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月前達明一派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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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是二十來歲接觸達明一派。一開始是因為聽黃耀明。非自《春光乍洩》那堆首本名曲開始,第一隻聽的大碟是《若水》(2006) 。因為那個封套非常華麗和詭異,合眼緣,就開始聽。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摸過那隻真跡,封套大得好像黑膠唱片。然後就往回聽,像《光天化日》(2000)、越夜越美麗 (1997);後來因為研究黃,聽了他某一次 live 翻唱的《Saturday Night》,知道了 Brett Anderson 此妖,進而栽進 Suede 之中。
不是黃耀明,我應該不會聽那麼多英倫搖滾;不是劉以達那代老文青吹奏那麼多年,我也不會隨而接觸 David Sylvan、Japan、Culture Club 等等。達明一派那兩個人在三十歲左右就已經成為經典,受到一整樂迷和社會評論家禮贊,如此激烈和空虛。之後黃耀明單飛,劉以達則做幕後以及演出周星馳電影因而「大紅」,後來還信了基督教。
很多的後來。後來黃耀明的音樂更加的電子化、更加的都市和華麗。達明一派相當「九龍」,而黃耀明則很港島。《越夜越美麗》當然有《春光乍洩》,但整張大碟是統一的精緻和迷離;後來《光天化日》有《下一站天國》這樣刻骨銘心的情歌,林夕「介入」之下,也真是掏心掏肺,一字一血。
達明累積下來有很多中國歌迷,後來據說黃耀明經常跑中國,專輯也越來越多國語歌。到了《拂了一身還滿》(2011) ,國語歌去到接近一半的比例。然後時間去到 2014 之後,明先被封,之後達明也被封。距今九年,不禁會想如果香港沒有出事、黃耀明又不是那麼「敢言」,不知他以香港教父級歌手的地位,會在中國紅到甚麼程度。
後來黃耀明終於出了櫃,在政治上也是。看得出他因為某些原因,非常關心苦難中國;但你又不能說他是「大中華膠」,因為歌迷就會看到,「著作等身」的黃耀明在後來還是孜孜不倦的改編翻唱香港黃金時代的粵語歌,顧嘉輝黃霑的一堆、黎小田盧國沾的又一堆,將香港的經典流行砌成了一個獨立體系。不是他,我學不懂欣賞那個老正年代的歌。當然用後來出現的政治觀念將他們歸類,也有點褻瀆。2014 年前後,你會覺得他們有點膠、太過金鐘,不過他們是藝術家,不是社評家不是政治人。就算他們曾和 Deadbody 一起出鏡,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不可多得的文化活遺產,活著的傳奇。
近來達明的翻唱音樂會,我看的是尾場。他們翻唱《意難平》和《神經》這兩張在六四前後的唱片。我們這一代,對那時基本沒有記憶,對他們一直的紀念方法不是反感就是無感。這件事也十分奇怪,你問上年紀的人,都無法找到實感的六四。一些人非常激烈、情感滿瀉,而且假定所有人都應該有一樣的反應;一些人則閃爍其辭,總之時間將你隔開,你就無法真正經歷。聽《神經》這張達明告別作來研讀上一代的 psychohistory,也許比直接問上一代還要像真。
《神經》音樂上非常濃烈,甚至驚悚;文本上,由英國殖民末期、移民、六四、政治運動的碎片等等形成一個時代劇場;意象上,中國的天、殖民地的皇后大道、「地獄荒土流離」的毀滅意象、夢魘與 PTSD 的指涉頻繁出現。我們不會知道具體上他們當年為何解散,但做完這張唱片,一定十分創傷,或者唱片本身就是創傷的反映。你還能做甚麼更加介入社會或政治的唱片呢?已經沒有更加,《神經》已經立下了難以超越的標準。
後來當然有很多抗爭歌、或我後來才知道 Supper Moment 的《無盡》也被聽者寄托政治鬥爭的意味,但那些歌都是打氣,是身處於震央之中的人寫來為自己人打氣;《神經》則遙距一點、卻陰暗殘暴得多。可能是因為有距離,才能盡情描寫旁觀者特有的焦慮和痛苦。當你是經歷者,有時反而語塞。
19 年到現在,大部份人其實都無法對自己、對他人言傳,究竟發生了甚麼,而自己又是甚麼感受。很多人渴求「黃圈」活動,是因為其有解氣和情緒互助的作用;但《神經》不是,你越聽,只會更覺如臨深淵,不會覺得有輕易的解脫。這才是我們需要聽的歌,它不令人舒服,它令人直面現實,像在一個斷癮的午夜醒來,滿身冷汗的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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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3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0萬的網紅Arm Channel TV,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大家一定要開聲聽.... 1989年的6月,哪震撼我們一代的畫面,像癌症一樣,留在我們心霏30年。