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放高利貸少年交流】
你跟高利貸借10萬,他只給你9萬,而你要在短期間內(不到一個月) 還錢,大概就要還13萬!借9萬還13萬,術語叫「九出十三歸」。
高利貸小哥打來:已經到了?我回答:我要5-6分鐘才到。
他:阿姨在哪裡我可以過去找你。
我告訴小哥位置,過沒多久一部黑色車開來。
上前問候,裡面是一位皮膚黑,表情有惡煞看起來似黑幫小兄弟。
我:「我是黃阿姨」!他驚詫莫名!
我問說:你剛剛有打電話給我嗎?
他:沒有!「不好意思,我認錯人!」
(約過二分鐘)。一部車開過來停下。
上前問候,我:「是斯文嗎?」
駕駛座的他:對。我:「我要上車嗎?」
他:錢直接交給我就好。我:「因為要點一下。」
他:好。
我開後座門入內(只他一人,他斯文樣,一點都不像黑道小兄弟兇惡樣,左手刺青)。
我帶著笑聲:阿!生意好嗎?
他:你是她?
我:我是她阿姨。
他:媽媽那邊的!
我:她媽媽拜把。
我笑說:我問你生意好不好?有業績壓力嗎?老實講!
他:多多少少。
我:你有老闆嗎?
他:有阿。
我:「所以你們要做業績!」「其實我也很能了解,你們做這一行的辛苦,還要擔風險,這個錢是老闆拿出來的嗎?我朋友是去借二分放五分。」
他:這是我們自己的,不是跟人家借來放的。
我:你們利息有點高(想跟他談少付點高利息)。
他:這也沒辦法,我們就是靠這些吃穿。
我:「你們有薪水嗎?」
他:有阿!一個月才四萬元。
我:你們怎麼抽?
他:怎麼抽,我就不方便說。
我:我有朋友也做這一行,做的很辛苦,也被倒,所以我覺得很辛苦。
他:我們職業就是做這個,考量會比較多。你說那個二分的,離太遠,乾脆就不要接。
(眼前這位年輕男孩,手肘雖刺青,感覺他憨厚,跟他沒距離)
我:我在想尾款利息可以少付嗎?(還是想講講看)
他:因為已經拖那麼多天了!
我問說:我世姪女借4萬(實拿3萬),利息一個月付6000!已經付幾次利息?
他:兩三次。
我:這樣問會不會不好?
他:沒事啦,大家有什麼就提出來講,這沒什麼眉角阿,因為當初她有跟我說,一個時間就會還。
我:所以你才會借她。
他:講真的啦,你說,10天4500元誰擋ㄟ條?!
我:你也是有同理心的,如果你去借。
他:我哪裡來10天4500元的錢啊!一個月我就要生13500元出來!
我:你好有同理心。
他:但是很多人會被這個尬死,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講真的,我們不可能跟他們說,你今天借多少,甚麼時候還我,假如大姊你有困難,來找我幫忙,你來跟我借錢,我還跟你說10天內一定要還我喔,我相信你也借不下去,像這種話都是借款自己口中講出來的,我們不可能這樣,你都甘苦來借錢,我們又要限制你幾天後全部歸還,這是我們本業,照憑、照走,你說幾天內要還,拿不出來,那是你的問題。
我:「但是都沒壓縮米(預留空間あそび)?最後一次利息少算點!」
他:我們規定就是這樣,如果今天這筆錢,是我自己的,我沒差,不過我們要交給公司上頭,我有我們困難地方
(知道沒談少付利息空間,先捨,換話題)
我:那你打算做這行多久?給自己一個期許,大概做到什麼時候?
他:「因為我也少少的在存錢,當然存了些錢也是做投資,投資方面我這個人比較保守,比較不會投資偏門的….」
(他也知道什麼是偏,感覺他有未來性)
「…可能投資一些餐飲,…」
我:這樣很讚ㄋㄟ,你有這麼正向想法好棒喔。
他:我比較不喜歡,錢來的快,花得也快。
我:對啦。
他:我們做這個其實也看多了,我十幾歲出來外面跟人家混。
我:你現在幾歲?
