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QT那齣Docu。
一如所料,主要歌功頌德,但回看他《從前,有個荷里活》之前八齣電影的一些事一些情,還是會感動。
略嫌被訪者不夠多。
還有一個主要作用,代QT宣布,正式同荷里活大淫魔Harvey Weinstein劃清界線。他的Miramax,是QT頭八齣戲的發行。你可以話,因為有Harvey,QT才可以放膽(兼有錢)去拍他想拍的電影。
以下呢一篇,2013年寫的。
如果而家寫,應該會好唔同,但我當然唔會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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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Z of QT】
Quentin Tarantino令我想起90年代的美好時光。
迷QT的同學在宿舍房門貼上《Reservoir Dog》海報,我就瘋狂地租LD來學睇戲,跟住一齊興起去讀編劇班,放學後再去當年還位處海防道的HMV買研究QT的書……然後95年暑假,我們磨了一個有關殺手的劇本出來,再拉埋願意為藝術犧牲的義氣同學,在一個夏夜,搞足成晚,拍咗幾分鐘的戲。
我想QT在1984年開始搞他的第一部戲時也像我和同學般甩轆。分別是,QT在無盡的甩轆過程裡,繼續追尋,並成功搵番個轆——即使不是原本的那一個,卻又被QT離奇地砌出另一樣嘢出來。
A——A Band Apart
QT於1991年跟Lawrence Bender合組的電影公司,名字來自法國導演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1964年作品《Bande à part》。公司logo原形,則是《Reservoir Dog》中,成班人著晒黑色老西準備做世界的經典一幕。
B——Lawrence Bender
QT多年戰友,監製了對方大部分電影。QT在80年代寫的第一個劇本《My Best Friend's Birthday》,就是在Lawrence Bender鼓勵下而催生。他也在QT電影做過串星。《Pulp Fiction》裡John Travolta和Samuel L. Jackson咪去咗一個單位幫大佬奪回那個神秘的喼,窩藏單位內的其中一條友便是了。
C——Canned Music
QT自然不是第一個採用罐頭音樂的導演,只是他用到出晒名而已。
他每一部戲都在指涉一個(或數個)電影類型,於是,他便在那些類型中選取自己喜歡的歌或配樂——他睇中的大都不是甚麼為人熟悉的A級大製作,反而是一些低成本的名不經傳電影,他選來用的同時,也在向這些影響過他的電影/電影人致敬。當然最重要的是,大部分被QT選取的歌或配樂,都跟他的電影很夾。
即使QT也有另外請音樂人譜寫作曲,卻從不會採用單一音樂人的作品。他怕人家寫的東西同電影唔夾,咁就用又唔係唔用又唔係。
D——Django Unchained
QT第8部作品。發生在美國內戰前的西部片(其實場景是美國南部),但又不像傳統西部片以白人主導,QT想講的實則是黑奴的故事。
一如之前多部作品皆有reference,《Django Unchained》也參考了不少西部片,卻並非美國貨,反而是由意大利人在上世紀60年代大量製作的Spaghetti Western——低成本,不會千里迢迢成crew人飛去美國西部,而只會在西班牙和意大利搵笪地方,扮成美國。對比美國的本格西部片,Spaghetti Western更暴力,提供了更離經叛道的娛樂性。
影響QT最深的是1966年的《Django》。Sergio Corbucci執導的這部意大利粉西部片,暴力程度勁到在英國長年禁止發行(直至1993年才解禁);主角Franco Nero更獲邀在《Django Unchained》客串——這個「1966年版Django」,被安排在酒吧內問「21世紀版Django」Jamie Foxx個名點讀。
E——Eli Roth
應該是QT最睇好的導演。QT親自監製了Eli Roth的兩齣超暴力Torture Porn《Hostel》,也讓他幫手拍《Inglourious Basterds》的戲中戲《Nation's Pride》(即戲裡用來向納粹歌功頌德、激勵軍隊士氣的那齣黑白片)——還有,Eli Roth更擔演了最後拍住Brad Pitt炸死納粹的一名死士。
F——Foot Fetish
據聞,QT有戀足癖。
先撇除他本人有沒有這門癖好,在他電影中女性腳部的確往往被放大描寫——必備的像特寫女角步行時的腳部動作,激烈一點的像《Inglourious Basterds》裡,Diane Kruger演的那名德國女演員暨間諜因丟失了一隻高踭鞋,被Christoph Waltz發現而揭穿身份——其中一幕便是Christoph Waltz命令Diane Kruger遞出腳,讓他替她穿上那隻丟失了的高踭鞋。美腿,成為了致命元素。
但更勁是《Death Proof》,中場一幕炒車,Sydney Tamiia Poitier成條右腿被炒斷,QT更用心地用慢鏡呈現這條已開主人的腿,是怎樣像一pat爛肉般跌在地上。
G——Grindhouse / Genre
2007年的《Grindhouse》是大野心project。為展示、回溯過去專播B片的Grindhouse的美好時光,QT和老死Robert Rodriguez用上高成本各拍了一齣扮低成本的類型電影,放埋一齊播,而且仲學足Grindhouse做法,在片與片之間攝入trailer,這些trailer仲特登搵人去拍。Robert Rodriguez的《Planet Terror》,由頭暴力到尾打到尾,塞到你飽,但睇完若有所失;QT的《玩命.飛車.殺人狂》,玩的類型是Slasher Film,叫得做有官能刺激的其實只得中間和最尾那場,其餘時間就是對白對白和對白(有些無聊有些則在借啲意品評昔日飛車片),但奇在,你會滿足(但問心,若單獨看的確有點冗長)。
H——Harvey Keitel
最初QT只打算以3萬元美金拍攝首部獨立電影,後來Harvey Keitel加入,了解晒成個project後,答應出任監製,再由他出面找資金,最後成功籌集百萬資金(但相對一部「正常」荷里活電影這筆數只是濕濕碎),讓QT完成了他的首作《Reservoir Dog》。QT擁有後來的電影成就,除了要多謝佢自己,也要多謝Harvey Keitel。
I——Inglourious Basterds
《Inglourious Basterds》前的QT,玩類型玩自己喜歡的電影人和事,每一部電影都是認真而帶住玩樂心去完成的。
《Inglourious Basterds》裡的QT,也有玩類型和自己心愛的東西,卻首次接觸歷史,接觸一個大題目——歷史是怎樣完成的?在歷史的推演過程裡,又有多少「裡子」參與其中?以及有幾多不為人道的哪渣嘢發生咗?
