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入睡,發舊文一篇,送別余先生!
余英時先生的“擇善固執”
王丹
在我認識的很多學界前輩中,余英時先生有很多獨特之處,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一個,就是他的“擇善固執”。這裡的“善”,我指的是追求民主自由,反對獨裁專制。
很多大學問家,心中都有自己的價值理念,但並不輕易表達,說好聽一些是保持一個學者的獨立立場,實則多少有那麼一些“矜持”的心態。既有了“矜持”,活得就並不是那麼自由自在。余先生則是從來不隱瞞自己的政治立場,豈止是不隱瞞,而且是大張旗鼓。
1989年中國發生政府鎮壓民主運動的悲劇之後,大批知識分子流亡海外,余先生出面爭取到大筆捐款,成立了“普林斯頓中國學社”,收留和保護了很多流亡的異議人士,這一點廣為外界所知,不需我多言但必須一再提起。而最令我動容的是,當時美國在首都華盛頓成立了自由亞洲電台,這是中國流亡異議人士聚集發聲的平台,政治色彩鮮明強烈,而余先生完全沒有因為這點而有所顧忌,長期以來,一直是自由亞洲電台的特約評論員之一,而且就跟他做學問一樣,一絲不苟,兢兢業業,持之以恆。這一點,連我都有點“看不下去”。因為在我看來,以余先生的地位,他完全可以不必以電台評論員的身分對社會說話的,他只要願意講話,所有的媒體都會關注。更重要的是,做這樣的政治評論,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而余先生已經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何必給自己再添加工作呢?為此我幾乎每次見余先生,都會提到此事,擔心這份工作帶給他太多壓力。但是每次余先生都笑咪咪地告訴我他不會放棄這個工作。為了安撫我的關心,他說他近些年已經不自己動筆寫稿子,而是由電台的人打電話來,直接預錄他的評論,他說這樣可以節省很多的精力,不會佔用他太多的時間。
余先生在電台做政治評論,既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名,他本身並不會太缺乏這兩樣東西,而電台也無法在這兩方面給他太多,而他的堅持,就是典型的“擇善固執”,因為對他來說,公開批判中共的獨裁專制,是他的一份必須堅守的良知,他必須以這樣的姿態在舉世的混濁中面對自己的良知。那麼多的學者教授,大概都會覺得在一個反共色彩鮮明的電台做評論員是“屈尊”,但余先生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世俗的考慮,他想做,就做了。在我看來,這才真是一個自由主義者,這才真是“自由”的人生境界,而這樣的自由又有著厚實的知識土壤,這樣的大學問家,世間並不太多。
每次去余先生家跟他聊天,我都有一種強烈的感受,覺得自己從小看歷史,看了那麼多的中國古代士大夫的故事,而余先生,就是典型的,甚至是中國最後的一批士大夫。什麼是“士大夫”?為什麼說余先生是典型的“士大夫”?其實我也無法清晰說明。這說起來有點玄妙,但是我必須說,他內在的氣質散發出來形成的一種氣場,對我來說,仿佛就是我想像中的那樣的“士大夫”。這種氣場很複雜,包括他對於世事和人事的洞悉,而洞悉中又不失一種幾乎可以成為“天真”的東西,這種“天真”其實分明就是一種散淡豁達。他關心很多入世的事情,但是並未失去出世的高度;他涉獵很多現實問題,但是你跟他聊天,還是可以強烈感受到,他真正的安身立命的基礎,還是知識而不是激情。他的“士大夫”氣質,還包括寬厚的胸襟,尤其是對年輕一輩的包容。我在他嘴裡,有時會聽到一些對於他的同代人的月旦,但很少聽到對晚輩的批判,包括對一些有爭議的人,他也都是從鼓勵的角度評價。在我看來,除了學術上的事情之外,他對於年輕一輩的看法,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則,那就是你是否站在自由民主的立場上。這聽起來有點過於簡單,但是細想之下,我們都知道,長期堅持這樣的原則,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也是一種“擇善固執”。
說起來,我與台灣的緣分,完全是余先生一手促成的。1998年4月,我脫離了中國的監獄來到美國,很快就與余先生見了面。他是促成我決定先去學校年一個學位的主要推手之一,並主動為了寫了推薦信,保薦我進入哈佛大學。順利入學之後,有一次到他家閒談,他對我說,應當找機會去台灣看看。他不僅建議,而且出手相助,聯絡台灣他的弟子輩安排邀請事宜,促成了我的第一次台灣之行。這對他來說,或許只是無數類似的幫助他人的小事情,但是對我的人生來說,成了一個巨大的里程碑。之後我開始每年訪問台灣,進而發展成博士論文以台灣為題目,最後選擇了在畢業後去台灣教書,一教就是八年。這一段與台灣的深厚緣分,其實完全是余先生信手推動的。余先生推動我去台灣,其實也是他內心的台灣情結的一種表現。我們後來都看到,對於統獨議題和藍綠之爭,余先生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和介入,但是對於一件事,余先生是非常執著的,那就是台灣的民主歷程。在一些重大的歷史時刻,例如太陽花學運時期,余先生遠在海外,但是保持高度關注,並很早就發表公開信表達了對青年學生的支持立場。對於近些年來中共對台灣的滲透,余先生反覆透過媒體採訪和文章表達關切,提醒台灣人民要堅守民主理念,警惕威權思想。他對台灣的關心發自肺腑,而這種關心,核心還是一個,就是台灣的民主發展。在這裡,我們再一次看到了余先生的“擇善固執”。
有時候我想,我能夠從余先生那裏學到什麼?從學問的角度說,他的高度是我只能仰望的,也無從追隨。但是回顧與余先生的交往,我覺得我最大的收穫,就是看到了一個士大夫精神和現代知識分子結合在一起的核心內涵,那就是“擇善固執”。這個世界上,擇善固執不僅是困難的,也是不合時宜的,但是,人生的意義,也可以經由“擇善固執”而得以彰顯和豐富。余先生走到今天,已經到了人生一個很高的境界。這個境界,或許不是我輩可以到達的;但是那個方向,卻是我們可以追隨前行的。從這個角度說,我雖然沒有師從余先生,但是說他是我的人生導師,卻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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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恆達教授為什麼沒告訴我 在 凱子凱の日本旅行大補帖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此文非常之長 #反正宅在家希望您多少看一些
這段時間台灣本土疫情爆發,我的粉絲團也發表了很多貼文,完全無意引起任何的爭戰,純粹以長期觀察其它國家疫情的心得,希望透過文字告訴大家:「只要懂得保護好自己。無論外面險惡的環境,內心都可以有平安」。
阿中部長哽咽流眼淚那天,我發表了一篇貼文,獲得了上千個讚數,有許多粉絲正面鼓勵留言,但相對的也有少數幾則想要攻擊挑釁我的留言,我動刀刪除了兩則講話非常不客氣的人,同時我也有截圖記錄起來。經營這個粉絲團五六年的時間,我幾乎沒在刪甚麼留言,只有少數不到五次吧~就一些非善意的留言或者廣告我才會按下刪除鍵。我沒興趣做什麼討論度很高的網紅,因此不需要利用煽動粉絲內心的行動來吸引關注,我是在很保護家人的隱私之下,為自己的人生也做個紀錄,而來分享日本旅遊資訊的。
那天我的心情其實非常差,但並不是因為被少數網友留言攻擊,而是在FB關於疫情指揮中心新聞貼文下方,竟然有超過80%的留言都是在抱怨指責,台灣疫情的失控,也讓大多數的民眾失去了理智線,大家都變成滿懷不滿情緒的酸民。先前台灣疫情控制得好,在野黨應該悶太久了,這次終於撿到超級大槍,於是火力全開,全部的政客跟名嘴紛紛跳出來製造對立、製造讓人民陷入對疫情跟疫苗恐慌的陷阱當中,讓台灣人民自亂了起來,彷彿又回到2020年總統大選前那種人民相當不團結、大家都只為了自身利益而起鬨而憤怒,甚至父母還要跟子女決裂,我實在很討厭這樣的台灣。
我在上篇貼文也有提到,印度的總理為了選舉,迎合全國82%信奉印度教的人民,不顧疫情,推動當地宗教盛事大壺節,而讓印度現今每天三四十萬人確診、每天都在燒屍體、甚至把不明屍體丟到恆河當中這樣的人間悲劇仍在真實上演著。真的是好在,去年的疫情是在總統大選之後才爆發,現在爆發的時機點也剛好沒有縣市長的這些選舉,不然疫情恐怕更難以控制。大家都只會把責任全部推向政府,那過去一年多的保護難道都是理所當然的嗎?難道好幾個宮廟這樣群聚,從空拍畫面看到擠得水洩不通、且是不戴口罩的人潮,人民過度鬆懈、難道都沒有責任嗎?
