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了十年的世界(上)
英國政壇怪俠George Galloway曾說:
「有可能幾十年都沒事,
接著幾星期內就過完了幾十年。」
前陣子的疫情三級警戒
讓大家的生活步調都出現巨大的變化,
待在家的時間比正常情況多,
經歷平常無暇注意或體會的事(不論好壞)
所以大部分的人感覺都是步調慢了下來,
但與此同時,世界的變化卻在飛快的加速,
幾個月的時間內,許多現象都加速了十年,
幾乎完成了一個世代的轉化。
這就是疫情開始之後,
世界趨勢變化的寫照。
《疫後大未來:誰是大贏家?》
這本書的作者Scott Galloway,
(跟前文提到的的Galloway不是親戚)
是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行銷學教授,
是連續創業家,曾創辦過九家公司,
也是另外兩本暢銷書《四騎士主宰的未來》與《世界並不仁慈,但也不會虧待你》的作者。
我很喜歡他立場鮮明、商業實戰經驗豐富、
帶有一點點世故的自大、直爽的風格,
他的書中可以看到很明確直白的論點。
當然,立場人人不同,
他以身在美國的視角出發,
但我相信身在台灣的我們,
一樣可從書中的分析得到很多想法。
跟大家分享幾個我覺得有趣的論點:
一、大加速
二、強者恆強
三、現金為王
四、大分散
五、品牌時代讓位給產品時代
六、紅與藍
七、四巨頭
八、破壞性創新
美國科技巨頭們對全球的巨大影響力,
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中的現實。
(以前看小說或是動漫,
都曾經看到未來的世界是由企業統治,
從我們現在生活的狀態來看,
這些想像似乎成了神準的預言)
在疫情開始之後,
這些企業對世界的影響甚至有增無減,
作者在書中有很多針對這個現象的探討
身為一個連續創業家,
他有跟這些巨頭們交手的經驗,
所以分享的經驗都是活生生的,
而不是象牙塔裡那種學者氣息與口吻。
接下來我們一起看看上述的論點
一、大加速:
「這場流行疫情影響最深遠的衝擊,是它將
扮演一個加速劑;它會啟動一些變化並改
變一些趨勢方向,不過在此同時,疫情的
主要影響是加速已經存於社會的動力」
加速聽起來很厲害,但值得注意的是,
這個加速的狀態並非對所有人事物都友善,
而是對之前正在成形的社會/商業轉變、
社會趨勢發展中強大的力量、
相對強勢的族群,
帶來更好、更多、更大的推動力量。
但是,
「負面趨勢可能以更高的速率加速」
「每個危機必然存在機會;危機更大、更具
破壞性,機會也就更大。…許多因疫情而
加速的趨勢是負面的,削弱我們在『後疫
時代』復原和發展的能力。」
各種型態的不平等,
包括教育、企業競爭、貧富差距...等,
在這段時間更明顯的被曝露出來。
以工作機會來說,
Covid-19帶來衝擊的前三個月,
美國失去的工作機會(13%)
比起大蕭條時期兩年所失去的(5%)更多,
美國用過去十年創造出兩千萬個工作機會,
卻在十個星期內摧毀四千萬個工作。
而且收入低於四萬美元的家庭受創最嚴重—
2020四月有近40%遭解僱或休無薪假;
相較之下收入超過十萬美元的家庭,
失業的比例只有13%。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落差?
因為疫情封城或是提高警戒的情況下,
能夠遠距離的工作都是中高端的工作。
有60%超過十萬美元的工作可以在家完成:
相較之下,
只有10%不到四萬美元的工作可以在家進行,
低收入工作者被資遣或放無薪假的機率,
是較高收入工作者的將近四倍。
遠距工作所帶來的好處,
流向原本就過得比較好的那些人。
另外的例子是零售業的變化。
在美國,二○二○年初,
大約有16%的零售業是透過數位管道交易。
二○二○年三月到四月中旬,
疫情出現後的八個星期,這個數字跳增到27%,
而且沒有退潮的跡象。
而且看得更深入,
會發現一個驚人的現象:
電子商務在零售業的比例,
從2000年扎根後大約每年成長1%,
而從2009年到2020年初這十年,
也才成長了10%,
但2020年的短短八個星期就成長了11%!
這就是大加速,幾個星期內,
十年的發展就完成了。
二、強者恆強(汰弱留強的無情殺戮)
蘋果公司花了四十二年的時間達到一兆美元的市值,然後只花了二十個星期從一兆美元加速到達二兆美元(2020年三月到八月)。
同樣在這幾個星期內,特斯拉(Tesla)不只成為全世界最有價值的汽車公司,甚至還比Toyota、Volkswagan、Daimler,以及Honda等公司的總和還有價值。
至於資本市場,在2020疫情爆發期間,
美國股市先是經歷一波巨大的跌幅
(2020年2月下跌到3月低點,
大約下跌了40%),
但隨後也上演一波大反彈,
乍看之下會覺得這是全球最強大市場所展現的韌性,但事實上,這是一幕強者更強的戲,
所謂的「復甦」是少數公司超乎尋常的獲利所造成,特別是科技業巨頭和一些市場的重要參與者,而沒有反映在更廣泛的公開市場上。
我們把公司規模分開來看,2020年1月1日到2020年7月31日,S&P500指數(美國五百大上市公司)維持年度的正成長,
但是中型股下跌了10%,
S&P600小型股指數則衰退15%,
而受創最深的「BEACH」產業—預定(booking)、娛樂(Entertainment)、航空(Airlines)、遊輪(Cruises)、賭場、飯店與休憩(Casinos, Hotel, and Resorts),在這段時日內股價平均下跌50-70%...
