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閲讀:撤退阿富汗🇦🇫倒數第五天:這次他不是記者,他是加入逃離的難民》
* 一名阿富汗記者 Bilal Sarwary 眼中的阿富汗二十年悲歌:(BBC精選)
我們國家的風景,是謊言,在靜䀄的天空下,殺戮始終蠢動。
塔利班在 2001 年被推翻,他的國家發生了轉變。
但在他看來,美國錯過了試圖帶來持久和平的機會。
過去兩周,他的家鄉發生了可怕的轉折,他自己的生命也處於危險之中。
⋯⋯⋯⋯以下為阿富汗記者Bilal的文章:
2001 年,我在巴基斯坦白沙瓦的明珠飯店擔任地毯銷售員,度過了平凡的一天。
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我在銷售地毯時,無意中瞥了一眼電視,親眼目睹了一架客機駛入紐約世貿中心的戲劇性鏡頭:然後第二架飛機,最後另一架飛機撞上五角大廈。
我知道,我們的生活永遠不會一樣了。
國際注意力立即集中阿富汗,執政的塔利班被指控為恐攻主謀賓拉登和他的基地組織提供庇護。
就在第二天,飯店大廳突然擠滿了數百名外國媒體工作人員,他們迫切需要會說英語的阿富汗人,在他們越過附近邊境進入阿富汗時,協助他們擔任翻譯。
我接受了這個提議,從此以後我沒有停止這份工作。
我小時候並未在阿富汗生活——1990 年代蘇聯軍隊撤退時,我們全家逃離內戰。時隔多年,當我第一次再次進入喀布爾時,我震驚地發現我的故鄉如廢墟,建築物變成瓦礫和扭曲的金屬。
所有城市歡樂喧囂的跡像都消失了。
人民如此貧窮,如此恐懼。
我最初在阿布扎比電視台工作,並與其他五名記者一起住在洲際飯店。每天早上醒來,籠罩於恐懼的陰霾中,因為喀布爾已成為美國空襲的主要目標。
我看到基地組織特工和塔利班從我們飯店空中、大廰裡來來往往,我看到他們在附近的街道上閒逛。
爆炸聲響徹夜空,我當時想:我們的飯店會不會是下一個轟炸目標?
然後,12 月初的一個早晨,塔利班消失了。
幾個小時之內,人們再次在理髮店外排隊剪鬍鬚。有節奏的阿富汗音樂再次於街道響起,填補爆炸留下的真空。
阿富汗在那天早上,好似重生了。
從那一刻起,我密切參與觀察阿富汗人的第一手生活,當他們恢復日常生活時,我不再是一名翻譯,而是身為一名記者。
從東面的 Tora Bora 到 Paktia 的 Shai Koat 戰役,我親眼目睹了塔利班被推翻。
塔利班戰士消失於山區農村地區,他們的領導人逃往巴基斯坦。回想起來,這是一個錯失的機會,那是美國應該與塔利班坐下來討論和平協議的時候。
我看到曾經信奉塔利班統治的民眾,真正願意放下武器,重新開始他們的生活。
但美國人不希望那樣。
在我的報導生涯中,包括我和許多其他阿富汗人都認為:美國的動機是在 9/11 事件之後,進行報復。
隨後的幾年更是一連串的政策錯誤。
貧窮而無辜的阿富汗村民,遭到美軍轟炸或拘留。阿富汗政府支持美國人在各山區作戰,於是在政府與人民之間,造成了可怕的鴻溝。
我清楚地記得在喀布爾和加德茲之間的高速公路上,美國人錯誤地逮捕並拘留了一位名叫賽義德·阿巴辛的出租車司機的事件。
他的父親 Roshan 先生年事已高,是 Ariana 航空公司的僱員。在我們揭露資訊錯誤後,阿巴斯先生最終獲釋。
但其他人並沒有那麼幸運。
美國人堅持採取強硬手段,在阿富汗平民中造成了過多的生命損失。為了盡量減少美軍的傷亡,他們使用炸彈和無人機。當炸彈和無人機被放在戰爭武器的優先位置時,代表許多無辜民眾會死亡。因為無人機分不清誰是塔利班,誰是平民?
