我可以說,不不不,我們都是中文作家。不過,如果當時我回應說我們都是中文作家,只會製造更多誤解,因為我們的翻譯會把中國作家譯成Chinese writer, 也把中文作家譯作Chinese writer, 英譯上是一樣的,台下聽眾會以為我也在爭做中國作家。
如果當時我說我們都是華文作家或華語作家,自己補上一個英文單詞sinophone,或許可以解窘。
中國人、中國的、中文,在英文裏都是Chinese,有時候是會有點含糊,為此,有文學研究者提出書寫上的華語語系sinophone一說。
但我這裏主張以華文代中文,主要不只是因為翻釋上容易有混淆,還有別的原因。
1.2,中文的言語不叫中語,叫漢語、華語,然後漢語、華語又被等同於國語普通話(一種北方地區語被選為一國之通用語) 。大陸在1955年10月「全國文字改革會議、現代漢語規範問題學術會議」,為避免民族之間的敏感,決定不把屬於漢語的北方官話叫做國語,而叫普通話。普通話即通用語、橋樑語(lingua franca)。中文則如當年歐洲共通的拉丁文。
中文自漢代開始,就為鄰族所學用,但當時沒有中文之說。現在中文是中國的官方文字,不過大陸地區除漢族外,還有23個有文字的民族。為了避免大漢族主義與帝國意味,「國」語已改稱普通話,文字方面是不是也應有比中文兩字稍好的說法呢?譬如說,不叫中文叫華文?
1.3,大陸有很普遍的「漢語」說法,例如詞典叫漢語詞典,另外字叫漢字,地方叫漢地,學術叫漢學。日本有和制漢字之說。
1.4,但華比漢更早。我常以「華漢」代替「華夏」,因為夏的政體信史不可考,但華作為華族是實證存在的。華族文字出現在甲骨文之前或至少同期,周有周文周語,但當時的文字大概還有不同版本,秦滅六國後書同文才奠基為一種,可見華文、周文、秦文,都早於漢文。
廣東人叫海外華人為唐人,講唐話食唐餐聚唐人街,但唐就更晚了。現在海外華人一般稱華僑華裔,殖民地香港稱華人為華民或華人。南洋也多用華文一詞代替中文。華和漢都是普及用法,只是華在先,漢在後。
1.5, 就語言而論,華語、漢語我都認為沒有問題。從文字書寫來看,華文比漢文更普及。但華文的字,若叫華字,就很生僻,遠不如漢字通行,所以也有華不如漢之處。
1.6, 我覺得大家可繼續言語叫漢語或華語,文書叫中文或華文。我只是認為細究起來,「華」比「中」、「漢」更恰當。為方便討論起見,我希望讀者同意我試用「華」字貫徹這次演講的文與語,以華文暫代替中文,以華語代替漢語。其實這裏我要真正強調的還不是一個「華」字,而是「文」字。即:華文以文為主,是文字中心主義的。若以文字中心主義代替語音中心主義的進路的話,漢語詞典應改叫漢文詞典或華文詞典。
2, 就書寫而言,為什麼要用「華文」而不該用「華語」?近年有以英文書寫的國際漢學界帶頭,區分sinophone 與chinese, 寫作分華語語系寫作與中文(中國)寫作,文學分華語語系文學與中國文學。前者將包括台灣在內的書寫都叫做sinophone華語語系寫作而不是chinese中文(中國)寫作。由離散到移居地新本土身份,華僑變華裔,僑民變定居者,鄉愁花果飄零改為此時此地靈根自植,這一切確甚有49年政治分斷的意味,甚至有內部殖民主義的指控:有論者強調,華語語系寫作,不包括中國大陸的華語使用者,但卻包括使用華語的中國大陸地區少數民族。
在中國以外漢學界普遍接受華語語系寫作一說之前,我想不合時宜地再做一次友善的勸阻:華語語系書寫的概念是不成立的、不自洽的。其實現成已經有一個很好、很準確的說法「華文」。我認為包括大陸、台灣、各民族,全世界所有的漢字書寫,都應叫華文書寫。我主張以華文書寫來糾正華語語系書寫之說,解決後者解決不了的理論難題,把顛倒的理念再顛倒過來。
2.1,華語sinophone,是語音中心主義的概念,華文sinoscript,是文字中心主義的,而華文書寫的重點在文字,不在語音。重點是文,如果仿傚英語學界以語為重,借用柄谷行人的說法,那是一種顛倒。
2.2, 華語或漢語常被誤以為等同官話、國語、普通話。外國人說學漢語華語,其實是學國語普通話。更常出現文、言混淆,譬如說,有人會問外國人,你會說中文嗎?
