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況 ◎lovesthenry
也是新茶漸涼
走筆驟失下落
總是眼見對方離去
重疊的床褥圈養一張死湖
往回推數的一個時辰
理智遠比罌粟軟爛而毒
此後十分鐘,你的身影
是越看越淡,越記
越不如忘記
越不如花木蓊鬱中我的意識忽焉成型:
轉眼此季又適合遺棄。
或許因為午後三點
陽光稍有延緩
薄荷一點蜿蜒
帶著陰影深入窗台的木紋
成就涼薄的命運。說到底
我的近況到底無話可說
如貓墊著腳尖閃避縱橫的碎玻璃
2010/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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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程歆淳,以帳號lovesthenry出沒於詩板與散文板。1986年五月生,台北人。政大中文系、政大新聞所畢業。一個半吊子的懷疑論者,信奉徹底的女性主義。
(編按:簡介節錄自BIOS monthly的作者專欄 。來源:https://www.biosmonthly.com/search/keyword/%E7%A8%8B%E6%AD%86%E6%B7%B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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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井井賞析
lovesthenry是2005年即出沒於詩板的創作者,直到2012年皆陸續有作品發表,雖然詩作為數不多,但其獨特的句法、口吻及情境營造,往往令人無法忽視。或許是因為作者的中文系背景,不管是在用字上——如詩中的「走筆」、「忽焉」、「涼薄」和「縱橫」等等具有典故的詞語,又或是句子間連續而緊密的聲音與意象,都承襲了一種古典、浪漫的敘事情懷。但個人認為lovesthenry的作品特色就在於,此種浪漫底下並不是什麼柔情似水,反倒是一次次地亮出寶劍;縱使書寫情感,也顯得剛強而決絕。
這很大一部分倚賴作者刻意營造的連綿句式,如第二段最後:
「此後……,……
是越…越…,越…
越不如……
越不如……忽焉……
轉眼……又……」
以數個連接與轉折來延長句子,如此,將一股恢弘的氣勢延續到底。其中或鬆或緊的語氣,更自成一種如歌的韻律。若再將拿掉的詞彙補上:
「此後十分鐘,你的身影
是越看越淡,越記
越不如忘記
越不如花木蓊鬱中我的意識忽焉成型:
轉眼此季又適合遺棄。」
從視覺所見的身影開始,從記憶到忘記、他人影響到自我意識的推進;我們會發現,這詞意間的來回辯證,與腔調的複沓效果,無疑形成了雙重的張力。
再看內容,首兩句「也是新茶漸涼/走筆驟失下落」便已暗示「近況」如何可能。既是一切日常必然歸於平靜,生活不過爾爾的宣言;也指涉了某件事情的發展正邁入下坡。來到二段,作者稍微揭露了內心,可以說在情感之前,理智也要失去作用,甚而更強烈地,情感就是那致命的毒品。但也僅止於此,視角回歸外在的場景,彷彿旁觀日常發生。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操作,作者捨棄進一步敘述近況的「結果」,而是指出了近況作為一種「狀態」,就像「貓墊腳閃避碎玻璃」,一旦踏出了一腳,就是另一隻將如何安穩著地的連續過程。說到底……到底無話可說的,不是嗎?