於是對美國人的信任,日月削弱,雙方和平談判的希望也逐漸消退。
阿富汗可能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有過短暫的樂觀情緒。
我曾經可以在開闊的道路上行駛數千公里,不必擔心死亡。
在深夜或清晨,從喀布爾開車至霍斯特省和帕克蒂卡省的偏遠村莊,我平安穿越阿富汗那些美到驚人的山谷、湖泊、鄉村。
2003年是轉折點。
那一年,美國侵略伊拉克,這激怒了99%信奉伊斯蘭教的阿富汗平民。
起義者開始以新的力量進行反擊。
我清楚地記得某一個日子。那一天,一枚巨大的卡車炸彈刺穿了喀布爾的心臟,震動了這座城市,震碎了窗戶。
我是第一批到達現場的記者之一,我對自己目睹的一切感到震驚。這是我第一次親眼明瞭什麼將成為阿富汗人民的新常態,一種生活中不得不承受的事實——屠殺、肉體和死屍散落濺滿鮮血的阿富汗土地上。
之後,情況變得更糟。
後來我們才漸漸明白,在市中心發生針對阿富汗軍隊、外國軍隊和手無寸鐵的平民的卡車炸彈和自殺式襲擊,只是標誌著這場殘酷悲劇的序幕。
作為回應,美國人升級了對空襲的依賴,這一次他們擴大了對塔利班清掃的目標清單——結果是所謂反恐包括了轟炸阿富汗農村地區的婚禮和葬禮。
阿富汗人開始將天空視為恐懼之源。
凝視日出、日落、星星,成為靈感來源的日子,已一去不復返。
在前往坎大哈市附近鬱鬱蔥蔥的綠色 Arghandab 河谷的旅行中,我渴望看到阿富汗最著名的石榴。
但我抵達時,紅色流淌的是當地居民的鮮血,而不是石榴果實。
我所看到的是阿富汗許多農村地區發生的事,只是整個阿富汗戰爭的一個縮影。
塔利班已將他們的戰士推入山谷,但政府軍正竭盡全力將他們擊退。山谷地區的控制權在雙方軍事力量之間拉鋸,無辜的阿富汗平民被夾在中間。受傷、癱瘓、或是死亡。
那一天,我細數了 共33 次美軍的空襲。
而之後我已經數不清塔利班發動的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的次數了。
房屋、橋樑和果園,都被炸毀了。
美國的許多空襲都是由虛假情報導致的:這些情報往往由一些想要在村莊解決自私的阿富汗個人領導權或土地糾紛的人所提供。
美國地面部隊和阿富汗人之間日益缺乏信任,這使美軍已無法從謊言中分辨真相。
塔利班就在這些謊言所製造的美軍攻擊中,使阿富汗人開始反對政府,也成為招募聖戰士的沃土。
就在此時期(2001 年至 2010 年),阿富汗的 9/11 一代——那些已獲得印度、馬來西亞、美國和歐洲留學機會的年輕阿富汗人——回來加入阿富汗的重建工作。
這個新世代本來希望成為偉大民族復興的一部分:結果完全相反,他們發現自己面臨著難以接受的挑戰。他們熱情地回到家鄉,但他們看到的是美國人扶植的新軍閥,他們看到的是政府腐敗盛行。
我們國家的風景,是騙人的謊言。
美麗的山谷、陡峭的山峰、蜿蜒的河流和小村莊,很容易讓旅人驚嘆。
但它呈現出的和平形象並沒有給阿富汗人帶來任何和平。
阿富汗人在自己的家中,沒有安全感,無法找到安寧。
大約四年前,我在瓦爾達克省的一個小村莊參加婚禮。夜幕降臨,人們聚集,星空下享受食物。天空如此晴朗,但突然間,爆發出轟隆隆的無人機和飛機的聲音。很明顯,附近正在進行手術式飛彈空襲攻擊。
厄運降臨婚禮派對上。
那天晚些時候,我發現自己與一名塔利班戰士的父親分享了 Kabuli pilau、麵包和肉,他詳細描述了兒子如何在赫爾曼德省被殺的。他的兒子只有 25 歲,留下了一個寡婦和兩個年幼的孩子。
父親帶著憂鬱的驕傲解釋,雖然他只是一個卑微的農民,但他的兒子是一個有才華的戰士,他相信人民應該為不同的生活而戰。
我啞口無言。
在這個老人的臉上,我看到的只有痛苦和悲傷。
在塔利班的控制下,音樂是不被允許的,即使在婚禮上也是如此。
相反,所有的村民聚會,都充斥著這些悲傷故事的交換。
人們常常忽視塔利班的成員是誰:他們有寡婦、失去兒子的父親,以及因美軍轟炸,而被炮彈攻擊癱瘓的年輕人。
當我問這位塔利班戰士的父親想要什麼時,他的眼裡充滿了淚水,他說:“我要結束戰鬥。夠了。我知道失去兒子的痛苦。我知道阿富汗必須有一個和平進程,必須停火。”
我的喀布爾辦公室,距離一家大型軍事醫院只有幾公里。
來自我的家鄉庫納爾省的朋友、家人和熟人,經常要求我陪他們去醫院,以確認阿富汗國家安全部隊成員親屬的屍體。
有時候,我覺得我所在省份眾人的心,已經被這些棺材的重量壓垮了。