其實華語不是用來日常溝通言說的。華語只是一般人不理解的語言學的超大分類(sinitic語,出自sinitic-tibetan語類),是包括現存所有華漢方言地區語即各種華漢地方住民的母語,加上後天的官話國語普通話的抽象總稱。這是一個語言學的分類。我們甚至可以說,沒有人會說抽象的華語 (只說方言母語和普通話) ,更沒有人是用華語語系來寫作的,有的只是用華文的寫作。
2.3, 你可能會說,等一等,國際學界只能理解sinophone,因為有anglophone, francophone, lusophone等說法在先,沒有西方人會懂sinoscript的意思。但這可正是我要矯正、要強調的重點,也是問題所在。漢學界用了西方的語音中心思維,機械地以字母拼音書寫為模型,以「後拉丁文」歐洲較受俗語拼音影響而演變出各民族國家新語文的觀念,錯套在兩千多年書同文、文字中心的華文世界。漢學界和華文學界似應該先不要管外國人懂不懂,首先要實事求是的擺正自己的道理。
漢字華文是全世界華文寫作者共用的,已經有了通用的、準確的、政治上中性的華文書寫一說,為什麼要有引進華語語系書寫之一舉?華文的書寫,根本不是建基在語音之上的字母拼音書寫,故此西方的英語語系、法語語系的理念,不適合用在書同文的華文書寫上。
且不說後置詞 -phone與近代殖民主義歷史分不開,各種 -phone是指被殖民地區的住民,學了殖民宗主國的語言。但至少對境外華文寫作者來說,殖民與離散有別,她不是被殖民者,只是移居者,並不是在用殖民者的語言,她是在別種主流語種的地區,使用在當地屬於少數人的一種文字的寫作者,她的寫作只能稱為華文寫作,而不是sinophone寫作。
2.4, 語音中心主義主要以alphabet字母拼音的母音全音素文字如歐洲的英文、法文等作考慮,旁及輔音音素文字Abjad如閃米特語 (就是同一種書寫文字可以有不同的地方發音,如阿拉伯語和希伯來語在拼寫時都不標母音,讓讀者根據各自地區的語音來誦讀) ,但基本上不適用於完全不同性質的表意成聲morphological-syllabic形音圖像文字如古埃及聖書體、漢字華文。
2.5, 華漢形音圖像合體字文化,加上秦的書同文以降,是一種文字中心的書寫文化,至今仍是文字高度同源一體。歐洲是拼音字語音中心文化,拉丁文之後,歐洲民族國家都分別建構了自己的語文,雖大致同源但不再一體同解,分成多種語文。
2.6, 言語方面,華語有很多地方語系和方言,很多是相互聽不懂的,但沒有發展出互不相通的文字,正因為華文並非語音中心的字母拼音字。用語音中心的進路,地區語沒發展成不同的文字是不可解的。日本在漢字書寫時期也有文言二途之說,華文的文與言不是完全二途卻也是文言有別,言不那麼決定文,文不那麼跟隨言,華文非字母拼音文字的特殊性,是語音中心的進路所無法解說的。
2.7, 文字中心的文化,與語音中心的文化可能有差別。這是德里達一個出名的命題。從歐洲語音中心主義的語文,他推至歐洲文化形而上邏各斯中心主義。不過,他也補充指出過,非語音中心主義地區,就不見得有形而上的邏各斯中心主義。柄谷行人1992年的文章《書寫語言與民族主義》裏,曾論及德里達、索緒爾與班尼迪.安德森的國族想像共同體,說德里達弄錯索緒爾的一套語音中心論,把語音中心主義推前到上古西方形而上的核心,而日本在「文言二途」的實況下,在前近代時期也有本土語音中心主義衝動,以俗語語音文字反漢字書寫,建構現代國家。不過柄谷也強調漢字和假名混合文字書寫對現代日本國語有決定性影響,文字書寫擴大了言語所能談論的領域。文字書寫影響言語。
2.8, 我大致同意柄谷所說,與日本狀況相同的是,華文不單主導華漢文化的書寫,更大範圍影響華族的各種言語(地方語、方言與官方通語),更是華漢文化一體性以及現代主權國家建構的重要環節。華文混用假名借音字或拼音字程度遠比現代日文低,文字受到語音的影響也更低(雖然49年後特別是近年,借音假名字在港式臺式書寫之中稍有增加)。華文絕對不能化約為語音中心的華語,文和言互相影響但文更大程度上帶動著言語。華文文化的語音中心傾向比日文更低,德里達的華文非邏各斯主義觀點仍值得重視,而不是如一些學者說德里達命題也只是一脈不理解中國的西哲的東方主義他者幻想(hallucinating the other)。
2.9近年的實證研究也確立文字對語言的重大影響。托爾欽斯基(Liliana Tolchinsky)研究識字的社會,她發覺不單文與言相互影響,有如回力鏢的效應,但基本上是文字帶動言語,而且識字者比文盲者懂得更多口語。
(題外話:有些作家認為,文盲的農民言語比城市知識份子的言語更豐富。照托爾欽斯基的研究,這是不成立的。我想,文盲農民的言語可以有地方色彩,甚至繞有生趣,但不可能比北京胡同聽相聲唱京劇的旗人老炮,或上過書齋的老廣東口水佬的言語更豐富。)
3為什麼說華文是一種?