當然,這是QT以歷史事實和結果為本而自行虛構的對抗納粹史,希特拉在被公認的歷史裡,並不是在法國某戲院睇睇吓戲,而被美國人監生射爆頭而死的——事實是這個安排也遭人詬病,鬧佢提倡以更暴力手段來對待暴力。但這描寫,是真的痛快淋漓啊。
至於由Brad Pitt領軍的那群爛仔,用刀在納粹兵額頭劃上納粹的「逆十字」,很暴力,卻也是一個記下歷史的方法。你在人生某過程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隨時間流逝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唯有用這麼一個暴力方法鑿個嘜喺你額頭,才能永遠keep住。這才是《Inglourious Basterds》的核心命題。我最喜愛的QT作品。
J——Jackie Brown
當年在香港上映時不知由誰起了一個《危險關係》的名字,擺明是想人自行link到《危險人物》。但如果你是抱著看另一齣《危險人物》的心情去看《Jackie Brown》(Sorry我真的好憎嗰個中文戲名),你應該會好憤怒。
《Jackie Brown》改編自美國小說家Elmore Leonard的《Rum Punch》,但作為最core的女主角卻被QT一嘢改為黑人,他想把電影拍成一齣90年代的Blaxploitation,這樣,便大條道理起用在70年代拍下大量Blaxploitation的紅星、他的偶像Pam Grier主演。
相對大玩敘事結構和電影類型的《Pulp Fiction》,《Jackie Brown》冇咁花巧,即使人物眾多,但QT集中描寫的由頭到尾都是Robert Forster和Pam Grier,這對萍水相逢、年齡同樣有番咁上下的男女——Blaxploitation只是外在形式包裝,QT真正想講的是這對男女之間沒結果的一段情。這算是愛情成份最重的QT電影。
K——Kill Bill
還記得當日臨入場時同朋友咁講:希望佢呢鋪掂啦,否則真係正式玩完。
《Kill Bill》是《Jackie Brown》整整六年後的QT作品。七年間,他有個很多計劃,但冇一樣落實;依然有拍戲,但竟然是走去客串拍電視劇……
《Kill Bill》是QT的一次重新起步。不像過往三部幾電影一概以long take文戲為主(「三部幾」中的「幾」是指《Four Rooms》中的單元《The Man from Hollywood》,啲long take直情長到令你誤以為睇緊悶爆舞台劇),這次要涉獵的是動作——日本武士片的一對一決鬥、西部片沙塵滾滾裡的速度對決,還有咱們邵氏武俠片的盤腸大戰。
分成上下兩集的《Kill Bill》,上集集中於復仇的過程、動作;下集重點是解謎,一個曾經殺人如麻的女人,怎樣在人生的重要一刻彰顯母性。你會發現,QT對女性心理原來摸得好透澈。
L——Samuel L. Jackson
有些演員,不止一次出現在QT電影裡,而出現得最多的是Samuel L. Jackson。
M——Mira Sorvino
唯一公開的女友。
對於Mira Sorvino大家可能已經好陌生,但在90年代她曾經是最被睇好的女演員,更憑Woody Allen的1995年電影《Mighty Aphrodite》(無敵愛美神)攞過奧斯卡最佳女配角。也曾演過周潤發勇闖荷里活首作《血仍未冷》。後來,唔知點解地,逐漸由一線退下來,近年集中演出低成本獨立製作。另,Mira已經嫁咗人。
N——Nigger
這個英文字,對我們的意義可能就只是一個英文字,解「黑鬼」。
在美國卻是個極端敏感的字眼(記得《虎膽龍威3》嗎?Bruce Willis一開始便被壞人要求掛住一塊寫上這個字的木牌走入哈林區,瞬即便被黑人圍住咁兇)。
這麼一個敏感字眼卻經常出現在QT電影裡。美國黑人導演Spike Lee尤其反感,說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個白種人為甚麼要keep住動用這個侮辱性字眼;而對於描述黑奴的《Django Unchained》更講到明不會睇——他的祖先故事絕不應該成為甚麼Spaghetti Western。
但作為QT御用的黑人演員Samuel L. Jackson,對於Nigger被大量使用,不覺不妥。
O——Oscars
QT至今只攞過一次奧斯卡,1995年憑《Pulp Fiction》獲頒最佳原著劇本。咁當然,攞幾多個小金人,同個人電影成就不成正比。
P——Postmodern / Pulp Fiction
曾幾何時的一個無敵學說,無敵在學說本身定義太模糊,無敵在幾乎可以apply在塵世間任何事情上。又曾幾何時,QT電影也被指是後現代主義的無敵示範:類型的拼貼、傳統的模仿重塑與顛覆……
今時今日,大抵沒幾個人會重提後現代。
對於《Pulp Fiction》的讚美和研究已經太多,唯一想說是,在《Pulp Fiction》(和《Reservoir Dog》)前,荷里活電影製作模式只有A和B,但QT卻用行動證明了還有C——把類型大膽拼貼,把古老題材翻新,把故事結構撈亂重組,甚至把再低俗的題材擺上藝術殿堂,而最終成果必需是:擁有高度娛樂性。
不敢說QT是第一個或唯一一個這樣做的人,但總之他成功了他們沒有。
Q——Question
《Django Unchained》之後QT有甚麼拍攝計劃?
