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與子女的關係比任何人都要親近,所以自然會對彼此抱持更多期待,也希望能獲得更多理解。一旦這種欲求碰到挫折,傷害自然也比其他關係更深。
當子女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時,父母經常會刻意引起孩子的罪惡感與撤回對子女的關愛。心理學認為,這是父母企圖控制子女的一種代表性策略。
把子女當成小孩子,或者自己都是為子女好的心態越是強烈,就越容易想控制子女,如此一來,子女反倒會與期望背道而馳,與父母的關係漸行疏遠。
取自《為什麼你替別人著想,自己反而受傷》
*********************************
各位朋友,晚安:
「有必要以愛為由,為自己的價值觀辯駁,導致在說服對方的過程中造成彼此一再受傷嗎?」
很多人回答這個問題,會很快使用對錯、黑白的二元對立邏輯。中性來說,就是一直要說明對方的價值觀是錯的、是不合適的;聽在對方耳中,則可能被視為否定、批評,甚至是侮辱了。
在這種互動中,其實常常沒有「愛」的感覺—即使不少人口頭上會宣稱自己是為了「愛」。通常這種互動大部分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優越感、價值感,或者期待自己被認同。
「你必須正視父母不會輕易改變的事實。」
父母不一定不會改變,但是機率不高。所以延續之前的文章,「期望」是「失望」的根源,看清自己的期望如何讓自己痛苦,這是我們要為自己負責的部分。
然後看見我們自己想要被父母接納、被父母認同的需要,這如何幻化成「期望」,又如何走向「失望」。試著發展一種可能性,在父母之外,找到其他讓我們能投入的關係,滿足自己的需要,或是內在能強大到,進入自我肯定、自我慈悲,那便是一種長大的過程。
祝願您,跨越期望,在渴望之處連結!
*********************************
【文/ 李東龜】
保守vs.開放,如同父母vs.孩子
我和父母的關係很不好,我覺得父母過度保守,而且每件事的做法都很不合理。每次碰到選舉時,父母支持的候選人沒有一次是讓我滿意的,但我退讓了一百步,認為父母中意哪位候選人是他們的自由。
但是,當他們無條件地批評我支持的候選人時,我就會氣到受不了。我認為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是不對的,父母也應該認同這點,所以偶爾會向父母說明他們不理性的行為,但總會莫名演變成激烈爭論,大家越講越大聲,最後不歡而散。
對話從政治話題開始,最後演變成我和父母互相指責平時對彼此的不滿,之後則是進入一段互不對看的冷戰期。我後悔自己是不是不該提敏感的政治話題,也為自己對父母大小聲感到自責,但另一方面又覺得,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由我來道歉?最後不僅冷戰無法輕易結束,內心也感到無比煎熬。
***
愛得越深,干涉就越多:干涉得越多,距離就越疏遠
前面我提到,嘗試改變年過三十者的行為都註定會失敗,比我們多活數十年頭的父母就更是如此了。儘管如此,你曾試著說服政治立場不同的父母走向你認為合理、理性的世界觀,但你的努力走向失敗,而你也深受後悔與自責感折磨。
你必須正視父母不會輕易改變的事實。儘管父母與子女之間越是珍惜、深愛彼此,就越會干涉對方,但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有必要以愛為由,為自己的價值觀辯駁,導致在說服對方的過程中造成彼此一再受傷嗎?