3.1, 翻譯家思果曾特別批評過「一種」這兩個字,說是上了英文不定冠詞的當。但若翻看錢穆的《國史大綱》就發現賓四先生曾多次用上「一種」,如一種憑空抽象之理想,一種新通史。
這裏也是明知故犯。「一種」戲仿著流行的不定冠詞用法,如一個中國,還借同文同種之說,表示書同文一體後,華文同屬一個種,此後共生共同進化。
3.2, 華漢文化裏,甲骨文時期已有文,周代(1046-256bc) 有周語周文,但各國文字有差異,才有秦書同文之舉 -- 這是政治力量決定文化的重要案例,也說明文的發展雖不能化約為政治但離不開政治。
3.3, 秦之後,華漢文化覆蓋地區,不論分成多少個政治實體,多少互不明白的地方語與方言,文字的讀音各地不一樣,但書寫文字還是一種。期間有胡言、佛語到漢地、外地文的音譯或意譯入文、各朝正音官話的建構等,還有白話寫作的語錄,話本,最後都融入華文書寫的同一種傳統。
3.4 到現代之前,各地慣用的字或有些不一樣,例如粵語日常語中有些詞,屬生僻古漢字,但都可以在大陸叫古漢語詞典的華文詞典中找得到,還是屬於一種華文,不是另創新字。
3.5, 新創的字,數目上遠不如由舊字組成的新詞多,華文特色之一是多偶數詞特別是雙字詞。
作家韓少功說:「像我這樣的作家寫了十幾本書,也就是掌握三千多字。漢語以舊字組新詞的能力非常強」 。
不是語音中心,不是字母拼音的華文,偶有新字但不容易產生新字,只增新詞。外來字音譯意譯,都是組舊字成新詞,如電腦。
3.6, 上世紀初新文化運動、新文學運動、白話文運動,受了西方語音模式影響,甚至主張拉丁化改華文為拼音字,作為建構民族國家的工程之一。也有主張直譯歐文句法。這些倡導者皆有語音中心的傾向,幸而都未竟全功,沒有改變漢字華文的非語音中心特性 (一些小語種如蒙文以至新疆維族語文則可以徹底被語音化) 。
3.7,用六書造字法的分類,絕大多數漢字是形聲字(不是一般認為的象形字)。華文是一種意音文字、形聲合體字、圖像文字、語標音節文字。
描述華文特性的英文並不劃一,包括:logographic system with characters that are partially morpho-syllabic, graphic characters, syllabary logograph, ideograph, ideogram, graphism。德里達就說語音模式或言語模式(linguistic or speech model)不能處理圖案文字系統(graphical systems)。華文置中國文化在形而上邏各斯主義文化之外。托爾欽斯基在研究文書對言語的影響時,也認為要分辨字母拼音字、閃米特字和華文這種形聲字,不能假設三種字系是同質的。當代拉康派中國學者霍大同甚至認為中國人的無意識如漢字一樣結構。其實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哲學家張東蓀就研究形聲文字、華漢邏輯與華人認知之間的關連。學界可以不同意薩皮爾與沃爾夫的語言決定論假設,但也可想像華文的形標意音合體圖像文字對華文文化有一定的影響。這裏要強調的是華文的特性絕不能與語音中心的文字混為一談。
3.8, 「一種」也有同種之意。我們用的華文是同一種的,表述各異,但沒有兩種華文,只有活躍的華文和被遺忘的華文之分。
華文文詞有太多不活躍的古代漢字詞句,如死火山、死鬼魂一樣,但仍是所有華文使用者所共有的。凡有人活用的前人文字詞句,成活幽靈,飄流過界,在華文世界上空徘徊。華文是一種而且是活的文字,華文文字詞句有共同祖宗、華文書寫有大量等待再魅的共用幽靈。
3.9,今天三地分治是華文一種的三千年未見的大變局嗎?上世紀白話文的普及,沒有結束華文作為一種的存在,49年的變化,會不會讓華文越走越遠,終於結束一種的華文?我認為不會,因為華文是文字中心而不是拼音字,黏性很強,大家用大同小異的意音合體圖像字,雖走向各表,創了較多不同的新詞,甚至有少量不同新字,但主體絕大多數的文字詞句仍是同一種意義共享的漢字華文。
4如何各表?
