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被害者(2020)
以下有雷
先誇張一點說,看完其實蠻感動的,因為台灣自《雙瞳》以來等了這麼久,終於找到舒服的方式,把關於刑偵劇的想像發揮得淋漓盡致,或許應該不是說找到,而是終於發現了我們擅長什麼,不用再去跟別人借什麼,並且將它呈現給觀眾,私以為這是台灣犯罪類型片走了這麼多年的一次重大勝利。
關於這次主題,最後無可避免的走向某種程度的大和解,並且擔負起自認為該有的社會責任。然而縱使結局很溫,但它卻不是濫情,我以為《誰是被害者》最大的價值並不是意在凸顯「希望就在雲後方」的那種擁抱團圓戲碼,而是在黑暗中點亮一盞燈,拿著手電筒,指引那些在社會邊緣、生命邊緣,活得很慘、走路踉蹌的人,何處有光。然後提醒我們要積極的去意識到自己的價值,告訴我們生命縱使很慘,但有時為了那小小的一瞬間,便值得我們拼搏,值得我們鼓起勇氣繼續活下去。
所以我會說這是台灣類型片這些年以來的一次重大勝利,是在於這次類型不再走的很前面,快到內容與核心思想跟不上。而是可以看出,縱使實際成果仍有許多瑕疵,但主創團隊卻很認真、很有愛、亦很有自信的想要講好一個故事,並且透過類型的方式、透過演員的表現、故事本身的懸疑與模糊,真的很仔細的把一個故事講得很完整(有些人會覺得是拖),光就這點而言,絕對值得鼓勵。
回到故事本身,這幾天補完了由天地無限所寫的原著小說《第四名被害者》,兩者除了故事概念類似,主要角色(徐海茵)設定雷同外,基本上是兩個不同的故事應該說若就整個故事世界觀來講,影集會是小說故事的前傳也說不定。先講小說,故事主要是聚焦在一樁懸而未決的連續殺人案,兇手被捕後一言未發,從而導致三名被害者屍體的下落石沉大海,半年後兇手於獄中自殺,死前釋出被害者訊息,更透漏有不知名的第四名被害者,引起媒體軒然大波。兩名女記者展開調查,一方面是為了收視率,率先找到屍體拿到獨家,另一方面也臆測著那未知的第四名被害者究竟是誰。至於《誰是被害者》,影集改編基本上很聰明的解決了我個人覺得小說中最大的問題,也就是影集中採取連環互助自殺的方式,設定劇情的定時炸彈,讓記者搶獨家之餘,還多了救援人命的動機存在,讓整部電影在前期的劇情上充滿動能。除此之外,更擴大了世界觀,加進了鑑識人員以及刑警的支線,同時拉出了三條不同的視角,也一定程度上的讓整個劇有的更多面向的討論空間。
然而,我覺得《誰是被害者》最大的問題在於,整個故事在世界觀拉大的同時,並沒有維持住與原著小說中一般的劇情密度與張力,因此我們可以發現在訊息量以及整合程度不足的情況底下,主創團隊要用很多手法將焦點代換掉,比如說故事之初理應視為查案主軸的刑警與鑑識官,在證據不足的情況底下無所作為,只好以女記者徐海茵為劇情的推進主力,然後設計了一個又一個神乎其技記者獲得情報的橋段,讓警方在劇情前期顯得雞肋。但是到了劇情中後段,謎底大致解開之後,原先突出的女記者線就被毫無意外的往後放,讓整個劇應當真正的主角方毅任浮出來,接續了徐海茵的位置,解決了江曉孟的生死問題,收束了所謂犯罪集團的動機問題。而在此時,尚未解決了整個劇集的主題問題以及生死辯證,又留給後面無事可做的徐海茵收拾,才展開了她與李雅均的最終對話。
上述安排的問題點在於,劇組用一種簡便又或者是投機的方式在推進這個故事,根據朋友的比喻,這是一個龐式騙局。也就是說劇集初期以鑑識官為號召,吸引觀眾入場進入刑偵的世界當中,但同時在面臨上述世界觀擴大但劇情密度因為總總原因無法跟上的狀況後,轉而引進原著中女記者的新聞線入場,又三不五時的以刑警線作為穿插,持續吸引觀眾(投資人)注意並給予反饋,然而雖然就目前的結果而言,劇組基本上講完了一個完整的故事,也留了伏筆給下一季發展,但感覺還是差了一點。
而這樣龐式騙局代換的結果,是我們縱使可以清楚意識到方毅任才是主角,但卻不自覺的跟著徐海茵走,然後方毅任的敘事上問題,要徐海茵解決,徐海茵未能解決的問題,卻又要方毅任出面救援。因此,到最後我們會發現,其實這些事情其實除了方毅任與江曉孟之外,基本上都與其他角色沒有切身相關,這些角色都有其他在乎的事(這又是另一個代換,把角色切身相關的事情,比如說警員的兒子,徐海茵的父母與整個主事件混在一起講),而江曉孟的動機又建立在一個隨機事件當中(也就是巧遇李雅均),所以讓整個故事到後來有些漂浮,主題的論述有些模糊,最後只能用溫情來包裹。