他: 25歲。
我:你擱少年,未來擱光明。
他:十幾歲就在外面混,一開始接觸到陣頭,人會走偏,幾乎都是陣頭,是一個跳板,陣頭圈子裡亂,各行各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廟會你看都是黑道,看廟越大間有名,香油錢都很可觀的。你看顏清標為什麼一直坐著,媽祖周邊商品賺的都是他們的,不然哪有法度弄一個法人財團? 哪來億來億去利潤!
我拉回話題,我:「其實現在疫情,很多行業都受到波及,有的企業都倒了,有的留職、停薪,都很辛苦。」
他:像鞋廠寶成,都一個月多7天假。
我:疫情規定你多休假,我看到蠻苦的。
我從袋子裡拿出兩個裝好的口罩。送他。他想笑,我覺得送你口罩很重要,這個有意義,請你記得口罩,記得我(他笑得很可愛)。
我:很多人在這次武漢疫情中,生命被帶走,無論你多有錢,也躲不過這個病毒,他賺再多錢也用不到,我把口罩送給你,照顧好自己。
他笑得很單純、開心,他收下:謝謝。
我:我世姪女的借據是什麼?(他拿出給我看)
他:你看她寫的6萬元。
我:可以看一下她的字嗎?
他:可以,他緊拿在手上不放(很有警覺性,其實我只是要確認)。
他:我可能拿到錢,才能給你。
我:她名子簽在哪裡?我沒看到。
他指世姪女筆跡給我看(我老花,只能看個大概)。
他:你看後面借3萬,因為我們本票都寫雙倍,沒什麼問題。我有跟他說:票寫多少不重要,反正你跟我借多少,就還我多少!(大概是為了借錢拖久,準備加進去的利息空間)。
他:我有聽說,她爸爸是大安幫的。
我:你老大是誰?
他:我們是南部的,聽我口音就知道了。
我:很親切,你是那裡的。
他:下港三民區那裏。
我驚呼:高雄!你講三民我就知道是高雄。不錯喔,高雄人很親切。
他:你是幫世姪女處理。
我:她不敢讓爸媽知道這件事,她爸爸不喜歡高利貸。
他:他爸爸是不喜歡借還是?
我:他爸爸不喜歡去這一行,因為他爸爸很重義氣,幫人家忙去酒家、酒店都不收人家錢,自己花錢,他覺得人家都已經很需要這筆錢,你還賺這樣的錢!你賺這樣的錢,到時候還是會有另外一個方式不見,他爸爸就是很有情義的人,只好找我幫忙。
他:每個人賺錢方法不一樣,我們這一行最簡單、最快。
我:覺得身體還是比較重要,有時打個電話給爸爸、媽媽。
他:我明天要回去。
我高興了一下:你要去罷韓喔!
他:要阿,我要回去罷韓,我是高雄囝仔啊。
我:水啊,水啊,這水水水!
他:我一定要回去投。
我:我剛剛去撐香港保護傘。
他搖頭嘆息:大陸真是(不知如何說起)。
我:現在香港處境,我都常常流淚。我接說:「水阿,回去罷韓,真讚。」
他:真正騙高雄人,騙太慘!6/6號過他可以睡到中午,我們全部專程回去投。
我:水阿,台灣有你們這些年輕人,會變不一樣的天,韓國瑜那句恁爸等你,中了人家心,多謝你講這句話,看到你真面目,給你睡飽一點。
他:他還在騙,今天如果是韓國瑜,台灣疫情不不知會怎樣慘,他還想讓武漢人來,高雄人就反(覂pieŋ`) 了,還要開放健保,瘋了!