不過小編有話要說,幾乎已把lovesthenry在詩板、散文板和BIOS monthly的文章都看過一輪的我,在此默默敲碗作者的文集問世。當然也要來個趁亂大告白,fallcolor和rinari的作品集什麼時候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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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小楠
美術編輯: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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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lovesthenry #程歆淳 #近況 #ptt詩板 #網路詩
疊沓意思 在 美食家的自學之路 Self-taught Gourmet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食況轉播 #蘭餐廳晚夏菜單
進入九月,秋天的暗示紛沓而至,柿子上市了,文旦開賣了,月餅大戰方興未艾,東北季風捎來陰雨涼風。一間餐廳該怎麼安排上菜的時間表? Orchid Restaurant 蘭 餐廳自八月底推出晚夏菜單,十一月前的這段日子,就是這些菜色了。
這已經是Nobu主廚去年十一月上任以來的第四套菜單。其中幾道菜,先前在與「Sinasera 24」的餐會上已經登場,他再修飾得更完整些,自己開的菜單調性也更一致。他擅長將食材風味發揮到滿,利用濃縮、風乾、鮮鹹加乘等等手法,以酸或苦(特別是苦)增加味道的層次,或者堆疊單一食材的不同處理,都是他放大食材風味的手段。看起來簡單,吃起來卻不簡單,我常常這樣形容Nobu主廚的作品。
形似奶酪的北海道干貝慕斯,還是滑順嬌嫩討人喜歡,原來是在接近零度的溫度下與鮮奶油、蛋白打成慕斯,再低溫慢蒸,才能造就出光滑無孔的質地。賦味的高湯萃取自乾香菇、瑤柱與昆布,凝結了乾貨的鮮味,鹹味則靠滑溜溜的鮭魚卵,一粒鹽都未加,卻盡是濃縮的鮮鹹,大海的恩惠。喜歡這樣純粹又飽滿的風味。
濃縮的美好,還展現在一道白鰻的湯汁中,厚厚的鮮味,深深的酸味,一起勾動舌根,兩頰生津。那是聖女小番茄,榨汁後與昆布一起煮到濃縮,鮮上加鮮難怪濃厚,調入一點葛粉增稠,就能附著在炸脆的台灣白鰻上。這天吃到的白鰻,比Sinasera 24的餐會更厚,皮也更厚,反而搶了原本輕盈鬆脆的麵衣的風采,但是綠竹筍仍然很好,不過是蒸熟切片,滑脆細嫩,點綴上花椒油,麻香連回醬汁,芬芳脫俗。
一道羊肉塔塔,先前在聯馥食品與蘭餐廳合辦的「紐西蘭高地和羊 Te Mana」品嚐會上嚐過,目前的版本更細緻。Te Mana羊經過選種、紐西蘭南島的高地上百分百自由放牧、限定產季宰殺、21天真空熟成,肉質與風味十分好,先前吃羊排就完全為之傾倒,纖維細、風味雅、油脂芬芳,沒想到清瘦的外脊肉(backstrap)做成塔塔(tartare)也很棒。由於是急速冷凍,正確解凍後品質依舊良好,Nobu主廚將之切碎,攪入醋漬紅蔥頭、醋漬昆布與新鮮小黃瓜,點綴上生蠔醬與海馬齒莧,酸的鮮的味道,或軟或脆的質地,平衡得很好,山葵清香隱隱飄蕩,去除羊騷味的疑慮。
爐烤胡蘿蔔挑戰台灣客人的挑食情節。胡蘿蔔就是青臭生腥嗎?Nobu主廚用咖啡油調味胡蘿蔔,送進烤箱裡烘乾至表面皺縮、糖分集中,佐以「夏威夷豆奶油」— 烘烤過的夏威夷豆打成泥,以及「咖啡康普茶醬汁」— 將咖啡渣浸入水中,加入紅茶菌母發酵成為康普茶,再煮至濃縮,將餐廳大量的咖啡渣再利用。胡蘿蔔很好吃呀,濃甜緊緻,魅力放大,蘸一蘸夏威夷豆奶油更加甜美,抹一抹咖啡康普茶醬汁轉向深沉,用來平行的清爽感則來自冰鎮過的胡蘿蔔片,上頭撒有新鮮柳橙皮、八角、香草的粉末,清涼芬芳。不吃胡蘿蔔的人可以把盤子遞給我。
蘭餐廳的副主廚Peng(余孫鵬)來自馬來西亞,一道烤牛舌就出現他的手筆。紐西蘭牛舌先鹽漬、蒸熟後再火烤,四季豆刷上油也火烤,切碎後與碎皮蛋、參峇辣醬(sambal)拌在一起,作為烤牛舌的調味。參峇辣醬是Peng的家鄉味,也是他親手的作品,繁複的辛香料與降低的辣度,和皮蛋一拍即合,幾乎有點宮保皮蛋的錯覺。這也是一道比較「頑皮」的菜色,和其他菜色的風格顯有不同。
Peng同時也負責無酒精飲料的研發,決定好菜色後,Peng就會著手設計搭配的無酒精癮,紅茶菌飲(kombucha)、新鮮果汁、發酵果汁、香料油都是他的素材。有意思的是,每一季都會有一款伯爵茶的調飲,Nobu主廚解釋「因為伯爵茶的佛手柑容易搭配香料」,本季用伯爵茶來發酵做康普茶,調入茴香籽與柳橙,用以搭配爐烤胡蘿蔔。
主菜我選魚,本季是青衣,煎烤方式,皮酥脆、內裡濕潤、邊緣堅挺,醬汁與配菜有意思,是南瓜清湯與柚子油,醋漬金針花與百合根,以及整顆烤檸檬打成的泥。這因此是一道視覺與味覺都清爽明亮的魚料理,深與淺的酸味,強與弱的柑橘芬芳,以及苦味,烤檸檬的皮才有的沉沉低鳴,讓整道菜不會輕盈到飄走。苦是Nobu主廚偏愛的味道,好比菊苣(radicchio)也是他的心頭好,這回用烤檸檬來「偷渡」苦味,往舌根鑽的深邃感與檸檬本身的香氣與酸味,效果成功。
甜點新作十分玲瓏,甜點主廚Hugo Ravier端出法式杏仁蛋糕(Joconde Biscuit),一口大小意猶未盡,覆以水蜜桃與清酒製成的冰沙,陪襯以浸過桂花糖水的蜜桃球,蜜桃與黑芝麻的脆片則輔佐酥脆口感。蜜桃甜香與花香馥郁的一品,優雅作結。
Nobu主廚預告十一月將推出精選套餐,回顧過去四季的人氣菜色,同時紀念他接掌蘭餐廳一週年。很好奇他到時會選哪些菜出來。
疊沓意思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我們抵達光是坐進四個人就會讓彼此稍嫌親密的小房間,荒井十一盯著房裡的古玩:黑膠唱機、錄音帶、老檯燈。他說他滿喜歡復古的東西,但看到了往往也不買,只是看。「因為我不知道要放哪裡。有時候會住台北,有時候在北京,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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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因著疫情,他基本上不會在一個城市停超過一個星期。香港有他父母的房子,台灣有妻子的家,荒井十一自己近年主要待在北京,三地輪流跑。他愛看球賽,尤其喜歡足球,支持曼聯隊,世足賽時支持英格蘭隊。身邊朋友會問他:你明明是個日本人,怎麼支持英格蘭隊呢?另一些朋友則問:你明明是個香港人,怎麼支持英格蘭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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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製作人以後,荒井十一交疊的來歷成為他的資本。