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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好奇問問,現在用電子書的讀者朋友多嗎?
你是堅持實體書派?
還是已經變成電子書愛好者?
或者跟御我一樣,兩者都用呢?
畢竟出門在外用手機看書很方便,
或者是有些雜誌和漫畫用IPAD看就好,不然實在太佔空間了啊🤣
當然,很多書還是會買實體的,雖然疫情之下也好久沒好好逛書店了😢
希望早點回到可以自在看電影逛書店的日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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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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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站起來,一身冰鎧比之前要來得薄許多,看起來更加精實凝鍊,整體呈現半透明並不顯眼,只有在陽光照耀下會反射出淺淺的藍色光輝,手上則同樣是半透藍輝長槍,槍頭不是別的,正是冰晶匕。
喚不出冰皇槍,就換個想法自製冰槍,平時是雙武器,長棍加冰匕首,當異物太過巨大厚實時,我就將冰晶匕凍在槍身頂端,變成一把冰槍,為此,製作長棍時,頂端還特地在四角留下細孔,利用卡扣方式讓槍頭不容易在攻擊時撞歪掉,真是感謝叔叔的提醒。
大樓上,我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早已破得剩下邊邊角角的碎屑,這裡的風大,吹進來的寒風冷得刮人,身後三人不時打個冷顫,但這種溫度並不能讓我感到困擾,這寒風甚至都沒有身上的冰鎧來得低溫。
「軍區這狀況不好了!」
我朝說話的人看去,陳彥青也慌張地看過來,似乎想跟我求救,但他又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看軍區的狀況,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退後一步,不忍再看。
底下不遠處,正是上官家掌控的軍區。
軍區的硬體條件其實相當不錯,四周都是高牆,在末日後又被加高加厚,卻建得比疆域基地的大屋外牆粗糙許多,能站人的地方不多,其他地方只是纏著大團鐵絲網。
多半是土異能掌握得沒我家鄭叔來得好,軍區的範圍又大,沒來得及全部完工,或許還有一點「我槍多我怕誰」的心態,所以根本不著急加固圍牆。
但即使如此,牆上的火力也不容小覷,擠了整排的軍人,遠眺之下,每個人手上的槍看起來都是重火力,因為異物離得遠,暫時沒有開火。
這也是為什麼到末世第一年接近年底,收容所才開始遭遇異物潮。
末世剛開始,到處都有人,異物根本不愁吃,加上一開始的異物不算強大,被收容所的槍械和牆壁一擋,十之八九就會退去。
然而,外面的人經過這一整年的逃亡人生,不僅數量少了許多,而且也變得難找。
畢竟末世都快滿一年了,人們就算沒學到多的技能,至少跑得快了,也會記得摀緊嘴巴不要尖叫,躲藏的功力也日漸深厚。
異物越來越不容易找到「食物」,同時,彼此之間的強弱差距逐漸拉大,開始出現領導級的強者,如狼人、神木蚯蚓、十三,或是我之前幹掉的蝴蝶。
終於,在末世第一年末,出現人類最不願意看見的狀況,不同的異物們合作獵食,形成一股股噩夢般的浪潮。
後來稱之為異物潮。
人們千辛萬苦逃到收容所,以為終於安全了,但這安心都沒能持續多少時間,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惡夢,如浪潮般湧來的異物,而且這惡夢一直延續到末世十年,成為人們最恐懼的事情。
「這、這數量也太多,拜託你,請一定要救救軍區!」