1.《Double V Vega》:《Reservoir Dog》的Mr. Blonde和《Pulp Fiction》的Vincent本是同根生,QT多年前話有意拍齣戲講這對暴力兄弟。
2.《Kill Bill: Vol.3》:交代女主角Beatrix Kiddo十年後的生活。QT答案一直是:可能會拍,可能唔會拍。
3.Another Bond Film:應該唔會。QT話,他最想拍的從來只有《皇家賭場》,但已經俾人拍咗。
R——Robert Rodriguez
另一位長年戰友,同樣在90年代拍下首作並開始發展。對比起來,Robert Rodriguez產量多而雜,好睇是好睇,唯獨欠了QT那種鑽探電影的視野和野心。
S——Speed
Yes,就是那齣讓奇洛李維斯和平頭裝紅起來的《Speed》。在《Reservoir Dog》成功過後,QT曾獲電影公司力邀執導《Speed》,但他婉拒了,選擇去拍《Pulp Fiction》(另,他仲推埋執導《Men in Black》的邀請)。人生交叉點:如果當日他心急想紅而去了拍A級動作片,他可能只會成為另一個工匠,而不是導演。
T——True Romance
Tony Scott執導,負責劇本的正是QT。男主角Christian Slater生日,巧遇性感女主角Patricia Arquette,而她其實是妓女,是好朋友送給男主角的生日禮物,結果愛得暴烈並走上亡命之途……
戲的原型來自QT早在1984年便開始搞的《My Best Friend's Birthday》,斥資5千元美金,同朋友用了四年完成,QT自編自導自演。這齣長70分鐘的黑白片,因一場大火燒淨三十幾分鐘。從未作公開發行。
U——Uma Thurman
最受QT重用的女演員,重用到被傳二人有路。QT說,Uma Thurman對他很重要,是他的靈感女神。感情方面,則是柏拉圖式的。咁即係點吖?
V——Violence
QT以暴力起家,暴力也成為了QT電影的標籤,但問心,QT的暴力場面其實冇乜嘢,他監製的《Hostel》才算離譜。
事實是也有一個導演說QT根本不明白暴力真諦——Oliver Stone,將QT的《Natural Born Killers》劇本肆意改晒的黑手,說自己打過越戰見過死人,QT的暴力不過是閂埋房門生安白造出來鬧著玩的。
仲有,暴力色情是雙生兒,但截至《Inglourious Basterds》,QT電影從來沒有出現過女星露點。
W——Wong Kar-Wai
1995年,QT跟Miramax合組Rolling Thunder Pictures,以其名義在美國發行一些他欣賞的海外電影,其中一齣便是王家衛的《重慶森林》。當時王家衛更應QT之邀到洛杉磯出席講座,過程與感受記錄在《四齣王家衛,洛杉磯。》這本書裡。將書裡說話對照番兩位導演日後的路途,有種難言感受。
X——XX
X,羅馬數字中的10。去年是QT出道20周年,為隆重其事(和掠水),推出了《Tarantino XX: 8-Film Collection》這個blu-ray boxset,除收錄由《Reservoir Dog》到《Inglourious Basterds》的8部戲,另有兩隻碟的bonus feature,主要是影評人在為QT歌功頌德……
另,QT曾說過不希望六十過後還在拍戲,寧願寫吓小說好過。佢今年三月便行年五十。
Y——Youth
QT沒進過任何電影學校沒受過所謂電影訓練。未做導演前一直在加州Manhattan Beach的一間租帶舖Video Archives打工,期間吞噬了大量一般人看不起眼的「好電影」,作為日後拍片的database。
Z——Zed's dead baby, Zed's dead.
我真係諗唔到"Z"應該講乜,想來想去只想到《Pulp Fiction》那個強姦犯Zed。當Bruce Willis殺了Zed後,駕著Zed的電單車返屋企接女友著草,天真女友不知大禍臨頭還在猛問架電單車是誰的,這時候Bruce Willis便說:"Zed's dead baby, Zed's dead."我想講的其實是,QT寫的對白真的好易入腦,想這篇嘢的時候,我個腦便不停在loop他不同電影中的不同經典對白,經典在對白並不是甚麼微言大義,反而大都很無聊,但又幽默而真實。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萬的網紅Kye923,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真的好奇會是什麼妖怪呢? 『 資訊源自官方 』 新機制 ► 占卜 異畫系統升級 ► 颯 & 黃金時代 日和坊 ► 小春日和 三目 ► 使命必達 大天狗 ► 高天飛羽 茨木童子 ► 迅疾之焰 緣結神 + 鬼童丸 + 百目鬼 + 河童 武士之靈 + 鐵鼠 + 追月神 + 般若 天聞角川 & ACT...
武士之靈百聞牌 在 Zen大的時事點評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這篇讀起來很聳動,也似乎在尋找接下來如果全球經濟泡沫化後的代罪羔羊的意味!
如果資本市場如此脆弱到能讓一個人呼風喚雨,那是市場集體造成的脆弱性與風險。
問題也許不是孫正義,畢竟多的是這樣幹類似勾當的人,不然,說說看貝佐斯的亞馬遜巨大虧損計畫,引發多少仿效?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想到的是,如果上一波金融海嘯是次級房貸,這一波會否是過度融資與過度投資,也就是這篇談到的關鍵點,市場無力消化這些後金融海嘯時起快速崛起的資本遊戲的玩法...
當然,這是我初略的感受拉,能寫出這篇還是下了很大功課的,只是歸因於個人固然是好故事,卻往往只說出了現象背後的一小部分而已!
超級個體固然已經能對世界呼風喚雨也沒錯,但更關鍵的是讓超級個體取得這樣能力與機會的整個世界機制,應該被修正,否則,還會有下一個孫正義~
買不起的孫正義:誰能消化軟銀的大體量資本游戲?