樂手從中港台三地來,有時是新加坡,有時更遠,對他而言不成問題:「我是最不怕文化多的,因為我自己本身比誰都多。我可以溝通英文、中文、廣東話⋯⋯,所有人聚在一起,反正我來解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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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 年,香港成立音樂事務統籌處,是如今音樂事務處的前身。每年,音樂事務處開辦近八百個中西樂器訓練班,為 6 到 23 歲的青少年提供三十多種器樂課程。其中一間這樣的訓練班,正好就在荒井十一童年時的住家樓下。他 7 歲時,家人說不如去試試看,從此他練古典打擊。17 歲那年,中國國家交響樂團的指揮來香港巡迴,看見他的表演,問他要不要到北京。荒井十一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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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到了北京,邀請他的那位指揮和樂團衝突,翻臉走人。少了引薦者,樂團留住荒井十一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拖了一段時間,他只好求助在中央音樂學院就讀的香港同學,借住宿舍。就這樣,他在異鄉舍房裡遇見主修鋼琴演奏的妻子,爾後又多了一位台灣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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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父親張俊傑是音樂廠牌「飛魚雲豹音樂工團」的主理人,是台灣第一個從事原住民古調採集、文字整理及演唱的團體。算一算,認識妻子二十多年,荒井十一跑過台灣原住民抗爭運動、製作過原住民母語音樂專輯,他的第二座金曲獎最佳製作人,也是以有著原住民身份認同的歌手阿爆的專輯《vavayan.女人》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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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曲頒獎台上,他笑著說自己的中文沒問題,像是早料到台下會訝異。來自日本的父親、來自香港的母親、來自台灣的妻子,所到之處,荒井十一都習慣被當成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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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去哪裡,我感覺都不是當地的人。但我也不會覺得不舒服。之前做莫文蔚的專輯,我們聊到『我的家就是我的行李箱』這個概念:不管去哪裡,只要我的行李箱在那,我所有最重要的東西,都會在那個行李箱。那裡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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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眼神又環繞了房間一圈,「也因為這樣,我沒辦法買東西。」一臉讚嘆,既是讚賞,也是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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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精準為基礎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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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拿了金曲獎、受訪,荒井十一還是不太確定自己的音樂生涯為什麼從打擊樂開始。「去學音樂的時候我才 7 歲,老師問你想學什麼,你哪知道想學什麼?老師就看一下你手掌長怎麼樣、嘴巴也大概看了一下,然後說喔,那你學打擊樂吧。」看施主骨骼精奇,乃萬中無一的練鼓奇才⋯⋯那位老師一句話,荒井十一走了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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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親一如「香港的父母親」,不只送他學音樂。小時候的荒井什麼都碰,連功夫也學過,那時練什麼拳法現在已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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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什麼都喜歡,但學樂器之後會進樂團和大家一起練,有一個群體。你會覺得大家一起的感覺很好,音樂就繼續學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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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描述中,可知他兒時家境不差。少年時代,他個人房間裡有台 Hi-Fi CD Player,那時香港還有許多小型唱片行,他就讀的學校附近就開了幾家,荒井十一三不五時去逛,「看到封面喜歡的都會買」。交響樂團裡打鼓的他,第一張專輯是劉德華,喜歡聽李克勤,也聽當年流行的鄺美雲、周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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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個菲律賓來的傭人,我透過他認識了非常多英文歌。」