媒體被大型科技公司和大型股指數閃亮亮的表現所吸引,
但是,一場汰弱留強的無情殺戮正悄悄進行。
很多過去知名的品牌都在這一波宣佈破產:
服裝品牌J.Crew、Brooks Brothers、True Religion;赫茲租車(Hertz);連鎖健身品牌Gold’s Gym、24 Hour Fitness;健身營養品公司GNC;高級食材超市Dean & DeLuca…名單還有一長串,這真的是會讓人下巴掉下來的名單,因為太多我們認識的百年老店知名品牌,就這樣在疫情期間默默的「確診死亡」,
但是這些企業新聞並沒有引起太多波瀾,
因為大型科技公司的發展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針對強者恆強、弱者加速淘汰這樣的狀況,
作者在書裡提到一個務實卻也很心碎的思維:「如果品牌是你最強大的資產,但企業已陷入結構性的衰退,那就該認具思考在企業消亡前充分榨取品牌的利益。儘管我們盡可能把品牌人性化,不過品牌終究不是人—它們是要被變現的資產。一個品牌在消亡之前,沒有把握它的黃金歲月充分利用它的價值,才是唯一的罪過。」
三、現金為王(淘汰賽中存活的關鍵之一)
一家公司的價值是由它提供的「數字」(財務報表、營收獲利...等)和它的「敘事」(在大眾之間傳遞的公司文化、公司歷史,使命...等故事)所呈現的結果。
「目前看來,規模大小給一家公司提供的敘事不
只是能否度過危機,而是它在後疫時代能否蓬
勃發展。擁有現金、擁有債務擔保、擁有高價
值股票的公司,將可以接收陷入困境的競爭對
手的資產,鞏固在市場上的有利位置。
疫情同時也助長「創新」的敘事。被視為創新
者的公司所獲得的估值,反映的將是十年之後
估的現金流,並且以難以想像的低利率折現。
這正是特斯拉的市值如今超越豐田、福斯、戴
姆勒、本田總和的原因所在。儘管,事實上特
斯拉在2020年大約生產四十萬部車,其他四家
汽車公司總共打造出兩千六百萬部車。」
當市場決定亞馬遜、特斯拉、以及其他被看好的公司(也就是市場上的科技巨頭們)是贏家,市場就會降低這些公司的資金成本(讓他們可以更容易而且用更好的條件拿到他們要的錢),增加它們的補償價值(透過股票選擇權),並調升它們獲取本身無法自行建構的東西的能力。
而且,如今有多到難以想像的資金在尋找標的。(低利率、政府振興經濟方案這些寬鬆政策讓市場上有滿滿的錢想要找到好的投資方案或是公司,想當然的這些市場寵兒會是優先被選擇的對象)疫情衝擊之前表現良好的公司,在這場全球危機中將得到驚人的獲利。
過去十年,市場判定一家公司價值的標準,已經用願景和成長取代獲利(舉例:Amazon、Tesla、Netfix…沒賺錢但股價市值卻仍然衝天)。不過在疫情流行期間,畢竟現金是王,成本結構則是新的血氧值,誰有更多現金,就站在更好的長期戰略地位上。(舉例:Costco可望在零售業逆勢攀升,其中一個理由是它坐擁110億美元的銀行帳戶;嬌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有近200億美元,它的地位也穩如泰山),因為手上有大量現金的企業,可以在競爭對手關門之後,好好挑選它們要變賣的資產跟留下來的客戶,因此在每個產業類別,權力都將更集中於資產負債表最搶眼的二或三家公司。
「如果你的公司收支平衡不良,那現在已經無力為繼;如果你從事的是必需品零售業,那麼你的產品比過去更必需了;如果你在可選擇性零售業,你的產品比過去更顯得可有可無。」
後疫時代損失最慘重的將是有眾多員工、但帳面成績不良的大型公司。比如傳統零售業,如果無法創新並吸引更年輕、更常在線上消費的族群,疫情期間無非雪上加霜。
而餐飲業,特別是餐廳,也面臨艱困的挑戰,因為有大額的固定開支(房租),而且幾乎無能為力改變現況(房東降租是佛心,不降租也無計可施),再加上沒有緩衝的資金可以幫忙度過艱困時刻(大部分餐廳手上保留可以週轉的資金都不高)。紐約時報曾在一篇採訪餐飲界名人張錫鎬(David Chang,在全球有數間餐廳,同時也是Netflix紀錄節目《美食不美》(Ugly Delicious)的主持人)的文章中提到,疫情過後,餐廳或服務業可能消失,「如果政府沒有介入協助,未來服務業將不存在。」儘管當時的政府有與餐飲業代表商談援助計畫,但代表一字排開都是大型連鎖餐飲業者,很可能疫情下能生存的只有連鎖餐廳,David提到其它中小型餐廳時明顯的表現出擔憂。當然,還是有很多具有特色與知名度的餐廳可以生存下來(至少目前為止仍在苦撐),但是餐飲業的變化與整合,已經是進行中的必然,這個產業當然會繼續存在,但是過去很多獨立經營的個性化小店,很可能撐不過這一波衝擊紛紛停業。運動休閒產業也是如此。
很多台灣的餐廳、健身房、個人運動工作室…等等,在三級警戒期間也是一路苦撐,最近陸續聽到自已認識的品牌要結束營業真的很心酸,而且雖然解封了,很多店家其實還沒止血,只是流血流得比較慢而已…即使現在已經陸續補充疫苗供民眾預約施打,但要能恢復到疫情前一切「正常」的生活,依然是無法預測且非常緩慢的過程。
其他的,下次繼續跟大家分享
#jeffmachine #puma #pumataiwan #pumaeveryday #postcovid #faang #大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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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溫《#健忘村》: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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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初年,半月居士向富人表示,山中小鎮裕旺村乃是龍穴,若是將富人過世的父親葬在村內,他便能當皇帝。