我:如果這次罷韓沒過,他又風神起來,中國又拱他,台灣又亂的。
他:這次一定要把他拔起來。
我:但是高雄有黑道在挺。他:大家都覂了。
我:是嗎?
他:你說的是外省掛那邊,左營外省那邊,那邊叫親藍,那邊是眷村,都是眷村的混混,都那些而己。我們往南這邊,靠鄉下往台南那邊,左營靠海之前是海軍、陸軍休息,左營海軍都是一些老竽阿,那邊有個果貿社區,也有果菜市場,裡面眷村國宅住老農民,都那區在挺而已。
我:但是他會蓋牌,有人擔心被做記號,不敢去領票。
他:沒票沒差,雙證件、印章帶去就好,之前總統選舉都說過,沒通知單沒關係,我有一個客戶,她是韓鐵粉,她先生支持蔡英文,她先生把她戶口遷到台南,叫她回去台南投,她開自助餐,我都去那邊吃飯,她都看「中視」,我想靠邀在聽這個,我轉民視。她問我是不是支持蔡英文的,我說對。一開始我還不知道她支持韓國瑜。我說對阿,「中視」都在播韓國瑜,不高興耶。後來我同事去,她跟同事說,那個斯文的,搶我偶像韓國瑜!
我:真有趣。
利息付完。我問:你們需要和老大去酒家、舞廳應酬?
他:我們公司自己有招待所。
我:所以你們不用很辛苦喝酒。他:就算喝也沒關係,在招待所。
我:你這樣身體會不會?
他:都是放假時候才喝,上班不能這樣玩,我們早上10點就要起床。我們老闆會在群組出聲,我們沒出聲就落屎阿,我們靠這個起來。
我:有虧損到嗎?
他:沒虧到,虧到應該都收了。真的要做,這不可能虧。我們不是放款這麼簡單,也要看客人是自己住,後面沒人,我們也不會借錢給他,要看他後面有東西嗎?不是你來就借你,公司有公司的規矩,你沒身分證,或身分證剛辦的,我們不會給的,就算你家多有錢,我們也不會給的,身分證是基本,連身分證都沒,不會借給你,像手機繳不起,也不會給,基本手機費都繳不起,怎麼會借你,這一行有很多眉角,我學二-三年才出來接客人。第一-二年都收錢而已,跟客人溝通,第二年開始才漸漸跟客人接觸,老闆丟客戶地址,OK我就過去訪,狀況家人什麼的,大概需要多少錢?要做什麼用?這都要了解。
我:你們住在老闆的地方?
他:老闆找地方給我們住,不用付房租,連車保養都是公司的。
我:我的意思是,我姊他們生活方式,過的日子不正常,有的年紀很輕,大腸癌生病!
(他剛好電話進來,送貨的。他:新竹貨運,警衛可代收)
他:我寄東西給爸爸媽媽。母親節帶我母阿去吃老乾杯花1萬多元,沒辦法!我18歲就出來。
我:你也很多心歷路程。
他:有嗎?小漢愛𨑨迌,十幾歲不愛回家,後來來台北,漸漸回去家裡,看家人真的老了,爸爸一年比一年瘦,之前還有鮪魚肚,現在都消縮不見了,老爸本身肝不好。他在做球(簽賭),常常人家半夜打來要下注,美國那邊在打,我們這邊是半夜。長期肝不好。
我:這樣他把身體弄得很辛苦,我的意思是說,身體如果沒好好照顧,很年輕就帶著尿袋。
他:可能長期生活不正常,我們是沒有啦,最晚2點就睡,我們1-2點睡,10點才起床,我們最少有6-7小時。
我:生活作息算正常。他:週末我們就多睡。
我:好啦,跟你談很開心,我也了解這一行的辛苦。
他:有好有壞,我們這一行也有不好的,他們做法更偏,我們那天說拖幾天算了,還有罰更兇一天罰一千,我們還好,罰一成。世姪女前面有正常繳,超過時間我能要收幾百塊,最主要是我們要趕快把本金收回來,有人聽到罰金就趕快還,我們也是話術而已。
我:其實你們也會將心比心。