他說,「有時候白天,他就在家裡放 Oasis,我就想說,欸這個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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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輯裡不會每首都是自己的愛歌,荒井十一也像那個年代的其他人,自己買卡帶,節錄不同CD 曲目弄成自己的 mixtape。這是他當時最著迷的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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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北京,荒井十一和同學組自己的樂團,就翻唱 Oasis、Luna Sea。樂團玩著玩著,團員會問他要不要尬別團。今天和 ABC 練、隔天和 4567 練,全盛時期,荒井十一曾經同時參與三十幾個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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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世界音樂的團,然後有一個重金屬的團,還有一個民俗樂的⋯⋯就是有馬頭琴的那種⋯⋯然後到爵士的、玩 Fusion 的。那個時候大家都在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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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血緣與國籍給他的生命經驗,從古典到當代也沒讓荒井十一感到疏離,只覺得好玩。他說,古典樂得照譜來,該演奏的時候才能演奏,演奏的時間可能也不長,這是古典的趣味所在:如何精準地給出那一下;到了樂團,沒了制式的樂譜,有趣之處變成如何將創意放進作品中,創造自己的手法。這時,古典樂裡練就的基本技術,成了恣意自由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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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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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荒井十一製作《百年排灣 風華再現》專輯,拿下第 11 屆華語音樂傳媒大獎最佳製作人與最佳錄音,樂手之上坐穩了製作人身份。2014 年開始,他接下陳楚生「一見如故」巡迴演唱會音樂總監、再到隔年的林一峰演唱會、莫文蔚演唱會。2013 年,他創立「十一音樂」,又兼起音樂廠牌主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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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對象越多,面對聽眾越廣,讓他花費更多時間思考的反而不是音樂,而是人。「我不會去考慮台灣藝人的音樂應該聽起來如何、北京歌手的音樂應該聽起來如何;這麼多年,我比較常遇到的問題是,噢原來台灣不太了解北京是怎麼收費的⋯⋯很多不一樣的系統和習慣。但我自己全部都沒有,因為我哪裡都不是。製作時,我只能夠創造一個屬於我自己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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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自己的習慣」,其實是溝通。他說,過去到中國製作單曲,對方習慣只標明作詞、作曲人,歌詞本一打開,沒有其他製作名單。合作最初,荒井十一便要求將製作團隊寫上,「也許因為你要求,結果就有了共識,所以要很習慣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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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練團室是沒有練團費用的,不會按小時給多少錢,所以一場演唱會前練一個月,每天一首歌練八小時,練到好;但在台灣和香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光練團室費用就超出預算。台灣和香港的樂手會依照這場演唱會的規模,假設收了三十個小時的練團費用,那這三十個小時一定會幫你做完所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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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距如此,有沒有摩擦?「肯定有啊,因為你破壞別人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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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自己人的默契」,只好藉由表達來釐清。音樂製作上,荒井十一也以這樣的態度面對。「我會去了解找我合作的歌手應該要被放大的特質是什麼、沒嘗試過的是什麼。我已經很習慣每次做專輯之前需要一到兩個月的認識、無數次的見面,和歌手聊天,把他喜歡的東西溝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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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還不夠。「每個人一定有自己喜歡聽的方向嘛,但有時候你喜歡聽某某某,某某某在你身上卻是不成立的,這和你的能力、才華、天份都有關係。我身為製作人其中一件工作,就是要去衡量你喜歡的跟你能做的要怎麼結合,做出一個你自己喜歡,但又適合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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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惟有耐心。