奇怪,我們現在共同的敵人不就是病毒嗎?怎麼會自己人亂成這樣呢,我在每一篇貼文都在告訴大家說,台灣不管是政府或者是人民,都做得比其它國家好了,我們一定可以守下來的,一定要有信心!這樣還是會被酸民攻擊,有時候其實我不知道住在這同一塊土地的人到底是愛台灣,還是想害台灣了?日本已經有兩三位高官都站出來說,感謝當年311大地震台灣對日本的幫助,看起來是很有機會拿出AZ疫苗來幫助身處困境的台灣,反正日本已取得足夠數量的疫苗、他們有優勢可選擇要打哪種,就把暫時不需要的疫苗幫助友好關係的鄰國,況且我們也確實是需要更多的疫苗,怎麼看這個善意跟結果都會是相當美好的!偏偏就還是有魔鬼要出來跳腳,您看這社會有多亂?嚴峻的疫情已經讓很多醫護人員都沒辦法休息或者不太敢回家接觸家人了,但仍有相當多都是為了自身利益的政客跟名嘴隨意起鬨,被煽動的人民自以為是救台灣,事實上是對疫情一點幫助都沒有。當我們在笑歐美國家人民還不戴口罩、當我們在笑日本人民完全不甩政府紛紛外出時,我們又再次面臨了台灣人民內鬥這個最大的問題。
聽到「校正回歸」這個名詞的第一天,我發文解釋說這300~500的數字其實都是一樣的狀況,如果您看過其他國家的疫情曲線,肯定會知道疫情變差或變好都不會只是差這幾十幾百的數字而已,甚至是會有peak的出現。但是那幾天,網友們跟在野黨就火力全開地砲轟,好在有蠻多專業的醫事人員跳出來解釋,我也提供了日本過去在疫情快速上升階段也發生過類似的新聞。當下我的內心很清楚知道,這些都只是為了爭吵而爭吵,並不是在解決問題,而是製造更多的問題。如果能透過校正回歸得到每天最真實的數據,當然就可以用更加科學的角度去判斷未來疫情的走勢,但很多人真的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目的好像就是要讓台灣更亂。
關掉那些垃圾新聞台吧!關掉電視吧!別再看那些會讓您內心混亂的新聞跟節目了,對您的生命成長真的一點幫助都沒有,病毒最愛攻擊的就是這種長期處在負面情緒下、抵抗力不好的人了!
一個禮拜過後,沒有人要吵這個校正回歸的議題了,因為又有新的疫苗話題出現,校正回歸的案件數字也越來越少,唐鳳都出手相救系統了,相信這些backlog的問題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被改善。所以呢?上個禮拜針對此議題而吵的那些人呢?話題更能激怒煽動您內心的情緒,引起的討論度越高,這些媒體人的曝光度就越高,就能受到更多節目的邀約。而您自己呢?就只是讓自己的內心更加混亂,更加長期地處在憤世忌俗的情緒當中,對身旁很多的人事物很會輕易地就動怒,好像對身邊所有事都很不開心,於是家庭很容易就出現分裂,老闆交代您什麼事就是先抱怨再說,我們都忘了自我情緒管理的重要性,台灣雜亂的媒體素質真的害慘了很多人。我在日本看到很多關於各家疫苗研究的新聞,覺得這種比較有意義有正面性質的新聞怎麼都很少在台灣那麼多新聞台出現呢?
不知道大家是否會去思考到底這個病毒帶給人類的意義是什麼呢?逼迫大家「在家工作」的啟示又是什麼呢?
很多人可能反覆抱怨這疫情所帶來的各項不便,但我想給大家一個訊息,我覺得這段時間在家工作的話,不妨試著給您的家人更多的微笑吧!以前我們可能很忙碌,小孩子白天都在上課,很常都只有晚上才能跟孩子短暫相處,現在沒有藉口了,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看著孩子。以前為什麼我這麼常帶小孩出國旅遊?因為我一直有個想法,我不知道我兒子什麼時候就不想黏我了,因此就想說趁他還小的時候,可以給他一個很好的童年回憶,也讓我的腦海中可以有這段跟小孩的美好記憶。現在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跟他玩玩小遊戲,即使打打switch,或者組組樂高積木都好,對小孩的成長過程都是有幫助的,別讓小孩這樣孤單地成長。家庭是一個幸福的地方,如果讓親子關係遠離了,那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喔!
其次呢,最困難的我想可能還是在於夫妻間的關係吧!平常可能各自忙碌著彼此的工作,因而無法相互諒解,也因為原生家庭的關係,大家的個性本來就會不同,老夫老妻久了,就很容易產生一些爭執,彼此都會覺得怎麼對方就是不能體諒一下,再加上現今社會上有蠻多比較不好的示範,讓大家覺得好像分開也無所謂。但我覺得,無論怎樣,最無辜的真的就是孩子們了。我也曾經過度忙碌於工作,讓老婆無法體諒,她說那段時間真的好像單親媽媽一樣。因為那時候我平常要忙著上班加班值班,放假還要因為合作的邀約飛到日本去工作,我都覺得我是在為家庭的未來而努力,我是想要賺更多的錢、讓家裡生活過更好,但無意之間就忽略了老婆跟小孩的感受。現在無法出國的日子,我不用那麼忙碌了,把更多的時間可以陪陪家人,之前有空就帶他們去東部的旅館玩個幾天,一有連假就是開車回南部老家,我跟老婆竟然可以在開車的路途中,每次都暢聊三個多小時在信仰上的交流,讓孩子也可以在耳濡目染的環境當中,聽進我們想傳達給他的價值觀。我的夫妻關係都可以改善了,我覺得您們也可以的,或許大家都有一些爭執與放不下,但可以回想一下當初您們為何相愛的那份原始感動。生孩子也不是交差了事的吧!而是建立在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上的吧!我們可以學習放下自己覺得一定就是要那樣的那些成見,思考對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為,或許都是因為自己原生家庭的關係,造就自己這樣的的個性,很容易在無意之間、不小心就傷害了自己的另一半。試著放下這些成見,一定可以重新「和好」的。遇到問題不是一直去看問題,去抱怨問題,而是要想辦法解決問題,更不是製造更多的問題。
另外,我想分享昨天一位住在美國紐約的朋友突然丟我,很開心聽到他們過得平安健康,也接種了疫苗。那時候美國疫情慘重時,其實很替每位在美國生活的朋友擔心,包括前年我飛去加州參加婚禮的大學摯友,知道他們可能因為工作關係都無法回到台灣,相信他們在台灣的家人也比我們更擔心。而美國疫情高峰算是過去了,很多地區率續解封,也有著疫苗的優勢,反正接下來就是提升整體接種率就是了。
這位朋友主要是想跟我打氣:
「請保重! 只要小心,沒事! 人生的一個經歷。」
「台灣防疫真的做得很好,疫情很快會過的。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再同遊!」
這兩句話我一字不漏地複製貼上。他想傳遞給我的,我也想傳遞給全部的台灣人!雖然現在這段時間對很多人來說真的很苦,但真的可以把它看成一段「人生的經歷」。
當年我是在小金門當兵的,那時候剛畢業的我,也很怨嘆說怎麼抽到金馬獎。大金門就算了...竟然還遙遠的小金門。部隊生活當中,很常需要到坑道搬彈藥、還在船上睡過、還被長官逼迫打著那快爛掉的四零榴彈,我內心真的很害怕有個萬一,最後還要忙著移防下基地,一點都沒有當爽兵的感覺!那時候我也有很多的抱怨,覺得這種數饅頭的日子很討厭。但現在回想起來,要不是那時候抽到這麼"賽"的籤,我這輩子應該也沒有機會到這個地方吧!現在跟有些同梯的朋友都還很好,每次討論當兵的事情都是滿滿的回憶,甚至我這種義務役士官竟然在下基地有機會打到真槍實彈的四五手槍,現在想起來真的是賺到了吧!從困難當中成長,才會獲得更多人生的經歷。
人生不可能永遠都沒有風浪的,我也曾經想說我可以好好地把日本旅遊當副業,或許未來可以提早退休吧!誰知道疫情之下,我的部落格收益少了95%吧,即使我身陷在很長的一段苦難當中,不知道何時才能重新回到日本,但仍是不時提起精神來,想要給讀者正面的努力。即使有時候講話不合某些人的心意,掉粉都沒關係,但以前日本旅遊興盛時,很多粉絲相當支持我,現在就算沒賺錢,我還是希望把我生命經歷的一些正面的事情分享給大家。雖然能力沒有各大網紅那麼強勢,但就是盡己之力多少貢獻點社會責任。之前一直努力分析日本的疫情,也是希望台灣人民在疫情當中隨時還要有所警戒,不要過度鬆懈,日本防疫不好的地方已可以作為我們的借鏡。
所以呢!這段疫情將會是我們島上每個人的人生經歷,或許好幾年之後,我們就有滿滿的回憶跟子孫訴說那段抗疫期間的精采故事。重點是,我們必須先學會保護好自己。疫情嚴重成如此,多出門就是多增加自己被感染的機率而已,盡量就是配合防疫、少與他人接觸,等數字逐漸降下來再說!縱使目前台灣重症率是偏高的,但很多都是本身有慢性疾病的高齡者,如果這些人是因為去茶藝館、去酒店、去小吃部而染疫了,那也只能怪自己了吧!說實在的,即使健康恢復了,但後續面對家人、面對子女,關係可能也很難回去了。所以,病毒帶給人類的警訊,不就是要引人為善嗎?那些不該有不適合的"連結"就不要做,甚至最近有很多患者是在疫情爆發之後、自以為小聰明地跑到外地違規營業的特種店家而感染,這些人多半是已經成癮而無法控制自己了。如果您可以讓保守著自己的內心,對病毒有一定的認知與恐懼,乖乖遵守防疫規定,那多半是不會替自己惹來這些麻煩的,所以我一直在說,疫情期間應該是讓自己的內心學習處於平安,而不是讓那些夾雜撒旦魔鬼的媒體混亂您的內心。
再者,先前台灣防疫做得很成功,但國際評比的表現並沒有排名很前面,主要是學者們可能也看到台灣並沒有實際對抗新冠病毒疫情的經驗與疫苗接種率偏低的這兩個問題。就我自己所觀察海外的疫情,以及我美國朋友所提及的,台灣政府的防疫真的很用心了,重點是人民竟然能這樣自主性的封城,全世界真的只有極少數國家可以做到這個樣子!不要總是怪罪自己人有多不好,等您身處到別的國家就知道。
就以本粉絲團最熟悉的日本來說,您可以看到日本政府反覆地在那邊聽取專家意見、請求、發令緊急事態宣言、道歉,對飲食店的控制也僅要求營業時間縮短以及禁止提供酒類商品。不要以為日本政府丟了一堆補助給飲食店那就多好,小間飲食店可以直接關門、老闆拿著幾百萬的日幣補助去旅遊,員工數多以及店租貴的飲食店當然就受到疫情越拖越長而哀鴻遍野,嗯.....這些補助都是來自人民的稅收,別忘了日本消費稅這幾年一直被拉高,如果您有朋友在日本生活居住,可以了解一下他們每個月有多少稅要繳......真的是要少埋怨,珍惜您現在所擁有的,別都只是去看別人的表面而已,當您站在那個位置、身處在那樣的環境,不見得會做得那麼好,因為沒有人可以做到100%讓所有人都滿意。會抱怨的人,永遠都還是在抱怨。當您看到日本執政黨只會這樣官僚式的出來作秀,到現在還會讓入境隔離的人失聯、不小心讓一堆疫苗置放在常溫環境而壞掉,但做得再差,這樣繼續躺著爛、可能都還是會由自民黨執政。人民的聲音聽不進去,難怪現在人民根本就不理政府的防疫而紛紛走向戶外、防疫大疲乏。更別忘了,日本在疫情過後,接下來還有經濟大幅衰退的大麻煩要解呢!