他:我知道你也想趕快還,但是我也有壓力。用另外一種方式跟他說,有的客人很皮,時間到了,覺得隨便啦,你又不會怎樣,會覺得你人太好了,他們會軟土深掘,得寸進尺。
我:聊起,才了解這一行辛苦。他:我們這行,不是全部都不好的。
我:我覺得斯文,你以後會有很好前途,離開這一行,我們人到某一個層次會想走另一行,是很自然的。他:我大概35到40歲,盡量可以在30-32結婚。那時做兩三年再跳脫,或存到錢、位子更高不用出面,錢就可以進來。
我:你自己會把錢安排好?有的賺柳柳花柳柳。
他:我自己也很省,沒什麼花費,我愛騎車、愛改車,我有在玩偉士牌。
我:不錯啊,那不是不好的事。他:我酒也很少喝,不吃檳榔,菸一天抽一兩根。我:讚阿,足標準ㄟ,嫁給你,一定很幸福。他:去酒店,我也沒興趣,去也沒意義。
我:我真的好希望,以後我們可以聯絡。記得黃阿姨送你兩個口罩 (下車說掰掰)。
憨厚老實英文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盧斯達:除非已台獨 否則《難民法》立不立跟香港毫無關係 -- 上報 / 評論】
最近香港的大學生去台灣陳情遊說,希望立《難民法》收留庇護香港人。蔡英文很快就說不,表示《港澳條例》就行;之後又進一步要求台灣政府「給確實承諾」。
台灣政治界對《難民法》的否定取態,大概沒甚麼神秘。台灣未獨立建國,憲法仍然是中華民國格局,「大陸人」和「港澳居民」都是居民,相應的法律是《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和《港澳條例》,就算立《難民法》都是處理國際難民,「國內人」不適用。
台灣政府早就說過行不通,所以香港一些活動者持續去台灣爭取《難民法》,首先是沒有理解自己的遊說對象,也明顯是不了解台灣現行的憲法現實。《難民法》始終懸置,應該是因為國安理由。但無論如何,《難民法》立不立也跟香港毫無關係,除非台灣獨立將香港視為國外難民,但這對香港求援者不是更加遙遙無期?
不知道香港的大學生是感到沮喪還是受到煽動,似乎對台灣政府的回應不滿意,於是就出現了浸大學生會長方仲賢在FB貼文批評蔡政府光說不練,有「拿香港鮮血換台灣人選票」之嫌。
「用港人鮮血換台灣選票論」是生錯了氣
這番話自然是不知輕重,不知道人情世故,更無視政治現實,引起台灣大量鞭韃真的很合理,香港人自己都罵聲四起。他們這種怨氣,可能是學運社運當外交活動的玩忽結果,但其根源還是在於香港人對台灣的了解從來不具體,生錯了氣。
老實說大多數香港人,包括政界、社運界學運界,對台灣的想像就是「中華民國正統」,自己以為跟對方很親,但其實對方心態早轉了。方仲賢的貼文說台灣要幫香港,否則「台灣就會在華人自由世界入面被徹底孤立」,這已經是踩中雷區,因為根本很多台灣人都不自認是「華人」,也不想做甚麼「華人世界民主燈塔」,這種用字已經說明,不少港人對台灣解嚴後的心理認識非常平面。
香港政界社運界多年的「對台交流」,老實說不少是拍照吃香喝辣、互抬身價多於確實工作,由泛民開始就如此。香港的政黨政客,是沒機會執政的,因此出國訪問不論是美國還是台灣,都是務虛不務實。這種風氣和範式,是香港唯一的政治路徑,後面的社運界 (現在都步入中年),再後面的自決和本土派,無不被這種歪風所懾。香港社運活動,經常是「社運菁英」儲社會資本、刷知名度的名利場,多年來香港與台灣的接觸行為,都是刷刷刷。合照當外交是常態。