父母與子女發生意見衝突的例子不勝枚舉。無論哪個家庭,父母和子女之間的日常對話都不相上下,他們說話的內容大致是如此:
「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有信仰的人。媽媽活了這麼久,發現沒有宗教的人一定會背叛他人。我無法看到我女兒傷心流淚,這都是為了妳好才說的話!」
「去讀找不到工作的文科做什麼?去重考,讀醫學院才有前途!」
「你最好別肖想去唸什麼研究所。去工作至少一年可以賺三千萬(約台幣八十四萬多),要是你去唸兩年研究所,知道那機會成本有多少嗎?兩年年薪六千萬,再加上兩年生活費兩千萬,至少就有八千萬飛走了。拜託你動點腦筋生活,你以為我們是希望你這樣,才幫你付昂貴的大學學費嗎?」
「媽媽朋友的兒子去當軍官回來後,在大企業找到了工作。你學生時代的功課要比他好,但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看你連個實習機會都找不到,過得這麼辛苦,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唉,真傷媽媽的心!」
「你有交往的人嗎?你已經三十五歲了!現在結婚都嫌晚了,還挑什麼挑!」
「是啊,我們是沒為你做什麼,但也不能這樣無視父母吧?不是你長大成人就可以這樣對待父母!」
接下來是子女對父母說的話,你一定會覺得很耳熟:
「別管我好不好!媽又不會替我過我的人生,我有叫你生下我嗎?」
「我一定要去唸研究所,最近研究所學歷是必備條件。比起我,爸覺得錢更重要嗎?」
「我並不想成為法官,雖然依爸媽的期望考進了法學院,但這個領域並不適合我。這是我的人生,請讓我去做想做的事!」
「(媽媽已經準備好早餐,但孩子只是胡亂吃個幾口就跑出去。)我不是說沒時間吃飯嗎?還有,我到底要說幾次,我在減肥!」
「我不是叫您不要坐著擦地板嗎?您腰也不好,為什麼一直不肯聽話?上次我不是花了大錢,買了一台掃地機器人給您嗎?」
「媽,你就忍耐一下,爸這樣子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拜託請別再吵架了,要是真的這麼合不來就乾脆離婚吧。」
「哥要求什麼就答應他,為什麼我就不行?還有,媽別再講朋友兒子的事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也很痛苦!」
聽完之後,你是否先嘆了一口氣?雖然深愛彼此,卻對彼此感到失望;在盛怒下大吵之後,很快又感到後悔萬分;某一天彼此相安無事,隔天卻又再次出現裂痕。這種父母與子女的關係,就像在兩條平行線上奔跑似的。
因為父母與子女的關係比任何人都要親近,所以自然會對彼此抱持更多期待,也希望能獲得更多理解。一旦這種欲求碰到挫折,傷害自然也比其他關係更深。
***
名為控制與說服的努力陷阱
假如你此時正好與父母或子女產生衝突,就有必要注意接下來要說的事。首先,是和父母產生衝突時需要銘記在心的部分:
第一,父母絕對不會改變。以合理性為名義,要說服、改變父母數十年來猶如蜜蠟般牢固的思考方式,無疑是一種企圖引發衝突的行為。你必須接受「父母絕對不會改變」這命題,接著去思考「那麼我應該怎麼做?」反正改變不了,又何必引起紛爭,讓彼此感到不快呢?父母不是需要說服或改變的對象,而是需要理解的對象。
第二,請集中在父母想要傳達的真正意思上,並對此做出反應。父母與子女之間之所以產生衝突,原因之一就在於不是針對彼此話語中真正的意圖做出反應,而是立即對表面措辭產生反應。