事實上您又有看到哪個國家的CDC每天出來這樣開會,讓媒體質詢,每天都有新的政策在變動呢?我覺得陳時中部長的氣度真的很不一樣,過去幾年我們看過多少位那種標準官僚、只會甩鍋、推卸責任、容易暴走失控的政治人物呢?雖然公衛非阿中部長的專業,但我真心覺得台灣人真的很有福分,在全球深受新冠病毒肆虐的這兩年,剛好是遇到這位內心寬廣又願意負起責任的部長。
很多網友、甚至我自己身邊都朋友都在抱怨每天記者會又臭又長、都是一堆負面的,但我則是覺得透過每天的記者會可以讓我知道未來台灣疫情的走勢到底會如何?讓自己在生活與未來上都有更多的準備。況且,透過張上淳教授可以了解一些衛教知識,這個團隊還有羅一鈞這種跳級學霸資優生在撐場,很幸運國家又有天才IT數位大臣唐鳳神來一筆,我怎麼看都覺得台灣這次真的很幸運,集結了這些優秀的人才在幫助抗疫上面!新冠病毒本來就不好對抗,不然就不會讓全世界死了這麼多人,這些意見很多的酸民們,難道您們有比羅一鈞跟唐鳳兩位天才還優秀嗎?拜託請給台灣多點正面力量,而不是製造更多負面情緒、永遠跟隨著政治操作在作亂。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在人民願意自主封城、不外出之下,還好本土疫情並沒有往上惡化的趨勢。而每日確診數字趨於平緩的原因,也代表著這個病毒真的沒想像中那麼好搞,政府應該要更加努力找到感染源,找到為何數字都一直壓不下來的主因!或許是還有更多無症狀感染者,或許是還有很多特種行業以及身分未明的外籍人士還隱匿在社區當中。行事鬼靈精怪、有醫學背景專業、雖然偶爾講話會失控的柯文哲市長,執行力相當高、拚盡鬥志相當夠、極具責任感的侯友宜市長,我認為都是很優秀的人才,也真的是還好雙北市現在是由這兩位有各自特色的市長,所提供的一些好建議,也希望執政黨政府能夠聽得下去,共同為抗疫作努力,敵人真的還是病毒,目標真的還是讓數字逐漸減少、讓醫護人員可以早點回家休息。如果您因為不同的政治理念,每個官員您都要罵,那乾脆您來當市長當部長好了?
第一次機師害本土出現確診案例時,就應該注意了!因為3+11的缺失造成這次國內疫情的大麻煩出現,但要讓機師飛一趟就關14天,對航空公司可能也會有所抗議,或許怎樣做都無法讓彼此滿意。台灣這次也因此吃了大虧,但問題既然已經發生,指責的時間也過了,就想辦法快點守起來再說了!
在過去一年全球受疫情影響慘重的情況下,台灣人民被政府保護得太好,很多人直到現在都還不太了解新冠病毒的特性跟症狀,也不知道萬一感染了新冠病毒到底要怎樣對待?現在台灣境內有越來越多確診者站出來分享感染狀況經歷,也讓我們更加了解這個全世界都還在大流行的病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台灣終究都是要走到這一天的,那不如極早讓人民知道這個病毒的可怕,當然一定會失去好幾條生命,也謝謝所有醫護人員善盡職責的付出,但如果我們可以在短短幾個月內,反敗為勝,讓疫情獲得控制,也快速取得更多的疫苗,對台灣來說並不是壞事,相對的是很有可能靠著政府與人民的共同努力之下,寫下很精彩的一頁抗疫歷史。
既然國際間有專家質疑台灣真實對抗疫情的能力與疫苗接種率不足的問題,那台灣人民剛好可以在這段期間證明一切!只要大家團結,盡量少出門、少與人接觸,我看到台灣的便利超商要這樣實名制、人潮少成這樣,醫院診所還可以視訊看診,各地餐廳馬上禁止內用、甚至有店家願意主動休業,我們這邊還有每天營收慘澹的咖啡店主動提供醫院免費幾百杯的飲料、為醫護人員打氣。這樣很正面的訊息不是很好嗎?您有看到世界上哪個國家能做到這樣嗎?我覺得大多數人都很努力要幫助台灣的疫情,所以請千萬不要當那種扯後腿或只會放馬後炮的王八蛋好嗎?台灣一定可以的!
對不起,我想說的話真的很多,每次貼文都打很多字,幾萬人的觸擊率也好,希望能把較為正面的訊息傳遞給更多人。就如那兩天各大媒體都在吵"校正回歸"這件事,但當下我就深知這樣的炒作對疫情是沒有幫助的,肯定下個禮拜就不吵了....後來也確實是如此,如果您是當下跟隨起鬨的這些人,或許是可以檢討自己是否很常把生命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媒體炒作上面了呢?
又從我美國朋友的角度來看台灣,他們走過疫情最艱難的時刻,可能比台灣目前還更嚴重數十倍、數百倍,失去更多生命的恐懼加上有許多洋人很悖逆地不戴口罩、以及當時川普總統為了選舉一些不好的行為,從境外朋友的角度看台灣防疫,政府跟人民都比其它國家表現更棒的了。況且,台灣比其它國家更拖了一年多可以認識這個病毒,更加了解其相關的治療方式,甚至在一年後已經有疫苗問世,而各家疫苗打了又有哪些狀況、在人體又有哪些反應,我們因而可以選擇最安全的方式去保護自己的國人。
如果全世界每個國家都必須走上被感染的相同命運,那當然是希望疫情越晚開始越好,台灣很幸運地就這樣拖了一年多,各國國家的醫學對新冠病毒有更多的認識,在台灣的面前有這麼多sample可以參考,換個角度思考,台灣一定可以將傷害減到最低的!
放上這張合歡山石門山步道的美景照片,希望我們在人生當中都可以適時地隨著環境「轉換自己的眼光」。在我們面對很多困難時,不要僅僅是拘泥於眼前所看見的、不要看到眼前什麼事就恣意地抱怨發怒,雜亂的心情並無法有效解決問題。或許可以站在更長遠的角度去看,或許可以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對待這件事情。
https://ksk.tw/blog/post/353738026
或許在幾個月之後,台灣的疫情已經獲得控制,您再回頭看這段時間,會覺得或許一度讓醫療接近崩潰,但相對地也能幫助台灣醫界更加了解病毒的特性與治療方式,更知道台灣在邊境管制與醫療設施哪邊還不足的問題,進而加以改善成長,我們都正在為台灣抗疫的歷史寫下精彩的一頁,請不要當那種只會在網路上亂喧囂發洩情緒的害群之馬。
要對自己人有信心,前提是我們都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台灣一定可以逐漸讓數字往下降的,大家都努力成這樣了,都比其它國家做得更好了,讓世界再次看見台灣對抗疫情的好表現吧!疫苗就先讓給第一線最危險的人員施打,我們想辦法先保護好自己,內心不要恐懼。想一想,上天讓我們這段時間在家工作的意義到底是甚麼,如果您真的很煩很困惑很累,那我建議您先暫時放下一切的煩惱,這段時間,請多多把微笑帶給家人!以前我們可能抱怨時間不夠用,那現在宅在家,正是可以把更多時間用在陪伴家人,或者改變與家人關係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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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恆達教授為什麼沒告訴我 在 涂智奎老師小提琴圓夢計畫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張己任老師分享」
最近幾個月來不知道為什麼常常想起“楊小佩”,雖然知道她已經逝世三十多年,可是她的琴聲與最後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仍然常常出現在眼前。郭英聲說他生平拍的第一位女孩就是“楊小佩”,而“楊小佩”在那個年代,是與陳必先齊名才華洋溢的鋼琴家。 雖然她身材瘦小,但鋼琴在她手下卻像個玩具,第一次聽小佩彈琴,立刻被她的琴音迷倒,而更讓我注意的卻是她雙眼中透露出來的憂鬱與哀傷。今天在網路上不經意看到了這篇「遺言」,一眼就認出那位「佩吉·楊」就是楊小佩!她的故事可以為天下父母鑑!「遺言」很長,請耐心的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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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和錯位的愛”
佩吉·楊,42,台灣人,台灣著名鋼琴家
這份遺言是根據我收到的幾盒錄音帶謄寫的,費時不少,是所有遺言中最長的一份,但完成後感到很值得。
寄磁帶的人是遺言中提到的那個被稱為 L 的人。
你好,親愛的先生或女士:
首先我非常感激你給了我這個能讓我說出自己生命中故事的機會。
我不想走,也不能走——這是我此刻最最想說的話。
此刻我對自己的生命已沒有太多的留戀,除了父母和我在音樂界和非音樂界的朋友,當然還有萊昂,我再也無法見到的法國戀人。
可是我的女兒尼娜才只有 9 歲呀!
