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專訪 藝術家林奕碩:遠離常人打掃範圍
⠀
抵達林奕碩家時,他的手上拿著一顆飯糰。走進客廳,他像美術館導覽員一樣,向我們解說視線所及的各項物品:這個信箱是撿來的、上面毛筆字是原本就有;這張沙發是室友搬回來的,他力氣很大。走過飯廳時,林奕碩把飯糰放在餐桌上,帶我們到地下室他的房間。
⠀
房間塞滿了各種奇妙小物,乍看相當混雜,但很快就能觀察到單純的分區分類規律:電腦桌周邊擺著錄音器材,折起的沙發床附近散落各式樂器,另一側牆邊的掛衣桿滿滿地吊著衣物,生活動線一目瞭然。除了天花板以外,幾乎所有平面都滿滿地放著、吊掛著什麼東西。
⠀
「有些是買的、有些是從家裡帶來;有些東西是我自己做的、有些是朋友的作品,然後有些是撿來的。」工作桌其實是一塊撿來的厚實木板,擱在圓椅凳和防潮箱上就能用;他喜歡抱著撿來的布丁狗玩偶睡覺;放著玩偶的地方乍看是貼著卡通貼紙的矮櫃,其實是一張幼稚園娃娃車裡的座墊。
⠀
奕碩試著騰開空間,為每個人擺好椅子,但怎麼擺都有點彆扭,最後我們還是回到一樓的飯廳。我們在林奕碩的個人 YouTube 頻道看過這個空間,他的室友在這裡清唱傷心欲絕的〈台北流浪指南〉,唱得很好。
⠀
所有人都坐下後,林奕碩拿起飯糰。 「我可以吃它嗎?」他問。
⠀
🔍️ 專訪全文請見:https://bit.ly/2OPc8qY
⠀
這棟北投僻靜小路旁的四層樓公寓,再往上走一點就是倒閉的宿舍和旅館。溫泉會館投宿的遊客不會走到這裡,偶爾有穿著健行裝備的人經過。林奕碩和他的藝術家朋友們一起租下這裡的一樓和地下室,一進門是刺青師的營業空間,再來是喝酒做菜的飯廳、放滿作品和工具的層架,與一隻白色的波斯貓。住家、工作室、營業空間,多種功能嫁接的空間和林奕碩的複合身份相當契合,作為拿下金音獎最佳樂團、最佳搖滾專輯的百合花樂團主唱兼主創,他其實也做裝置藝術、攝影。從大台北地區撿拾物品拼裝的住居,隨處都有行為藝術的影子。
⠀
「我去年年初才搬進來。」林奕碩吃完飯糰,手往上指,「二樓以上是其他住戶。」
⠀
「天花板為什麼夾著一千塊?」我們問。
「那我塞的。那是假鈔,是台灣阿成的發財金。」林奕碩拉了椅子把它拿下來。
「夾在那裡可以招財嗎?」
⠀
「我只是想看我室友什麼時候會發現。」林奕碩說。
⠀
搬進這裡以前,林奕碩一直住在竹圍的家裡,三代同堂,四層樓的透天,略嫌擁擠的台北家庭。「我媽是滿認真的家庭主婦,她都會打掃什麼的。她就是會進我房間,看到很亂就幫我整理,說『這個東西要丟掉、那個東西要放在櫃子上面』,做正常人會做的事,然後我就會找不到我的東西。」
⠀
林奕碩一家八、九個人,只有他習慣亂丟東西,小時候被罵玩具亂丟,大學開始撿路邊等待回收的物件做裝置藝術,作品素材收在頂樓,媽媽覺得他幹嘛撿垃圾回家堆著。
⠀
「我大學就想自己住,可是家裡就會說『不用這樣子啦』,我也不覺得應該跟他們鬧革命。」
⠀
「怎麼說?」
⠀
「因為我走到學校大概就十五分鐘。」
⠀
大學畢業,林奕碩到芬蘭過了一年交換生活,人生第一次和家人分開住,脫離共同生活的固定步調,每天都在發現新的東西。回到台灣又過了三年,林奕碩覺得創作還是需要私密空間,下定決心搬出家裡,前後看了幾間房,馬上被台北的高房租洗臉。
⠀
「現在這邊住的都是我大學同學,我那陣子很常來玩,就說欸、我去看那個頂加也要七千塊,他們就說來住這邊啊,房租算你兩千就好。」得到友情價的支持,林奕碩總算搬離老家,住進這間地下室。新房間佔了高低差的便宜,還有扇對外窗透透氣,只是免不了擺台除濕機終年運轉,盡可能地排除侵蝕樂器和電路的硫磺氣。
⠀
飯廳的每張椅子都是不同樣式,但皆為木頭材質,全是撿的。「你看這一張,椅背這邊有鎖螺絲,應該是有被人加固過,實木的,材質很不錯。」林奕碩說,這種好東西要老社區才有,竹圍就撿不到;經紀人拿來玻璃杯替我們倒水,其中一個杯子印著「立康健康事業」商標,林奕碩說那大概是他在二手店買的,但他也忘了;牆上隨意貼著各種塗鴉,其中一張是鄰居抗議他們搬家太吵的字條。離開會被「正常打掃」的老家,這個屋子找不出兩件相同的東西,卻有種莫名的協調感。
⠀
但他所謂的正常人,大概還是會覺得這地方亂。「我比較不會影響公共空間,廚房之類地方我用過都會弄乾淨,算是優點吧。所以我在芬蘭的時候,室友第一次來我房間有嚇到,進來就『oh……』。」林奕碩說話時帶點冷面笑匠的氣場,我們還不確定該不該笑,林奕碩又繼續說:「可是他很會做人,所以他說,欸你知道有個說法,東西很亂的人創作會比較……就比較有創意(creative)。」
⠀
🔍️ 專訪全文請見:https://bit.ly/2OPc8qY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波斯 拉 經紀人 在 一本好小說的誕生(拿起筆就能寫)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虐cry