富人派村民大餅帶炸藥回到村落,誣陷村內有人準備造反,想用「白道」的方式趕跑村民佔領村落,然而大餅意外中毒身亡,計劃暫時停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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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是天虹真人的男子田貴帶著一台忘憂機器來到裕旺村,他說機器可以消除人們的煩惱。裕旺村村長想要蓋火車站,好讓村子大富大貴,只是村民分成兩派意見,吵鬧不休。村長與田貴合作,把村民的記憶全部洗掉,讓他們成為聽話的傀儡。然而,一山還有一山高,田貴接著把村長的記憶也給消除掉,扭曲事實,自命為村長,他命令村民幫他尋找藏在村內的寶物,並將村婦秋蓉霸佔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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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蓉與村長的兒子丁遠本是一對,但村長不想兒子跟孤女配對,趁兒子上京求取功名,強將秋蓉許配給大餅做妻子,大餅死後,秋蓉被田貴洗去記憶,成了田貴之妻。在外遊學的丁遠因為清朝滅亡,又遭盜匪洗劫財物,淪為盜匪集團一片雲的一員,當他回到村落找尋父親與秋蓉下落,發現村子已經人事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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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 重看陳玉勳導演的《健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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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旺村盡是貪婪之士,大餅不識字但識得名利財富,答應富人作惡、村長想要蓋火車站,聯手田貴洗腦村民、劉大夫與有夫之婦春花有染,春花為了愛情,打算毒殺親夫金財、秋蓉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眾人看她被強制許配給大餅,並且遭到大餅軟禁,卻沒人替秋蓉發不平之聲,只是冷眼看她遭受剝削...一整個村子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唯獨異鄉人萬大俠算是正直人士,然而萬大俠空有一身武藝卻是性格膽小,鄉愿地接受了裕旺村內的種種離譜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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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貴緊接著入場,外來者(田貴)與地方勢力(村長)聯手合作,強行洗腦村民,消抹掉每個人的性格,消除掉每一種聲音,讓裕旺村成為一言堂之地。田貴不只消除村民與村長的記憶,還篡改歷史,強者寫的歷史,通通經過扭曲,小魚向上奮力游,田貴成為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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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的秋蓉好奇失憶前的日子,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或者拯救一隻貓?不具有歷史感的人,只是傀儡。#找回歷史真相才能尋回自己的根源。秋蓉偷偷使用忘憂機器,看見真相。內心種下對權勢者質疑的種子,就再也回不去當一個什麼事都不知道的傻子。當盜匪集團一片雲入侵裕旺村,村民與盜匪殺得你死我活,恢復記憶的萬大俠拯救村民,田貴被捕,忘憂機器落入秋蓉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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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貴向秋蓉說起他的過往,原來田貴也是忘憂機器的受害者,他也不記得更早之前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電影沒有解釋忘憂機器的由來,意即沒有人知道劇中角色「認定/熟知」的歷史到底距離「真相」有多遙遠)。田貴希望秋蓉網開一面,讓他恢復記憶,但秋蓉沒忘記田貴對她的剝削,以德報怨只是神話,以牙還牙才是亂世唯一選擇。秋蓉洗去田貴的記憶,把他變成另一個木頭人。順便消除掉村民對大餅與田貴曾經是秋蓉伴侶的記憶,讓秋蓉得以「洗白」,繼續過全新(但充滿謊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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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已然展開,歷史依然扭曲。