之後8年,我們經常往啟德機場送機,像《今夜星光燦爛》歌詞,恐怕這晚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2019年6月12日,明哥的歌曲應驗了。 我悔咎沒有教育父母與他身邊朋友 作為逃難一代後人,我們的父母唔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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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是二十來歲接觸達明一派。一開始是因為聽黃耀明。非自《春光乍洩》那堆首本名曲開始,第一隻聽的大碟是《若水》(2006) 。因為那個封套非常華麗和詭異,合眼緣,就開始聽。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摸過那隻真跡,封套大得好像黑膠唱片。然後就往回聽,像《光天化日》(2000)、越夜越美麗 (1997);後來因為研究黃,聽了他某一次 live 翻唱的《Saturday Night》,知道了 Brett Anderson 此妖,進而栽進 Suede 之中。
不是黃耀明,我應該不會聽那麼多英倫搖滾;不是劉以達那代老文青吹奏那麼多年,我也不會隨而接觸 David Sylvan、Japan、Culture Club 等等。達明一派那兩個人在三十歲左右就已經成為經典,受到一整樂迷和社會評論家禮贊,如此激烈和空虛。之後黃耀明單飛,劉以達則做幕後以及演出周星馳電影因而「大紅」,後來還信了基督教。
很多的後來。後來黃耀明的音樂更加的電子化、更加的都市和華麗。達明一派相當「九龍」,而黃耀明則很港島。《越夜越美麗》當然有《春光乍洩》,但整張大碟是統一的精緻和迷離;後來《光天化日》有《下一站天國》這樣刻骨銘心的情歌,林夕「介入」之下,也真是掏心掏肺,一字一血。
達明累積下來有很多中國歌迷,後來據說黃耀明經常跑中國,專輯也越來越多國語歌。到了《拂了一身還滿》(2011) ,國語歌去到接近一半的比例。然後時間去到 2014 之後,明先被封,之後達明也被封。距今九年,不禁會想如果香港沒有出事、黃耀明又不是那麼「敢言」,不知他以香港教父級歌手的地位,會在中國紅到甚麼程度。
後來黃耀明終於出了櫃,在政治上也是。看得出他因為某些原因,非常關心苦難中國;但你又不能說他是「大中華膠」,因為歌迷就會看到,「著作等身」的黃耀明在後來還是孜孜不倦的改編翻唱香港黃金時代的粵語歌,顧嘉輝黃霑的一堆、黎小田盧國沾的又一堆,將香港的經典流行砌成了一個獨立體系。不是他,我學不懂欣賞那個老正年代的歌。當然用後來出現的政治觀念將他們歸類,也有點褻瀆。2014 年前後,你會覺得他們有點膠、太過金鐘,不過他們是藝術家,不是社評家不是政治人。就算他們曾和 Deadbody 一起出鏡,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不可多得的文化活遺產,活著的傳奇。
近來達明的翻唱音樂會,我看的是尾場。他們翻唱《意難平》和《神經》這兩張在六四前後的唱片。我們這一代,對那時基本沒有記憶,對他們一直的紀念方法不是反感就是無感。這件事也十分奇怪,你問上年紀的人,都無法找到實感的六四。一些人非常激烈、情感滿瀉,而且假定所有人都應該有一樣的反應;一些人則閃爍其辭,總之時間將你隔開,你就無法真正經歷。聽《神經》這張達明告別作來研讀上一代的 psychohistory,也許比直接問上一代還要像真。
《神經》音樂上非常濃烈,甚至驚悚;文本上,由英國殖民末期、移民、六四、政治運動的碎片等等形成一個時代劇場;意象上,中國的天、殖民地的皇后大道、「地獄荒土流離」的毀滅意象、夢魘與 PTSD 的指涉頻繁出現。我們不會知道具體上他們當年為何解散,但做完這張唱片,一定十分創傷,或者唱片本身就是創傷的反映。你還能做甚麼更加介入社會或政治的唱片呢?已經沒有更加,《神經》已經立下了難以超越的標準。
後來當然有很多抗爭歌、或我後來才知道 Supper Moment 的《無盡》也被聽者寄托政治鬥爭的意味,但那些歌都是打氣,是身處於震央之中的人寫來為自己人打氣;《神經》則遙距一點、卻陰暗殘暴得多。可能是因為有距離,才能盡情描寫旁觀者特有的焦慮和痛苦。當你是經歷者,有時反而語塞。
19 年到現在,大部份人其實都無法對自己、對他人言傳,究竟發生了甚麼,而自己又是甚麼感受。很多人渴求「黃圈」活動,是因為其有解氣和情緒互助的作用;但《神經》不是,你越聽,只會更覺如臨深淵,不會覺得有輕易的解脫。這才是我們需要聽的歌,它不令人舒服,它令人直面現實,像在一個斷癮的午夜醒來,滿身冷汗的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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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比誰高貴](六之五)
反修例運動此前多場審訊,不論是襲警、藏武器、暴動案,在法庭裡的檢視方法,採取視覺較微觀。示威者在這條街被捕,隔一條街發生的事,不會視為相關。時間上檢視也收得狹窄,例如7.21元朗襲擊,或831太子站事件,示威者受事件影響之後上街,法庭不會視為有參考價值(relevant).