有時就算一兩個月,也沒有聊出真正的想法。製作歌手許鈞的專輯時,一開始兩人興趣相投,發現彼此喜歡的音樂相近,決定往一個方向前進。但在製作過程中,荒井十一發現許鈞在音樂中加入更多個人想法,而荒井十一則希望朝最初他們決定的方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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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直接按照我的模式去做,這個問題到專輯完成後問題一定會很大,因為歌手心中會認為這個過程是不對的。習慣上,我就是一定要把這些結都打開。如果這些結不打開的話,最後呈現出來的作品一定會有誤差、不可能是一張很好的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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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完全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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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的製作生涯,累積二十多張專輯製作經驗,除了《vavayan.女人》,荒井十一也藉莫文蔚的《不見不散》拿下金曲最佳製作人。他製作的歌曲中,常採用非爵士鼓組的節奏樂器,這與他曾參與世界音樂樂團的經歷聯繫在一起。在荒井十一眼中,器樂的編排並不是唯一解:並不存在對某一首歌「絕對適合」的編曲,合適的編曲是依照某個場合希望呈現的氛圍而隨時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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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荒井十一在《歌手》節目中負責袁婭維的表演。賽程中,袁被淘汰,團隊需要搶進突圍戰才能繼續比賽。「突圍戰的曲目,團隊想要表達被淘汰確實很悲傷、因為在你的遊戲規則中我輸了;但縱使悲傷,我們也知道不管這個遊戲規則是什麼、我們認為我們在做的事是對的,我們沒有要做出討好你們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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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袁婭維選唱了〈盛夏光年〉。原曲的搖滾元素,在開頭幾乎抹消,荒井十一在歌曲 intro 先以撩撥的吉他與複沓的鋼琴帶進低迷氛圍,進入主歌時再以融合現代音色與非洲風情的 Afrobeat 為基底,發展了完全相異於原曲、極具異國味道的詮釋,「先決定要表達的點是什麼,然後再去選擇用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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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輯製作,也一樣要回到歌手自身的特質。製作阿爆的專輯時,荒井十一感受到她身為主持人的幽默,加上阿爆對母語的使命感以及過往「阿爆 & Brandy」組合所做的 R&B 曲風,組合起來才完成了《vavayan.女人》傾向 up-tempo 的風格。「如果不是阿爆,那張專輯就不會長那樣。『原住民的音樂是什麼』不是我會先考量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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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製作母語歌曲時,除了將某個相對少數的語言放進主流曲風或旋律中之外,更進一步還能做什麼?這是製作人會面臨的提問。純粹語言的移植很容易落入一種文化的去背,但過於強調該語言所相應的文化音樂元素,似乎又顯得將那些元素標籤化。身為經手過台灣原住民音樂的製作人,這是荒井十一提出的答案:「當歌手本人和音樂的關係合理了,我們再來考慮所謂母語音樂要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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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掉群集的印象,回到個體。這或許也是荒井十一自身的經歷使然。某年他以樂手身份參與齊秦演唱會,遇上中國反日潮,演唱會上介紹樂手時唸到他的名字「荒井壯一郎」,台下觀眾一陣冷清。演出之後,齊秦對荒井十一說:我下次還是不要唸你的全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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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百年排灣 風華再現》那一年,他上陶晶瑩一檔節目受訪。採訪過程中,陶晶瑩對他說:對嘛你日本人,難怪你做事情那麼仔細。荒井十一回答:有嗎?我不知道有沒有。「我那個時候感受到,大家會認為我做事情的風格一定和我的出身有關,但是,因為香港就不是一個被認為很仔細的地方⋯⋯香港的特點是所有事情都要很快,砰砰砰砰砰砰弄好⋯⋯那你說我有這樣嗎?我也有。可是,我是不是完全是那樣?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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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這樣說,他也羨慕能夠有一種認同。朋友們問他為何支持英格蘭隊的那個問題,他不確定怎麼回答,「我看日本隊我也很喜歡,我看中國隊我也很喜歡。我比較不知道我應該怎麼表現。