我不敢想,她從此必須活在一個沒有媽媽的世界裡,這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是肺癌晚期,本來就又瘦又小的身體經過多次放、化療現在已經脫了形,加上掉光了頭髮,你可以想象我的樣子有多難看。
我那樣注重外貌,愛漂亮,現在卻對自己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了!
前天小尼娜來過了,她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大哭起來,哭得那麼傷心。
我從她的哭聲裡可以聽出來,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媽媽,有可憐我的成分,有不懂,還有媽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不知該對誰發火的憤怒。
我住在加州;今天早上,一個紐約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在《紐約時報》上登了一個徵集臨終遺言的廣告,然後她小心地問我是否有這樣的需要,如有,她可以代勞記錄和郵寄。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這樣做真是夠殘忍啊!因為你活生生地把一個人不願意面對的死神提前拉到了面前。
你知道嗎?不論一個人病得多重,離死亡已有多近,他也不願真的相信自己會走,因為我們只熟悉活著時的一切,能看見的生活,而死亡畢竟是件多麼陌生的事!
但我又必須承認,把最後的話留下來對我又是一種多麼致命的需要!
我現在已經不能寫任何東西了,趁現在還能勉強發聲,就把留下的話在電話裡口述給了我在紐約的朋友 L,請她謄寫,然後代為轉寄給你吧。
我一生在台灣教過很多學生,他們當中很多都來了美國,我得病後他們能來的都來看過我了,他們的確都讓我感動,提醒我,在我不太長的生命裡有過他們的身影和關愛。
不過,所有這些人都屬於一個正式的社會的和朋友關係的層面,由於面子和種種其他原因,我一生中最私密的事,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只有紐約的朋友 L 我才可以放心地托付。
我與她雖然只是在加州的那所女校裡偶然相遇,並且她還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人,按理我們之間該有很多政治和文化的偏見和隔閡才對,即使不是仇恨,可是她卻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讓我知道,她是一個能夠讓我把生活裡最隱秘的事放心分享的人。
人真是太奇怪了!剛來美國時我只是泛泛地相信上帝,後來生活走入絕境時開始相信西藏密宗。
而遇到這個大陸來的 L,應該是上帝和佛祖的共同安排才對,讓我能將自己一生裡除了作為公眾人物之外發生的最刻骨銘心的經歷有一個寄托之處。
除了她,我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更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看來,一些貌似偶然的事,其實早已埋伏了日後的必然。
下面的口述,我的朋友 L 無比耐心地用了三個晚上在電話裡陪著我完成了這個最後的心願,完成之後,我的病情加重,她飛來加州看我,並答應陪我走完最後一小段不長的路。
我出生在台灣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親在一家報館做編輯,母親結婚後就做了家庭主婦,五年內他們生了我和弟弟。
我很小時就對音樂有一種反常的癡迷和感覺,似乎那裡才是更值得進去探索的世界,充滿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父親送我去學鋼琴後,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就是鋼琴。
我不需要任何人督促我練琴,我與琴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與別的孩子不同,我坐上琴凳就不想再下來,直到我父母硬把我抱下來。
我 5 歲時得了全台灣幼兒鋼琴大賽的冠軍,後來在所有幼兒和青少年組的鋼琴大賽中都名列前茅,不是冠軍就是亞軍,每次得獎後,我都看到父母的極度喜悅,似乎他們卑微的社會地位瞬間得到了提升,我看到他們在接待親朋好友來祝賀的時候,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他們總是對小弟說,你要向姐姐學,為我們這個家爭光。
中學還沒畢業,我就考上了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拿到了部分獎學金。
為了完成整個學業,我父母決定全家移居法國,靠打工幫我讀完大學;他們賣掉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似乎不考慮是否再回來了。
看著父親忙著這一切時臉上的決絕表情,我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夜裡我獨自暗想,如果我失敗了怎麼辦?可是在父母和弟弟面前,我永遠是一個懂事、聽話和看似樂觀的女兒和姐姐。
後來我的一生都習慣了扮演這個不能改變的角色。
我們到了法國後租了一個便宜的地方住下,父母馬上開始在附近的中餐館和洗衣房找工做。
我每天去上學,進出典雅的貴族式校園環境,坐在精致華美的教室裡聽課、練琴,而我的父母卻在外面做辛苦低微的體力工,強烈的反差讓我心理上感到難以承受的壓力,我只有拼命地學習,忘我地練琴,不敢有半點松懈和歡樂。
我的父親一見到我總會嚴肅地告誡我要努力再努力。
看著由於勞累使他們日漸蒼老的容貌和過早冒出的白髮,我總有想哭的,如果是在台灣,他們並不需要這樣辛苦。
壓力太大時,我開始了抽煙,在法國,十幾歲的女孩子抽煙很尋常,但由於我父母對我的要求很嚴,這事我自然瞞了他們。
我在法國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了當年舉辦的國際蕭邦鋼琴大賽,這是世界上鋼琴界最重要的大賽,父親眼睛裡那種只能贏不能輸的令人發抖的無聲期盼,使我緊張得只能靠拼命抽煙來鎮定自己。
不過,我在真正比賽時,一切都是另一番情景了。
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父母的存在;我感到我就是那個飄離自己祖國的波蘭人,他內心的悲苦和悵惘之情讓我產生了極為真實和強烈的共鳴,那些熟悉的旋律好像就是為我量身而寫的。
參賽前的緊張一掃而空,是蕭邦的靈魂拯救了我。
我獲獎後,最讓我難忘的是我父親臉上突然出現的奇怪而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最後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種近似哭嚎的聲音,嚇得我全身冒出了冷汗。
過了一會兒爸爸才掉下了眼淚,正常地嗚嗚哭起來。
媽媽則用她那雙已經變得粗糙泛紅的雙手不停地擦眼淚,什麼話也沒說,或是說不出來吧。
只有我在法國剛開始讀中學的弟弟自然地表達了他的感情。
他高興而興奮地和我緊緊擁抱,說:
「姐姐,你太棒了,我愛你!」
在向我祝賀的所有人裡,當然有萊昂。
萊昂與我同校,是學大提琴的,高我兩個年級,大我三歲,他溫文爾雅、帥氣、有禮,尤其是他的微笑極具感染力。
我們是在校園裡的一個共同喜愛的角落認識的,我們不約而同地經常在那裡出現;剛來學校不久,由於壓力太大,我特別喜歡去那個安靜又美麗的角落尋找片刻的平靜,而他去那裡竟然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
萊昂的幽默和熱情讓我緊張的心情得到很大的放鬆;萊昂的父親是巴黎郊區種植葡萄的農民,很支持兒子對學習音樂的選擇,因此他很少有學習的壓力,只有對愛好的甘願付出,這讓我非常羨慕。
我們開始交往後,經常一起沿塞納河騎自行車去郊遊,有時也去他家。
有一次我帶小弟一起去他家玩,他的家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大家都很開心,萊昂的父母是很浪漫和熱情的人,他們當著我們的面跳舞和親吻,讓人感到特別放鬆,他們還為我們做了拿手的烤鵝,味道好得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看得出,小弟很喜歡萊昂。
他聽從了我的叮囑,沒有把我和萊昂交往的事情告訴爸媽。
我們都知道,爸媽為了讓我在巴黎讀書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在讀書期間因為交男朋友而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終於,我以優異的成績從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了。
為了報答爸媽的辛苦付出,我自然開始拼命地找工作,可是,一個中國人在法國找工作是很不易的,我忙了半年卻沒有什麼結果,最後我不得不決定回台灣的大學去任教,因為已經收到了好幾所學校的邀請,這樣我至少可以馬上工作掙到錢,待遇也不錯;而爸媽為了弟弟的學業,決定繼續留在法國。
在我離開法國之前的那個生日,萊昂忽然帶著一大把玫瑰來到我家,當著我爸媽的面向我求婚。
我也第一次告訴了爸媽,我和萊昂已經認識了很久,互相很了解了;萊昂當即表示,他會一生愛我,並為此願意和我一起去台灣生活,他說他可以在那邊教法文和大提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他還說他的父母已經同意了他的選擇,因為他父親當初就是為了和他母親相愛而從比利時的城市來到法國鄉村的。
我父母當時感到非常意外,半天沒有說什麼,然後就是尷尬的沉默。
萊昂難過地離去之後,爸媽才對我說,他們是不可能同意我和這個法國小伙子結婚的。
爸爸很嚴肅地對我說,法國人雖然很浪漫,會送花和說甜言蜜語,但這些都太不實際,不是過日子必須有的;他們還說一看萊昂就不是會過日子的人。
我從小一直是父母的孝順女兒,又是老大,從未頂撞過父母一次,所以我能有的唯一表示就是沉默。
爸爸接著又說,我現在是台灣的著名鋼琴家了,這都是他和媽媽為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才成為可能的,所以我的婚姻必須由他們為我考慮和決定。
那天晚上我幾乎崩潰,僵直地躺在床上,感到自己就要窒息死去。
萊昂是我一生裡唯一真正欣賞我,讓我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讓我第一次體驗到愛的甜美滋味的人。
我從小在父母極為嚴格的管教下生活和學習,對生活裡的其他事情知之甚少,而萊昂為我推開了一扇窗,讓我看到了生命中的種種美好和愛情的美麗,還有自由和屬於個人的追求,這些都是我過去不可能知道的。
和萊昂在機場告別時,我泣不成聲;雖然他一直不懂我的父母為什麼要反對自己已經成年的女兒的婚姻選擇,但還是說他可以理解他們是為了我好。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我幾乎當場昏倒。
為了我好?我情願不要所有已經得到的學位、獎項,以及一切的一切,只要能和萊昂在一起過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沒有勇氣反對我的父母,從來也沒有過,那是萊昂永遠也不可能理解的。
那是中國父母與子女之間在幾千年裡形成的比法律還要嚴厲的無形的約定和永遠也還不清的沉重心債。
回到台灣後我很快就開始了工作,多所一流大學的音樂系聘我去任教、當系主任,待遇也都相當優渥。
此外,我在業餘時間也招收學生,收費自然也不低。
那時,我與另外幾個留洋回來的音樂人被稱為台灣音樂界的三大才子。