4.1, 作家王爾德有兩句名言,第一句是「英國和美國是被一種共同的語言所分裂的兩個國家」。第二句更清楚:「我們英國人現在其實一切跟美國人都是共通的,當然,除了語言」。這是對英式英語和美式英語、英文與美文的故意誇張的幽默。
英國英語、美國英語、澳洲英語、加拿大英語,都是「英語」的「方言」,語音、字句有差別,但之間的差別還不如粵語、閩語與普通話。從書面文觀之,各地的華文則如「英文」和「美文」,雖有差異但不至於互看不懂。
4.3, 單從言語而言,華語內部早就雞同鴨講了。
華語包括官話(國語、普通話)、族群地區語(ethnological topolect)、方言 (dialect)三個層次,比一些歐洲語言多了族群地區語這個層次。大陸一般說有七大族群地區語:北方、吳、贛(江西南京)、湘、閩、粵、客家。此外還有更少數的徽語、晉語、平話 (廣西雲南),閩也分閩北閩南,山區的族群地區語不算在內。族群地區語之間有不同程度互聽不懂,不能以一般方言視之,但也不是新語言,不能算是非華語,故必須引入ethnological topolect這個概念。
大陸其他種族的語言當然不算在上述華語之內。
上述這些華語家族的言語是族群地區語,不是方言。山東、陜北、雲貴、四川話都是屬於北方地區語系的,它們是北方話的方言,但吳、贛、湘、閩、粵、客家等語卻不是北方語的方言,也不是相互的方言,而各成一種族群地區語,之下各有自己的方言。
據《漢語方言親疏關係的計量研究》,與普通話對比,粵語的可懂度,在各大族群地區語中可能是最低的,大概只達百分之十八。
各族群地區的言語在語音、用字、句法結構大有不同,聽懂不易。相對而言,各地區的華文寫作差異程度遠沒這麼大,華文的文字特性使然。
歷代中央政府也會挑選提升以一種族群地區語為主而拼湊出官話。正如粵語諺語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廣東人說官話。這不妨礙很多說不好官話的廣東人學好寫好華文,中狀元、進士及第,因為華文只有一種。
4.4, 說到官話,學者商偉說:官話是後天習得的,沒有誰天生就說官話。
官話的前身又叫共同語。漢代時叫做通語。
宋代之後各朝代都有各種韻書定正音,中古漢語也一直有演變。明初以南京話為官話,遷都北京後,南京話加上北方口音混出大明國官話。17世紀滿人入主北京,明末的官話加上滿人口音成大清國新官話,1728年,雍正皇帝確定這種北京話為官方用語。清國北京新官話受滿族的影響很大。滿族人不能區分尖團音,也不會發入聲,因此,滿洲貴族所說的官話是滿族化了的北京話,也被戲稱為「五音不全」。
到上世紀這種「老國音」經過民國國音京音之爭等多個提案,1920「增修國音字典委員會」「以北平讀法為標準音」,並將這種「新國音」的北京官話改稱國語。現代官話標準國語有22子音,以前的正音有超過30子音,可見變化。至於接近不同時期的中上古漢語原語音的粵語有9聲、閩語7聲、客家語6聲,到了今天的北方語只有4聲,也說明北方語的語音變化頗大。
49年後台灣仍叫國語,但大陸在1955年10月的「全國文字改革會議」和「現代漢語規範問題學術會議」定立「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的「普通話」,張奚若在大會主題報告中說:「為了突出我們是一個多民族的大家庭,為了突出我們各民族語言文字的平等,所以經過深入研究,我們決定不採取國語這個叫法。如果叫國語的話,擔心會被誤解為把漢語淩駕於國內其他民族之上。」中國的通語不叫國語而叫普通話是有多民族的考慮的。
有趣的是普通話標準音,現在大有人認為不是在北京城,而是在承德附近的灤平縣,那裏的居民是從北京遷移過來的滿人,他們說話沒兒化音,也不吃字,不像今天北京胡同或近郊住民般說話。