我很羨慕別人會知道『喔我一定要支持那個隊伍』,因為我支持誰,都⋯⋯都不是很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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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大笑,「幸運的是,在台灣,擁有一些日本的背景,大家對你的印象還是偏好的。我覺得我有受惠於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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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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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參與音樂節目的製作,籌備時間短,強度也高,荒井十一時常遇到臨時更改編曲的要求。採訪中,他打開手機相簿,給我們看一張笑話截圖:某新聞文中引用「黑夜總會過去,光明才是永恆」,線上發佈卻總被退回,編輯很憤怒,問窗口「哪個詞犯規了?黑夜還是光明,還是永恆?」窗口回:犯規的是「夜總會」。「最近遇到的事,大概就和這個笑話差不多。」荒井十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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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和他最初跨足製作的動機相違背了。「當樂手,相對是沒有任何負擔地在表演。但我想要控制那個 flow。以前演奏別人的演唱會,我會有很多我的意見,但我的角色不允許我去主控這件事,所以我想辦法讓自己主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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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許多優秀音樂人,不乏台灣之外的歌手,華語樂界人人都希望能藉由金曲獎被關注。荒井十一聽過不少案例,非台灣音樂人報名金曲時被台灣的公司耽誤很多時間、甚至收取不合理的費用。藉著岳父飛魚雲豹團隊基礎,荒井十一開始為音樂人朋友做發行,結果從第一年開始,幾乎每一年荒井團隊經手的發行都入圍金曲獎。荒井開始擔任製作、設立廠牌的契機,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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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擊樂手擔任製作人,過往難以想像。工作時,荒井十一會遇到的困難,是當和聲樂器的表現需要改變,他沒有辦法立刻解決。為此,他在團隊中會放入負責旋律樂器的成員來應對。但除此之外,擔任製作的打擊樂手和其他樂手並無太大差異。他甚至覺得,因為自己是個打擊樂手,對旋律風格沒有固定傾向,莫文蔚、阿爆、蘇運瑩,一張張專輯在他手中生成不同曲風,又是另一種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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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金曲三十,Apple Music 團隊邀請荒井十一開出製作人的必聽歌單。除了自己製作的〈不散,不見〉,歌單中常石磊製作的林憶蓮〈無言歌〉、〈枯榮〉,陳粒的〈芳草地〉,A-LIN的〈未單身〉⋯⋯,中慢版、磅礡、隱微的救贖感,放掉氣力的歌唱表現。有趣的是,雖然他歌單中的歌曲有特定傾向,打擊樂的比例卻一概沒有想像中大、節奏樂器亦少炫技,常常只輕輕在背景中運行。雖是打擊樂手,打擊樂卻鮮少是他青睞的音樂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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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為什麼,他說這很有意思。「我到北京之後,參加這麼多不一樣音樂類型的樂團、在每個樂團中摸索打擊樂手可以做的事,過程中,我越來越體會一個重點就是,打擊樂在它該有的時候出現很好聽,但當它在不該有的時候出現,就會非常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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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你會希望自己盡可能出現在每一首歌裡、盡量加這個、加那個,讓自己很忙,讓自己有更多的參與。但當你越深入了解某一種音樂形式之後,你會懂得把握什麼時候沒有、比你把握什麼時候去添加來得更難。身為一個樂手,常常會想『欸,我在舞台上,怎麼可以沒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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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在台上明白,安靜也是一種精準。「其實,懂得什麼時候忍住,比懂得什麼時候出現來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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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阿爆、莫文蔚專輯後現身,專訪荒井十一:
歌手本人比音樂類型更重要
https://bit.ly/2B8JM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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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王晨熙 hellohenryboy
社群協力_ 曾勻之
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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