來找我教鋼琴的人很多,多是家長陪著自己的孩子來的,這些孩子有的具有一定的音樂天賦,更多的卻是父母的一廂情願和為了自己早年失落的自我實現;而這些孩子是我最不喜歡教的,因為他們學起來總是心不在焉。
那時的我和萊昂分手後,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教起這些對音樂沒有感悟的孩子來,忍不住就會大發無名火,有時,下課的時間還沒到,我心情不好就徑自提前走了;家長們從不敢當著我的面有意見,下次還是會恭敬地把孩子送來。
他們都是慕我的名而來,大概都在說服自己接受藝術家的情緒化表現吧。
後來,我喜怒無常的表現大概傳到了我在巴黎的父母那裡,因為他們的來信裡提到了讓我要嚴格自律,因為我是中國人,不能把法國人的自由散漫之風帶回祖國和工作中去。
回到台灣後,萊昂經常給我打電話安慰我,關心我在台灣的生活,可是他聲音裡的失望我完全可以感覺到。
他也來台灣看過我一次,只一次那一次,我幾乎又想放棄一切與他回法國去,忘記生活裡的一切。
當萊昂了解到我是不可能違背父母的心意時,他眼裡流露出的失望如同一把刀扎碎了我的心。
我恨自己,可是結果還是必須向父母妥協。
回台後我生日那天,萊昂從法國定製了一盒紅玫瑰,用航空快遞發送給我。
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台灣訂購,但他從來不那樣做,似乎那是不一樣的兩件事。
幾年後,我們的聯繫隨時間的流逝減少了,但是每年我過生日,無論我是在台灣的七年當中還是後來去了美國並結了婚,他都會無一例外地在我生日的當天或提前一天用航空快遞給我一盒象徵永恆愛情的紅玫瑰。
我們分手後的 20 多年裡,他竟從未遺忘過一次。
我回到台灣的第二年,大概是怕我和萊昂藕斷絲連吧,我父親迫不及待地托在台灣的熟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台灣的知名商人黃先生,說是介紹,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黃先生一開始對我很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追求我,每天在我教書的校門外面等我一起去喝咖啡或去吃飯。
我知道父母一生為了我不容易,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有錢人,後半生就可以生活無憂了。
而且他們也認為,依我在台灣的聲望,完全有資格與有錢有地位的人攀親。
他們前半生為了培養我,吃了太多的苦,窮怕了,因此我不嫁有錢人是說不過去的。
我知道,感情於我已經是奢侈的事了。
想到此,想到今後的生活,想到萊昂,我開始拼命抽煙。
和這個黃先生在一起,感情自然談不上,但他至少還不讓人討厭。
和萊昂分手後,我就不再奢望能有與他相同的戀愛經歷了。
既然父母竭力促成,我又沒有什麼拿得出去的理由反對,心如死灰的我也就無所謂了。
為了對得起父母,我在認識黃先生三年後和他結婚了。
萊昂知道後祝福了我。
我用蹩腳的法文寫信給他:
「從今以後,我活著與沒有活著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我也不在乎了。
你趕快找個好姑娘結婚吧,我們今生有緣無分,我身不由己,但我下輩子一定會去找你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離開你!」
婚後不到兩個月,我的先生就第一次打了我。
那次只是因為我說我有課,不能和他一起去他父母家吃飯。
他下手很重,我半天都不敢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之後很低三下四地道了歉,但是不久就有了第二次,似乎是打順了手。
台灣男人打女人就像是打自己的一件物品;總之,婚後的他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令人可怕的人。
其實,在我們去巴黎度蜜月的時候,我因為忍不住和過去的朋友一起抽了一支煙,站在一邊的他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
我再也無法專心教書和上鋼琴課;我變得易怒,無端地恐懼,甚至會為了小事而歇斯底裡。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沒有太多猶豫就去醫院做了墮胎手術,事先沒有告訴我先生。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他和他的家人一直想要兒子,因為他是獨子;那一次他把我打得最重,似乎要打死我,我高聲喊叫,並威脅說要報警他才住手。
隨後我離開了那個位於台北的大宅,住到了朋友家裡。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工作,因為身體和精神的原因,我不敢告訴在法國的父母,怕他們傷心。
但還是有人告訴他們了,也許是我先生或他的家人吧。
總之,我父親為此專門回了一趟台灣,我們進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我告訴他我要離婚,他卻說這事讓我想都不要想,為人妻後要先學會忍耐,還說他也打過我母親,但現在他們還不是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嗎?
我聽了他的話無比悲哀,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說,如果不讓我離婚的話我很可能會自殺。
爸爸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閉上了一會兒眼睛,睜開後終於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我又告訴他,離婚後我很想去美國繼續學習,修個鋼琴碩士,父親當時沒說什麼,是直到臨回法國之前才同意的。
他在台灣那些日子又忙了些什麼我不太清楚。
我的先生開始根本不同意離婚,認為丟了他家的臉,可是由於我的堅持,他最後還是不得已同意了。
我一拿到離婚書就飛去了加州。
到了加州,我聯繫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女校,該校的音樂系非常好。
由於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便和一個定居加州多年,我在台灣的一個中學同學一起到各地去旅遊。
由於我回台灣後開過多次鋼琴巡回演奏會,加上幾年教授鋼琴課的積蓄,除去寄給父母的錢,我還存下了一些,可以供自己讀完碩士。
我終於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感到特別開心。
從那時拍的照片看,那是我的心情和氣色都是最好的時期,有一張照片是在納帕谷(NapaVally)的葡萄莊園品葡萄酒時照的,我做了個鬼臉,樣子很是滑稽可笑。
一天,父親從法國打來電話說,他有一個定居舊金山多年的老朋友俞老伯要見我,並給了我他的電話號碼。
很快我和俞老伯聯繫好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吃午飯。
和俞老伯同去的還有一個叫威廉的體態微胖的中年男人,俞老伯介紹說,威廉在美國出生,他的父母是他的朋友,也是台灣人,還說威廉是個律師,在舊金山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我立刻猜到了這次飯局的目的,但是由於那個叫威廉的人普通話說得不好,甚至有點好笑,我對他既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太多反感,總之,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不久,威廉開始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
我很猶豫,因為我並不喜歡他,也因為第一次婚姻的陰影還在,因此本能地不想這麼快就再次進入另一個關係。
我多次找借口婉拒了威廉的邀請。
沒想到,我的拒絕似乎刺激了他男性追逐獵物的欲望,他一次次地送花給我,並在我生日那天(大概是從我父親那裡知道的)給我舉辦了一個很大的派對。
那次先是威廉自己打電話給我,緊接著是俞老伯,都讓我一定要去,我實在不好推卻,就和俞老伯一起去了。
來賓都是威廉的同事和朋友,還有不少美國人。
我剛一出現,他們所有人就向我歡呼、吹口哨,大喊生日快樂,似乎我和威廉已經是很熟的關係了。
正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威廉當著所有人向我走來,一只手很隨意地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遞給了我一束黃色的玫瑰,大家再次歡呼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套子,無法出來了。
吃完了巨大的蛋糕,威廉請來的樂隊和歌手開始表演節目,大家開始喝酒,交談,俞老伯剛一提出要先回去時,我立刻也跟著他出來了。
威廉先送俞老伯回家,然後送我回家,那時,我已經在那所女校附近租了一處公寓住下。
威廉一路上問了我開學的時間和要學的課程,然後告訴我說那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女校,在加州和全美的名聲都不錯。
臨告別時,他說我缺什麼可以告訴他。
我謝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剛一到家,就看到萊昂從巴黎寄來的紅玫瑰。
“親愛的 Peggy,只要世界上還有玫瑰,你就永遠活在我心裡。”
他在卡片上寫道。
看著屋裡的黃、紅兩色玫瑰,我突然哭得很傷心,卻說不清是為什麼。
開學的前幾天,我去學校報到,卻被告知已經有人為我交了全年的學費並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我知道這一定是威廉幹的。
回家後,為了求證我第一次給他打了電話,果然他承認是他為我辦的所有事,並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禮物要在開學前送給我。
第二天一早,他打電話讓我下樓來,我來到樓下的門口時,威廉輕按喇叭,我抬頭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不遠處,威廉正坐在裡面沖著我笑。
俞老伯幾次來電話詢問我和威廉的情況,不必說了,他背後必定是爸爸的多次催促。
三個月後,爸爸終於忍不住,親自打來了電話。
「小妹,你要懂事,爸爸是經過了解才介紹威廉給你的。
他父母人很好,我們中國人的歸宿只能是和中國人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你是不會辜負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的,因為你從小就懂事,就孝順,知道心疼我們……」
怎麼辦?我茫然了。
威廉的父母是早年從台灣移民來美的,威廉在舊金山出生,雖然在美國長大,受的是美國教育,但他依然傳統,每星期必去看望一次住在舊金山唐人街的父母。
他似乎比我前夫直率,也更懂禮貌,嘴裡“請”“謝謝”說個不停,家暴的可能應該不存在。
但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感謝。
我想,既然再遇到像萊昂那樣的人今生已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就徹底放棄幻想,再賭一次吧,萬一比上一次好一些呢?如果我不接受威廉,爸媽能輕易同意嗎?為此猶豫煩惱了幾個月之後,我再次向父母屈服了。
誰讓我是老大,誰讓我欠了已經年邁的父母那麼多的情債,誰讓我今生必須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女兒,即使不願意也只能服從呢?