當美國川普總統政府2019年在多哈開始與塔利班談判時,我們最初也滿懷希望。阿富汗渴望全面和永久停火,談判被視為唯一途徑。
我和數以百萬計的阿富汗人一樣,在我有生之年從未見過我的國家和平。
沒過多久,我們的夢想就破滅了。
很明顯,和平會談只是塔利班為了利用戰場上的勝利,再下一城:它不是試圖就和平願景達成一致。
從阿富汗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和平協議毫無意義且充滿著被出賣感。
2020年美國人從監獄中釋放了 6,000 名塔利班戰士和指揮官,這些士兵和指揮官被釋放,以交換塔利班願意實現可信和有意義的和平以及永久停火。
但那從未發生過。
相反,和平進程在令人心碎的高調暗殺中,蒙上了陰影。
我們國家一些來自媒體、法律部門和司法部門的最有能力的人士,一個又一個在家門口被莫名殺害。
就在美國人和塔利班進行談判的時候,我記得一位當地警察局長在一場戰爭委員會會議中突然站起來,指責美國人通過與敵人交談,放棄阿富汗軍隊。 “他們在背後捅了我們一刀,”他生氣地說。
像許多阿富汗人一樣,他與美國近二十年的關係,也陷入了痛苦之中。
我以前的一個同學是塔利班成員,我們年齡相仿。在過去的 20 年裡,儘管他堅持不同的意識形態,但我們仍繼續交談。
但最近,我在婚禮上看到了他,我可以看到他的態度是如何變硬變壞的。我看到並感受到了這場衝突,如何真正分裂了阿富汗人。
當我們見面時,我們幾乎無法交談。他不是我在白沙瓦的記憶中,那個打板球和用多汁的橙子塞滿我們臉的同學。
他個人的故事又是另一個阿富汗人深深的失落之一。
他的兄弟、父親和叔叔,在一次美軍因虛假情報和當地塔利班小規模對抗的突襲中,平白無故喪生。
十多年來,阿富汗累積的悲痛與殘酷,使和平成為太遙遠的夢。
最近幾週,我報導了落入塔利班的首府喀布爾,當地大規模投降,無人反抗。
但起初我還認為塔利班無法進入喀布爾,並無從接管這座城市。
我記得事情發生的前一個晚上,我採訪過的政府官員,仍堅信他們可以在美國空襲幫助下,繼續控制喀布爾。
美國的空軍沒有出現。
也有人預測權力會從和平過渡到包容性政府。
但當前總統加尼乘著直升機離開,一切皆成幻影。
塔利班突然進入這座城市。
空氣中瀰漫著恐懼——人們非常害怕看到他們,回來了。
最後,我被告知我的生命處於危險之中。
我換了兩件衣服,和我的妻子、我的寶貝女兒和我的父母一起被帶到一個秘密地點。
這是一座我非常熟悉的城市——每一寸土地,我都如此熟悉,我屬於這個城市,我真是難以置信竟然沒有一個地方對我而言,是安全的。
我想到了我的女兒索拉——她的名字意思是“和平”——我想到我們曾經許諾給她的未來,已經破敗不堪,這簡直是毀滅性的。
當我前往機場時,有人提醒我,這是我生命中第二次離開阿富汗。
我到達那裡,多年工作的回憶再次讓我不知所措——那應該只是我作為記者前往戰爭前線的旅行吧!
然後我看到所有在機場的人,這些家庭都排隊想逃跑。
他們是埋葬夢想和抱負一代的阿富汗人。
但這一次,我不是來報導這個故事的:我是來加入他們的。
Bilal Sarwary: 'The plane hit the tower and all our lives changed' https://www.bbc.co.uk/news/world-south-asia-58071592
—圖片:阿富汗瓦罕走廊美景,阿富汗進入新疆的唯一通道,玄奘取經來回經過的地方。走廊三分之二在阿富汗境內。
律 動機 老人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歐洲新聞
英法兩大博物館名畫失竊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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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浮宮蒙娜麗莎失竊百年 / 倫敦國家美術館首次遭竊6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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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到過英國倫敦國家美術館Room 45 看過這幅畫嗎?