正如同前面舉例的對話內容,「(媽媽已經準備好早餐,但孩子只是胡亂吃個幾口就跑出去。)我不是說我沒時間吃飯嗎?還有,我到底要說幾次,我在減肥!」這樣的說話方式並不是對媽媽真正的本意—不忍心看到子女生活這麼忙碌,想多少照顧一下孩子的心理—做出反應,而是對媽媽不理解自己沒時間、必須減肥的情況感到失望所做出的反應。在這種情況下,大可選擇其他回應方式,好比「媽,謝謝你一大早就替我準備早餐,可是我現在有點遲到了,所以必須趕緊出門。還有,我最近在減肥,所以可能沒辦法吃,對不起!」這種說法就是針對媽媽想照顧子女的真正意圖做出反應,所以幾乎不會像前面那樣互相造成傷害。
接下來是與子女產生衝突時必須銘記在心的部分:
第一,當你想對子女說出「你現在還小!說這些都是為你好!」時,請立刻停下來。子女如離弦之箭,箭要朝哪個方向去,必須由子女自己來決定。
請別只記得孩子小時候在自己懷中笑得很開心、接受照顧的模樣,把自己困在「有哪個父母希望子女沒出息呢?都是帶著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情才這樣做」的想法裡。把子女當成小孩子,或者自己都是為子女好的心態越是強烈,就越容易想控制子女,如此一來,子女反倒會與期望背道而馳,與父母的關係漸行疏遠。
第二,試圖控制子女的行為終究會失敗。當子女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時,父母經常會刻意引起孩子的罪惡感與撤回對子女的關愛。心理學認為,這是父母企圖控制子女的一種代表性策略。
如果你是會說「我們是怎麼拉拔你長大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引發罪惡感)」、「好啊,那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們都不會管你(撤回關愛)」的父母,就代表想控制子女的欲求非常強烈,但正如同許多父母無數次的碰壁經驗,想控制子女的努力往往只能以失敗收場。
假如你正好面臨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衝突,這可能會導致不穩定的依附關係,演變成一個懸而未決的課題。心理學在說明父母與子女的關係時,經常會使用代表父母—子女情緒連結的「依附」概念。孩子對父母,尤其是對媽媽這位主要撫養者的照顧需求、擔心與主要撫養者分開的分離焦慮或害怕被遺棄的不安,要比我們想像的更為屹立不搖。
從兒時親子關係形成的依戀,可分成安全型和不安全型。若是形成安全型依附,子女就會認定父母猶如一座隨時都能回去的安全基地,所以會克服分離焦慮,自然而然地學習到自律性與獨立性。相反的,如果形成不安全型的依附,即便長大成人之後,也會在人際關係中產生分離焦慮與害怕被遺棄的不安。
年幼的孩子想獲得父母的關愛與認可,是與自身生存直接相關也是很自然的欲求。無論基於何種理由,只要無法滿足這種欲求,它就會演變成懸而未決的課題。即便長大成人,也會試圖想從與父母的關係中去滿足它,或者出現透過他人來尋求替代性滿足的傾向。經歷不穩定型依附的人,在長大之後,有時也會出現必須摟著柔軟毯子或兒時的玩偶等物品才能入睡的特徵。
假如你此時正好和父母或子女產生了衝突,就必須去瞭解,這是從兒時累積到現在的未解課題所致,才導致同樣的衝突持續發生。只要多了這份理解,即便是現在,也能一起找到解決課題的具體方法。
.
以上文字取自
為什麼你替別人著想,自己反而受傷?:放下對他人的期待,活出內在價值,與不完美的世界和解
博客來:https://bit.ly/2Tmx3ks
誠 品:https://bit.ly/3g6yWeU
金石堂:https://bit.ly/2WO2y9d
木馬文化 ECUS Publishing House
https://www.facebook.com/ecusbook
.