婚姻於我就是那麼回事了,只要我有鋼琴可彈,有音樂陪伴就行了。
我心情一旦煩躁或緊張我就一定會去彈琴或抽煙,我喜歡在那種時候彈德彪西的曲子來放鬆自己;那個外國人的內心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每當我的手指與鍵盤把那種美釋放出來以後,我就會感到舒暢無比。
我經常感到看得見的生活只是虛幻的,唯有音樂裡的世界才是最真實的。
我和威廉的婚禮是在舊金山派拉蒙大飯店舉行的,那天來的客人很多,有威廉的家人和他們在美國的幾乎所有的中國親友,還有威廉的美國同事和朋友。
威廉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吻我,沒人知道的是,那一刻,我只是把他幻想成是萊昂。
在每一張來賓的請柬上是這樣寫的:
請於某年某月某日前來參加威廉·陳,律師,和佩吉·楊台灣著名鋼琴家,19xx年__________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冠軍得主的婚禮,地點是……
萊昂再次誠摯、大度地祝福了我,同時坦承他非常嫉妒我,不過他說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不記得聽過任何中國男人說過這樣的話,無論對誰;我的父親沒有過,我的前夫更沒有。
他們都把自己的需要說成是為了我好,主觀地將其變成了我的需要。
婚後,我們住在灣區離我後來讀碩士的那所女校不遠的一處半山上的大宅子裡。
那裡是富人居住的地區,風景很好,空氣清新,樹木蔥郁,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灣。
威廉每天早上去上班後,我就在家裡練琴。
不久我就發現,威廉雖然出生在美國,可是他和許多台灣男生一樣,生活能力很差,幾乎事事需要我為他準備,比如早上起床後我要給他把漱口水和牙膏準備好,然後給他把當天要穿的衣服和領帶拿出來也準備好,最後他臨出門時,我還要把他的公文包遞到他的手裡。
作為家裡的長女,我從小在家習慣了幫助父母做各種事情,包括照顧小弟的生活,所以一開始也並不太在乎為他做這些事。婚後大約三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威廉似乎很高興。
懷孕期間,我基本上是一邊學習,一邊自己照顧自己;威廉在那段時間裡總愛和同事晚上一起出去,回家很晚,回來就睡了。
半年後,我開始感到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又具體說不出什麼來。
我告訴自己忍忍吧,婚姻也許就是這樣無趣,至少威廉沒有家暴行為。
臨產那天,威廉在外出差,是我自己開車去的醫院,女兒出生時他不在我們身邊,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愛的感覺,所以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和遺憾。
有了尼娜之後,我便暫時休學在家裡照顧她,雖然那時家裡也雇了一個人幫忙。
威廉喜歡逗尼娜玩,他給女兒的笑臉顯然多於給我的。
音樂世界的美和現實生活的平庸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開始讓我感到崩潰。
有一次,我在琴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彈琴彈得忘記了一切——我全忘記了我為人女兒,為人妻,為人母的事實。
從琴房出來時我已經有些恍惚,是尼娜的哭喊聲把我重新帶入了現實。
萊昂知道了尼娜的出生後,給她寄了幾件法國的嬰兒服,這似乎引起了威廉的不悅。
他把包裝盒拿起看了一下,並沒有問寄東西的人是誰,然後放下就走了。
不久我過生日,萊昂又照例從巴黎給我寄來了玫瑰。
我從來都不想拒絕萊昂的生日禮物,因為他是我生命裡唯一能提醒我有著另一種男女感情存在的可能性的人。
我們分手已經 7 年了,他後來和一個學提琴的女孩結婚了。
他說他的妻子能夠理解他給我寄花的事,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她也有,她甚至把她過去的男友請到家裡三個人一起吃過飯。
可是威廉不是法國人,他骨子裡仍舊是個台灣男人,只不過嘴裡說的是英文。
他並沒有能力理解或接受我曾認識萊昂這個事實。
那天快遞員來送花時我在琴房裡,是他開的門。
他把那盒花扔在了我門外的地上,打開後花瓣掉落了許多……
我把花拿進琴房後,迅速點燃了一根煙。
尼娜三歲的時候,我送她去上幼兒園,就在我上的那所女校裡,而我也開始繼續攻讀鋼琴碩士的學習。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和威廉一起開車送尼娜去她爺爺奶奶家。
回家的路上,威廉很平靜地告訴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是他律師事務所的秘書,一個中美混血女孩。
他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現在想搬到一起去住,問我是否同意。
我聽後沒說一句話,到家後也沒有,我把自己關進了琴房,立刻又點上了一支煙,我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我同意與否難道還有任何意義嗎?他那樣平靜地說給我聽,其實只是通知我罷了。
幾天後,他開車把他的被褥和常用衣物都拿走了,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尼娜不停地問我爸爸去了哪裡?我先是說他出差了,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說你自己問他吧。
威廉對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感情的,沒過多久他就打電話來找尼娜說話了。
尼娜告訴我,爸爸說他以後不回這個家住了,他住在另外一個家裡,還說周末可以讓媽媽送我過去住一天。
我聽了幾乎昏倒——讓我親自把女兒送到他和那個混血女孩住的地方去,天下還有比這樣的侮辱更令人窒息的嗎?
可是,我竟然這樣做了,因為我沒有選擇!
孩子要見她爸爸,我不能不讓她見,她還小,不能沒有父愛。
第一次開車送尼娜去他們住的地方時,一路上我一想到自己在做什麼就幾乎要發瘋。
我的手幾乎無法握緊方向盤,可是我又必須克制自己,因為車上還有孩子。
在一個高檔公寓的樓下,威廉和那個混血女孩看見了走下車子的尼娜就一起迎了上去。
尼娜剛一看見她爸爸就呼喊著跑過去,威廉則立刻把她抱了起來。
我沒有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住地抖,威廉抱著尼娜走過來,說請我第二天下午 3 點過後來接女兒。
我沒有看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什麼。
直到尼娜看到我的車子發動起來要走了,才忽然大聲地喊了一句「媽咪,我也愛你!」
我的眼淚立刻奔湧而出,一路上幾次遮住了視線。
那個混血女孩比我年輕和高大,更比我豐滿和性感。
我在這樣的屈辱中生活了兩年,沒有告訴俞老伯,更不敢告訴遠在法國的父母,雖然不是我的錯。
這次婚姻是一次更慘的失敗,比第一次更糟。
為什麼我在外面是個被人羨慕的對象,風光無限的著名鋼琴家,小巧玲瓏的身體被一頭滑順飄逸的披肩長髮包裹著,卻在兩次婚姻裡都被拋入無法啟齒的恥辱境地?