然而國安法第一審,唐英傑開電單車涉衝向警察防線,車上插了「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旗幟,案件搬到法庭,被提升到「恐怖活動」「煽動他人分裂國家」層次。
法庭對刑事案件審訊,多檢視可觸摸之物,如翻看閉路電視、檢視直播片段、化驗被告背包或手袋的物件。
但驗視一句話的意義,用甚麼方法,拉闊到歷史何年何月,翻查幾多本字典,還是要揭開人腦看看人的思想?
早幾天,辯方專家證人,港大學者李詠怡當被控方逼問舉殖民旗的人心裡想甚麼,梁天琦設計口號的心底意思。Eliza一度在庭上表示:「我沒法子有讀心術 (I am not a mindreader).」
如何去讀一場社會運動的集體心理?社會學家,明顯和法律專家有不同看法。
這天,彭寶琴法官問及Francis,他如何理解「反修例運動的時間線(timeline)」。作為專研社運的學者,Francis認為運動由2019年6月9日開始,延續至大約2020年中,但難說某一日正式結束。彭官反問:「逃犯條例不是撤回了嗎?在2019年9月條例撤回後,李教授你仍然覺得運動繼續下去?」Francis說是。
彭官亦問Francis,「你在問卷中問示威者,那一個口號有代表性,但每一個集會不是有主辦單位嗎?大會不是有他們的主題?」(亦即民間所謂的大台)
Francis回應道,每次遊行雖有個別主題,但整場大型反修例運動不只是個別遊行。「例如人們最初對『齊上齊落』口號感到有共鳴,因為此口號表達了整場運動裡,示威者感到的團結精神和聯繫感(togetherness)。很多時候,口號不是直接與政策訴求有關,而是表達示威者的情感和感受。」
這天,辯方專家證人,中大新傳學院教授李立峯Francis進入第二天作供。高個子的他,頭髮長及頸,穿了淺灰色西裝外套,外套布料質地有反光效果,西裝上的縐紋特別顯眼。他出現在證人枱時,拿着橙色的布袋,把厚厚的文件塞在布袋內,擱在證人枱。
Francis喜歡把手踭擱在枱上,竪起前臂,長長的手指揮舞着,談起他熱愛的社科方法論,語速越說越快,微微地左右搖動帶輪辦公室椅子。法官不只一次請他說慢一點。
有些時候,三位法官們發問的問題,比雙方大狀們更多。
Francis說,曾向全香港市民抽樣撥打電話作民意調查。為了要有隨機性,撥打住戶家居電話時,會向聽電話的人問,若家居住戶多於一人,那一位同住者的生日日期較接近,則邀請該人來回答民調。
唯一的男法官陳嘉信,手指之間常夾着筆,雙眉上下舞動,立即發問:「為何打電話去家居要這樣問,而手機則不用問?」
Francis解答道:「在外國,曾有研究發現,在家庭中負責接電話的人,永遠都是家庭主婦。」法官杜麗冰聽到後,臉上綻放出會心微笑,更向陳官互相交換笑容。Francis續說:「又或者是年輕人搶着電話聽,這樣,民調做出來就會有偏差。」
另一個社會學方法論的提問,也是由陳嘉信法官追問出來的。Francis團隊亦曾於廿多場遊行或集會活動中做現場調查。調查員會被分派在集會或遊行現場,邀請參加者填問卷。
但隨着運動變得更流水式,出現更多變數,甚至出現衝突。為了保護調查員安全,例如7.27元朗遊行,他們會派出少量資深調查員到現場,派發含有QR Code的單張,示威者可以事後上網填寫。
無論是代表控方的周天行檢控專員,抑或法官都問Francis,讓人拿單張回去跟QR Code填問卷,怎樣肯定填的人真是去過現場?