孫正義投資方法的核心:一是認知套利,即孫正義常說的時光機理論——充分利用不同國家和行業發展的非平衡。先在發達市場如美國發展業務,然后等時機成熟后再殺入日本,之后進軍中國,最后進入印度等﹔
二是利用非對稱性的資金優勢來掠取頭部項目,頭部項目獲得巨額資金后繼續攻城略地,進而獲取該賽道的壟斷地位。
當年VC一筆項目投資不過幾千萬美元,對於全球資本市場不過是很小的體量,資本市場足夠消化它的風險。當軟銀從當年的幾十億美元逐漸壯大到今天Vision Fund的千億美元級,當他可以向創新創業公司投入數百上千億美元時,這意味著市場給這些公司的估值要達到幾萬億美元,體量之大,已經超過市場的消化能力。
以WeWork為例,這家聲名在外的聯合辦公概念公司,估值從頂峰時的470億美元跌到今天的80億美元,並不是這家公司自身業務和模式出現了問題,而是二級市場不再認可孫正義給出的高定價。
在投資界看來,今天全球資本市場上已經沒有人能消化孫正義所帶來的風險——這是軟銀當前面臨危機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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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改變游戲規則的人”
一個流行於創投界的說法是,多數投資人努力爭取成為Game winner(游戲贏家),而孫正義是少有的Game changer(改變游戲規則的人) 。
多年來,孫正義一直的想法是做“全世界最大的企業”。在井上篤夫寫的《信仰·孫正義傳》的結尾,孫正義說:“位居三流,含恨而死,我討厭這樣的結果。我要成為第一,而且遙遙領先。”
但生於日本、美國求學、日本創業的孫正義或許很早就意識到,自己沒有機會通過一個產品或者一個idea從零到一、僅憑實業就做成全世界最強大的企業。
所以他在2019年10月接受《日經商業周刊》採訪時發出感嘆:“互聯網革命發生時,我沒能征服。我的確取得了一些小成就,但更大的贏家是Google、亞馬遜、蘋果和Facebook。與它們相比,我為我們的規模如此之小而感到尷尬。”
1957年出生韓裔日籍的孫正義年少在日本受到冷眼,在美國才逐步獲得認可,他目睹了日本從強大走向衰落不可逆轉的命運,而在美國,他看到的是科技加金融的力量可以讓一個國家、一個社會,甚至一個個體如此強大。
1981年,孫正義在日本創建軟件銀行,從一家出版社開始,經過38年的發展,成為了日本最大的網站、最大的電子商務市場和第三大移動通信公司。在海外,軟銀投資過全球600多家公司,包括給其創造最豐厚回報的雅虎與阿里巴巴。
軟銀集團今天的市值是773億美元。但比起孫正義口中的贏家——市值10934億美元的蘋果公司,這個成績遠沒有達到他心目中“全世界最大”的目標。
孫正義多次試圖讓日本、韓國在高速通信上押上國家的未來。孫正義的一個觀點是:“過去30年,深刻影響了我們的三個指標是:CPU運算能力、存儲介質的尺寸和通信速度,這三個指標的增長速度是100萬倍。”
1998年6月,亞洲金融危機把韓國推向深淵的邊緣,孫正義和他的老朋友比爾·蓋茨造訪了青瓦台。在會談中,當時的韓國總統金大中向孫正義問道:“為了重建我們的經濟,你認為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孫正義回應。“有三件事,”他說,“首先、寬頻。其次、寬頻。第三、寬頻。”蓋茨點頭說:“我百分之百地同意。”
當時金大中並沒有完全理解寬頻,但這位總統很快就發布了一項行政命令使得寬頻覆蓋全國。這使得韓國在高速連接方面成為亞洲領先。
對世界經濟、政治變化的高度敏銳最終讓孫正義抓到了一個大機會,並且他比別人更極致地執行了它。
2016年開始,孫正義組建規模千億美元的投資基金——“願景基金”。前百度總裁陸奇在接受《財經》記者採訪時稱,當時大家都看了這個機會——基金周期會變長、規模會變大。“但孫正義一口氣募了一千億,是讓我有點吃驚的。”
創新工場創始人汪華曾告訴《財經》記者,正是因為蘋果、谷歌、亞馬遜這樣超級巨頭的出現,使得需要超級大基金來與之抗衡。
“標准的投資只要做好投資就行了,但要和超級巨頭抗衡,光做好投資是不夠的,更有效的做法是——用足夠多的錢,把產業投資和財務投資結合在一起。”汪華說。
作為風險投資人,他們優先考慮的是基金收益,基金規模越大回報率越低,這是一個必然的規律,所以在願景基金之前,沒有人想過可以募集這麼一個超大規模的基金——因為它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而孫正義想的是,他可以通過超大規模的金融資本控制頭部公司來實現堪比單一巨型企業對世界的影響力。”一位長期觀察軟銀的投資人說。
孫正義在美國和歐洲布局,在中國和東南亞布局,他把世界分為了七個垂直賽道進行投資:消費、企業服務、金融科技、前沿技術、醫療科技、地產建築、交通物流。他並沒有選擇向每家公司投資一小筆錢,他更不會在最合適的時候出售股份,以賺取快速的利潤。他的做法是:大手筆投資同一賽道的多家競爭公司,謀求大股份甚至控股。
觀察孫正義過往的投資組合,他傾向投戰爭已經結束的公司或者通過燒錢可以迅速使戰爭結束的公司,因為這樣才能保証最大概率押中賽道的最終勝出者。投戰爭已經結束的公司,最后公司即便破產了,孫正義持有的也是債——這又是典型的資本家思路。
孫正義投資了Uber所有的競爭對手(分別位於美國、中國、印度、巴西和東南亞)並在2018年終於投資了Uber本身,其在UberG輪融資時才入局,一出手就高達77億美元,一舉拿下超過15%的股權,成為Uber佔股最大的外部投資者。據《財經》記者了解,孫正義甚至一度希望促成Uber和滴滴合併。
“軟銀不是誰的盟友,而是所有人背后的那隻手。”一位創業者評價。
如果每個大賽道通過合併最終形成一到兩家超級公司,這些超級公司共同組成一個形式鬆散的公司網絡,而這個網絡背后的控制人正是孫正義——這或許是他的終極目標——一個超級網閥建構的終極、有序的世界。
目前,願景基金在軟銀集團的地位正變得越來越重要。今年8月,軟銀在財報展示中,毫不掩飾整個集團“棄實體,轉AI投資”的戰略傾向。
矽谷老牌風險投資公司Benchmark合伙人Bill Gurley將軟銀的錢比作是“資本武器”。他認為軟銀的打法在以前的商業史上絕無僅有。這也是為什麼,同樣是Uber與WeWork的投資方,對軟銀而言,這兩個公司均是軟銀的“虧損”﹔但對Benchmark來說,它們成了Benchmark幾十倍甚至幾百倍回報的新故事。
Benchmark想要的是賺錢,而孫正義,他想要的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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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的下半場失效
大約在八九年前,軟銀的戰略團隊展開了一項研究,研究集中在一個問題上:為什麼在某個時間點以后,英國在賽馬比賽中連連慘敗?