#這樣的和解是一種釋懷或是是另一種恐怖?沒有正視真相的正義,永遠只會是一個妝點美麗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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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看《健忘村》,覺得劇情紊亂而笑點尷尬,如今重溫,觀感其實好很多,而且這個劇本也確實挺有意思,它被歸在喜劇類型,演員的表演也走卡通式的誇大,但其實《健忘村》是披著喜劇外皮的恐怖片,它點明了人性之惡、人類歷史不斷重複的造神運動、利出一孔且無力扭轉的權力結構、「新時代」不過是另一個掌權者用不同的神話去欺瞞群眾獲取所需權力的「舊時代」變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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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劉大夫與春花的愛情,是《#王牌冤家》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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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窗之日 feat. 回頭一瞥:電影院產業(可能)的最後一夜】#葉郎電影徵信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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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3.26 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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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ID-19新型冠狀病毒在短短兩個月內先後攻陷世界第二大電影市場(中國)和第一大電影市場(美國)。這些被疫情清空的電影院場景中,另外一場史詩悲劇正默默上演:
繼中國電影《囧媽》跳過電影院直接上網路平台首映後,多家好萊塢片廠也在過去幾天果斷打破發行空窗期的禁忌,提前將電影上架到VOD隨選平台,甚至直接賣給串流平台Netflix。其中NBCUniversal原訂4月10日上映的夢工廠動畫《Trolls World Tour 魔髮精靈唱遊世界》更史無前例地安排在電影院上映的同一天登上隨選平台,以19.99美元的價格出租給自願或被迫待在家裡看電影的消費者。
這是好萊塢片廠第一次直接跨越紅線採行所謂「day-and-date同步上市」的發行策略。這條電影院產業捍衛了數十年的萬里長城防線或是馬其諾防線一旦失守,也意味著電影院王朝漫長而哀傷的最後一幕將正式揭開序幕。
就像在夜巴黎舞廳最後一天上班的金大班,或許是時候回頭一瞥百年沉浮,以便迎向燈滅酒醒、曲終人散、電影院結束供應幻覺魔法的最後一夜......
▇ 第一戰:電影院 vs 電視
電影的死亡在過去百年可能已經被預告了千百次,而最近幾年被千夫所指、最可能下毒手的嫌疑人就是Netflix。
但Netflix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殺了電影業。
「那些曾被說成將要殺死電影業的每一種新科技,到頭來都讓電影業變得更肥沃。」
2013年正沉浸在《House of Cards 紙牌屋》第一季的成功氣氛中的Netflix,其實除了剛殺青的第二季之外還沒有其他任何自製節目的下落,但該公司內容長Ted Sarandos已經開始到處引戰,宣稱他們總有一天會發行自己的原創電影,理由是電影院老是阻撓片廠把最新的電影同步賣給Netflix上架。他在一場論壇中批評電影院經營者一直在阻撓各種創新,並說出上面那段話暗示Netflix根本不會殺死電影院。
Sarandos的話不無幾分道理。電影的前一個死敵——「電視」——的故事,是最好佐證。
電視普及於二戰後的1950年代。這個時間點也是電影業最易受傷害的時機點。因為他們製作、發行、放映一把抓的托拉斯經營方式已經引發政府關切,並在1948年被最高法院強制拆分電影院的經營權。斷開發行和放映業的鎖鏈之後,頓失法力的好萊塢再也不能靠著搭售廉價B級電影來輕鬆賺飽飽。
另一方面,美國的戰後嬰兒潮和郊區都市化的社會背景正在催化一種全新的家庭生活型態:電視生活。不出幾年,以電視為中心的傢俱擺設和以電視為中心的生活起居很快就從美國都市郊區席捲全球,飛入世界各地的尋常百姓家。
電視之所以能在美國快速普及,關鍵因素是美國政府在第一張無線電視執照中設計了這個延續至今的免費收看、插播廣告的商業模式。
事實上Walt Disney等好萊塢大老曾積極介入這個重大決策。他們前往華府遊說,企圖要求電視這個「新」媒體必須採用計次收費的方式向觀眾收費,藉以成為電影院的替代方案。如果當年他們遊說成功,整個電視產業就會成為早了半世紀發生的itunes商店,直接變成好萊塢的下游通路商。但主管通訊傳播事務的美國官員擔憂消費者如果買回這個昂貴的新玩具之後才發現還要花一堆錢才能看節目,電視可能永遠無法普及成為一個產業,因此駁回了Disney的提議。
無線電視因此成為那個有實力殺死電影的超完美風暴......