今天叫普通話的官話,接近但不等於今日北京話。今日北京話成了一種北方族群地區語的方言。
不過,這裏要說的重點是,官話是人為建構的。
4.5, 地方上直到今天還不是人人說官話,歷來不說官話是大多數。每個地方都有母語,互不好懂,但華文作為書面文字,卻大同小異。華漢文化可以一體,是因為它是文字中心的。
4.6, 上世紀中國的白話文運動,是一次華文內部的大變動,不過華文仍是一種。
49後華文內部的差異加大,則是秦以降所未見的。政治斷裂與區隔是重要原因之一。
一是國府遷台,納中華入台灣。國府官樣文章並不那麼白話,內含很多文言以及「等因奉此」等慣例套句。然而49年從大陸到臺灣的民國書寫,最終將遭遇到台語(屬於閩語的方言) ,加上外語特別是之前的日語日詞和之後的英語英文。
二是共產黨建政後,大陸有自己的文風如新華體,包括黨八股和後來的文革語,這是本來台灣、香港不熟悉的。
三是香港,因為南北移民湧入,加上殖民地政策和英文的地位,49年後書面語變化也大,下文再說。
總之49年後三地政治、社會與生活取向各異,各走各路,華文書寫因路徑依賴而加大差異。
4.7, 標準書面文、現代華文的現代白話文,出自古代老白話,但現代白話文一開始就不等同口語,只是接近國語,甚至以文影響語,建設了國語語法,卻從來不曾是國語、俗語或地區族群的母語口語的我手寫我口。
白話文可說也是文體文,不是語體文,始初即夾雜著不可或缺的大量翻譯詞句、日本漢字、歐語語式、標點符號、阿拉伯數目字,以至古代典故、語法,始初就是揉雜的寫作。白話文流行前,梁啟超等的清末新文體是近文言文的揉雜體,而現代白話文則是近民國國語的揉雜體。
老白話文和文言文是華漢文化古代兩種書面文,不是絕對對立的,上世紀以前華文本來甚至沒有文言文之說。
白話文運動建構出想像中的現代白話文,對付想像中的文言文,這就是現代中文(華文)標準書面文的揉雜因緣。
4.8, 白話文的推手,受西方語音中心取向的「誤導」,有的開始的時候卻還鼓勵方言入文,如胡適在《吳歌甲集序》說:「今日的國語文學在多少年前都不過是方言的文學…國語的文學從方言的文學裡出來,仍需要向方言的文學去尋他的新材料,新血液,新生命」。可見白話文運動要對抗、要排除的是文言文,反而是歡迎方言成為白話書寫的一部份。這個想法後來大致沒有實現。
之後更有人提倡大眾語,直接寫方言,其中也是有功利和宣傳原因。中共在香港的左翼文學界曾響應華北大眾文藝運動,推動粵語方言寫作,以為這樣的方言書寫可以吸引更多說地方語的普羅讀者,但效果不佳。有論者說當時的純方言小說「不忍卒睹」,反而非純方言的揉雜派作品較為可讀。
4.9, 受西方語音中心思想影響,民國白話文運動主張像早期現代歐洲以各地俗語(vernacular) 書寫替代拉丁文般替代文言文,彷彿想像中的白話書寫將是我手寫我口的,甚至要拉丁化或注音化,以發展國語的文學和文學的國語,文與語合一。
北方官話叫國語,白話文成了「中文」,雖有助催生民族國家,卻陷入語音中心主義的學理誤區,忽略了一體化漢字華文書寫與多樣化華語言語的分野,忽略了漢字與拼音文字的差異。幸好如商偉所說:「五四文人的確這麼說來著,旗幟也亮了出來,但做起來卻是另一回事兒…胡適根本就沒拿語音當真。他白話文觀念仍然是以書寫為核心…這跟但丁、薄伽丘在義大利文的草創形成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完全不具可比性。」
俗語方言寫作,一直沒有成為白話文運動之降的華文寫作的主流。華語的語音多樣性,並不是推動華文寫作多樣性的主力。
4.10, 漢字華文書寫吸收口語的幅度畢竟有限,許多以地方特色聞名的作品,通常不過是綜合各種手段,營造地方風味,或象徵性地鑲嵌一些標誌性的語詞,如烹飪中放點香菜、孜然、花椒等地域香料。