看到這個脈絡,香港「青年從政者」次次去台灣都是拍著時代力量,就不是偶然。香港人訪問台灣,台灣人拿到香港議題,自己拍了照就行,但對於會否傷害到大局,通常是不理會,最慘甚至是不知覺。因為我是第三勢力嘛我只在乎自己。
方仲賢及其同仁也許高估了民進黨選情,低估了台灣政局的不穩妥處,覺得蔡英文民調領先就去索求,但正是民調領先,其他黨派的鯊魚才活躍要找議題。香港學生會長「怒斥民進黨吃人血饅頭」,就坐實了紅統和「第三勢力」一直對民進黨「操作香港議題」的攻擊,香港抗爭者也被順道抹黑成痴心錯付的凱子,自己走進了別人設定的炮陣。
今日的時力也不是四年前的時力
最慘是時代力量已經泡沫化,在台灣根本被人看不起,被視為柯文哲的同路人,也是國民黨的非神聖同盟。香港學生熱呼呼過去想遊說民進黨,卻被塑造成反民進黨的新聞和迫宮材料;「鮮血換選票論」一出,最先起哄的又是甚麼人,就可見這些學生被台灣政治界的鯊魚吃得死死的。
台灣人一般很憨厚,「最美的風景是人」,但政界卻是千錘百練,從李登輝開始有哪個是省油的燈,在最底層的要吃香港人都是毫無難度。
老實說香港青年次次不抗拒跟時力合作,已令人茫然;今日的時力也不是四年前的時力,那些社運學運青年第三勢力的光環,在台灣本地早就消失,卻還騙到香港的凱子跟他們演大龍鳳,大概是時間和訊息差吧。就像外國人採訪香港還有些不知就裡去繼續採訪有份爭取「民主回歸」的泛民老人家,情況尤如離地三千尺,航機還在半空炸裂。也說明香港對台的線路,容易找到的就是這些,急著去台灣但對口單位是這些貨色,就算沒有「拿香港鮮血換台灣人選票」的驚天偉論,顯示的都是一貫的社運作風「打卡外交」。民進黨裡面的人根本看不起時力,自然也看不起跟他們一道的。
他們是有希望的,但這些話我也同樣跟他們說的,是很難聽,但就是實情。台灣當局會不會幫,有沒有幫,我不清楚,但他們不幫,香港人拿出來吵,不會拿到成果,更得罪其他潛在朋友。真正搭得入台灣的線路根本不是這些,既然朝中無人,就不要貪這個出訪經歷,做不到事,好過給「第三勢力」和紅統吃豆腐,這種做法根本傷害台港關係。雖然方已經道了歉,但我們理解這種單方面要求的傷害還是無法輕易彌補。
這件事是意外,但也「合乎港情」。香港的國際視野,通常不包括台灣。不認識是源自覺得已經認識了的幻覺,有時以為「同文同種」(OK這也有點政治不正確)就了解,反而隔閡更深。香港社會以前黏著國民黨那條根,意識形態和認識,自然也停留在那裡。政界殘留下來的台灣聯繫,都離不開中華道統。台灣解嚴之後大踏步向前,香港的老人就完全搞不明白,或拒絕接受承認。於是外交幾乎停頓,年輕人對其就剩下「繁體字、很多文青、有民主的華人國家」這類平面印象。
但現實又弔詭地跟中華民國憲法不一樣,台灣根本不覺香港特別親,說「命運共同體」也太過「去脈絡」,我們沒有一齊受過國民黨的迫害,擔不起那份重量,正如台灣人就算同情香港示威,但戰爭還是我們的。兩個地方最多只能是友邦,兩者對彼此都沒有必然的義務。