已額滿 6/14已額滿_免費台南新希望健康講座_您的存在本身就是美好
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483251235180580/
已額滿_7/16-17免費台北市教師研習_非暴力溝通_如何讀懂愛的語言
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519814295382140/
11/7 三重免費公益講座_樂讀親子共學系列講座_以善意應對青少年情緒人際問題
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89917322447609/
相信自己是夠好的媽媽:是犧牲,還是責任?是妥協,還是平衡?放下對母愛的執著,恢復你的生命彈性,重新找回愛自己的方式
博客來:https://bit.ly/2vhVD9s
讀書花園:https://bit.ly/2GEA9dH
誠品:https://bit.ly/2W4E3Sq
金石堂:https://bit.ly/2vhQ6jh
文化把策略當早餐吃 在 民意論壇:聯合報。世界日報。udn tv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1顆用心的「蛋」 才是觀光業初心
楊雅玲/高雄科技大學文化創意產業系副教授(高雄市)
早年我留學日本,經常會被問到「日本怎麼拚觀光?」從留學生的身分到成為學者的過程,觀光體驗也從「背包客」轉換為「商務旅客」、「親子旅遊」等不同旅遊型態。
我想用「蛋」這個主題,來談我對「旅宿業」的觀察。我曾投宿一間位處偏遠山區、卻深獲背包客愛戴的日本青年旅館,經營者把煮好的蛋和鹽巴擺在大廳長桌上,讓背包客全天都可以享用!東方年輕人教導西方年輕人剝蛋、沾鹽巴吃的景象,成為年少時最美的旅遊記憶,「旅宿業的蛋早餐」也成為我長期觀察台日旅宿業發展的重點。
日本的飯店近年進入轉型潮,更多新形態的飯店加入戰局,有些日本觀光評論者稱呼它們為「洗練派飯店(おしゃれなホテル)」,網路出現了很多旅客的分享與推薦,我也投入「洗練派飯店」的觀察之旅,觀察重點當然還是「蛋早餐」!
我要介紹一間位於京都的飯店,它開幕不久,卻以一顆「荷包蛋」收買了我的心!這絕對是獨一無二的「洗練派荷包蛋」—負責煎荷包蛋的廚師等旅客前來排隊之後,才開始煎荷包蛋。他選用的小平底鍋看起來沒有很特別,但是他煎的每顆荷包蛋,蛋黃幾乎都在蛋白的同一處邊緣,讓不管想要全熟或半熟的旅客都方便食用。
由於每顆荷包蛋看上去彷彿複製,馬上吸引了旅客們的目光!已經享用完美觀美味的荷包蛋的旅客又聚集回來,觀賞這位廚師「表演」煎荷包蛋!
台灣很多飯店,甚至星級很高的飯店都會把煎好的荷包蛋放上保溫層架,既不美觀也不美味,尤其是遇到品行不佳的旅客翻攪選蛋後,蛋都殘破不堪,慰藉不了旅人的心。
最近因為出差,投宿一間標榜「設計」的新商務飯店,早餐用餐時,只見國內外旅客繞著幾個供餐檯,尋找「蛋」的身影,連一顆蛋都沒有!外籍旅客還跟我開玩笑:「他們可能還在買雞!」
「蛋」是不同國籍旅客的最大公約數,也是不同年齡層的旅客都可以食用的國民食材。「魔鬼藏在細節裡」,政府或民間主張觀光產業各種發展策略時,往往訴諸於「大建設」,但是一顆顆用心煎好的「荷包蛋」,才是觀光業的初心!