------------------------------------------
在大量「訊息」中,一手新聞漸被稀釋,其實,新聞就新聞,要強調一手,是因為一手漸成稀缺,於是莫不標榜「獨家」,儘管這獨家的時效,比安迪沃荷的15分鐘還短。
媒體,或者他們比較喜歡用「平台」來定義自己,彷彿成了演藝圈油嘴滑舌的經紀人,總說:「你提供有料的內容,我給你曝光的機會」。(房慧真)
【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
不知怎麼得罪了鄰居,辦公室的電梯,三番兩次被人用奇異筆寫上「小時不讀書,長大當記者。」
沒來由的惡意,簡單的一句話,背後是整個社會對記者的輕蔑。
我很想對這個無臉人說:你對記者的想像太貧乏了,就算讀很多書,也不一定當得好記者。
讓我自嘆不如的時刻,就在最近,看到張翠容寫朱凱迪,說他從前也當過記者,先是體制內,在香港主流媒體的國際版當外電編譯,但他不滿於此,公司卻跟他說,「你想做國際記者嗎?這裡沒有你的位置。」於是朱凱迪離職,為了要去阿富汗採訪,他先去學波斯文,他有一個宏大的學習計畫:「從波斯語到阿拉伯語,再到突厥語,要花十年時間研究古文明。」學好冷僻的波斯文,他終於前往阿富汗,「不是走個圈,探險獵奇,而是與當地的老百姓住在一起,同喜同悲。」
手持寶劍的唐吉軻德,後來轉了身,回到自己的土地深耕,在最近,他選上香港立法會的議員。
這陣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朱凱迪沒有轉身,真完成他的宏大計畫,學好波斯語阿拉伯語突厥語,蹲點中東多年,他迎來的,會是怎麼樣的媒體時代?
媒體仍然養不起他,只能以約聘的獨立記者方式生存,只付稿費,不如編制內的記者有出差費。儘管不計較這些,辛苦採訪來的「現場報導」,在網路媒體時代,仍會混雜到一大堆外電編譯中,和以前沒什麼不同,甚至是,情勢更險峻。
從前平面媒體有版面的區分,路線分明,現在不一樣,浮現在讀者眼前的,只是一則臉書小編的推播文章,包括記者採訪來的原生新聞、編譯外電的「綜合報導」、新書的章節摘錄、雜誌文章授權刊載、以及鋪天蓋地的評論(有些由意見領袖的臉書改寫而成)………原有的厚薄輕重,全部匯入那手機或平板的載具,扁平化之後,就通通只是「訊息」而已。
在大量「訊息」中,一手新聞漸被稀釋,其實,新聞就新聞,要強調一手,是因為一手漸成稀缺,於是莫不標榜「獨家」,儘管這獨家的時效,比安迪沃荷的15分鐘還短。
媒體,或者他們比較喜歡用「平台」來定義自己,彷彿成了演藝圈油嘴滑舌的經紀人,總說:「你提供有料的內容,我給你曝光的機會」。
我好奇,真有人會看了平台上摘錄的章節文字,去買那本書?真有人會看了平台上授權刊載的一篇雜誌文章,去買那本雜誌?如果有,比例到底有多少,我好奇,且懷疑。
曝光就是一切,寫字的報酬越來越廉價,免費的或一字低於一塊的,所在多有。果賤傷農,字賤傷人。平台沒了原來媒體該給的書評思辨、文學史思想史的座標,只一昧塞給你本來要花錢買的免費的書、免費的雜誌。而字會排擠字,平板排擠書本,免費排擠收費,訊息排擠新聞。
以底下這篇報導為例,我可以用盡各種浮誇的詞彙,來形容任務有多麼艱困採訪角度有多麼全面,而我只想說四個字:無愧於心。我隱約感覺到,如果從不遠的三、五年後回頭望,現在的自己,在做的是一種古典的、老派的、即將要滅絕的新聞手藝:走出去,踏踏實實地把報導帶回來。
如果作為一個讀者,我會覺得很幸運,迎來了一個目不暇給,訊息評論看也看不完的時代。但是做為新聞從業者,我何嘗不感覺到,一種被殖民的悲哀,大老遠跑到印度採訪回來的成果,可能還比不上其他媒體編輯台裡的一個領時薪的工讀生或不支薪的實習生,只要具備基本的英語能力,就可以從BBC衛報紐約時報……,「第一世界」的優秀媒體工作者那裏,有拾也拾不完的牙慧。
又或者還有另一種,自我啃噬的悲哀。
自我啃噬的悲哀,是將那分食的刀叉轉向自身,轉向在同一條新聞線上,還在「跑」新聞的同業,改寫別人的採訪成果,心血別人付,路費別人出,因為剪貼了兩、三家,所以更全面、更無疏漏,因此點閱率更上一層,也不奇怪。好一點的,文末附上來源,盜亦有道,但往壞處想,如今是正大光明地掠食吞吃,成了體面的禿鷹。禿鷹不明白,牠以尖喙撕咬出的每一塊肉、每一根腸,其實都來自牠自身,來自沃養牠,卻日漸下沉的台灣媒體環境。
如果說到記者,你還是只能給出「小時不讀書,長大當記者」這句話。那麼我要提供給你兩幅圖像:
一是殖民時期,銬上腳鐐,走不出去,沒有主體性的奴僕;
二是希臘神話中,用鐵鍊綁在高山上的普羅米修斯,禿鷹每天都會來啄食他的內臟,第二天長回來,禿鷹又來啄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Nobody ca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