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結業)在日本找尋香港傳說中的九龍城寨】
定期又要拿出來回憶回憶再回憶!
雖然這個「被香港人當成景點的遊戲機中心」已經結業,但作為大大聲講「我哋真係好L鍾意香港」的其中一份子,看着旅行的相片除了想起日本旅行好開心看到這些消失了的香港城市風景依然會提起精神。
不能活在過去,但享受過去的回憶沒有什麼錯。
被舊香港風情治療的感覺很好。
超級唏噓。才不過一年我頭髮從金色變黑色還不化妝(戴口罩遮醜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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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瀛遊結業 在 張曼娟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明月明年何處看(文:張曼娟,收入在《百年相思》)
那個日本大男孩在台北街頭打電話:
「老師!你好不好?我回到台北了!」
我大聲叫他的名字,曾經,為他上過八個月的會話課,特別注意過那張因聽不懂而懊喪的面容,更因他的認真努力與迅捷進步而欣喜。
結業以後,他曾回過台北一次,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探聽我行蹤不定的上課地點,並且苦苦尋來。可是,當我匆忙間看到他出現在教室門口時,只是詫異:
「哎!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他侷促地,在中國學生環視下,不很完整地:
「我回台灣……所以,來看老師!」
「看!」我向其它學生說:「我的日本學生啊!中國話說得不錯吧!」
而後便草草作別,前後不到兩分鐘。當我終於知道他耗費不少心力尋找我,已是他返回日本一段時日以後了。
因此,這一次當他小心翼翼地問:
「老師!我可以見你嗎?」
我便毫不思索地與他定約。
將屆中秋節,台北東區SOGO百貨前,陳列各式各樣、團圓的月餅。不禁想起上一個中秋,我捧著一盒月餅,親自細細切成均勻的小塊,讓每一塊豆沙或棗泥之中都包含著金色的蛋黃。然後,遞送給來自日本的學生,微笑地聽他們說「好吃」。
我看見,那個背著旅行袋,孑然站立在人潮中,凝視著月餅出神的日本學生。
當他看見我時,有一股自記憶中遊蕩,方才歸來的恍惚笑意。
我們在透明玻璃的咖啡廳坐下,他對我敘述在日本的工作和生活,我聆聽,片刻以後才發現,他的華語如此流利,他正在用我的語言與我交談。
「你的中文進步很多呀!」
「我常常在練習。老師!你看,我現在讀莊子!」
他把隨身攜帶的幾本莊子給我看。
「你看莊子?」我的語氣有幾分不可置信,更有驚喜。
「嗯!我喜歡莊子。他的思想……非常好。」
我們交換了一些對莊子的感想,說到心領神會處,簡直無法把這個男孩神采飛揚的形貌,與往昔課堂上心力不逮的懊喪模樣交疊。
談完莊子,我們靜默著,有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我轉頭望向窗外,忠孝東路大小車輛如同病菌一般蔓延著。
假若,我能離開這個城市,在異國旅行,哪怕只是一瞬間也好。假若,我正乘坐著遊覽巴士,將額頭輕抵車窗玻璃,看著日本郊野結實纍纍的水蜜桃果園,從眼前一一劃過。
空氣裡浮動著馥郁的果香。
我的想像太過火了、嘲笑著自己,並且,掉回目光,啊——
桌上端端正正的放著四隻碩大、豐盈、鮮妍如胭脂的水蜜桃。
對面的男孩靦腆她笑著,有一點窘迫,類似當日背不出書的神態:
「我不知道帶什麼禮物送老師。這個,很新鮮,我怕壓壞了,從日本來,一直捧在手上,天氣太熱了,怕壞了,還好,沒有壞……」
他作出一個深深鞠躬的姿勢:
「送給老師!」
四隻東瀛來的鮮潤蜜桃,由一個頎長大男孩仔細捧持著,渡海而來。
兀自圓滿,兀自芬芳。
這是中秋節前發生的事,帶給我相當的感動,卻沒能挽救我岌岌可危的靈魂。