陳嘉信法官問:「你說,填問卷的人很熱心,你怎知他們會不會『熱心』過頭,上網虛構答案?」他雙手在空中比劃着括號,把「熱心」二字強調。
Francis說,他們巧妙地在網上問卷中加入了一條題目:「這天在那一個示威地點加入隊伍」,亦有一個選項是:「我今天沒有參加遊行」。填表者並不知道,研究員會剔走沒參加遊行的人的意見。
「他們填的時候,不知道這條題目若答了,其實篩走了自己,最終我們便可以只分析參加過示威的人的數據。」三法官聽罷,明白學者一早想到這些漏洞,點頭表示明白。
法庭裡,尋找「光時」意義之旅,控辯雙方均花心力指斥對方研究方法有漏洞。
代表律政司的署理刑事檢控專員周天行,嘗試從Francis的研究裡,找尋不足之處。Francis和團隊以5種研究方法:全港性電話民意調查、示威現場問卷調查、焦點小組、連登討論區大數據分析、公共討論分析(時評人在傳媒的言論),多管齊下來理解社會運動中口號的意義。
周專員指,調查大部分於2020年初之前進行,而本案發生的日子(2020年7月1日)之前一段時間,即2020年2月至7月,Francis沒有相關研究。周專員問:「沒有任何事阻止你進行更多研究吧。」
Francis指,當他自己知道要做專家證人時,已是2021年4月底,時光追不回了。「我不能坐時光機回到過去(I cannot travel back in time to do it.) 周專員堅持追問,可以做電話民調呀。此時陳嘉信法官插嘴表達其看法:「即係你叫李教授在2021年問番啲人9個月前在想甚麼?」
Francis望着陳官說:「你說的我認同,即使可以問,搜集回來的數據也不會可信。問人今日在想甚麼會較可信,你問人一年前想甚麼,可信性甚低。」
周專員轉以「以子之矛」嘗試再去進攻。「你曾說過口號的意義會隨時間改變,你在案發前一段相關時間,無研究喎。」Francis再解釋,除非遇到重大事件,口號的意思隨時間改變,基本上是以年計,或以十年計,「口號意義改變,並非分分秒秒在變動」。
Francis在庭上首次披露,他團隊進行的「連登討論區」大數據研究,份量之浩瀚,他和團隊從連登「時事台」從2019年6月到8月21日的討論帖子及回應留言,涉及2千5百萬個,電腦檔案足有38GB。
周專員從枱底拿出幾疊白紙,原來他的團隊從連登討論區,人手萃取了一些帖文,叫Francis即場示範如何做Coding (編碼)工作。
西裝骨骨的Francis翻閱着文件,開始說:「呢位網民【四葉妹妹】有提及過「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沒提及「港獨」及「五大訴求」,可算為「1, 1, 0, 0」; 網民【英國男孩】完全沒提,電腦會記為「0, 0, 0, 0」;這位【草尼馬仔】貼了光時旗的照片,不含文字留言,我們技術上沒法認出。但不改變們這個整個研究方法的合理性」。在嚴肅法庭,聽到鬼馬的網名,旁聽者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控辯雙方過招,誰的「方法和總結」算是合理,光時究竟意義何在,是否違犯國案法?
Francis今天較完整披露他的看法。他認為,控方專家劉智鵬教授,以歷史及語言學角度去看「光時」這口號的意思,作出一個聲稱,就是「『光復香港。時代革命』這口號,只有唯一一個解讀,並為所有人共知」,「但我認為劉教授沒有提供充足證據去證明這個聲稱」。
Francis解釋,劉教授報告中用了「necessarily」一字,即口號詮釋的唯一可能「必然」是這樣,這是Francis自己認為需要用多種社科方法驗證的假設。
口號究竟是由喊的人那端衍生意思,還是從接收者那邊決定意思?
陳法官指,他理解控方劉專家報告中指的是,「喊口號的人懷有分裂國家意圖和目的」。但Francis卻說,喊口號基本上是一個「傳播行為」,不只是一個人單方面「個人表達」那麼簡單。
一個口號喊出來,是由嗌的人承擔意義發送者責任,還是接收的人也有份貢獻意義?如此哲學性問題,在法庭的空氣裡交鋒。
Francis又像在講課一樣,「作為傳播學者,我認為,喊口號是一個溝通行為,不只是一種自我表達。我嗌一個口號,會考慮接收者如何理解。」
小個子的法官杜麗冰,左手手指戴了綠寶石戒指,她一邊說話一邊以手部語言輔助她的比喻:「好像我跟一百個人說,我喜歡西瓜,有人會覺得我愛吃紅色的生果,另一個人覺得我愛吃綠色皮的水果。我發送一個訊息,但別人接收不同。」
Francis補充:「不止這樣,說話的人會小心用字。例如有一句句子意義明確,另一句句子的意義含糊,如果我要表達自己,減少誤會,我會選較明確的那句。」陳官提出,智力不同的人也會用字不同。
Francis反駁:「不只,也看大家出身甚麼背景,像你們法庭背景的人理解『引導性問題』(leading question)和我們社科人便不同,不只是智力差異的問題。」聽到這句話,杜官和陳官都作深思狀。
控方曾挑戰,指若文字意義多樣,人們便沒辦法溝通。Francis在此反駁:「劉教授說,人們會跟社會慣例(convention)去用字,但問題是,社會有很多慣例。文字使用很複雜,也有修辭學(rhetoric)作為一種慣例。劉教授把語言意義解得太過死板(too rigid),語言意義多樣,修辭令人們變通調適,否則世界便沒有創意寫作了(creative writing)。」
控方周專員指出,劉教授也有其「證據」,就是警方跟據示威錄影片段,數算有多少次出現「光時口號」,而這口號與「顛覆元素」如港獨訴求、暴力行為同時出現。Francis反駁,這數據只在「點算上」可靠,但兩件事同時出現(co-appearance),並不等於有關。