我曾就此事問過一位著名的新京味作家,說我們「地方」作家在作品中經營「在地感」都要很自律,生怕讀者看不懂,但北京作家把大量在地俚語俗話寫到作品裏,就不怕北京以外的讀者在閱讀上有障礙?那位新京味作家說: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國語出自北方話,白話文被視為國語的我手寫我口,製造出華語之中的布迪厄式的品味位階等級,也讓北京作家在土語入文的時候更自信、更不自覺。
4.11, 當代華文的書面語竟被稱為書面「語」,可見受語音中心思維誤導之深。在本文中,我姑且同義反複的改稱一般所說的「標準書面語」為「標準書面文」。標準書面文是受官方加持的,可以借公權之力,特別是通過中小學教育,遏阻華文過度的變化。華文讀者的閱讀訓練和習慣,是不接受純方言化寫作的。不過,三地想像中的標準書面文的文字書寫,本來也就有頗多差異,只是差異低於民間的媒體和出版書寫。據人民日報91年6月6日社論《認真做好語言文字規範化工作》,標準中文只是「根據約定俗成原則而規定的各項標準」。
4.12, 以香港華文為例,學校標準書面文仍以想像中的白話文為準,輔以古文和用典。香港民間華文變化也不只是粵語地區語方言入文的問題,更揉雜了大量文言文、外語翻譯、新流行詞、大陸新華體政治文字,以至當年南來文人的老民國詞句遺風。另外,近年的大眾媒體和網上書寫,普遍穿插少量的借音字,把漢字當聲符使用,借其音而不管其義,以書寫常用的粵語口語,如把「他」寫成「佢」(而不是古漢字與「他」同義的「渠」) ,並且創造新字,在近音字之旁,加上「口」邊,如:唔、咁、啲。純符號標記如心形入文就暫且不論。
台灣和大陸書寫亦然,各有路徑依賴,三地差異遂越來越大。
4.13, 港式華文揉雜變化可以在學理上統稱為三及第化,實不止三種揉雜的底料。
三及第文體,原是一種香港流行過的小說和散文體。固然,方言入文,半文半白文體,古已有之。三及第是專指一種香港粵語文人的特定寫作,故意揉雜白話文、文言文和粵語三結合。跟左派方言大眾小說不一樣,港式三及第寫作是在想像中的標準書面文即白話文的用詞遣句文法結構下,加上較多的文言文和文言語法,之外添上適量粵語字詞和極少量粵語語句結構,以及外語翻譯詞、本地流行詞語等雜底以成文,但文句結構仍是依賴約定俗成的書面文,以遷就讀者的閱讀習慣 -- 香港民間華文和學校華文教育裏文言文的成份比當時大陸多。
重點是香港的三及第寫作的讀者是識字庶民,是一種「好看」的流行娛樂性讀品,說明它是吻合操粵語的華文讀者的閱讀習慣的。但純方言文學則不是,因為違反華文閱讀習慣,不好讀,所以反而是小眾的。
可以說,近年茅盾獎的《繁花》與暢銷的《龍頭鳳尾》都是三及第文學而不是方言文學。
4.14, 為什麼叫三及第文體?大概跟一種大眾受歡迎的低廉民食「及第粥」有關。及等粥的煲粥配料是豬的三種下水,即內臟,粵人叫豬雜。命名來源方面,坊間有多個版本,附會說某某廣東狀元在微時獲人施捨過豬雜粥,及第後回報,豬雜粥升為及第粥,都頗遷強。更可能的是粵人有湯底之說,豬雜煲粥用的是低廉雜底,也叫雜底粥,粵語雜底與及第音近,後變成及第粥。
相信三及第文體的「及第」兩字是來自以三種豬雜的雜底煲粥的廉價民食及底粥,可見寫作者不無自嘲和自覺。
4.15, 用篇幅說三及第,因為我認為這是一個重要的文字演變的理論名詞。
文字中心的華文變化,不宜叫克異奧爾化。
克里奧爾是先有語音,後用字母拼音成文字。克里奧爾的各種語言,後來都產生了自已的新的文字、文法、字句結構,在語言學上已不被視為是某種元語言的衍生語言,更不是次等語言了。但克里奧爾化是一個語音中心的概念。
華文變異應依文字中心路數,華文的揉雜不是因為不同語言的語音揉雜,而是因為文體、字詞來源的揉雜,所以不能稱之為克里奧爾化。其實,我們已經有了現成理論性概念名稱:三及第化。