而若暫且不講主題與結構,單就角色而言,《誰是被害者》共通的問題可能會是,這些角色在整個劇集的世界中的所做為所為幾乎沒有得到相應的後果以及代價,最明顯的例子是刑警隊的小廖,他在故事當中賭博、私下給記者消息,某種程度上導致了警察辦案進度落後,但整個故事最後卻因為趙承寬的聖光全開而開脫。又如記者徐海茵在故事中我們可以知道她有悲慘的過去,以及亟欲面對的現在,但卻不知道她在故事中所做的總總如何去應對並解決她的難題,近一步也不太清楚她作為新聞記者不斷地為了利益或是真相踏過界線,最後她有甚麼應當承擔的結果,感覺到頭來雲淡風輕,甚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想諸如此類的問題,就像是一個拋出去的球,我們或許可以估算出它的起點跟落點,但我們卻只看到她拋物線的一段,因此我們不確知我們估算的角色弧線是否為真,而如此片段是又或者是工具式使用演員背景故事的結果,私以為會讓敘事產生漏洞,進而讓整個觀影處於一個想像式的臆測當中,也會連帶影響觀眾對於劇集主題的理解程度。
最後回到主題上,主創團隊在訪談中曾說:「鑑識科學有一句話,是生前沒有人在乎你是誰,當人死後卻用各種方法查出你是誰,可惜且傷心地點在於,人已經死了。」我想這段話或許可以拿來當成審視本劇的座標。在故事的一開始,方毅任於學校時因為擅長分析而獲得老師的賞識,但老師卻告訴他,獲得證據得出邏輯性的推理結果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則是了解事件背後發生的原因。以此延伸,或許可以某種程度上理解到,當一系列的遺願命案發生時,當方毅任得知自己的女兒可能是真兇後,所以產生了循蛛絲馬跡破案率先找到女兒的動機。然而,我以為有問題的地方是,不管是方毅任、徐海茵或是趙承寬,在面對這一系列殺人案件時,都並不是真正與自己切身相關,最後的後果也沒有真的長在自己身上,他們就像一個近距離的旁觀者,雖離的很近,但仍不是事件本身。因此雖然死後卻想查出這些被害者的身分,但這樣的查私心更多,與最後三名死者想要獲得的關注,其實有著一段落差,發酵也有限,又或許說劇中將這三名死者遺願達成的條件給簡單化、扁平化,然後拋向遠方,最後再以或許他們再等久一點就會看到更好的明天來砥礪大家要勇敢活下去才有希望。這其實並不完全是同一見事,就拿簡單的生死議題為例,這樣的邏輯脈絡應該會是有一個人想要以死作為曾經生存過的證據,但他到最後卻回心轉念發現活下去才是證明自己價值的更好選擇,於是他得到了劇中所歸納出的結論。然而,整齣劇中最符合這樣情境的江曉孟並沒有完整的歷經這樣個過程,它甚至不是主角,而是主角追尋的標的,而更應該擁有這些歷程的方毅任、徐海茵及趙承寬則也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由死到生的辯證歷程,反到最後卻指著江曉孟以及李雅均說活下去會更好。這一個先入為主的答案,套在那些曾經活不下去的人來說,終究也只是一個無限的溝通,因此才進一步的導致那場監獄會面戲如此無力。(縱使徐海茵也曾經歷過生死關頭,但這與這些遺願受害者面臨的事情是兩回事,充其量只能說稍稍理解父親求死的動機)。
回到整個劇集的成果,就如同一開始所說,我以為這是台灣類型片走了這麼久以來的一次階段性重大勝利,在於透過好的團隊搭配,精彩的捕捉到了黑暗街角中那些稍縱即逝的微光,並希望藉此鼓舞那些生活邊緣的人能上前抓住,不要放棄希望。而撇除了社會意義外,《誰是被害者》也在冷冽的黑色電影情境當中,抓住了人性出現的可能,並未其中的平衡做出精彩的嘗試。於是,在台灣犯罪類型中創造路上,「類型」不再僅是一個為了純粹服務「市場」與「觀眾」而喊出的口號,「類型」也不再僅停留在色調陰暗、打打殺殺等形式獵奇的論述,而是有了對於故事論述更積極性的作用,而是向故事本身靠攏,於黑暗中勾引出人們對於生命的熱切,於商業娛樂性及創作理念中走出一條全新的路。而更難能可貴的是,我們或許不用再挪移或模仿,雖不中,但亦不遠矣。
後設小說例子 在 伊格言|the novelist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讓我們可能過於簡短地回答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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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1:脫口秀可能是嗜血的嗎?