1961年,英國倫敦國家美術館首次遭竊,知名西班牙畫家哥雅 #Goya 畫作 #威靈頓公爵 遭竊。
這樁哥雅名畫失竊造成非常大的風波,因為,這幅畫當初在8月2日首次公開展出,才19天之後,就馬上遭到偷竊,同時也是國家美術館首次遭竊。
失竊之前,這幅畫就受到很多關注,原本是英國里茲公爵提供給 #蘇富比 拍賣,美國紐約收藏家 Charles Wrightsman以140,000英鎊(現值大約3,139,281英鎊/1.2億台幣)標下這幅畫。
拍賣後馬上被英國政府出手干涉,制止這樁拍賣交易案,由Wolfson Foundation 出資100,000英鎊,加上英國政府特別撥款40,000英鎊,以等值價格把這幅畫買回來,並放到英國倫敦國家美術館收藏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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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四年後,這幅哥雅畫作才被歸還,以及Kempton Bunton出面承認是他所偷竊。他是利用英國倫敦國家美術館深夜時段,由於清潔而短暫關掉警報系統的漏洞,溜進窗戶把這幅畫偷走。
歸還畫作之後,Kempton Bunton要面對四項官司,最後由辯護律師以當事人從未想過要佔有畫作,不構成偷竊嫌疑,最終以"偷竊畫框罪"定罪而關幾個月結案。
這四年以來,大家都猜測是怎樣的厲害竊盜者可以成為第一位國家美術館失竊案,最後居然是一位退休司機,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根據文獻,Kempton Bunton曾經發出一張贖金紙條,希望政府用140000英鎊作為贖金,成立一個基金會,專門照顧老人,為他們提供免費的電視牌照 (因為英國是要收取電視費)
他覺得自己收入很低,卻還要另外繳錢看電視,政府卻可以為了一幅畫,付出這麼多錢,但不願意花錢提供老人免費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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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紀竊案,還被放入1962年的詹姆斯龐德電影情節,另外,2020年一部電影 The Duke 就是以這個案子所翻拍成為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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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蒙娜麗莎,並沒有像今年如此有名,大家爭先恐後想要欣賞。經過歷史上的這次失竊案,讓她的名聲大漲。
當年,1911年8月21日,趁著羅浮宮休館日,小偷在前一天先躲進羅浮宮,隔天把蒙娜麗莎畫作藏在衣服裡面,趁機夾帶出羅浮宮。
這件偷竊案,造成各大媒體報導,羅浮宮也因此休館一周,為了要找出小偷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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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義大利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館長收到一封信,告知有一件藝術品要轉交。
這位名為Vincenzo Peruggia的義大利人,就是羅浮宮蒙娜麗莎的微笑偷竊者,他其實是羅浮宮的一位工人,他在羅浮宮休館日躲進儲藏室,把畫作從牆上取下,抽出畫之後夾帶出館。
兩年後,風聲過後,他才出面把畫作拿出來。
他的偷竊動機是認為這幅畫是來自義大利,應該要歸還給義大利,他的愛國主義受到義大利人支持,最終只有意思意思關個幾個月就放出來。
蒙娜麗莎的微笑這幅畫也在 #烏菲茲美術館 展出一點點時間,就回到巴黎羅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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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21日這天,相繼剛好是歷史上英法兩大失竊案的100周年與60周年
律 動機 老人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沒有負能量 #哪來正能量
#先有接納 #後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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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透過努力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我要積極上進、勤奮精進,不要拖拖拉拉。可是我總是消極悲觀,做不到積極努力,我就很挫敗,責怪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最後還是做不到。」
「我知道人應該自信、陽光、外向、充滿正能量,於是每當我開始憂鬱,我就同時開始了焦慮,滿滿的負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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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當你想強迫自己改變的時候,反而變得更差了。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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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壓迫是大自然和我們的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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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自我有壓迫,自我就有反抗。意識有壓迫,潛意識就會反抗。強迫自己變得自信、外向、勤奮、好脾氣,潛意識就會以更加自卑、封閉、懶惰、壞脾氣來反抗。反抗的意義是非常積極的,我們透過反抗來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是個獨立的存在者,以不被他人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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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壓迫我們的不是自己,而是我們認同了的文化、環境和教育。我們的意識認同了外在給我們的教育: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什麼是該的,什麼是不該的。我們不斷被植入暗示:一個勤奮的、陽光的、開朗的人更容易獲得成功,更容易被愛、被接受,所以我們的意識要強迫自己變成那樣。它企圖透過內化外在的標準,從外到裡對我們進行強迫改造。可是潛意識不幹:我這樣好好的,憑什麼你要我改我就改?我這樣幾十年了,舒服著呢。我要是改了,我就成了你的傀儡,我還是我嗎?這種暗示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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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改變 #是對自己的不接納和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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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於無條件的愛有著天生的需求,因此潛意識就有一個追索:如果我不好了,你們還會愛我嗎?不會是嗎?所以我不能改。我改了你們愛我很正常,但我要拿什麼來證明我是被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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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任性、懶惰、消極、負能量滿滿,但我內心深處真的不想改,改太累了。改是怎麼累的呢?改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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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我要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所以我要改。
*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所以我要改。