說那麼多之前,我們不是也要反省香港人其實根本是天朝制度下的後知後覺者?以前香港人就大中華,社會賢達當年支持「民主回歸」中國好捧捧,一直以來又覺得中華民國好過共產黨,台灣爭取到搞選舉的時候,有很多香港人又覺得台灣搞分裂;到現在的民意調查,還是有一部份人「反對台獨」的;然後台灣的議會會打架、社運會打架,以前的香港人又說好暴力是民粹歪風,到之後自己還是要一步一步學回來,學議會抗爭,學打架,學獨立,
雖然當初那麼傻的是中老年人,但他們的愚蠢也是香港一部份。當你知道有這些「珠玉」在前,就會覺得今日台灣對香港的態度已算相當友善。
憨厚老實英文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盧斯達:除非已台獨 否則《難民法》立不立跟香港毫無關係 -- 上報 / 評論】
最近香港的大學生去台灣陳情遊說,希望立《難民法》收留庇護香港人。蔡英文很快就說不,表示《港澳條例》就行;之後又進一步要求台灣政府「給確實承諾」。
台灣政治界對《難民法》的否定取態,大概沒甚麼神秘。台灣未獨立建國,憲法仍然是中華民國格局,「大陸人」和「港澳居民」都是居民,相應的法律是《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和《港澳條例》,就算立《難民法》都是處理國際難民,「國內人」不適用。
台灣政府早就說過行不通,所以香港一些活動者持續去台灣爭取《難民法》,首先是沒有理解自己的遊說對象,也明顯是不了解台灣現行的憲法現實。《難民法》始終懸置,應該是因為國安理由。但無論如何,《難民法》立不立也跟香港毫無關係,除非台灣獨立將香港視為國外難民,但這對香港求援者不是更加遙遙無期?
不知道香港的大學生是感到沮喪還是受到煽動,似乎對台灣政府的回應不滿意,於是就出現了浸大學生會長方仲賢在FB貼文批評蔡政府光說不練,有「拿香港鮮血換台灣人選票」之嫌。
「用港人鮮血換台灣選票論」是生錯了氣
這番話自然是不知輕重,不知道人情世故,更無視政治現實,引起台灣大量鞭韃真的很合理,香港人自己都罵聲四起。他們這種怨氣,可能是學運社運當外交活動的玩忽結果,但其根源還是在於香港人對台灣的了解從來不具體,生錯了氣。
老實說大多數香港人,包括政界、社運界學運界,對台灣的想像就是「中華民國正統」,自己以為跟對方很親,但其實對方心態早轉了。方仲賢的貼文說台灣要幫香港,否則「台灣就會在華人自由世界入面被徹底孤立」,這已經是踩中雷區,因為根本很多台灣人都不自認是「華人」,也不想做甚麼「華人世界民主燈塔」,這種用字已經說明,不少港人對台灣解嚴後的心理認識非常平面。
香港政界社運界多年的「對台交流」,老實說不少是拍照吃香喝辣、互抬身價多於確實工作,由泛民開始就如此。香港的政黨政客,是沒機會執政的,因此出國訪問不論是美國還是台灣,都是務虛不務實。這種風氣和範式,是香港唯一的政治路徑,後面的社運界 (現在都步入中年),再後面的自決和本土派,無不被這種歪風所懾。香港社運活動,經常是「社運菁英」儲社會資本、刷知名度的名利場,多年來香港與台灣的接觸行為,都是刷刷刷。合照當外交是常態。
看到這個脈絡,香港「青年從政者」次次去台灣都是拍著時代力量,就不是偶然。香港人訪問台灣,台灣人拿到香港議題,自己拍了照就行,但對於會否傷害到大局,通常是不理會,最慘甚至是不知覺。因為我是第三勢力嘛我只在乎自己。