答:是,有可能。藝術要你付出的代價很多,包括剝削題材、剝削描寫對象、剝削作者自己,等等等等。
問2:藝術有可能是嗜血的嗎?
答:是,有可能。藝術要你付出的代價很多,包括剝削題材、剝削描寫對象、剝削作者自己,等等等等。
問3:嗜血是好事嗎?
答:我的觀點是,任何的嗜血、任何的殘忍都不是好事。我自己是個不喜歡任何嗜血的人。我心軟。
問4:有可能在嗜血當中誕生出優秀的藝術嗎?
答:是。
問5:難道要產生優秀的藝術一定要嗜血嗎?
答:當然不一定囉。
問6:藉由嗜血的手段誕生的藝術作品,一定是優秀的嗎?
答:當然不一定囉。
但你完全必須承認,從史實上來看,人類確實曾經藉由嗜血的創作手段,做出了某些令人嘆服的優秀藝術品。
問7:所以答案是什麼?
答:我不覺得有一個非黑即白的答案。
簡單地講,我自己的評估是,或許得看嗜血的程度(造成傷害的程度),以及你能做出來的東西的優秀的程度,來決定要不要、值不值得付這種代價。
(我自己本人需要擔心這種問題的程度比較沒那麼嚴重,因為我是寫小說的,我可以虛構。虛構可以相當程度避免對「具體的他人」的傷害。)
請看這篇文章吧。12年前就寫過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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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告白──論藝術嗜血 ◎伊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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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母親告誡我絕不要用筷子敲碗,舉的例子即是:
某個用筷子敲碗的母親因為得罪上天,致使兒子的皇帝體骨被拆掉、支解,要承受「脫胎換骨」重新組合另一副乞丐骨架的痛苦。關節崩析,皮開肉綻,內臟易位。
身份的移位絕不像某些流行之「衣裝論」身份換串如換衣服一樣穿脫自如,我不認為一個小說家在一生中不同階段,將自己裂解成十個以上不重複角色的魔術,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穿上面具,穿上人皮,變成另一個A:再和由你自己分裂出去的另一個B,另一個C、D、E、F,發現衝突、對峙、互相愛憎、互相傷害,玩智力的較勁,意志對決,或是窺見對方的衰老疲弱或年幼無知而興起同情之意……
這是一輩子的功課,這其中所耗蝕侵奪一個小說家(靜默面對自己的獨自時刻)的心智精神,是多殘忍酷烈的一件事。
我覺得有許多的讀者把它當成一件「你既然要打NBA籃球就得接受肌肉、拐子之碰撞」的事而缺乏同情與理解。
因為小說的品鑑全景可以將這樣慘烈心靈肉搏的近距離雕塑過度、遮蔽過去的途徑(過去幾百年來的小說的發明)了:
淵博的知識、抒情詩的傳說、時間魔術、純樸苦難的人道關懷、魔幻狂想、荒謬、純粹對真實描寫的現象學辯證……
──駱以軍,〈從《紅字團》到《西夏旅館》:答總編輯初安民〉,《印刻文學生活誌》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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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一部電影:奧斯卡影帝菲利普西摩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主演(R.I.P.,願他在天堂也有好戲演),
Bennett Miller導演的《柯波帝:冷血告白》(Cap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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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片名相當簡潔,名為「Capote」──換言之,其實只有「柯波帝」,沒有「冷血告白」。