文化把策略當早餐吃 在 Kai Chi Leung 梁啟智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選舉的故事
#極長文慎入 我是海心童繼民選舉經理,連登填白區運動九龍城admin。
一切源於6月12日。我凌晨四點爬起床到立法會門外,最後險被人踩人,驚心動魄。過後我們都在尋找自己在運動中的角色。在連登看到填白區運動,本只打算幫忙做文宣,怎料忙足半年。
填白區群組會議是我人生首次的「網聚」。當時我們很怕有鬼,都用假名(還有個叫熱情如火的絲打,笑)。聚會涵蓋十八區,總共過百人,每個區都不乏有志之士,人才濟濟。唯獨九龍城人丁單薄,只有兩位後勤。
聚會中亦邀了不少現任議員或是經驗人士,不停拋一些很可怕的現實:「區議員薪金三萬幾,除咗開會仲係一份24/7工作。街坊停電會搵你,爆屎渠會搵你,婆婆唔識睇封信又搵你。而你無實權,能夠為街坊爭取一條電梯已經好勁。」「白區永遠都係豬頭骨先無人做,必為建制票倉,所六月開始已經好遲,你哋必須每日早午晚街站,等街坊記得你。」
六月開始,已經好遲。每區的有意之士立即開始拍硬照、做易拉架做文宣。只有兩位後勤的九龍城卻仍在尋找有意之士,並向當區泛民議員取經,問問程序如何進行。議員忠告:「facebook停用係基本,廢事畀人起你屋企人底。然後預咗畀人打,最好有兩個人有男士先好開站啦。」我當時還心想:「區議員啫,咁誇張」,後來這些卻都應驗了。
當時九龍城區有四白區:土瓜灣北、紅磡和啟德北和啟德南。尋尋覓覓,見過數名有意之士,當中不乏學生,甚至新移民。每見一位,總是問同一堆問題:「政治願景是什麼?住邊?家人背景如何?職業?年齡?學歷?戶口有幾錢?夠畀選舉經費嗎?」與陌生人查家宅般問清問楚,卻均不合適。終於七月初,我們在理工大學遇到雷靖梵。
雷靖梵,社企創辦人、單車旅行人、作家、抗爭者,還要夠高兼眉清目秀。商討一番,有意出戰土瓜灣北打琼子。
但我們這班少年太傻太天真。確認雷生意向後,立即通報民主動力等協調機制。當我們忙於拍照印刷擺街站做文宣約訪問,悄悄地已有另外四名人士有意土瓜灣北,五車連環相撞。九月尾,雷生決定退出,把競選資源讓予童繼民。我希望重申再重申,我們沒有被脅逼,我們也不是「被社民連逼退」,這是我們共同協商出來,多方同意的最好選擇。
***
忙於為雷靖梵籌備和協調的同時,我又認識了童繼民。
記得當時是七月中旬,在一次為雷靖梵備戰的會議中,一名穿恤衫拖喼的空少中由機場趕來中途加入,雖然疲累卻眼神堅定:「我住海心,我有意海心。我做FA喺前線救人,但我想做一個更有力嘅崗位去幫前線。」
與當時海心的社區主任協調後,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我們向民動協調機制正式報上童繼民的名字。
然後我又重新安排一堆「前期工作」,拍照印刷街站物資文宣自介諸如此類。童生和我一起拜訪各位時任和前任泛民議員取經,發現大家對「做區」的定義不盡相同。有黨習慣捱家捱户用間尺拍門、有組織習慣提供義工服務接觸街坊,當然還有各式各樣月曆卡量血壓中醫義診之類,總括而言是與街坊建立關係,令街坊投你一票。
問心,有一天離開某泛民大黨議辦一刻心中實在難受──這樣的「做區」和蛇齋餅分別在哪?以小欣小慰搏一票,這是民主嗎?選舉是在選理念、願景,還是誰量血壓量得更好?直話直說,抱歉一句,這種小欣小惠式選舉是在把民主廉價化,和蛇宴派米不遑多讓。
在這場選舉中,很有幸認識到一班能夠暢所欲言的戰友,夜裏飲兩杯暢談古今政治,瘋狂地討論選舉的價值、革命的意義。一方面交流政見,一方面疏理想法,從而訂下政崗,策劃選戰。經多番考量,童繼民決定首個大街站是一個豬咀展示站,以教街坊如何防止催淚煙切入時事議題。