三地華文都在三及第化。推而廣之,所有現代文字書寫也都或多或少在三及第化。三及第化應是當代中外書寫與文學研究都可用的概念。
4.16, 港式書面華文的三及第化在49年後加快成形,其中推動因素包括南來文人的國語文化、殖民地政府的語言教學政策、英文和英文學校在香港的社會地位、回歸前的母語(粵語)教學運動、本土化(粵語化),與回歸後用語大陸化等等。這裏不細說了,有興趣者可參看石定栩、邵敬敏、朱志瑜編著的《港式中文與標準中文的比較》。該書作者說:「港式中文已經積累了數量相當可觀的特有的詞語、短語、句法結構、篇章結構及其相應的用法…」;「辭彙系統、詞義理解、結構組合、句式特點、語言運用等方面跟標準中文有所不同」;「中英夾雜、半文半白、不粵不標…遠離漢語規範的混雜語文」;「兩種漢語書面語沿著不同的方向發展」。
不過,該書作者認為,「現在的港式中文在香港已經流行了幾十年,早已為香港市民大眾所接受,成為香港地區正宗的書面漢語,也就取得了當代語言學意義的合法地位,不可能推倒重來,更不應該加以取締…」
4.17, 與我同代的「嬰兒潮」香港寫作者的最大疑惑是,如何寫好「中文」。一是心虛,不懂普通話是不是寫不好白話書面文?其實當年傅斯年是有這種主張(懂國語才能寫好中文),但胡適也已經反駁過,上文還舉了廣東出狀元的例子。二是疑惑,譬如寫香港現實主義作品,書中大多數港人的對白應是用粵語還是北方語(香港作者往往選擇用北方語)。三是七十年代有些在香港的寫作名家推崇「純正中文」,很多寫作者有了必須符合「純正中文」的焦慮。彼時在香港推純正中文的主張者,卻是反對胡適傅斯年魯迅的立場的,特別抵制方言口語和歐化語句,卻鼓勵雅馴的文言入文,也接受翻譯詞,可見所謂純正中文也者,也只是另一種三及第的文體。
4.18, 現在政治化的香港,出現多個有關華文的議題,包括普通話教中文與母語(粵語)教中文之爭、某些本土主義者的粵語比普通話更優質的吹擂,以及一種認為粵語化字句入華文寫作(因為有較多古字詞句和文言成份)才是雅馴中文的粵語沙文主義。
我不反對華文寫作有好壞之說,更喜歡看到有超級讀者站出來,當文字清道夫的工作。不過,涼茶調濟一下適量喝一點是好的,多喝就傷元氣變虛弱。
若把純正中文作為意識形態規範主張,成為絕對化的標準,甚至提升到華文認識論層面,那我就只能說:不存在純正現代中文!
同樣,說粵式中文雅馴、粵語殊勝也只是偏頗意氣之一面之辭。
4.12, 話說回來, 現在華文一種的各自表述格局已成,三地不同輕重和路徑的三及第化現代華文,差異增多,但仍是以大家看得懂的漢字來寫作,還是離不開同屬一種華文。
5何謂同表?同表的意思是,我們都是用只有一種的華文來表述。華文是全球華文使用者的華文,華文文學是華文寫作世界的文學。
華文確是世界最大的一種語種。固然,文學才份並不是一定與使用者人口成比例的,否則以人口比例配額而言,華人作家每六年就應得一個諾獎。不管怎麼說,華文字詞書寫,千年歷史累積,在文字書寫場域肯定擁有最多文學幽靈在徘徊,這是所有有能力以華文閱讀寫作,願意使用華文者的寶庫。
所謂同者,就是指同以華文字詞書寫閱讀,承認一種華文的一體同源。
這種同不是墨家的同,後者的同意味著千人一面、取消差異的同質性。墨家尚同,儒家恐同,倡和而不同,如音樂的琴瑟共鳴。那是理想狀態。但現代世界不能強求和諧或共譜樂曲,現代常態是眾聲喧嘩,像港粵語歇後語:潮州音樂,自己顧自己。
現代不可能也不應該強求墨家式同質化或儒家式和諧,不過不同、不和諧並不表示不能並存,反而是不能急於同化消滅差異,甚至不應把雜音都和詣掉,強迫大家進入一個大熔爐。差異是必需共存的。同與和,都不足面對當下的多樣性,所以要引進包容多元文化,要互動共濟交流混雜,要有共同進化的「共生」概念。
6何以共生?