▇ 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強壯
受到強敵環伺的刺激,電影院產業進入一個空前的創新期。1940~1960年之間,寬銀幕的Cnimasciope、3D電影甚至是帶有氣味的Smellavision等等大膽技術創新接連登場,不斷向觀眾證明電影院中無與倫比的體驗絕對不是你家客廳那台新玩具所能替代的。
然而真正再對抗強敵中立刻變得更強壯的是內容生產端的好萊塢片廠。
他們首先發明了「blockbuster 賣座鉅片」這個死星級的超級武器,藉由大明星、高預算、多特效的產品來吸引觀眾關掉電視機出門買票。免費收看模式讓電視產業很難投入資本生產造價太高的內容來跟好萊塢競爭。此外好萊塢轉向鎖定青少年市場的新行銷策略,也進一步促成了《Star Wars 星際大戰》這種漏夜排隊的消費驅力。
接下來好萊塢更鎖定了「電視節目必須闔家觀賞」這個要害。因為電波頻率是有限資源,無線電視頻道是必須領有執照的特許行業,也因此從一開始就直接受到政府的內容審查和高度管制。相反的是,電影業一直以來採用公會自律的方式自我審查分級,因而享有比政府管制更多的彈性,可以隨著社會思維的演進而主動探索節目尺度的界線,比如首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X級電影《Midnight Cowboy 午夜牛郎》或是第一部大規模商業放映的NC-17電影《Showgirls 美國舞孃》。
也因此來自電視的競爭某種程度上來說替Steven Spielberg、George Lucas、Martin Scorsese和Quentin Tarantino等等電影創作者創造了最好的舞台。
然而不同於當年對抗電視時使出渾身解數的勇往直前,半個多世紀後當好萊塢遇上Netflix的正面挑戰,片廠、電影院甚至是Steven Spielberg本人竟都變得張惶失措。
Netflix內容長Ted Sarandos 2013年放話說再不給同步上架Netflix就要自己搞電影,美國電影院經營者協會主席John Fithian當時的反應是譏笑Netflix的商業模式,強調一筆月租費要分給那麼多節目跟電影,哪比得上一張電影票的票價真真確確幫一部電影賺到的錢。他說:「我不怪他們想嘗試新點子,但他們這種電影發行模式根本是腦袋有問題,而且他們最後一定會毀了電影業。」
這種近乎傲慢的自信來自於電影院產業花了二三十年建築起來的高大防禦工事:發行空窗期。
▇ 成也DVD,敗也DVD
1997年後好萊塢馴服了另外一頭力大無窮的野獸——DVD。
片廠和電影院建立了發行空窗期的默契,在電影院上映一定期間之後發行DVD。一頭牛扒兩層皮的策略,意外地長成了規模堪比電影院票房的巨大收益。
正是DVD這種空前絕後的成功經驗剝奪了他們的警覺心和創新本能。接下來二十年,片廠和電影院遇到了每一個試圖挑戰他們商業模式的新對手(多半跟網際網路有關),都祭出一貫的「發行空窗期」武器來對付。這個做法完全不脫Walt Disney當年的策略,就是企圖把所有媒體的創新通通變成電影的下游通路。正確來說應該是「下下游」,因為一概必須抽號碼牌等電影院先放映完再說。
機上盒來了,咱們把它變成電影的通路;iTunes來了,咱們把它變成電影的通路;VOD隨選服務來了,咱們把它變成電影的通路;Netflix來了,還是.......
事實上DVD產業沉沒以後,內容生產端的片廠就開始覺得苗頭不對,多次嘗試縮減不同通路的空窗期,想要在不同發行媒介上擠出更多利潤來取代DVD留下的營收空缺。但這些新嘗試都遇上了電影院經營者以不變應萬變的防禦招式——聯合抵制。
Disney董事長Bob Iger早在DVD市場還沒萎縮的2005年,就提出過非常激進的「同步發行DVD」構想,一方面可以節省DVD上市時必須再宣傳一次的行銷預算,另一方面可以防止網路盜版在空窗期侵蝕潛在DVD市場。而他提供給電影院的誘因是不讓這個同步發行的DVD給唱片行或大賣場賣,而是讓電影院獨家銷售,藉以安撫電影院經營者對於票房損失的憂慮。
Iger的構想未能吸引任何電影院上鉤,反而是幾個月後大膽冒進的導演 Steven Soderbergh決定直接拿他的新片《Bubble 氣泡》做實驗,準備在上映的同一天同步在隨選平台上架。結果該片遭到所有連鎖電影院聯合抵制,只能慘烈地在少數幾家獨立電影院草草上映了事。
有些傳統派的導演則選擇站在電影院的高牆這邊。比如M. Night Shyamalan就大力批評這種同步發行的野蠻行為「冷血無情、沒有靈魂並且大不敬」,並強調不管有線電視或是網路公司通通應該去後面乖乖排隊等輪到他們放映的時候再說。
十幾年後串流的王朝終究拔地而起,即便M. Night Shyamalan或是Steven Spirlberg這些堅持電影院體驗信仰的導演,最後仍不得不開始為新的廟公——Netflix或其他後起的串流品牌(如Amazon Prime Video、Apple TV+、Disney+和Quibi)打工。他們的浪漫信仰或是高聳的空窗期高牆仍然阻止不了電影院這個百年商業模式越來越趨近曲終人散的最後一個章節。
▇ 被病毒逼得變異的好萊塢