Francis用一個生活化的例子,說明兩種同時出現的東西,無必然關係。「在大學,學生在班房可以自由入座,兩個大學生每次課堂都一起坐,可以解讀為他們是朋友;但在中學,課室座位是被編排的,兩個中學生常並排而坐,只能說他們是一起坐。」
然後,Francis就望着控辯雙方大狀的方向:「就像在這個法庭,李先生和周先生也一起坐,要考慮這是個法庭場景。」眾笑。
至於示威場景,有其特性,Francis解釋:「好像每年香港七一遊行,於同一個示威裡出現的團體,訴求可以不共容。如性小眾、勞工及外傭團體也會各自有訴求。」
即使大型示威有一些共同訴求,各人理解也有差異。Francis指,他有研究2014雨傘運動,其口號為「我要真普選」,「但落實到具體解釋,甚麼是『真』的普選?『真』字既開放又抽象,讓人各自己想象。」
文字容易於不同場景被誤解,Francis特別澄清了一個可能的誤會。焦點小組討論的指引中,研究員需要留意討論覆蓋不同範疇。其中一個範圍呈在法庭文件中,寫道:「社會運動意識形態和激進化(social movement ideology and movement radicalization」。
Francis特別澄清「激進」二字的在的學術意思:「激進化,在研究社運學術世界裡,意思是與社會常態的距離(deviation from social norm ),涉及更重大改變的意思,並沒有『好與壞』的評價。」
「好像反修例運動最初,有人要求『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這訴求較溫和,因為過去香港也曾成立過,相比起來,『解散警隊』這口號則較激進」。陳官補充:「即是要求更徹底的社會改變。」
陳官亦引述文件中的資料,好奇地向Francis查問:「為何你認為『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比『五大訴求』更激進呢?」Francis解釋:「修辭學上,『革命』比『訴求』所涉及的改變,幅度更大,這是明顯的。」
在香港的刑事審訊上,「不爭辯事實、客觀存在」是常用術語,去指控一個人做了一件事,作為刑事案的入罪條件。然而一支旗,一句口號,如何建基於事實,使用這種法律語言,又出現了奇特的交雜和火花:
周專員指出,警察報告中點算示威口號出現次數是「客觀、不爭辯的事實」。
Francis反駁道:「你們只是提供了口號在示威現場,曾出現過的這個事實。」
周進逼:「你們只是倚賴別人的意見。」
Francis:「我們紀錄了人們表達意見的這個事實。我們分析的文章、人們論述過這些意見,都是一種『社會現實』(social facts)」
周再問:「你是否同意,劉智鵬教授報告裡,他對光時口號的解釋,是對的(correct)?」
詮譯變成了對和錯,二元對立,二選一,社科學者抗議了。
Francis:「我們的總結是,口號是開放的,抽象的,不只一個解釋,每人有每人的論述。我不會評價一個時評家對口號的解釋,正如我不會評價焦點小組裡一個平凡人的解讀。(I wouldn’t judge)我不會說,這個人的解讀是正確,這只是他自己的說話 (I wouldn’t say if this guy is correct, it is his own articulation)。」
周不放棄:「你不會異議,若我說劉智鵬教授的解讀是對的。」
Francis斬釘截鐵回應:「我會異議,問題並不在對與錯」。
杜麗冰法官嘗試插話,問Francis:「你會否覺得劉教授可以作這樣的解釋,即使你不贊同其解讀?」
Francis說:「我個人不會對口號作這樣的詮釋。劉智鵬教授的詮譯,只是『其中一個詮釋』。其解讀的地位沒有特別高,也沒有特別低。相比起某一個時事評論員,或者我們焦點小組的某一個參與者。」
周天行在盤問到最後,拋出了這個問題:「我說,我方對口號的理解方法(approach)更可靠。」
Francis噗哧笑了,全場亦爆出陣陣笑聲:「哈哈,肯定不是。警察在『點算口號』上或許是可靠,但我挑戰警察報告中『對數據的理解』,當口號與顛覆元素共同於示威場合出現,根本不是支持口號有顛覆意義的證據。我對警察報告是完全不贊同。」
此時,周天行專員彎腰,跟坐在他旁的同事耳語了逾三十秒。
周專員回過頭,橫空拋出這句話:「我向你指出,你的報告不可靠,不相關。」
Francis咬字清晰,語氣肯定回應:「我的報告,既可靠,合乎標準,亦相關。」
誰的解讀更有權威?控方專家認為喊口號的人必然意圖顛覆;辯方則指出,口號是開放和曖昩的,任何人的解讀,都沒有比另一個人的解讀更有權威。
一支旗,八個字,意義之爭,連繫着多位國安法被告的命運。
國安第一被告唐英傑,身型壯碩,年輕的他坐在犯人欄,由幾個懲教署職員押送。
唐的學歷不算高,是一位日本餐廳的厨師,然而穿着深色西服的他,還押了一年後,出席他自己的審訊,連日聽學者解讀他舉過的一支旗,都堅持翻閱着厚厚的法律文件,專心地聽着耳機,坐在他旁邊隔了犯人欄的翻譯先生,即時以廣東話傳譯。
「Rhetoric….修辭學」英語對話,小聲的廣東話,在法庭後方響起了,兩條聲道有些重疊。
幾名穿墨綠色制服的懲教署職員, 和唐一起坐在寬闊的犯人欄內。懲教職員的身體,慢慢挪移越近唐的方向,他們偶爾也竪起耳朵,跟進學者們的辯論進程。連穿着保安制服的叔叔,都聽得懂英語,都留意到辯論擦出火花,露出驚訝的表情。
八個字,有罪還是無罪,全城關注。誰的解讀更高貴?