我開始沒有節制地瘋狂抽煙,有時一天兩三盒。
我也盡情地酗酒,反正沒有人看見。
然後我開始借瘋狂地彈琴發洩我無法壓抑的憤怒和屈辱,自責和無助。
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內心無比恐懼過,歇斯底裡過,失態地吼叫過,瘋狂地奔跑、狂跳過,也激烈地摔過不該摔
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琴房裡忽然醒悟到,我其實一直都戴著雙重面具在生活,很累很累,從小到大,從內到外,從單身到結婚。
只有和萊昂在一起的短暫時間內我才做了回自己。
那真是個陌生的自己,但卻是個美麗和幸福,自由和快樂的自己。
那個自己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開學不久,我報了一門美國文學課,是該校英文系的招牌課,教課的女教授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頗有名氣。
那天我趕去上課,車開進校門後沿著長長的林蔭道翻過一個個減速板緩慢地行駛著,然後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背著書包獨自在旁邊的小路上走。
我第一次上課時見過她,一看就知道是大陸來的。
那次上的是大課,人多,就沒和她打招呼。
這個學校的中國學生很少,從大陸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將車開到她身邊,搖下車窗,請她上車一起去上課,她略顯猶豫後就同意了。
我們互相簡單地介紹了自己,我得知 L 是從北京來留學的,在英語系的寫作專業讀碩士。
我問她為什麼來美國讀寫作,而不是其他專業。
她一愣,然後說只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原因,我忽然從她那裡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一種接近真實的東西。
在幾乎所有人面前,我一直要求自己表現出一個活潑、開朗、友好,值得別人羨慕的知名鋼琴家的形象;我只穿剪裁合身的衣服,牛仔褲或燈芯絨褲,上身總穿小西服,再配一頭滑順的披肩長髮,使我看上去精致、活潑又可愛。
其實呢,我的身體很瘦小,遺傳自我父親,我知道威廉不喜歡我這樣沒有脂肪不性感的身體,還好,我的外表的確很吸引人,加上我開著紅色跑車和自身的知名度,我總能從別人看我的眼光裡讀到羨慕甚至是嫉妒。
可是在 L 的眼睛裡卻沒有這一切,她的眼睛純淨安祥,似乎只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
如今什麼樣的人專門學寫作呢?就是不為畢業後工作出路考慮,只為了內心的追求非學不可的人。
我當然知道,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寫作和音樂都是對內心世界的追求,都是追求真實的感覺。
我了解那是什麼,它不會欺騙你,就像音樂一樣可靠。
我開始給 L 打電話,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助的,她剛來美國不久,人生地不熟,沒有車,租住在一個廣東人家裡。
她總是說她很好,什麼也不需要。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開車去上美國文學課,那時的我必須用課業來平衡我業已失控的情緒化生活。
前一天發生的令人羞憤的經歷,仍在不斷挑戰著我忍耐的極限。
前一天是星期天,我照例從威廉那裡接回了尼娜,回家的路上,那小姑娘竟然對我說,她想要和她爸爸及那個混血女孩住在一起。
我的手開始握不住方向盤了,因為是下坡路,我只好強忍著把車停在了路邊,我壓下心中的大怒問她為什麼。
這個已經 5 歲的胖女孩直言不諱地說,因為爸爸比媽媽高興,能陪她去不同的地方玩,那個她叫做傑西卡的阿姨也不像媽媽,因為她不抽煙,也不愛發脾氣。
說完了,她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眼睛。
我什麼也沒說,麻木地楞了好半天才把車開回家。
我給尼娜做完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沮喪的樣子。
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女兒竟然也開始嫌棄我了!
我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拋棄了我,可我卻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把車開進校園後,立刻看見 L 正沿著布滿尤克利樹皮的小道上向教室方向走著,看見她安靜的身影,我忽然產生了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她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學生,不是台灣人,不是名人,不是任何我必須顧及面子等因素而必須在其面前表現某種特定形象和展現特定表情的人;雖然她只是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大陸來的陌生人,卻是一個最可以信賴的人。
我請她上車時,就感到自己必須做一件事了。
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灣區最好的心理醫生也對我無能為力,因為這些美國人怎麼可能懂得中國文化裡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讓人去死,但看上去卻有著風平浪靜般的無辜。
西方人最不理解中國人的地方就是“忍”了,雖然他們可以很專業地不去問我為什麼要忍,但是他們臉上一個一閃即過的眉頭微蹙,已經正確無誤地洩露了他們的好奇心。
對一個西方人袒露自己的隱私和內心,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不喜歡那些貌似能專業地幫助你的人,盡管有人告訴我在美國找心理醫生必須像買東西一樣“shoparound”,我卻沒有碰到過一個讓我感到滿意和對頭的人。
我把車停在通往英語系的小徑轉彎處,不再往前走了,L 有些吃驚,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我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L 畢竟是性情中人,她什麼也沒問,就陪著我一起靜靜地坐著。
無聲勝有聲的理解在關閉了車窗的車子裡如同慢板的音樂在回蕩。
忽然,始料不及地,我突然就痛哭起來,就像山洪終於沖毀了堤壩;我哭得那樣失態,那樣盡興,那樣不顧體面,那樣舒暢,絕對是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一次。
L 沒有勸我一句,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陪著我坐在那裡。
她遞紙巾給我時,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全部。
我終於哭累了,掏出一支煙,舉了一下向 L 做了個歉意的表示,搖下車窗後就大口地抽起來。
接下來我開始平靜地,毫無顧忌地對她講起了我真實生活裡的一切:
我的累,我每天人前的千般風光,背後的萬般無奈和偽裝,我的無法訴說的屈辱和感到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的忍耐。
我告訴 L 我不想離婚,不僅因為女兒太小,也因為我對威廉還有著僅存的一點希望,我不敢對這個沒有男人的家的未來做任何想象,雖然挽回的可能似乎已沒有了;但是,我為挽救這個家做了任何事情嗎?沒有。
我的身份和習慣只能讓我除了逃避就是忍耐。
我甚至托人花錢找到了一位剛剛來到洛杉磯的藏傳佛教的密宗大師,請他為我看命理和婚姻歸宿,那位大師說,我和威廉的緣分還沒有完全消盡,所以我才會痛苦不堪。
我也告訴了 L 我在家裡如何瘋狂地酗酒,之後再更瘋狂地彈琴,尤其是在彈德彪西的曲子時,總會產生各種幻覺,鋼琴的正前方會經常出現恐怖的有著中國面孔的鬼怪,猙獰可怕,然後我就會更拼命地彈,似乎在與這些魔怪決一死戰;L 一直都沒說什麼,只是不時地點一下頭。
那天我們都沒有上成美國文學課,我請她陪我一起去幼兒園接尼娜,然後去我家吃晚飯,她同意了。
尼娜似乎很喜歡 L,但是問我為什麼這個阿姨不太愛講話。
晚飯後我送 L 回家,返家的路上,我突然感到經過今天突發的感情宣洩,我輕鬆了許多,而 L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吃驚的反應,她是一個安靜的人,但是我知道寫作的人內心都是不安靜的;她的平靜讓我對自己的突然失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尷尬和歉意,就像一個孩子對母親大鬧一場之後,累了,然後就理所當然地睡著了一樣。
我一生裡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5 月份到了,我和 L 都是那年夏天畢業的。
L 邀請了她班上的同學和幾個朋友參加了我在音樂系小教堂舉行的畢業演奏會,我演奏了最喜愛的德彪西的作品。
演奏會很成功,那一次,我彈琴時可怕的魔鬼幻象沒有出現。
L 畢業後去了紐約另一所學校繼續讀研究所。
她走後,我又去拜訪了那位西藏的密宗大師,這一次他說我和威廉的緣分已盡。
我們終於離了婚,尼娜歸我撫養,那時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他們之前曾讓俞老伯勸過我,但是因為威廉明顯是過錯方,他們也只得接受了現實。
從爸爸在電話中的聲音裡我聽得出,我第二次婚姻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
那年夏天我帶尼娜回了一趟台灣,然後去了法國,爸爸媽媽和小弟第一次見到了尼娜。
那次我吃驚地看到爸媽更加蒼老了。
回到加州後,我申請了去斯坦福大學讀鋼琴演奏的博士學位。
我再次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我賣掉了威廉留給我和尼娜的房子,然後搬進一所公寓去住。
我把賣房子的錢都寄給了在法國的父母,讓他們改善生活,並幫助小弟上一所好的學校。
每天我去幼兒園接尼娜時,經常碰到一個叫雷恩的中年美國白人,他是去接和尼娜同一個班的兒子馬克,有時到的時間早了一點,我們就會聊上幾句。
慢慢地,我發現他似乎開始對我感興趣,總是談起他自己的事情。
他居然是個精神分析醫師,正在和自己的畫家妻子分居。
後來,他逐漸對我就像有了依戀之情,總給我打電話,把自己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想到也許他和我一樣,生活裡需要一個可以真正交談的人,我想起了 L 那時對於我的重要,就讓自己耐心地充當一個傾聽者。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一起帶著各自的孩子出去玩過幾次之後,雷恩開始向我求愛了。
我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雖然與前兩個丈夫都不同,但似乎也沒有足夠而明確的愛的成分,和我對萊昂的感情仍舊是很不同的。
可是,就在他剛對我說過他準備和他的妻子離婚後就和我結婚沒多久,他竟然又莫名其妙地開車去找他已經離開加州的妻子!他在電話裡毫無歉意地對我說,他對他的妻子還有留戀。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告訴我,他剛在超市買了幾個做晚飯要用的青椒。
我終於明白,自己再次掉進了一個陷阱,我無法不責問自己,是否今生就不該再和任何異性有任何關係了呢?為什麼所有父母滿意的人都不愛我,而我似乎也不再有能力去愛任何人了——除了萊昂,那個我心裡永遠的痛和回憶?我暗自發誓,今後再也不去碰與感情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只需專心讀書,好好培養尼娜就行了。
大約和 L 分別一年後的一個晚上,我毫無緣由地突然想起了她,也不管當時是幾點了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紐約那邊正是凌晨,L 被我吵醒後,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很高興,我們一聊就聊到了太陽升起,至少有三四個鍾頭。
我告訴她我的所有近況,包括我正在斯坦福讀博士以及和那個精神分析師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
我也沒有忘記告訴她,萊昂依然每年在我生日那天給我寄來新鮮的紅玫瑰。
我是在讀博士第二年的時候開始時常感到胸悶的,早晨起來還經常會咳嗽幾聲,但我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我知道自己近些年來抽煙很凶,所以盡量減少了抽煙的次數;可是不久以後我就第一次咳血了。
在醫院,那個高個子的猶太醫生拿著 X 光片告訴我說,我需要面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我被確診得了肺癌,並且已經是晚期。
聽了醫生的這些話,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竟然感到一種意外的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那只是個早晚都會來,命裡已注定的結果,躲是躲不過去的。
從醫院回到家,離要接在附近上小學的尼娜還早。
我不顧一切地又抽了兩支煙,以便冷靜下來做比較理性的對身後事的安排。
不抽那兩支煙,我肯定會握不住筆的,我在一張紙上列出了下面這些需要做的事情:
1.此生需要感謝的人名單
2.以自己的名義捐一筆獎學金給法國高等音樂學院
3.捐一架鋼琴給自己獲得碩士學位的女校
4.對尼娜今後的生活和未來的安排
5.對父母和小弟的安排
幾天後我就開始了例行的放化療。
我的爸媽知道後,立刻就從法國趕來了,雖然我前年才去法國看過他們和小弟,可是再見到他們第一眼時,我幾乎完全認不出了。
我的爸媽在知道我得了癌症之後的短短幾天之內一下就變老了!