Netflix內容長Ted Sarandos 2013年說的話果真一語成讖:
七年後,穿過電影咽喉的那支利箭並非來自兵臨城下的野蠻人Netflix,而來自一場又急又快、什麼牆都擋不住的瘟疫。
此時此刻全美近六千件電影院已經幾乎完全關閉,只剩下三四百家尚未受疫情威脅地區的電影院以及碩果僅存的汽車電影院還勉強繼續營業。電影院停業斬斷了好萊塢片廠的現金流,逼得各家片廠火速大砍空窗期長度,加快VOD隨選平台和串流平台上架期程,聊勝於無地企圖彌補電影院關門造成的巨大損失。
美國電影院經營者聯盟主席John Fithian這幾天特別指名NBCUniversal聲稱《魔法精靈唱遊世界》要在電影院和VOD同步上映是在睜眼說瞎話,因為他們明明知道那一天美國電影院根本開不了門營業。他怒氣沖沖地放話:「電影院業永遠不會忘記這一筆帳!」
由NBCUniversal開第一槍並不令人意外。2009年被電信公司Comcast收購之後,NBCUniversal就成為全好萊塢最迷信VOD市場潛力的片廠。他們在2011年曾嘗試推出空窗期僅3週(而不是平常的3個月)的VOD隨選訂閱服務,以高達59.99美元的驚人定價癡人做夢地企圖打造另一個像DVD那樣肥美的金雞母。該計畫想當然爾遭到電影院的強力抵制,很快就夭折。但這一次疫情中火速推出VOD隨選平台「同步上市」的戰略,也證明了NBCUniversal仍忘不了這個夢。
這個夢殺不死電影業,而是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真正消費者心之所在的串流服務上才會殺死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成氣候的VOD市場永遠不可能變成當年DVD的規模,更別提和電影院相提並論、靠VOD回收單一一部電影成本的可能性。
NBCUniversal另外一個可能的災情是如果東京奧運真的取消,不只會讓擁有轉播權的該公司損失已經投入的行銷費用,更會波及原本打算在奧運前一週啟動的新串流平台Peacock。沒有奧運轉播的重量級誘因,Peacock將難以在Netflix和Disney+等市場先行者中突圍。NBCUniversal也許終將認清他們手上的致命武器是:咬著牙把目前延後上映的《F9 玩命關頭9》直接取消上映,取代東京奧運成為Peacock開台主秀(但此舉顯然將和《囧媽》一樣引發電影院經營者的不共戴天之仇)。
另一家還沒有上線的串流平台——AT&T旗下的HBO Max也是疫情的潛在受災戶。疫情普遍影響個人經濟能力之後,他們家這種月租15美元的高單價串流平台的市場機會將大大降低。
Disney+原本是這場「好萊塢 vs Netflix」戰役中最有機會挑戰Netflix地位的新串流平台。但Disney本來收入多元化的競爭優勢,在疫情中反而成為受傷最嚴重的一家。佔該公司營收三四成的主題樂園業務完全停擺,估計每天造成Disney兩三千萬美元的損失。
Disney董事長Bob Iger一個月無預警地讓出執行長位置,讓主管主題樂園業務的Bob Chapek接任。如今看來是對疫情即將爆發的先見之明,超前部署新執行長來應變主題樂園業務的空前危機。退居第二線的Bob Iger則專心應付他一手打造的DIsney+遇上的節目荒問題。雖然全好萊塢都同時面對劇組停拍的狀況,但對Disney+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重量級節目後繼無力。原本在星戰宇宙的《The Mandalorian 曼達洛人》播畢之後,就要等好幾個月才會有漫威宇宙的《The Falcon and the Winter Soldier 獵鷹與酷寒戰士》接棒,現在該劇因疫情停拍,能否順利上檔更成為問題。
根據媒體產業數據分析公司Ampere Analysis在疫情爆發前的統計指出,Disney+目前有約54個節目製作中,相比之下Netflix製作中的節目有高達287個。更糟的是早在疫情爆發之前,原本製作中的Disney+節目就有高達7個節目遇到創作理念爭執或是劇本不滿意等問題,宣布延期或是直接取消。其中三個節目則是因為Disney+堅持闔家觀賞的標準,而正在考慮或是已經確定必須移往Disney另外一個串流品牌Hulu上架。
這種品牌定位的自我設限正在危及Disney+的節目供應鏈,讓他們沒有子彈可以在串流大戰中衝撞殺敵。諷刺的是當年電視被好萊塢鎖定的要害正是必須「闔家觀賞」的尺度。而今日另外一個接在電視機上的服務——Netflix,也正在以葷素不忌、毫無尺度限制的海量節目反攻好萊塢。
這就難怪過去幾天華爾街股災中,Disney是股價跌得最兇的好萊塢片廠,而Netflix則是最不受股災牽連的公司。新冠病毒似乎正在加快好萊塢串流大戰水落石出的進程。