最后孫正義總結說,英國賽馬行業的衰落是由於過分強調純血統。他認為,賽馬和企業都需要新的DNA來發展壯大。
孫正義把找到一個新的DNA比作鲑魚卵的孵化。雌性鲑魚一次產的2000到3000個卵中,只有一個雄性和一個雌性卵能夠存活下來。如果有更多的存活者,鲑魚就多到會溢出河流。如果更少,那這個物種就會瀕臨滅絕。
按照計劃,孫正義將投資最多5000家由有前途的企業家領導的企業。這些企業通過聯盟或合並來雜交他們的DNA並找到其中幸存的鲑魚。
我們可以從賽馬研究和鲑魚理論看出一絲孫正義的思考套路:往往從謹慎的研究開始,得出一個非常規但合理的結論,但最終,用一種極端的方法把這個結論運用到現實中。
願景基金是如何將孫正義的想法付諸實現的?通過採訪一些在矽谷的投資人,《財經》梳理了願景基金的投資套路,它分為“三步”:
第一步,沒跟創始人談之前,孫正義團隊研究每個領域最牛的公司,他們花費數月時間了解每家公司和創始人。經過投資經理篩選之后,那些被嚴格挑選的創業者最后才能參加與孫正義的會面。
第二步,孫正義施展個人魅力的時刻到了。約創始人在自己城堡式的家裡聊聊天,或者打打高爾夫,亦或是派出直升機接上創業者。通常聊完5分鐘,孫正義會拋出他的經典問題“如果錢不是問題,你會怎麼做?”、“我們怎麼才能幫助你擴張100倍?” 會面時間基本控制在半個小時之內,出手至少1個億美元。如果創始人拒絕,孫正義會祭出他的“招牌武器”:“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投資,我就把錢砸向你的競爭對手。” 有創始人曾經找孫正義融資,本來想融1億美元,結果孫正義聽了五分鐘說,我給你7億美元,但代價是有著高昂的擴張要求。剩下的半個小時都是創始人在砍價,能不能少給一點? 東南亞打車巨頭Grab創始人陳炳耀(Anthony Tan)曾經向《彭博商業周刊》回憶幾年前孫正義是說服他接受軟銀投資的情形,孫正義提起了他對馬雲的早期支持,當時馬雲是一名默默無聞的教師,現在則是中國首富。 陳炳耀復述孫正義的話,“多年前,馬雲就坐在那兒,”孫正義說,“陳炳耀,你收下我的錢。這對你好,也對我好。如果你不要,對你可不太好。 和此前此后的許多人一樣,陳炳耀收下了孫正義的錢。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了滴滴和Uber身上。
第三步,投完之后,軟銀願景基金會在自己80人的投后管理團隊中,派出幾位與被投公司一起研究增長策略,並推動被投公司之間的資源整合,甚至業務的擴張、剝離。 軟銀集團的三步套路顯示,孫正義在用PE(Private Equity,私募股權投資)式的套路去做風險投資。這套投資打法在互聯網紅利早期是非常有效的,因為互聯網紅利早期有巨大增長空間,只要賽道選對、頭部公司顯現,資本便可成為這些公司的戰略支點。 但到了互聯網下半場,市場進入“L型增長”,這套打法會非常可怕。要把手中募集的巨額資金花出去,孫正義不得不投入那些大賭大贏的公司,但這些公司底盤不穩,軟銀所給予的巨大投資款又催生了這類創業者+軟銀自身的盲目自信。這是悲劇的開始。 願景基金重倉的滴滴、Uber,都是典型的被資本推動長出來的巨獸:不必在業務上競爭,出高價並了就行,將來壟斷后能賺回來。
軟銀的投資鼓勵創始人承擔過多的風險,但同時,它對創始人只施加了很少的限制,除了不斷要求他們擴張、擴張、擴張。一些華爾街的評論者指出,正是WeWork創始人亞當·諾依曼(Adam Neumann)的過度增長策略讓公司陷入困境。
孫正義曾說,“公司唯一的上限就是創始人的野心”。他在投資WeWork時告訴諾依曼,“在一場戰斗中,瘋子比聰明人更容易贏。”
一位矽谷的記者說,諾依曼創業時還是個“正常人”,但此后越來越失去敬畏心,在被踢出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之前,諾依曼沉醉於龍舌蘭、大麻、邪教,他把一個CEO能做的“瘋狂”事兒都做了。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當諾伊曼准備進行首次公開募股(IPO)時,他正在馬爾代夫沖浪,當時紐約的高管們不斷請求諾伊曼趕緊回來審閱發布給投資者的重要文件。但諾伊曼不願縮短行程,而是召集一名WeWork員工到馬爾代夫進行現場簡報。 軟銀並沒能教育甚至提醒諾依曼如何正確行事。軟銀是怎麼做的?它的做法是,一直試圖把WeWork從一家房地產公司包裝成一家科技公司、一家AI公司,並高調宣傳。
評論家Shira Ovide在Bloomberg的專欄中寫到,諾伊曼承受了大部分譴責,但其他人也應該承擔責任,比如充斥著重要人物的董事會,包括軟銀、Benchmark、弘毅資本。 “WeWork不僅僅是某些人的失敗,這是過去10年一直處於低息環境的結果,這種環境促使投資人將資金投向那些承諾快速增長的資產。”Shira Ovide寫到,“那個愚蠢的時代造就了燒錢的網約車公司、視頻公司等等,但那個時代不會永遠持續。”
孫正義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在上個月的一次企業務虛會上告訴企業家,他們需要在幾年內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建立可持續的業務上。
同時,他正敦促基金員工推動擁有股份的公司產生現金。 公允地說,軟銀集團前三大投資項目分別是WeWork、Uber、滴滴,雖然回報率不高,但並不能代表孫正義整體的失敗。
因為孫正義還投了大量AI和大數據公司、企業服務、醫療科技,這些領域都還沒到下半場,還在繼續增長。但AI爆發還需要時間,巨大行業集中度的時間還未來臨,他們無法消化掉軟銀巨大的資金。
孫正義的投資方法,必然會碰到經濟周期波動帶來的挑戰。20年前孫正義可以從破產中走出來,核心還是因為他收購了日本雅虎,互聯網泡沫破滅后,他又投資了阿里巴巴,這些公司給他帶來了頂峰回報,這是優秀公司帶來的頭部效應。
但今天的問題在於,不管是WeWork還是OYO,它們不是雅虎,更不是阿里﹔而今天孫正義也沒有再遇到當年互聯網+移動互聯網雙浪疊加這樣的大機會。
在孫正義身上,可以更深刻看到,每一種投資風格都只能在特定條件下賺一類錢。“絕大部分成功者都一樣,就是他的思維方式、資源、特質、timing(時機)匹配了一個時代的大浪潮,浪潮紅利結束了,他們也就不靈了。”一位創業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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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阻擋孫正義?