*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所以我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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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重複至少三遍,你會有什麼感覺?你真的要這麼討厭現在的自己,以至於想要自己的這些面向從此消失,不再回來嗎?不再消極、不再懶惰、不再任性──你真的要對自己如此苛刻嗎?要這麼不愛自己,排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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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迫自己改變,是因為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不想改變,則是我需要你們來喜歡這樣的我,也就是我的內心深處,有著這樣的吶喊:我渴望你們接納我所不能接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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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你不能接納自己,如此地想改變,也並非一件好事。從心理學上說,任何特質,都是兩面的存在。人的消極和積極一樣多,勤奮和懶惰一樣多,對於一面的執著,就是對另外一面的壓抑。一個對外善良的人,容易對內苛刻。一個白天陽光的人,晚上容易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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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充滿了正能量,那麼,你的負能量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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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允許它出來,它就被壓抑。它被壓抑,就會不停地湧動,想盡各種辦法出來。也就是壓抑愈厲害,內耗愈大,直到你崩潰,再也壓不住,就成了:我,知道。但,我做不到。不是不想做,是沒有力氣做。因為你的力氣已經全部用在排斥自己、自我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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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負能量 #世界上哪還有什麼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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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當你想改變別人,你就是在說:你這個樣子我是不喜歡的,除非你變得積極正向陽光開朗優秀豁達,我才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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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排斥?因為評判我消極、自卑、拖拉、懶惰,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是因為我做了個評判:這是不好的。我不喜歡不好的自己。可是,這真的是不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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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極不好嗎?人沒有了消極,會陷入躁狂、偏執,所以人需要透過適度的消極來調節自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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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不好嗎?人沒有了自卑,就會陷入盲目,看不見別人,難以自我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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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不好嗎?人不拖拉,就會過度消耗自己,容易燃燒殆盡。這感覺就像是:汽車的作用就是跑得快,人的作用就是更成功。所以我們的改變方式就是,讓發動機愈來愈大,汽油愈來愈多,但不要隨便踩刹車,甚至並不需要裝刹車。刹車是個什麼東西?它會阻礙速度,增加負荷,滿滿的負能量,所以刹車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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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旁觀者的你,知道弄個刹車踏板和油門踏板一樣重要,缺一不可。一個能全面看待問題的你,知道一輛刹車不好的車,油門愈厲害,死得愈快。放到人生中也是一樣,這些你所謂的負能量,就是刹車踏板,不僅應該存在,而且必須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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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責怪上路總是踩刹車,那不是踏板的問題,而是你謹慎的問題,或者路本身的問題。路不平、上下坡較多,就需要你靈活、交替、重疊使用刹車和油
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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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路,也從來未平過,因此對於這兩者,你也需要交替使用。你所有的特點,都是存在且有意義的,不要試著排斥它。它是你從經驗裡獲得的很寶貴的財富,就像不要嫌棄老人不能幹活、只吃飯,拖累社會,老人是我們時代裡的智囊和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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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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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讓自己充滿正能量?發現了自己的很多問題,如何能夠改正?知道了很多道理,如何過好這一生?很簡單:增加,而不是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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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展我勤奮的一面,也允許我懶惰的存在。我不排斥懶惰,但我願意同時發展勤奮。當我想勤奮,我就去勤奮;當我想懶惰,我就懶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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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覺得自己會一直懶惰下去,當你不再強迫自己勤奮,你就不再懶惰了。因為人的本能規律就是:充滿精力時,就是想勞動;累的時候,就是想休息。你要做的只是順應本能和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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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改變,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好而改變,而是因為我想拓寬新的經驗。如此我就能輕裝上陣,可成功,可失敗。那麼我的人生就是豐富的。而不是割掉一部分,拿另外的一部分替換掉它。因為所謂的正能量,就是我允許我有負能量。自我接納,然後自我拓寬,是這個世界上最正能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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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我想愛你所不能愛的自己》,作者叢非從為中國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主要接受薩提爾模式、精神分析、認知行為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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