當時我與其他戰線的戰友正在共辦「7.27光復紅土」遊行反中國廉價團入侵土瓜灣(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街坊很擔心警方會在旅巴重災區放催淚彈,因此很主動了解防煙方法。那街站很成功,連某黃媒記者也私下問我這種反傳統做區方法成效如何。
然後我們與偉恒昌的業主們聯絡做一個小小的互助會的小組、加入各大大少少的街坊谷、接觸南土瓜灣關注組等等。
縱使民意在我方,但這場選戰真的極難打。我們極缺資源(尤其是沒有辦公室和列印機),比對方落後十二年「地區工作」,而且童生因工常在外地,實在比long-d還要惱人。因為我們都是沒收分毫(甚至在貼錢)也有正職,不能於辦公時間處理選舉,更各自抱有不盡相同的政治理念,吵得面紅耳熱的畫面並不罕見。
而最困難的,是我們以抗爭先行的原則打選戰,逢示威日便不做區。除了街坊會有微言,更難受是不知道哪位義工何時會被捕,不知道各有意之士是否平安。每次示威衝突,我們回家後總互報平安,然後每晚我總拿著他們的身份證號碼「等門」,準備失聯就報星火跑警署。
記得有一晚會議過後,我與幾位有意參選之士喝到凌晨三點,我有點醉:「警告你哋唔好死唔好出事呀,咁辛苦填晒啲白區,唔好又白過呀。」其中一個回應:「放心啦,我帶埋遺書出去,有交代區選事宜㗎啦。」
我們的團隊本就很小,日復一日,消失的消失,被捕的被捕,受傷的受傷,團隊就更小了。記得我們本有三位義務文宣,突然有一天都退出了,因為一位被捕了、一位被警察拍門、有一位更失聯至今。
***
十月,我們宣佈參選了。我和財政把選舉指引讀了再讀,不斷請教,小心翼翼,只怕因為弄錯規矩而犯了大錯,而天啊我是一個那麼愛踐踏規範那麼隨心的人!
我們要訂政崗。經過三十輪的腦震盪,我們只打六個政綱,包括遏止廉價旅行團、減少團餐免稅店、監察沙中線、謝絕大媽舞等,箇中只有一個共通點──捍衛本土文化核心價值。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五大訴求,光復香港。
進入選舉期,地區選戰打得火熱,區外抗爭同樣白熱化。而選舉前兩星期,我們暫停了選舉工程。
這很恐怖,因為對家可沒停止選舉工程。
故事說到這裡,必須交代童繼民是一個怎樣的人。或許有點賣花讚花香,但我眼中的童繼民,是善良、正直、謙遜。
當然他也是一個人,也有缺點。我倆也不乏吵大架的時刻,我也會不斷投訴這投訴那,但說到底,有幾個片刻令我到此刻仍義無反顧的要全力令他當選。
其中一個片刻是八月,香港第一次出現福建幫砍人的時候。路人對我們叫:「走呀!佢哋攞刀呀!」然後人群蜂擁散去。我第一個反應是嚇得掉頭就跑,童繼民卻向刀手方向衝去,因為「有刀手就有傷者」。
所以,當十一月中大和理工槍林彈雨,童繼民當然是往現場衝去,暫停拉票工程。而有很多很多個片刻,我都好恐懼要準備選舉日沒有候選人的策略。真的好可怕。
十一月對我個人和團隊來說都很難過。我自己的親人因癌逝世,整個月就是跑醫院做白事,而團隊就不斷接收我未有心情或時間處理的選舉瑣事。然而選舉近了,選民的寄望越來越大,罵我們懶的不少,罵我們以選舉吃人血饅頭的也有,更多是不停出謀獻策卻又不願落場幫忙的人。每天我也收十多個「點解唔做xxx」和「做咗xxx未」的訊息,真的開始有點精神崩潰。
最多謀策的,或是鎅橫額事件。
實話,橫額被秒鎅我是最憤怒的那位,因為所有宣傳品都是我一撇一捺一手一腳的心血。而你知道橫額有多難印嗎?正職關係,我也算有不少相熟的香港噴畫廠,但要不太貴,要不拒印。兜兜轉轉回到e-banner,收了錢才告訴我有「五大訴求」字樣只能印4k高清(即貴一倍),而且貨期慢了兩天!掛橫額小隊約完再約,好不容易掛好了,六小時不夠頭就被鎅爛拿走,想補都不能補。