優衣庫創始人、日本迅銷公司會長兼社長柳井正一直是軟銀的外部董事。根據日本媒體報道,他至少勸阻過孫正義的一次離職、一次瘋狂的擴張想法和一次輕率的承諾。
2016年柳井正曾嚴厲批評孫正義,因為孫在未經董事會批准下承諾在美國進行大規模投資。
當時孫正義向特朗普承諾,軟銀將在美國投資500億美元,創造5萬個新的就業崗位。 軟銀集團的董事會有12人,其中包括馬雲、柳井正在內的四名外部董事,軟銀董事會的平均年齡是59歲。軟銀集團沒有設AB股,孫正義在軟銀集團佔股21.94%,是軟銀集團的單一個人大股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在架構上,願景基金為軟銀集團(SoftBank Group)的子公司,除了願景基金,軟銀集團旗下還包括了ARM、Sprint、日本雅虎等其他子公司。願景基金由日本軟銀集團於2016年發起,2017年成立,是全球最大的私募股權投資基金,規模970億美元(加上關聯基金Delta總額為1030億美元)。目前,願景基金財務收入並表到軟銀集團。
如果說之前軟銀內部還有人可以阻止孫正義,今天看起來幾乎沒什麼人可以對孫正義說不了。尤其在願景基金內。 願景基金的投委會(Investment Committee)只有兩個人,分別是孫正義和願景基金CEO拉吉夫·米斯拉(Rajeev Misra)。
換句話說,孫正義不僅不想有不同意見,他甚至可能都懶得聽到。
自從三年前成立以來,願景基金就擴展到了100多名投資人員,並在短短三年內投資了近850億美元。《財經》了解到,願景基金在全球有三個最主要的辦公室:日本是軟銀集團所在地,CEO及很多高層將辦公室設立在倫敦,美國是願景基金人數最多的部門,約有400多人。
2019年開始,倫敦團隊正在迅速擴張中,人數已經快接近美國﹔願景基金管理合伙人Eric Chen正在上海組建願景基金中國部,目前擴張到十幾個人。 根據《華爾街日報》的報道,願景基金的許多員工對孫正義做出的投資決定感到沮喪,並且孫與員工的溝通是不暢通的。
自2019年春季以來,大約有十二名投資人員從願景基金離職,許多人對缺乏經驗的投資主管、團隊之間溝通不暢以及激勵機制不夠感到不滿。
願景基金沒有像投資基金一樣分享一定比例的投資利潤,而是將錢借給員工,讓員工將錢共同投資於該基金。這意味著如果基金表現不佳,他們的這筆錢便有去無回了。
在WeWork變成一個燙手山芋之前,軟銀集團的內部進行過一輪權力斗爭,但結局是——那些反對投資WeWork的人都辭職離開。 “WeWork是內部最復雜的案例”,一位軟銀內部人士告訴《財經》,在后來孫正義對WeWork持續追加的投資中,內部也有很多反對和質疑。
軟銀的兩任前總裁,尼克什·阿羅拉(Nikesh Arora)和阿洛克·薩馬(Alok Sama)都是內部對WeWork不看好的人士,他們在投資之前做了大量早期調研,並在2016年就建議不要以80億美元的估值投資WeWork。
2016年開始,阿羅拉和薩馬分別卷入軟銀內部的股東斗爭。有投資者匿名致信要求對阿羅拉進行調查,這個跟孫正義“親近得有點狂熱”的印度人阿羅拉就職不到兩年,於2016年中離職。
市場猜測阿羅拉的離開與軟銀發起的內部調查和孫正義不願意退休有關。 為了平息沙特人對軟銀內部利益沖突的擔憂,薩馬后來也被禁止參與願景基金的工作,在2019年離開軟銀。內部有一種看法,如今願景基金CEO拉吉夫·米斯拉(Rajeev Misra)在軟銀內部的崛起,是以犧牲薩馬為代價的。 如今,孫正義的左膀右臂,也是願景基金的核心決策層是以下兩位人士: 負責投資WeWork的人是羅恩·費舍爾(Ron Fisher),這位71歲的老爺爺目前是軟銀集團副主席,也是願景基金投資負責人,他跟隨孫正義多年,是孫正義最信任的顧問,孫正義做任何重大投資決策,他幾乎都在場。 羅恩·費舍爾的投資組合並不多。他名下只有兩個投資案例:上一個投資的公司是一家IP授權的體育用品零售商Fanatics,之后就是WeWork。這麼多年只有兩個投資且在不同的領域,這讓WeWork看起來更像是踐行孫正義的個人意願。 另一個核心人物是拉吉夫·米斯拉(Rajeev Misra),57歲,此前在德意志與瑞銀工作,他2014年開始加入軟銀為戰略投資部的負責人﹔2017年成為願景基金的首席執行官。他是幫助孫正義贏得450億美元沙特基金背后的人,也是願景基金“股東運動”權力運作的中心。 孫正義這兩位左膀右臂對WeWork充分樂觀,費舍爾也進了入WeWork董事會。
曾有媒體報道稱,軟銀內部黨派林立,高管們摩拳擦掌爭得孫正義的歡心。盡管這些反對者並非主要因WeWork而離開,但隨著他們的辭職,孫正義身邊越來越缺乏“不同意見”。 一位接近願景基金的投資人士稱,目前孫正義招募的投資人在加入願景之前,多數已很久不在一線。“他無法招到市場上最好的人才。”
孫正義可以否決基金高管的所有投資決策,而且往往是在最后一分鐘的時候。《財經》記者獨家了解到,OYO進中國的時候,OYO其他投資人都持反對意見,只有孫正義一個人支持OYO進入中國市場。
唯一能制衡孫正義的,恐怕只有願景基金一期最大的LP(Limited Partner,有限合伙人,指出資人)——沙特主權財富基金。願景基金一期出資人包括沙特公共投資基金(450億),軟銀集團(280億美元),阿布扎比穆巴達拉(150億美元),以及蘋果、夏普、高通、富士康。 沙特保留了他們想否就能否的權利。最初幾筆投資時看起來一切都還好,所以沙特沒行使這個否決權,由著孫正義一擲千金,直到他們否掉此前軟銀准備花200億美元去控股WeWork的豪賭。 但到了正在募集的願景二期基金時,沙特主權財富基金對二期意願不大。最后軟銀集團決定自己投入400億美元。少了像沙特這樣的大LP,投資基金出資人更加多元化,反而加強了孫正義的話語權。