時鐘已到下午四時半,明天Francis繼續作供。
***
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一):[Regime & Redeem]
7月2日控方專家劉智鵬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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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二):[Just Do it]
7月9日辯方專家李詠怡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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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三):[過去與未來]
7月12日辯方專家李詠怡作供
https://www.facebook.com/wwviviantam/photos/a.1435553239866430/4237523026336090/
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四):[知行合一]
7月13日辯方專家李詠怡及李立峯作供
https://www.facebook.com/wwviviantam/photos/a.1435553239866430/4240215429400183/
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五):[沒有誰比誰高貴]
7月14日辯方專家李立峯作供
https://www.facebook.com/wwviviantam/photos/a.1435553239866430/4243328702422189/
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六):[選櫻桃的人]
7月15日辯方專家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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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辯方專家證人中大新傳學院教授李立峯離開高等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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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的6月,哪震撼我們一代的畫面,像癌症一樣,留在我們心霏30年。之後8年,我們經常往啟德機場送機,像《今夜星光燦爛》歌詞,恐怕這晚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2019年6月12日,明哥的歌曲應驗了。
我悔咎沒有教育父母與他身邊朋友
作為逃難一代後人,我們的父母唔識字,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年青時代沒有選擇,一生的目標是努力讀書,考入大學。從小到大,遇到不合理的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排隊打尖、俾黑社會收陀地、女同學俾飛仔撩,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做乖仔,長大後向也沒有向父母說不。他們逃難而來,中國開放後,他們相信會有改變,我們沒有教育他們如何認識極權。我們沉醉精英主義,崇尚紙醉金迷,沒有教育他們分辯善惡,沒有好好教育他們向蛇齋餅糉說不。我們熟讀中國歷史,沒有批判犬儒的勇氣。我們從小被灌輸不要理政治,做好事要熱心,對政治要冷感。結果,培養了我們這一代政治潔癖的怪獸。我悔咎沒有教育父母分辨蛇齋餅糉的惡毒,今天被他們擄劫了父母、自己與下一代的自由。作為70後,我對疏忽照顧父母,讓他們投下了魔鬼一票,連累你們今天受盡折磨,深切向今天的香港青年道歉。
我悔咎沒有與同代冷血朋友割蓆
2014年9月,佔領中環發生後,我這代上岸或快將上岸的朋友,向你們指責,我同代的社工同學大部份沒有為你們發聲,就算參與運動,對你們的訴求完全不理解,還大義凛然地指責你們升級,因為你們佔領阻住他們年幼的子女學拉小提琴與打網球,你們的行為影響了樓價。你們無樓住,他們的第二層可能因你們的行為而租值下跌。結果,2016年魚蛋革命令我們一代年青人代失去自由代價。當我們一批以和平形式要求一人一票選特首的和理非非領袖,也步上聖雄甘地的後塵被判入獄,大部份也是無動於衷,我悔咎沒有與同代冷血朋友割蓆,令你們哪份怨憤一直不能釋懷。
年青一代,感謝你們勇敢地站出來,生命很可貴,晚上請回家吧,侏羅紀年代的速龍選擇晚上覓食,你們小心。
年青一代,我們不割蓆、不指責,歷史的對與錯,是由當權者撰寫,不必為一些冷血的中坑、老嘢動氣。
年青一代,我們路線不同,但也是熱愛自由,熱愛香港這片地,你與我都是香港同根生。
作為70後,我深切向80、90、00後青年道歉。我們在殖民地一代長大,老是回顧當年的美好,遇到大事,只是一句我不懂政治,讓你們這十年受盡白眼。當我們的警隊、廉署、教育都赤化,沒有守住你們的核心價值,令你們今天吃盡苦頭。
作為70後,我們透支了你們一代的資源、守不住法治。今天,我們一起同行,就算輸了,我們也與你們一樣,不會認命。
各位與我同代的70後,若你們還有半點良知,在可以的範圍內,放下你們手上的工作,支持下後生仔。佢地同你們的子女一樣,有阿媽生,他們的所作所為,除左為自己,我們每一個香港人都受惠,因為他們替我們爭取免於恐懼的自由!