歷史的因緣際會是Netflix原本曾有兩次機會可以降低好萊塢片廠在疫情中的損失。2018年Netflix的《Roma 羅馬》企圖爭取電影院上映21天後上架串流平台,2019年Netflix的《The Irishman 愛爾蘭人》改爭取45天後上串流平台。Netflix兩次和連鎖電影院品牌的談判都以破局收場,最後這兩部電影只能在獨立電影院小規模上映。如果當時有任何連鎖電影院在談判桌上同意這個條件,將會改寫整個發行空窗期的遊戲規則,所有好萊塢片廠也會立刻跟進。空窗期的調整會馬上反映在一部電影的收益結構上,讓來自電影院的收入佔比逐漸降低,並使片廠在這次電影院關門的衝擊中減少傷害,增加來自其他平台的現金流來度過難關。
▇ 電影院不會靜靜走入長夜
「紅燈將滅酒也醒,此刻該向它告別 」。但電影院的最後一夜應該是冗長的無盡長夜,而不是瞬間開燈趕人的那種。那些仍然迷醉於電影院幻覺魔法的人或許不用馬上擔心戒斷症候群的問題。
現在沒有人敢打包票COVID-19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但無論如何,疫情過後就是汰弱留強、適者繼續生存的殘酷時機:
短期的影響是美國電視台不得不把過去的工作流程Netflix化,因為全面停工不可能要求劇組製作這一季節目的試播集,電視台開始像Netflix那樣直接訂購一整季節目,而不再以試播集作為是否購買一整季的判斷依據。美國媒體Variety預測疫情的長期影響是原本百花齊放的電視劇熱將會自此泡沫化,停工的劇組中競爭力較差的節目將因為樽節支出的關係直接被喊卡,永遠不再復工。
電影片廠也是同樣是強者生存的邏輯。Disney或許需要許多年來復原,但仍是最有生存機會的片廠之一。現金流比較不足的中小型片廠將面臨比較高比率的淘汰,或是被中大型片廠整併。
電影院則無論大小,都無法閃躲百年榮景可能一去不回的宿命。普羅大眾將在這幾個月疫情期間體驗在家裡看首輪大片的新觀影經驗,並且很可能開始適應這件事,重返以電視機為中心的生活型態。
這20年來整個產業受到空窗期的庇護而缺乏真正有意義的創新,包含3D、IMAX寬銀幕、讓李安飲恨的高幀率電影格式或是最沒有創意的提高單價策略,都是幾十年前的前輩早就試過的舊點子。僅有的創新服務「包月看電影」則是從去年暴起暴落的科技新創公司MoviePass的屍體上偷來的點子。這個行業的免疫體質原本就不是太好,病毒只是壓垮他們健康的最後一根稻草。
NATO美國電影院經營者協會已經向美國政府和國會求援,企圖取得紓困。導演Christopher Nolan也投書華盛頓郵報,呼籲對電影業伸出援手,因為等疫情過去,大家對於在電影裡一起哭一起笑的需求會更加強烈。但政治上來說,電影院的勞工僱用人數不夠顯著,業務太平均分散在各地。不像波音之類的工廠集中在特定城市,成為對該地出身的政治人物來說絕無法坐視倒閉的經濟命脈。加上美國電影院三大連鎖品牌中有一家已經賣給中國萬達,另一家則被英國企業併購,嚴格說都算是外商,不容易成為美國政府紓困的第一優先對象。
就算消費者在疫情過後回歸電影院,連鎖電影院仍很難在短期內彌補停業期間的巨大損失而面臨破產危機,進而可能關閉或出售旗下部分影廳甚至全部影廳。
時間巧合得令人頭皮發麻,美國司法部才剛剛取消了1948年最高法院判決所延伸出來的Paramount禁令,重新開放讓片廠可以合法擁有電影院的經營權。預估Disney、Netflix甚至是一直在電影業門口徘徊的Amazon都可能接手財務困難的電影院品牌。而空窗期的機制將會因為這樣的併購徹底走入歷史,電影院的新東家Disney或Netflix將以內容生產端的觀點,重新創造一種更符合觀眾需求的發行模式,借以產生更有競爭力的收益結構。
歷史轉了一大圈,再度回到100年前Paramount創辦人之一Adolph Zukor對這個行業的終極想像:把製作、發行、放映三個部門變成一個行業。只是當年Zukor的一把抓是為了肥水不落外人田,而未來Disney等片廠的一把抓是為了更彈性地應變這個快速變化的世界,藉以活過下一次兵臨城下的滅絕危機。
至於放映這個行業也不會因此永遠地消失。電影院不會靜靜地走入長夜,而是更像黑膠唱片那樣,不安份地蟄伏數十年等待下一個或許會來、或許不會來的文藝復興。
原本應該更容易受傷害的獨立電影院和小型連鎖品牌,卻因為更早體認競爭劣勢而更加具有彈性。早在疫情之前,有些獨立電影院就一直在主動摸索與串流平台之間如何建立互利而非對立的競爭關係。另外一些獨立電影院則努力找到自己的利基市場:比如部分年久失修的單廳電影院陸續得到金援整修,並改以經典電影、藝術電影或是特定類型電影的策展形式擁抱專屬自己的觀眾。Netflix不久前才租下曼哈頓僅存的單廳電影院Paris Theater,導演Quentin Tarantino自己也在洛杉磯經營一家專門放邪典電影(包含他的作品)的電影院New Beverly Cinema。
來自英國的「Secret Cinema 秘密電影院」雖然因為沒有實體據點而不算是真正的電影院,卻以結合沈浸式體驗的創新放映模式再造了一票難求的消費現象。
然而Alamo Drafthouse或許是下一次電影院文藝復興最有可能的發原爆點。這家擁有40個據點的小型連鎖電影院品牌已經成功地把自己打造成非主流電影的聖地,不僅擁有自己的電影院、自己製作發行的電影,更重要的是它擁有專屬於自己的堅貞粉絲。
如果像Alamo Drafthouse這樣強調體驗品質的主題電影院能挺得過這波疫情,它和它的信眾將取代曾經存在的空窗期高牆,扮演起守護電影院體驗的聖杯騎士角色。