中秋節,我以一種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情,期待電話。鈴聲響起,是個朋友,卻不是我深切渴盼的人。
「還在閉關嗎?但,我想,你今天應當會回家,中秋節呵。」
那時,我正在閉關寫論文,同時,自以為失去了世間絕無僅有的戀情,因此,把心也重重深鎖。
逃避所有朋友善意的探詢、溫柔的安慰,彷彿內在的某些東西,特別寶貴的東西,正在死亡,而且,必須要死得徹底,才不會痛苦。但,那種瀕死的輾轉掙扎,時常超過我所預計的程度。
「你在哪裡?」
我聽見一種空曠的聲音,像是風,很自由、不受拘束。
「我現在,在澎湖。」
「真的嗎?今天晚上,澎湖怎麼樣?」
「這裡……很安靜。」
是的,如果,不要聽錢幣在遙遠距離被吞噬的回聲,應該是很安靜的。
「有月亮嗎?」
「是的,很好的月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朋友說。
「誰的話?」朋友在海邊胡猜,從司馬相如到徐志摩,不斷投幣,只為了延長通話時間,刻意曲解我的提示,跳過張九齡。
「你知道的。」我笑著說。
「是啊!我也知道今天一定特別不好過。」我不說話。
「可是,你要相信,世界上總有事情不會改變,總有朋友不會離開。」朋友叫著我的名字,說錢弊已經投完了:
「你要好好過日子……」
「謝謝。」我說,卻被截斷,只遺留下虛空。
我知道,要好好過日子,繼續愛人繼纘愛人與被愛,誠摯地相信朋友和情感。我都知道,卻做不到。
我甚至回信給一位失去愛情的陌生女孩,告訴她:
「每一個失去愛人的悲傷,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自己總覺得比別人更加疼痛難堪。這條道路,前人行跡班班,後人絡繹不絕,何必沉溺太深?不如飄然登岸,又是一番新境地。不好嗎?」
我是做不到的,卻盼望她能做到。
然而,真正難闖的關口,是在中秋節過後的第三天晚上,應邀為報社舉辦的未婚男女月光晚會座談,以「愛情」為主題。
當時,我的心境是多麼不適合這樣的形式和內容,卻已搭箭上弦,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蜷在出租車後座,用雙臂環抱著自己,望著街旁一座又一座飛掠而過的公用電話。如果我能下車,撥通電話,找到任何一個朋友,發洩這似乎永遠不能痊癒的痛楚,是否能有些幫助?
「你到哪裡去了?我們很擔心你!」朋友們會這樣嚷著。
然後,壓低了聲音說:
「別哭呀!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車子駛上了高架橋,我終於放棄,向任何人求援的機會。
月亮被薄雲纏著,有些朦朧。
人生是一場充滿荒謬的嘲諷劇——但,我不能用這句話作開場白。
這麼多年,我為什麼堅持?為什麼相信?長久以來,許多人和事,日復一日,堆砌出我的信心。卻只因為一件事與一個人,令所有一切都瓦解?將我四分五裂?
隔著海洋,朋友在夜晚告訴我,世界上總有朋友不會離開。
翻越雲山,男孩千里迢迢攜來甜蜜的情誼,換我悲喜夾纏的一笑。
而我將這些統統註銷,只為執意著自己的悲傷。
每一天都有人失去舊愛,也都有人拾得新歡,事實便是如此。
露天的會場,穿梭著仔細修飾的男男女女,他們等待或者搜尋一場秋季的浪漫邂逅。歡慶的氣氛,使每一張容顏光彩煥發。
我站在角落,突然明白了,這世界並沒有什麼改變,我也沒有失去什麼。至於愛情麼,總是在月亮特別好的夜晚,驀地燃燒。
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我走向燈光匯聚的中心。
這些,全都是去年中秋節的事了。
今年中秋,我也許曾往澎湖海邊的電話亭,撥電話給朋友:
「哈哈!你猜我在哪兒?」
也許在日本男孩的引領下,跑跑跳跳進入果園,採摘已經成熟的水蜜桃。
也許,展開一場真正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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