方仲賢及其同仁也許高估了民進黨選情,低估了台灣政局的不穩妥處,覺得蔡英文民調領先就去索求,但正是民調領先,其他黨派的鯊魚才活躍要找議題。香港學生會長「怒斥民進黨吃人血饅頭」,就坐實了紅統和「第三勢力」一直對民進黨「操作香港議題」的攻擊,香港抗爭者也被順道抹黑成痴心錯付的凱子,自己走進了別人設定的炮陣。
今日的時力也不是四年前的時力
最慘是時代力量已經泡沫化,在台灣根本被人看不起,被視為柯文哲的同路人,也是國民黨的非神聖同盟。香港學生熱呼呼過去想遊說民進黨,卻被塑造成反民進黨的新聞和迫宮材料;「鮮血換選票論」一出,最先起哄的又是甚麼人,就可見這些學生被台灣政治界的鯊魚吃得死死的。
台灣人一般很憨厚,「最美的風景是人」,但政界卻是千錘百練,從李登輝開始有哪個是省油的燈,在最底層的要吃香港人都是毫無難度。
老實說香港青年次次不抗拒跟時力合作,已令人茫然;今日的時力也不是四年前的時力,那些社運學運青年第三勢力的光環,在台灣本地早就消失,卻還騙到香港的凱子跟他們演大龍鳳,大概是時間和訊息差吧。就像外國人採訪香港還有些不知就裡去繼續採訪有份爭取「民主回歸」的泛民老人家,情況尤如離地三千尺,航機還在半空炸裂。也說明香港對台的線路,容易找到的就是這些,急著去台灣但對口單位是這些貨色,就算沒有「拿香港鮮血換台灣人選票」的驚天偉論,顯示的都是一貫的社運作風「打卡外交」。民進黨裡面的人根本看不起時力,自然也看不起跟他們一道的。
他們是有希望的,但這些話我也同樣跟他們說的,是很難聽,但就是實情。台灣當局會不會幫,有沒有幫,我不清楚,但他們不幫,香港人拿出來吵,不會拿到成果,更得罪其他潛在朋友。真正搭得入台灣的線路根本不是這些,既然朝中無人,就不要貪這個出訪經歷,做不到事,好過給「第三勢力」和紅統吃豆腐,這種做法根本傷害台港關係。雖然方已經道了歉,但我們理解這種單方面要求的傷害還是無法輕易彌補。
這件事是意外,但也「合乎港情」。香港的國際視野,通常不包括台灣。不認識是源自覺得已經認識了的幻覺,有時以為「同文同種」(OK這也有點政治不正確)就了解,反而隔閡更深。香港社會以前黏著國民黨那條根,意識形態和認識,自然也停留在那裡。政界殘留下來的台灣聯繫,都離不開中華道統。台灣解嚴之後大踏步向前,香港的老人就完全搞不明白,或拒絕接受承認。於是外交幾乎停頓,年輕人對其就剩下「繁體字、很多文青、有民主的華人國家」這類平面印象。
但現實又弔詭地跟中華民國憲法不一樣,台灣根本不覺香港特別親,說「命運共同體」也太過「去脈絡」,我們沒有一齊受過國民黨的迫害,擔不起那份重量,正如台灣人就算同情香港示威,但戰爭還是我們的。兩個地方最多只能是友邦,兩者對彼此都沒有必然的義務。
說那麼多之前,我們不是也要反省香港人其實根本是天朝制度下的後知後覺者?以前香港人就大中華,社會賢達當年支持「民主回歸」中國好捧捧,一直以來又覺得中華民國好過共產黨,台灣爭取到搞選舉的時候,有很多香港人又覺得台灣搞分裂;到現在的民意調查,還是有一部份人「反對台獨」的;然後台灣的議會會打架、社運會打架,以前的香港人又說好暴力是民粹歪風,到之後自己還是要一步一步學回來,學議會抗爭,學打架,學獨立,
雖然當初那麼傻的是中老年人,但他們的愚蠢也是香港一部份。當你知道有這些「珠玉」在前,就會覺得今日台灣對香港的態度已算相當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