我眼中的殖民時代香港讀後感 在 黃偉民易經講堂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查良鏞、羅孚,百樂與千里馬。香港大學法律學系。習近平遇到了垓下之圍。貿易戰,美國加收懲罰性關稅,退出萬國郵政聯盟抵制中國。安倍訪華破冰,日本公布停止向中國提供「發展援助計劃」。中共的困境,日本的機遇。
#貿易戰 #安倍訪華 #習近平 #雙查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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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ng Wai Man 2018年10月30日星期二下午5:00
日本國旗在天安門廣場飄揚,「打倒小日本,還我釣魚島」的口號,不合時宜了。
習近平遇到了垓下之圍。
美國對大陸的懲罰性關稅在不斷加強,歐洲、加拿大等國一呼百應。非洲那些窮黑小的國家,都表態北京在搵他們笨,幾十年老兄弟巴基斯坦都唔聽佢支笛。
為了打擊大陸的翻版廉價網購工業,美國不惜退出萬國郵政聯盟;
美國的戰艦在台海穿梭,等待解放軍發第一炮;
組織國際聯軍,在南海演習;
兩架B52重型轟炸機,在中共人造島上飛翔,表示有能力將中共人造島軍事基地炸毀……
特朗普明言:
一百八十萬中共官員子女,就是北京政權的癌細胞群。
楚歌唱,四方八面同。
習近平舉頭四顧,心中茫然,擺得平中共體制內的各路山頭,放眼世界,原來是舉目無親。
這時候,安倍訪華。
他應李克強的邀請,訪問大陸。
時隔七年,在中日冰冷的兩國關係中,日本領導人再臨大陸。
安倍訪華前,先做兩大不尋常動作。
日本公布停止向中國提供「發展援助計劃」。
自七九年開始,日本向華發放天文數字的金錢援助。
北京的地鐵,首都的國際機場,都是在日本的特惠貸款下興建。日本的援助,佔中國大陸所有外來援助的66.9%。
日本經濟衰退四十年,中日關係因釣魚台鬧僵,發動大陸民眾火燒本田汽車時,這個發展援助,都沒有停止。
今日,由於李克強的邀請,再臨北京前,安倍先公布了終止這項近四十年的援助計劃,向日本國民交待。
日本外務大臣河野太郎說:
考慮到中國當前的經濟水平,這種援助不再有必要。
跟著接受印度總理莫迪來訪,在安倍訪華回國後立即接見莫迪,商討日本印度的聯手,抗衡中共在印太地區的強勢擴張。
安倍訪華,是破冰,在東海南海、尖閣列島等領土領海主權爭議上希望能緩和兩國矛盾,但他也需要表明立場,向國民交待,向世界交待。
安倍的政治總目標,在於日本修憲,建軍,重現大和民族的聲威。
日本現今的憲法,是二次大戰後,基於戰敗國,由美軍佔領,憲法是由美國統帥麥克阿瑟將軍撰寫的。最關鍵的一項,是不能擁有軍隊,以防軍國主義復辟。
但此一時彼一時,美軍世界警察的戰線太長,各地火頭也多,中共在亞洲又以強秦之姿崛起。亞洲不寧,美國希望日本能分擔亞洲防務責任。
日本方面,國民開始覺得戰敗屈辱半世紀,對區域有責無權,應該修改戰後憲法,重建軍隊,回復一個正常國家。
日本人對台灣有特別感情,除了曾統治五十年,近年兩地的天災禍患,兩地人民的關切援手,都看得見血濃於水;但對於中國大陸,無論官方或民間,都透出輕視憎厭。
安倍訪華,純是尋找機遇。習近平墮水而四周冷笑,無人援手,這是談判的最好時候。如果能解習困,叫他租借東三省殖民一百年,可能他都願意。
明治維新之後,百年來日本人對中國人都充滿疑惑。
芥川龍之介熟讀唐詩宋詞,抱著幻想遊訪神州大地,懷著尋找李白、杜甫、蘇東坡的人物,誰知碰到的,盡是西門慶之流。
日本人多年來都無法明白,為什麼這麼豐厚的中華文化底蘊,不能變作成就這個民族偉大的資產,卻成為壓斷中國人的負擔。
近一百年,保護、珍惜、承傳中華文化的,是日本人,不是中國人。
壯麗的山河大地,住著一群奇怪的大陸人,破壞、污染,毫不留戀的離開。偏偏優秀的大和民族,卻只能生活在四個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小島上,飽受地震、海嘯、颱風等摧殘,生命脆弱如櫻花。
所以,明治維新後,整個民族的焦點都放在中華大地上。甲午一役,確定以侵華為基本國策,九一八、一二八、逐步實踐他們的理念,七七正式侵華。不是擴大戰線到太平洋珍珠港,招來美國兩枚原子彈,歷史未必如此發展。所以,到今日,日本人都不承認戰敗給中國。
安倍是愛國主義者,要復興大和民族,修憲建軍,眼睛又盯在中華大地上。
習近平的困境,就是安倍的機遇。一雙冷手訪華,能否執到熱煎堆?
