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與猴子堆》陳心遙
刊登於2014年5月14日《信報》副刊《視線所及》專欄
什麼是羊群效應？羊群效應是指一個人從不思考，只遵從大多數同意的思想或行為。由追隨網上輿論，集體謾罵同一個藝人，到響應野心家的號召，上戰場攻打別國等，可大可小。羊群很容易變成一窩蜂。
那麼「羊群效應」的相反詞是什麼？「獨立特行」，還是「鶴立雞群」？
我覺得都不是。
有一個更有趣的詞語叫「第一百隻猴子效應」，或可簡稱「百猴效應」。
1979年，一位南非的生物學家Lyall Watson，引述1952年發生在幸島（位於日本九州東部一個孤島）的一個實驗。話說有一班日本科學家研究島上獼猴的行為。觀察所得：本來猴子都是把番薯連泥帶土一起放進口裏進食的，但有一天，有一隻馬騮像牛頓發現地心吸力一樣，無意中把番薯在河裏沖乾沖淨才放入口中，發覺美味無比。於是牠將這個發現告訴族裏其他年紀較小的獼猴，一傳十，十傳百，愈來愈多猴子模仿，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這個原本只有幸島上的知識，不明所以地竟然傳播到附近大分縣的猴子身上。於是得出一個結論：當一種思想和行為，在一小撮人類之間，傳播到某一個臨界點（第一百隻猴子）的時候，就會毋須經過真實的溝通和接觸，突然廣傳到其他族群的世界裏。後來「第一百隻猴子效應」被很多「新世紀運動」的愛好者引述，作為人類意識可以隔空產生共鳴的證據。
這真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學說。雖然後來有很多人證實，這其實只是一個都市傳說，當時做過實驗的科學家根本沒有得出這個結論。不過這個傳說依然受人傳誦至今。大概是我們太渴望領導潮流者，渴望多一些人拒絕隨波逐流，為紛紛擾擾的問題尋找真正答案，從而改變世界。
即使沒有隔空傳播，其實我們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影響什麼人，正如一個七十年代逝世的歌手，他生前也不知道他的歌會放在一個被稱為「互聯網」的地方被另一個時空的歌迷聽見一樣。
其實，做羊還是做猴，端視我們個人的決定。又或者，如果你是統治一個島嶼的人，你希望被管理的是幾百萬隻乖乖隨俗的羊，還是幾百萬隻百厭獨行的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