中文片名所以如此,除行銷考量外,必然是因為影片所敘,正是美國同志作家Truman Capote寫作其名作《冷血》(In Cold Blood)的故事──
Truman Capote對發生於堪薩斯州小鎮的一家四口滅門血案產生好奇,心生《冷血》寫作計畫,並設法前往採訪落網兇手。
探詢真相(殺人動機?)之餘,當然也希望實地經驗能為此書增添枝葉血肉。
亦正因如此,Capote與兇手成為好友,間或互生情愫;
而兩者間的權力關係卻也愈形糾葛──
Capote希望藉此完成曠世鉅作,而兇手則懷抱著一種模糊的夢想:渴望被了解,被被寬宥,渴望自我表述,渴望為世人所知。
至此,恍若行入一荒謬現代性之多維度迷宮──行刑一拖再拖,宣判之後上訴再上訴,纏訟曠日廢時,作家也等得心焦不已。
因為終局遲未臨至,書自然也難以完成;亦因此,當Capote終於獲知全案死刑定讞之瞬刻,簡直是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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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作家之真實心緒(某一瞬間,暗影侵奪,白日之光回眸背向其自身;那誠實面對自己的獨處時刻)必然遠不止此。
實際上Capote的思慮當然複雜得多──
權力慾、名氣與地位之誘惑;道德兩難與私人情感之各種範疇於此一荒謬情境中彼此拉扯頡抗,從而展現了龐巨而深刻之張力。
本文在此無法全面討論,但我想集中探討其主題之一:藝術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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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冷血。藝術嗜血。
如何能夠為了一件作品而私心期盼自己的朋友(無論兩人之間存在有何種情愫──事實上,他們的關係少則為朋友,多則至曖昧難以明言之處──若如影像細節暗示,可能「不只是朋友」)儘快被處刑?
冷血的不僅僅是犯下滅門血案的殺人兇手;這其實是Capote自己的「冷血告白」,其自身之「Cold Blood」。
藝術也不僅僅(透過藝術家)剝削其描述之對象,它尚且剝削藝術家本人。
藝術侵蝕其情感、消耗其精神、毀壞其生活;
藝術尚且時常剝削藝術家之親人、之情人、之朋友(許多赫赫有名的藝術家是極自私極難相處之人,即與此有關)。
它君臨天下,橫征暴歛,剝削一切,只為了探向人類心智之黑暗深淵,以成就其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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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另一個慘烈例子,說的也差不多就是這件事──
凱文‧卡特(Kevin Carter)那著名的普利茲獎攝影作品──蘇丹飢荒,熾熱的礫石荒漠,骨瘦如柴的垂死小女孩與禿鷹的合照。
據說(只是據說,實際情形如何我並未查證)凱文‧卡特在現場等了二十分鐘,想看看能否捕捉到禿鷹將翅膀張展開來的瞬刻。
(為的是畫面的均衡?震撼力?自然的殘忍與威嚇之力?)作品得獎後,道德抨擊排山倒海而來;
三個月後,卡特以汽車排氣管廢氣自殺成功──儘管我們其實無法簡化其死因,也並無資格為死者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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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無聊的道德抨擊當然不足為論(那只暴露了兩件事:其一,他們不明白藝術原本嗜血;
其二,他們之中,某些人可能基於某種「素樸的善意」,而另外某些人可能與藝術同樣嗜血),
不過凱文‧卡特自己是否了解「藝術嗜血」這回事呢?
如果他了解,能否使他再多「撐得住」一些時候呢?