6.1, 共生,就是大家都存活,live and let live;共生是複數的,分開就不生,同化也不生,是互濟但卻擁有不同主體的一種狀態。
6.2, 生物學上叫symbiosis,不同生物機體活在一起,或緊或鬆,互動、互利,分開拆散則互損,甚至就是死亡。
6.3, 這裏也用政治理念做比喻。本文其實一直沒有忘記華文的政治面向,讀者應已感覺到兩岸四地華文的狀況與政治狀況有同構性。
政治理念而言,在16世紀下旬的讓﹒布丹的絕對不可分割的主權觀與17世紀中旬霍布斯的國家是利維坦的說法之間,我們可以看到另一種針對絕對主權的政體觀,即約翰內斯﹒阿爾特胡修斯(Althusius) 1603年的聯邦盟契理念,一種由共生體(symbiotes)自願組合、從下而上的遞進自治的盟約式組織形態。
一種華文的現況,何嘗不像是一種文字的共生邦聯!
(語言學科的共生學是指Leiden學派,這裏就不說了。)
6.4, 華文一種,各表而共生。因為政治分治,身份歸屬,文化本土化,加上三地華文內部三及第化路徑,三地文化的差異在拉寬,但如果能持有欣賞參差的美學觀,三地間同中有異的華文文化互相影響雜交補足豐富,多樣文化可比單一文化monoculture更精彩!
三及第化離不開華漢形音文字的同種華文,兩岸三地的華文仍有著很大的共通性,沒有想像中的統一純正,可是也沒有走到另一極端,即全面方言化、部落化至互不理解。
我既存疑文化強制標準化,也反對本土排他。源頭不見得比末流高、中心不見得比邊陲強,純正不一定比混雜好。本土稍有優先但也不是在位階上更高。文字是活的、是變的,華文不能走進大一統鐵屋,但躲在自閉在竹籬巴內也是不行的。
6.5, 現狀是文化統識權(霸權)的分裂,三地互不服氣。更成問題的是,沒有欲望也不愛看別區的華文。
但我們可以看外文看翻譯,為什麼不能看看有點陌生的鄰區華文?
積極做法是:三地需要養成一大批至少是通兩地華文的超級讀者 ,形成有規模的理想讀者的共同體 。我們缺的是這一種多樣性華文的超級讀者、超級文字清道夫,和新一代能駕馭活用差異的書寫者。
興趣與欲望可克服文字大同小異的障礙,三地因為懂得才有可能慈悲。
三地社會和大學人文通識科有必要培養學生閱讀不同華文的能力,加強下代精英熟悉三地華文的表述,參與一場參差美學的華文嘉年華。三地三及第雜底粥做法不同,但都可以是可口美味的粥。過去所有華文幽靈也不斷被選擇性啟動,在跨域。
6.6, 從來就是揉雜和多樣的當代華文,在三地各自想像中的所謂標準書面文框架下,以白話文、文言文、普通話、地區語、方言、外來翻譯語、新本土流行詞,交錯出約定俗成的歷史發展軌跡,並在讀者的認受局限等多種制衡下,各地方、階層、族群、性別、世代、載體以至個別寫作者仍然可以在有限度自由的情況下,自作主張,寫出各自的、真正意義上的「一種華文,各自表述」。
今天三地華文的資源,是前所未有的豐富的。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禮讚1949,它促成21世紀華文的繁花似錦。
讓分治的缺憾還諸天地,我們肉體上都真的如張愛玲所說「回不去了」,但這不妨礙文化上大家多點往回看,如Beatles的歌詞:“ Once there was a way to go homeward” (Golden Slumber) 。另方面,同樣重要的是,好好觀南望北、左顧右盼,看看你周圍這一代華文新寫作,他者不是地獄而是你的新材料、新血液與新生命。政治上七十年分治帶來的可能是全球的華文使用者,一種華文三千年未遇的一場三及第化的、共生同享的盛世流動華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