無論是軟銀集團還是願景基金,孫正義是絕對的太陽,優點是效率高、目標明確,但內部長期缺乏制衡和反對聲音,會讓這個組織不夠有彈性,讓偏執狂更偏執。 從年少時,孫正義就是一位目標至上、厭惡受到他人控制的人。高中時期,孫正義利用暑假期間去美國學習了一個月的外語。回來之后,他只讀了一個學期就中途輟學,想轉到美國的高中。孫正義當時想要去美國的心情,就如他的偶像坂本龍馬脫離土佐藩一樣,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丟下病重的父親也要離開。 孫正義深深崇敬坂本龍馬(Sakamoto Ryoma)(1836 - 1867),他是推翻德川幕府的關鍵人物。
坂本龍馬是勝海周(Katsu Kaishu)的忠實門徒,而這位武士最初打算暗殺后者。 孫曾經對日本媒體表示,他欣賞坂本龍馬對待朋友和敵人的方式。然而,孫認為,坂本龍馬應該從更廣闊的視角看待日本的未來,而不是把一切都看成是黑或白,好或壞。 但對於孫正義來說,好壞不能衡量的東西,盈利或虧損能衡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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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市場已經難以消化孫正義
在投資界人士看來,孫正義的“賭徒心態”在他第一次遭遇破產危機時就顯露無遺。
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裂,評級機構把軟銀信用等級定義為BB級“投機型”時,其股價縮水40倍,新資金來源全部斷絕,軟銀陷入絕境。
一年后,日本寬頻政策開放,孫正義決定轉型寬頻業務“雅虎BB”,他在各個樓道、管道間鋪設接線,但遭到日本最大運營商NTT阻撓。孫正義還需要在最后幾棟樓鋪設暗光纜就可以連成一個環了,但NTT不願意交出暗光纜。
面臨絕境時,孫正義的解決辦法是,去總務省當面抗議,並借來打火機威脅要“自焚”。
“你們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手裡有許可權。如果這種狀況持續,我的事業也到頭了,我會召開記者發布會宣布終止雅虎BB,然后回到這裡澆上汽油。”他在現場說。
孫正義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斗志高昂,他說自己為了公司可以連命都壓上去。在這些困境時刻,孫正義每天工作到凌晨3點,他表現得斗志高昂。
直到2003年,軟銀還在巨額虧損中。他萬不得已出售了青空銀行的股份,這是讓他最難受的事:“我很害怕,我恨我自己。”那一年8月,寬頻業務盈利了。軟銀走出泥沼。
今天孫正義願意花費近190億美元,謀求一家估值80億美元公司80%的股份,這不合常理。但這非常像是孫正義做出來的事。
他曾在一片質疑中收購日本掉隊的運營商沃達豐,引發股價下跌60%,背負巨債,花了七年時間讓它起死回生,成為日本盈利情況最好的運營商。他失手頻率一樣高,Sprint被收購后一蹶不振,軟銀債券被調至垃圾級。過去幾十年,軟銀一直在大起大落中——這極大加強了他的自信。
孫正義20年前的做法和今天的做法沒有本質不同,但不同之處在於,以當時軟銀的體量,市場是有足夠空間和時間來消化它的風險。而今天,當它向市場投了千億美元,資本市場上已經沒有人能消化它的資金。
孫正義擅長大體量資本游戲,他能不停從銀行貸款、發債,是因他手裡有大量一二級市場公司股票可以抵押、變現。
但今天的問題不是沒有錢,而是錢太多但缺乏有效的行業可以去消化。所以孫正義的問題不會出在錢上,而是出在經濟本身的問題上、出在其所重倉押注的行業和公司本身。
關於經濟周期的悲觀情緒還在蔓延,如果出現任何“黑天鵝”引發這部分質押物的集體縮水,或者軟銀出現“債務危機”,所有與它相關的科技公司都得跟著遭殃。
在孫正義募集“千億願景基金”賺足光環時,軟銀集團也債台高筑。截至今年上半年,軟銀有1400億美元的債務,扣除現金與現金等價物的債務額后,還有460億美元的淨債務。
他曾在2000年投資阿里巴巴2000萬美元,2004年投資4000萬美元。19年后,孫正義在數次套現后還持有阿里巴巴26%的股票。按照阿里如今的市值計算,僅僅是阿里這部分股票就價值1100多億美元。
軟銀曾經通過減持阿里巴巴的股票獲取收購ARM缺失的現金流﹔2019年6月軟銀還拋售了7300萬份阿里巴巴美國存托憑証,佔阿里總股份2.8%,成功套現111.2億美元。
軟銀還多次在發債時把阿里巴巴的股票作為抵押物——這意味著,一旦軟銀現金流周轉出現問題不得不變賣資產,阿里巴巴也會因股票被拋售一起受影響。同樣,如果阿里股價下跌,軟銀也會面臨巨大壓力。
然而,有投資界人士評價說,阿里的未來和買方市場當然是巨大的,但這些恐怕都裝不下孫正義的夢想。在一個不斷變化的資本市場裡,特別是美國牛市持續多年,盛極必衰的規律使然,持續的規模膨脹和估值上升,終究有價值理性回歸之時,WeWork最近的估值縮水,就是對孫正義式的投資擴張最新的警示,問題在於,他是否清醒意識到了並有能力扭轉?