幸而街坊都很好,自發補橫額,甚至把橫額變了連儂布。大家有很多意見,我們也考慮過很多方法,後來街坊找到了一閉路電視片段,讓我們可以思考下一步。
一路走來,團隊由五十人到剩下低谷的五人。走到最後的最後,我徘徊崩潰邊緣,脾氣開始暴燥得嚇人,團隊批評任何事我都會尖叫:「咁你又唔做!」大家囑咐我休息,我又會:「啲嘢我唔做邊個做?」只能說,我沒有童繼民的謙遜和耐性,而我很抱歉我曾經罵過大家,我知道大家對我出自關心。對不起。
***
由認識雷靖梵到認識童繼民,由計選民統計到開票箱,我們吵過哭過,有時還會對大家說很難聽的說話,但到最後我們都非常信任對方,英文俚語的說法就是:「We trust each other with our lives」, literally。
衷心佩服任何一位候選人,把自己的形象缺點私隱和身家奉獻這場贏面不高的選戰。我們的谷名叫「大衛大戰歌利亞」,皆因白區都是建制票倉,輸是正常,贏是奇蹟。半年後,我們背負著香港人的厚望,街坊的信任,最後一次會議,團隊都說:「我哋會贏㗎!贏呀!」童繼民也在說:「你知唔知咩係吸引力法則?你覺得自己會贏,你就會贏。」
11月24日,我凌晨四點出發去海心打點,跑足一天,投票完結時竟創下72%投票率歷史新高。晚上十時半,我們走進票監察點票。我們身後的公眾區約有十個直播鏡頭,拍著我手心冒汗,坐立不安。11月25日約凌晨一時,開了兩個票箱,大致平手。
「得啦,會贏㗎」在中間的小小休時段,童繼民對我說:「你諗吓請人好過啦,我想幫手足。我前兩晚發夢去咗搵辦事處喎。不如租甘露(黃店)隔離吖,日日食糖水,正呀。」我:「但預算唔多喎,一係高薪請一個助理,一係萬鬆啲請兩個。都幫唔到手足生計幾多。」童:「如果我攞埋份人工出嚟,係唔係可以高薪請兩個?」
童繼民幫助前線手足的初心,始終如一。
第一次點票完結,連計問題票,我們共輸25票。
在頭幾次會議,已有前輩警告我挑戰選舉機器先要預數月的無眠。對家在地區深深扎根,這深紅地區連貼張海報、一張橫額也容不下,半小時至十二小時內文宣必消失。而且法團、互助會、街坊聯會等等全是對方的人,實非我們短時間內可以逆轉的根深蒂固。
但是,海心街坊卻很有愛。秘密補橫額、煮早餐、送生果,十分疼愛我們。
我倆要求重點。
第二次點票,我不斷在想,是否做漏了甚麼。假如我多做兩張英文文宣,或是多探老人院,或是派多幾百個燈籠,或是到港圖灣洗樓,或是多印六十支幡,或是影一輯新硬照,或是每次跟童生出FA拍片……會否能掙多三十票?
故事的結局,我們得票2890張,輸了26票,以0.9%之差敗了給時任九龍城區議會主席民建聯潘國華。
到第二次點票還未完結,我已經忍不住退到公眾席抱著街坊大哭,街坊都遞上紙巾抱著我。票站職員宣讀結果,童繼民九十度躹躬向街坊道歉,大叫「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我仍在哭。街坊不斷送上安慰,我其實很內疚,很累,很詞窮。
為何這個建制票倉的香港人這麼美。
這半年,我們發了一場夢。夢醒了,我們依舊沒有權力,沒有資源,沒有薪金請手足;户口清空了一點,身體差了一點。但海心紅土街坊團結了很多,我的戰友也多了很多。
支線任務我們失敗了。現在回到612過後,重新再尋找運動中的角色,繼續主線任務。
***
備註:為了保護大家,此文盡量不提及團隊,及省略所有義工名字。各位手足,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