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中〈殘餘〉
颱風過後第三天，在小鎮搭上火車。
前夜沒睡，喝了酒瞎耗到天亮，
六點多天已經很亮。雖然夏天快要
結束，中學生開始通勤，搭上火車，
在搭上火車前先買早餐，再買車票，等
火車來。很多比我年輕的人也都一起
等火車來。然後我們把火車擠得很滿，空氣
就變得有點悶。但是他們不在意，唸書，
背英文單字，準備考試，或者聊天。
有個中年人正在看報紙上面是颱風的
災情；另外兩個中年人（其中一個有點
禿頭）說到這次很慘例如附近山區的
土石流，我才想起今天是颱風過後第三天。
中學生還是唸書，背英文單字，準備考試，
或者聊天但是他們不聊颱風，有個女生
說一個小她兩歲的小男生向她告白，她問他
為什麼（那個男生跟她的妹妹一樣年紀）至於
為什麼我沒聽清楚因為火車搖晃火車很多人
講話很吵，有人在討論指考的成績，過去
同學們的升學去向（他們大概才剛進入高級
中學）；今天我的一位朋友要出國，夏天
正要結束，前夜在公園喝酒，砸碎幾個酒瓶，
一些也很無聊的傢伙嗥謼飆車經過，我們也跟著
說一些駛汝娘的話，沒有醉到吐，吐了恐怕就
回不了家。離開公園以後瞎耗到天亮，沒什麼
好聊就說一些駛汝娘，沒什麼好做，風發灰燼，
浮游塵埃。在小鎮搭上火車，聽中學生聊天，
考試成績怎樣我總分比較高，很開心的笑，他
已經喜歡她很久，他們從國中時就在一起。我
不懷疑他們真的是相信這些事情很重要（今天
是颱風過後第三天），雖然感到奇怪我也曾
恍惚經過這樣的時光，靠在車門旁邊（行駛中
請勿緊靠車門）原來附近山區第一次發生了
土石流。（在報紙上標題很大，還有一些
俯看的照片）下了火車離開車站要轉乘公車，
在百貨公司旁一樣是群密魚貫的中學生，天已經
很亮，非常晴朗，櫥窗前的長椅上一位流浪漢
抽著香菸快要到底，我覺得很累坐下來腳很酸
盯看前方比我年輕的人們聊天背英文單字唸書走過去
和充滿鏡像的百貨櫥窗走過去唸書背英文單字聊天的
人們比我年輕（那些照片，例如崩垮的山）。夏天
正要結束，天冷的時候常常我的嘴唇會很乾，
遇見她或許（被淹埋的房屋）就穿著黃色羊毛衫。
已經討厭空洞的浪漫（今天是颱風過後，那些
照片）我說，你們通通去死吧。
〆〆〆〆〆〆〆〆
#陳大中 創作、手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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