原文引述:2019年10月28日出版的《財經》雜志
武士之靈百聞牌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盧斯達:愛國中二病盲目反日令港人蒙羞】
社運人士郭紹傑嚴敏華赴東瀛反日,在靖國神社門外焚燒「東條英機神主牌」,被捕。
做人做事,最好是義利兼有。先說「義」。反日是不是香港人的大義?以社運界的運動倫理言,做一個行動之前,要服從大台,極端點可能還要小組討論、要分組點票,因為你的一個行動,可能會影響其他人的安全。好了,用一樣的高標準去看這些「反日」行動,保釣份子有沒有做過全港調查,找有公信力的機構,看看全港市民對於保釣反日,是支持多,還是反對多?
如果大部份香港人根本不支持保釣,不支持反日,那麼保釣份子是否應該聽下沉默大多數、服從一下主流民意的大台,不要胡亂衝擊日本,不要衝擊港日關係的底線?韋小寶問陳近南為甚麼堅持要反清,陳近南說,因為那是他一生的志願,就那麼多。保釣不也如此嗎?
反法西斯?軍國已經被美國摧毀,民主日本已經建立超過半世紀,比起很多西方國家還要穩定;叫日本人道歉?維基百科有一條目叫「日本就戰爭道歉發言列表」,日本官方是從1950年代不斷道歉到現在。愛國反日人「持續爭取」,可不就是對著鏡花水月,對著不存在的敵人持續自慰?
談手段,很多人在香港就說要嚴守和平理性非暴力,抗爭者打爛玻璃就要帶警察去拉人,但出國了就突然大解放。現在片中的那個人在焚燒雜物。靖國神社有多少%是木建築,我不知道,但一定佔多數,一把火燒掉百年千年古跡的事,在日本和南韓都發生過。
然後最可笑的是,東條英機根本不葬在靖國神社,而是葬於愛知縣西尾市東幡豆町三根山的「殉國七士廟」,保釣份子可否「對準政權」?靖國神社一開始是供奉內戰戰死的武士,跟大東亞戰爭完全無關。為甚麼保釣反日份子例必去靖國神社?難道是因為示完威,順便可以去東京吃喝玩樂shopping?
基本的國學常識,靖國神社根本不只放「戰犯」,而是供奉日本歷史上的大人物。一般日本人供奉「戰犯」和極右翼不一樣,受萬靈論的民俗觀念影響,他們崇拜的東西與人間的善惡某程度上脫軌。神道崇拜的東西叫Kami,日本國學者本居宣長定義Kami為「使人感到恐懼及敬畏的任何事物及現象,與神佛或惡魔沒有分別」,存在於萬物,包括自然界、死物和所有生物。大人物死後,即使是大惡人,都要納入祭祀,叫做慰靈/鎮魂;如果不做,就會騷動,叫騷靈。
只有中國的盲毛才會將靖國神社視為軍國主義神主牌。而郭紹傑的行動當然證明了他們就是那些中國盲毛,畢竟日本的新聞也這樣寫:「中国籍の男が放火か…女と撮影も」,跟他們同為香港人,真是令人羞恥。
義,是沒有的,就算有也只是一班愛國中二病的私人玩意。為甚麼要嚴詞批判,因為他們的私義,影響到香港的公利。這就是「利」的問題。他們的保釣反日盲動,只會衝擊港日關係。現在香港與國際的聯繫命懸一線,你還添煩添亂。日本是甚麼?是美國的堅定盟友,美國勢力在亞洲的橋頭堡,香港有沒有差別待遇,就看美國怎麼看。香港人現在被中國的一國兩制脅持做白手套,已經被特種部隊包圍,你還用刀插旁邊那個輔警,覺得自己好勇?好型?
香港跟日本關係有多深?旅遊、經貿、文化、學術交流,日本是很多人的第二個精神家鄉。一個孟晚舟不夠,還加上你們這班保釣盲毛?深層次的就甭說了,特區護照沒了日本免簽,工黨要跌多少票?據說工黨有一些中產支持者?中產不去日本的嗎?日本人怪罪香港,你們負責嗎?
都說了「民主派」的意識形態,真是一時一地的事情而已。以往有英國政權照住,你喜歡去保釣、搞中國民運,甚麼都行,因為遙距愛國是最幸福,好像現在的海外華人一樣。但現在香港已經不是「海外」,現在你「被回歸」了還愛國,做自帶乾糧的五毛,就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們有問過香港人應該這樣「抗爭」嗎?所以顧全大局,都是跟人說的;自己做事的時候,就講獨立自主,要擇善固執了。
不過我是溫和派,要的話,任何事都可以看出一點好。郭紹傑都叫做身體力行的,好過社運圈以前有些人談保釣、談反日,也不過是「今晚就去夜總會搵條日本妹宣泄主權」的口頭勇武。老實說一般香港人口裡說是,身體也很誠實。他們對日本一點也不反感,還很有愛。今時今日2018年了,還反甚麼日?發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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