他們辛苦了一生培養出來的女兒在 42 歲時就要走了,他們注定要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悲劇了!
我在爸爸枯黃的皮膚裡和額上那些深深的皺紋裡,在讓人不敢正視的深陷的淒哀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個父親對生活最深的失望。
我知道,我的兩次婚姻已經讓他的自尊飽受折磨,而現在我竟要用生死離別來對他們做最後的摧殘!
上天,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是我的本意呢?我為什麼無論做什麼最後還是會傷害我的父母——為我付出了一切一切的父母呢?
深夜,我一個人躺在寂靜的病房裡,雖然身體被放化療蹂躪得幾乎不屬於我了,心裡卻澄淨極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此刻和世界上所有得了絕症的人一樣,剩下的日子就是面對並不會起什麼作用的例行治療,繼續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毫無招架之力,然後就是應對一撥又一撥前來探望自己的人們,勉強地和他們說幾句話,感謝他們,然後那一天就終於來了。
人到了這種時刻,對死亡的恐懼其實已經消失,既然不能改變它的必然到來,為什麼不像能迎接春夏秋冬一樣,坦然跟它走呢?
誰說從幾十年生活的重壓下解脫出來就一定是件壞事呢?
我在台灣教過的學生很多都在美國深造,他們大都已經來看過我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縮小了很多,人瘦得脫了形。
他們看見我的第一眼,大都是露出極度意外的神情,接著就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悲傷和憐憫。
在和我握手時,我可以感到他們的手無一不在微微顫慄,因為我那雙曾經讓我一生獲獎無數的靈巧的手,現在已經枯萎成了一個老太太的手,只剩下一層皮和嶙峋的骨。
當清楚地知道和所有這些人的見面是人生的最後一次時,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好像一切都是在夢裡發生的,生活和活著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確定的事實,為什麼人來了又會消失?我感到看見的一切面孔似乎那樣地不真實。
再仔細想想,一生裡真正真實的東西除了音樂和萊昂之外,還有什麼呢?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點也不假。
萊昂知道了我的情況後堅決要來看我,可是我也堅決地拒絕了他。
因為經過放療、化療後,我面容枯槁,頭髮脫光,雖然戴了帽子,但愛面子的我堅決不想讓我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對我的最後記憶是那樣一種可怕的形象。
最後萊昂同意了,但是悲傷至極。
上個月我在醫院裡過 42 歲生日時,他從法國寄來了最後一次玫瑰,也是最大最多的一次。
玫瑰花擺滿了我的房間,我知道一定馨香怡人,可是我已經聞不到了,多次放療、化療已經摧毀我身體太多的功能。
我請人給萊昂寫了最後一封信,裡面只有一句話,
“萊昂,好好活,等著我,下輩子我一定會去找你!”
我所有想說的話到此應該說完了。
我 42 歲的人生隨時就要落幕了——太短了,不是嗎?
此刻我非常懷念我那些和我一起走過音樂之路,分享過音樂之美的人們,那些老師、學生、同學、朋友。
我知道,當年我在台灣教琴過程中遇到情緒不佳時,肯定給我的學生們造成過不小的困擾,我在此向你們鞠躬,跪求大家的原諒,並謙卑地說一聲對不起!衷心希望你們生活幸福,音樂永遠與你們同在。
對了,再說幾句吧。
如果我的一生令人唏噓,希望你們的人生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我從小逆來順受的性格與我的音樂才華似乎頗不相稱,也許有人知道了我的人生故事會難以相信。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身上貌似不可能的矛盾之處不但是真實存在,並且發生在很多人身上。
我的鋼琴雖然彈得很好,但是我的個人生活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曲折和磨難。
不過卡夫卡不也是這樣嗎?我在那個女校的英語系選修課上讀了他的小說,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在自己創造出來的最不真實的世界裡得到靈魂的解脫;而我則是在音樂裡,在手指和琴鍵創造出的另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世界裡才能自由呼吸。
上帝讓我留在世上的時間也許只有一個星期、幾天或者更短,所以此刻我對任何事已無所顧忌。
我臨走前最想說的是:
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萊昂在一起,即使付出的代價是會傷害我的父母,但那應該只是一時的。
想一想我後來為了孝順他們而沒有那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吧,難道不是更深地傷害了他們一輩子?我的不幸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的父母不會懂。
我不敢想像他們如何能承受得了失去女兒這樣最無情的打擊,今後又會如何在悲哀中度過餘生。
可是,孝道如果與人性相違背難道還應成為美德嗎?
天下的父母,請你們把我的人生故事留作參照和思考吧。
※ L 告訴我,她給我寄出那盒錄音磁帶時,佩吉·楊已經去世了。
她說她這個朋友的悲劇人生其實也是很多在中國家庭裡長大的一代人的無奈。
※通過我與 L 的後續聯繫,我知道了尼娜後來被佩吉·楊的父母接到了法國去生活,也已經開始學習音樂。
我聽了之後不由得想,那個小姑娘的外婆和外公會不會把自己對女兒未竟的人生移植到尼娜身上呢?
小姑娘會不會成為她母親的影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那些為孝心忘記了自己最基本的需要,背負了一生懊悔的孩子們。
但願佩吉·楊的靈魂是自由的,愛自己的親人,但是不必為此付出愛所不能承受的負擔——那負擔最終壓垮了她作為一個優秀音樂家單薄的身體和靈魂。
※附註:蕭邦音樂大賽冠軍得主,查不到台灣音樂家楊珮及其人。
安息吧
※本文摘錄自「不說,就真來不及了︰紐約客的臨終遺言」一書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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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恆達教授為什麼沒告訴我 在 [轉錄]畢恆達新書:教授為什麼沒告訴我-論文寫作 的推薦與評價
※ [本文轉錄自 PhD 看板]
作者: rutgers (ed) 站內: PhD
標題: 畢恆達新書:教授為什麼沒告訴我-論文寫作
時間: Tue May 3 17:13:41 2005
※ [本文轉錄自 Master_D 看板]
作者: rutgers (ed) 站內: Master_D
標題: 畢恆達新書:教授為什麼沒告訴我-論文寫作
時間: Tue May 3 17:03:09 2005
畢恆達(2005)教授為甚麼沒告訴我?論文寫作的枕邊書。台北:學富。
預計5月5日出版,大學附近書店可能要等到5/10左右才看得到。
定價:180元 (團購八折)
學富文化公司電話:02-23620918
目次
I 有趣!有趣!有趣!:曾嬿芬序
XI 論文登山者的霹靂包:藍佩嘉序
XIII 故事從這兒開始:代序
001 一點提醒、一種立場
003 你可以再靠近一點:本書內容導覽
005 熱情、熱情、熱情:選擇研究主題
011 想像我,陷入愛河...:論文題目的擬定
013 營造氣氛的前戲:前言
015 在學術地圖中定位:為什麼要回顧文獻?
019 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資料
020 期刊論文
023 書籍
023 學位論文
024 報紙
024 搜尋引擎
026 如何找到全文或紙本
027 詢問專家
027 圖書館導覽
028 如何閱讀書籍的版權頁
030 個人圖書館管理系統:Endnote
033 是文獻回顧,還是家具型錄
036 如何引用文獻
047 哪一種研究方法比較好?
052 研究方法的位置
054 漸行漸遠:概念的操作化
057 論文的核心:發現與分析
063 紮根理論
066 學術研究對田野的影響
069 語言同時反映並形塑社會
072 我被打敗了:有關寫作
074 論文寫作風格
077 論文寫作症候群:寫作心理
081 整本論文的意義:結論與建議
083 未來,一直來:未來研究方向
085 留下線索到原典:關於參考書目
093 參考書目
101 註解
107 附錄
107 學術研究中的性別歧視
111 論文寫作症候群
114 購買外文圖書的網路書店
116 質性研究英文期刊
書籍簡介
撰寫博士論文的時候,家裡的馬桶刷得特別乾淨。原來每天坐在電腦前面,卻經常連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於是就猛刷馬桶、擦地板。心中即使煩躁,卻也不敢外出看電影、逛街,這樣會有罪惡感,只好做些像是刷馬桶這種具有正當性的工作,其實是在逃避,只要找到能夠不要寫論文的理由就好。而我其他也正在寫論文的同學,則有的打毛線、有的畫畫、有的學打坐,似乎論文遇到瓶頸,每個人就會自然發展出第二專長。
寫論文的時候,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有的人想等到胸有成竹的時候才開始寫卻一直等不到、有的人不確定是否要硬性規定自己每天有無靈感都要寫三頁、有的人因為影印時的疏忽結果為了一句引文的出處在圖書館裡翻天覆地尋找…。然而指導教授因為脫離學生年代久遠,無法體會學生的痛處;坊間雖然不缺研究方法的書籍,但是大都講些應然的大原則,無法回答研究生涯的具體處境。這本書,野心不大,但願能夠成為研究生撰寫論文的枕邊書,讓研究生在寫作的痛苦深淵中還能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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