良夜有誰為我留?這些獨立電影院已經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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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8.2 更新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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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疫情期間Universal 環球影業將夢工廠動畫《Trolls World Tour 魔髮精靈唱遊世界》跳過電影院直接上架VOD市場,直接觸怒了世界最大連鎖電影院品牌AMC,使AMC火冒三丈地宣佈開始抵制Universal發行的所有電影。還沒等到美國電影院真正重啟營業(以便真正開始抵制),上週突然傳出爆炸性的消息:
AMC已經和Universal握手言和,並簽下史無前例的三年協議將電影院空窗期從過去的75天縮水到只剩17天。
對前途灰暗的電影院產業來說,這紙協議簡直就是割地賠款的屈辱,因為這意味著從今爾後觀眾只需要忍耐17天就可以跳過電影院,直接在自家客廳觀賞《Jurassic World 侏羅紀世界》之類的大片。協議細節沒有外流,但一般預測Universal有可能以分享VOD利潤的方式來利誘AMC簽字同意。
以下總結幾家媒體的分析,揣測到底這個魔鬼協議預告了什麼電影產業的未來:
1)華爾街怎麼看?
MofffettNathanson的分析師Michael Nathanson在題為「The Day the Windows Broke 破窗之日」的分析報告中說這一天將是電影史上的歷史性一刻,並認為該協議將進一步讓電影院消費人口大幅縮水。其他家電影院或許會試圖抵抗這個趨勢,但他們能爭取到的空間和機會會非常有限。因為PVOD的高價和高比例分成,總體而言對片廠來說將是利多。他同時重申中長期的贏家仍然是已經佈下全球市場天羅地網的Netflix、Amazon和Disney。
MKM Partners 的分析師 Eric Handler 則認為有一家放映業者將會完全躲過AMC和Universal協議的傷害。那家公司叫做Imax。Imax電影一般來說只會在影廳放映一到兩週,完全落在新的17天空窗期內,所以預期更在乎觀影品質的觀眾仍會在頭兩週湧入Imax觀看《侏羅紀世界》。而且這些觀眾一直都是願意付出更高票價的觀眾,他們願意留在家裡等VOD的機會不高。
2)其他片廠會跟進嗎?
華爾街訪問道一名前片廠高層(現在經營電影院),他對於片廠採取這麼激進的做法表示不解:「這不是一個體質有問題的產業。
這個產業原本正在茁壯成長,這就是為什麼此時此刻沒有其他片廠打算修訂空窗期。」
然而Universal一直都是對於數位媒介態度最開放、最激進的片廠,其他片廠如Warner Bros.、Paramount、Sony 或 Lionsgate 也許會展開類似的談判,但Variety認為Disney有可能不會跟進。
3)其他電影院會跟進嗎?
NATO美國電影院經營者聯盟拒絕評論,說他們不會對特定會員的個別商業決定表示任何意見。華爾街日報訪問到的放映業者則震驚地說:「原本疫情過後空窗期一定會有某種程度的縮短,但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縮到17天。」
然後Variety分析認為岌岌可危的電影院可能無法承受失去《Jurassic World: Dominion 侏羅紀世界3》 and 《F9 玩命關頭9》這些大片收入的傷害,所以他們很可能會跟Universal展開類似的談判,並企圖分到VOD利潤來彌補今年的營業損失。
4)獨立電影院會完蛋嗎?
獨立電影院品牌沒有足夠的談判優勢來取得類似VOD分潤之類的財務補償,他們只能接受演或不演的霸道總裁指令。所以Variety認為獨立電影院會在不確定的疫情未來中蒙受最多的損失。
5)電影會變得更好嗎?
超級英雄電影以外的多元題材可能終於見到曙光。Variety認為VOD市場成熟之後,片廠不再唯一仰賴電影院的票房收入,將使他們不用再集中火力只拍攝那些會在第一時間驅動觀眾去票口買票的超級英雄電影。對中低成本、對多元題材、對創作者、對觀眾,這可能是一件好事。
6)誰是最大受益者?
華爾街日報訪問到平台服務端的Roku副總裁Tedd Cittadine,他認為這個協議將替消費者帶來巨大的好處。他所指的無非就是更彈性、更多元的選擇性。
2020年之後的未來還是一片空白,我們還無法百分之百確定往下還會發生什麼事。但我們可以往前追溯,看看好萊塢是如何走上這條不歸路。
(2020.3.26 原文原載於端傳媒 : https://theinitium.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