中共是實用主義者,只重權力和事功,沒有原則和高尚價值追求。愚弄群眾,鼓吹愛國主義時就借釣魚台來「打倒小日本」,今日舉目無親,安倍肯來就百年中日友誼。
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政治領袖的價值取向,就影響一個時代的興衰。歷史上,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為政,是道德教化,所以有三王之治。秦漢之後,五霸之志旨在事功。當人人重視的,只在權力鬥爭,社會秩序必然混亂,文化必然衰敗。
孔子說:
為政的關鍵,在於領袖的內心。內心有道,以身作則,表現出來的一切行為,就無懈可擊了。
好像天上星系的北斗星,有了中心思想,以道德感化,天下為公,社會上,國際間,自會圍著你的信念旋轉。
管治就易如反掌了。
#貿易戰 #安倍訪華 #習近平 #雙查方案
2018年10月30日星期二下午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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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殖民時代香港讀後感 在 黃偉民易經講堂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Wong Wai Man
風起了。特朗普為中美貿易戰,開了第一槍。
為了中期選舉也好,實踐競選承諾也好,美國對進口大陸鋼鐵徵收25%懲罰性關稅。
世界在等著大陸反擊。
大陸的專家,口沫橫飛,什麼大豆啦、飛機啦,也可以回敬懲罰性關稅。
這時,金正恩歷史性訪問北京。
在香港的江湖來說,這叫晒馬,我們有令你痛苦的皇牌。
你懲罰大陸貨入美國,朝鮮的核彈,會在日本的上空亂飛。
跟著:美國在貿易戰上加碼。
不只加上長長的貨品類別名單,還有各式大陸人員,包括:某些商人、選讀敏感科目的學生,都不歡迎入境。
大陸的回覆,是習近平高調出席南海閱兵,參觀了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解放軍海軍匯演。
美國突然空襲敘利亞,說打就打,理由是敘軍使用化學武器。105枝戰斧導戰射落化武工廠,再公布世界。
空襲並無解決複雜的敘利亞處境,軍方強調只是一次過的軍事行動,目的只是摧毀化學廠。
北京看在眼裡,知道戰斧導彈是送給她看的煙花。
敘利亞的複雜性,不下於朝鮮半島,背後亦有俄羅斯主控一切。開戰打的表面是敘政府軍,實質面對的是俄國防空網。稍一不慎便是兩大軍事強國開戰。
敢打敘利亞,就敢打朝鮮。話打就打,也不會在聯合國安理會跟你磨菇。打得敘的化工廠,就打得金正恩的核設施,不惜開罪俄,就不怕開罪北京。
這是美國回應習近平身邊智囊,從各方渠道不斷打聽,特朗普的貿易戰,是來真的還只是想拿點著數?
至於香港,港幣遇到了麻煩。
1983年起,港幣與美元掛鉤。
好處是港幣從此穩定了,代價是失去了自由。
美元與港幣出現了龐大的息差,美息已經去到2.2厘,港幣還是0.5厘至1厘。理論上,美元加息,港幣便要加息,但香港加息,會影響樓市泡沫。
所以,最近金管局動作頻頻,大手買入港元,沽美元,維持安全的匯率下限。但息差距離大,港元仍會不斷流向美元或美債。
似乎有最高指示,死守樓市,不能下跌。金管局唯有耗盡儲備一分一毫,死守樓價。
陳德霖說:港匯轉弱,何懼之有?
是的,照指示做事,做官的何懼之有?香港有一萬億儲備。
民主黨的「天下為公」眾籌二百萬,狙擊梁振英UGL案件,幾日間就達標。同一時間,上海仔仿效郭文貴,在網上爆料。表面對象是傳媒大亨,但揭露的內容,當年梁振英如何使用江湖勢力,對付唐英年,成功奪權上位,也清楚交待了坊間的疑團和細節。
一陰一陽,矛頭都指向梁振英。
這些行動應該早在狼英任內便出現,到今日才做,似乎過去的阻力,現在不見了。梁振英仍可全身而退麼?
你不喜歡政治,但從國際到本港,軍事到經濟,日常生活,都活在聰明人的計算之中,但對這些,香港人都不熱衷。
反而星期日「金像獎電影頒獎典禮」,楚原的一番話,在網上熱爆:
「當你回首往事,
不因碌碌無能而悔恨,
不為虛度年華而羞恥,
咁你都可以好驕傲咁同自己講,
你,無負此生!」
為什麼大家聽完咁有feel?
因為在香港,大家都清楚自己是碌碌無能,而又正在虛度年華,所以,說中心裡話:
負了此生啊!
香港人的無力感,是基於亂世?還是抱負無處發揮呢?
論語先進篇結尾第廿五章,記述孔子句幾位高才弟子,說起抱負,各舒己懷。
子路說:
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冉求說:
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公西華說:
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
三大弟子,都是有大抱負的人。
子路說的,是富國強民,大政治家的工作;冉求說的,地方做起,豐衣足食;公西華說的,外交祭祀,知禮守道。
三人抱負大,但都是追求事功,要出人頭地,英雄主義。跟著,到曾點,這章進入了高潮: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曾點說,我追求的,春天來了,穿上舒適的衣服,和五六個成人,六七個少年,到沂水暢泳,唱唱歌,跳跳舞,盡興之後,然後回家。
這個抱負好似好渺小,但孔子聽了之後,感嘆道,和我的抱負一樣。
孔子生於春秋,天下大亂,他的抱負,他的追求,是社會安定,天下太平,才能有個人的真正精神享受。
表面上,曾點的追求,只是個人的生活情趣,無關國計民生,與子路三人的宏志不同。但政治家所謂的富國強兵,豐衣足食,知禮守道,最終的目的,還不是老百姓安居樂業!
這也是孔子的一生職志,所以他喟然而歎。
生於亂世,可以有大抱負的!
#貿易戰 #金像獎楚原 #博鰲論壇 #空襲敘利亞 #樓市泡沫 #上海仔
2018年4月17日星期二下午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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