無論他明白與否,這可能是此一主題最尖銳的呈現了──那張照片確實剝削了垂死的小女孩(那等待的二十分鐘之剝削尤其殘忍),也反過來剝削並吞噬了卡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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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檢視駱以軍的說法。
作為藝術形式之一種,小說當然也是嗜血的。
小說對作者的剝削何其龐巨,何其酷烈。依據俄國批評家巴赫汀(M. M. Bakhtin)之說法,小說所能處理之範疇與語言本身一樣大。
在這樣極其寬廣卻原本一無所有的場域之中(小說作為一現實世界之複寫,或至少「擬似複寫」──
憑空造人、憑空造景、憑空生事──一擬似真實之世界),
小說家之心智,至少便必須時常在極端殘忍冷靜與極端溫暖熱情之間來回擺盪。
小說家必須冷血(冷靜等待禿鷹翅膀展開之瞬刻),小說家又必須時時充滿同情(才拍得出小女孩的飢餓與痛苦);
因為作品必須冷酷精準(冷血方有以致之),作品又必須滿懷悲憫(心地柔軟方有以致之)。
更不用說如駱以軍所言之身份移位、奪胎換骨之慘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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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駱以軍一小段自剖之最後:
因為小說的品鑑全景可以將這樣慘烈心靈肉搏的近距離雕塑過度、遮蔽過去的途徑(過去幾百年來的小說的發明)了:
淵博的知識、抒情詩的傳說、時間魔術、純樸苦難的人道關懷、魔幻狂想、荒謬、純粹對真實描寫的現象學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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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呢?乍看之下或許並不那麼容易理解;於此稍作解讀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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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移位」是基本功。「奪胎換骨」是基本功。「小說家傾注於人物之強烈情感、傾注於事件之強烈情感」也只是基本功。
正因其屬於極基本之細節,最基礎之下層建築材料,因此頗容易被某些更醒目的、小說建築完成後之「全景」所遮蔽。
於此,不夠細心的讀者或批評家可能會忽略,無論其「全景」之呈現為何,如若缺乏基本功,那麼此一藝術品必然便稱不上是一部好作品──
因為那傾注之情感(無論此一情感是冷酷、同情、鄙夷、嘲諷、震駭,或是溫柔)往往正是小說之核心;
小說此一藝術形式如若有任何「深刻」之可能,即在於此。
那是超越於所有「全景」之上的靈光,在我看來,絕非任何其他後設之所謂全景能夠取代。
而如何直視其核心,直視其深刻,而非為其「全景」所遮蔽,則是評論者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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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說藝術的難處──心智之侵蝕、心力之耗損,藝術之冷血嗜血盡在於此。而這同時也是評論者的難處。
(2007.12.)(2008.10.26.聯合報聯合副刊)
後設小說例子 在 黃琦勝的劇場視界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來聊聊關於這齣戲的創作吧
──【關於後設】
這齣戲的宣傳詞彙一直提到「後設」,
但是到底甚麼是「後設」呢?
後設是英文字首meta-的中文翻譯,
就是「關於什麼的什麼」,meta-甚麼就是後設什麼;
比如「後設戲劇」(metadrama)就是「關於戲劇的戲劇」:利用戲劇創作,探討戲劇本身的問題。
比較簡單的概念就會像是所謂的「戲中戲」。
「後設」手法其實出現在很多經典的電影、小說
個人覺得最好的例子之一就是我之前推薦過的電影──
《口白人生》
電影中的角色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小說角色,並企圖從小說家手中扭轉自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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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齣戲我也使用了後設的手法,藉由演員的生命經驗從角色抽離出來,觀看角色與自我的異同。利用獨白與身體的表演試圖營造追逐愛情的荒謬感,與現實生活的無力。
一直以來,我一直在思考劇場與社會的關係,在表演與生活間虛實交錯的日子讓我理解其實一切都是真實,也都是虛妄,只有能夠凝視虛妄才有可能看見真相。
於是我不再刻意追求寫實,而是承認真實包覆在幻夢當中,只有用力往心中擠壓,才有可能窺見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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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劇場創作可以不只有現在看見的這樣,不只是在劇場當中看見、體驗一個故事,而是可以有更多的思考,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觀點與思維。我會把自己的生命經驗、劇場觀甚至人生觀放進作品當中,也會試著寫文章讓大家更了解這些創作的過程,讓大家在看戲的過程可以試著做出批評、討論,不只是說出「好看」、「不好看」;「喜歡」、「不喜歡」。
期待能和大家在劇場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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