何久臉色慘白的喊,看著軍區被包圍的慘狀,整個人都急得發顫。
我只冷冷地回:「想死就再喊大聲一點!」
何久紅著眼,卻不敢再高聲拜託,因為大樓底下全是異物,甚至大樓內部應該也有不少異物在遊蕩,只是數量不多而已,全聚到軍區外面看看能不能分一條腿了。
我繼續打量軍區,附近的異物很多,只有在軍區圍牆外突兀的空白一圈,這約莫是槍的射程範圍,裡面的人應該曾用重火力逼退過異物,這才讓異物有所忌憚,不敢靠得太近,但再往外一點卻聚集各形各色的異物,離軍區越近的地方越密集。
看著雖驚人,但這異物的數量其實比我印象中的少許多,記得上輩子被圍困時,四面八方的異物都多得如蝗蟲,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這才讓軍人們最終不得不從一個方向突圍,吸引異物前去,讓民眾從另一個方向逃走,但現在這些異物卻還不足以真的將軍區圍個水泄不通。
我想了想,應該是在這個時間點,異物還沒有真正聚集完畢,或許十三也有點貢獻,他聚集不少異物去攻打湛疆基地,湛疆基地和上官軍區離得挺遠,那些異物可能沒有察覺這邊的狀況。
何久沒忍住焦急,再次開口請求:「拜託,軍區真的需要幫忙——」
「閉嘴!」三人中的最後一人,小殺狠狠罵住何久,隨後跟我說:「冰槍,你千萬別亂來,團長只准你先過來探探狀況,他說絕對不准你逞英雄!」
我看了他一眼,唷!忍得眼尾都泛紅了,最想救人的傢伙其實是你吧!我哥又不在軍區裡面,雖然還有個衛小哥要救,但根據上輩子的經驗,最後再去撿人也是可以的,這才是輕輕鬆鬆得到衛小哥的正確方式。
但還是不太保險,即使覺得我的重生應該不至於影響到這邊的狀況,但十三已經受到我的影響,拉走一些異物攻打湛疆基地,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衛小哥的倖存?
照理說,異物的減少應該是件好事,但誰知道衛小哥倖存的方式會不會像陳彥青之前那樣奇葩,先是被異物揍暈,隨後又被同袍的屍體掩護,要是十三剛好拉走那個負責揍暈的異物呢?
我開口說:「我是答應大……答應過團長不逞英雄。」
這話一出,三人神色各異,但隱約都帶著點失落,彷彿聽見英雄決定不救人,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就算三人努力克制,面上仍不免流露出一絲絕望感。
雖然不是英雄,但……
我沒好氣的說:「但你們看我是那麼聽話的傢伙嗎?」
三人一怔,陳彥青噗哧笑了出來,何久重新充滿希望,只有小殺仍喊著「不行」,語氣卻沒有剛才那麼堅決。
我不理會這個彆扭的傢伙,繼續解釋。
「這異物潮應該有個領頭的異物,我猜是之前曾經遇過的『蚯蚓』,可不是末世前那種一腳能踩死的小東西,他的體型非常巨大,有多顆看起來像頭部的肢體,但全都是分支,就算斬斷也殺不死那傢伙,他真正的本體應該是躲在地下,我都稱他為神木蚯蚓。」
話說得有點太多,不符合我現在冷酷無情的形象,可能會讓何久覺得有點奇怪,但這些資訊太重要了,還是得說清楚,不能為了裝酷而省略掉。
聽到這,何久脫口:「是之前我們遇過的那隻嗎?我那時忙著逃,其實沒看清楚,只看見像海浪一樣撲來的老鼠群,但唐良長官看到了,他還說人類完蛋了,除非每個人都能變得像戴面具的傢伙一樣強。」
說完,何久看著我的眼神更熱切了,彷彿救世主就站在他面前。
戴面具的傢伙,我,淡淡地說:「我暫時打不過他。」
「暫時?」
三人中只有何久看起來對「暫時」二字感到震驚,看來他家長官確實讓他知道神木蚯蚓到底是什麼誇張的玩意兒,就算只是暫時打不贏,實力也是夠讓人震驚了。
「我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出神木蚯蚓的潛藏地。」我看向陳彥青,說:「給我配幾把槍來,遠距離的一兩把,中距離多一些,近距離就不用了,估計還沒有我的長槍好用,其中一定要有那把晶能槍和足夠的晶能彈。」
帶陳彥青來就是把他當人形移動軍火庫,大哥不知道往他的空間裡塞了多少槍械。
比較令我意外的是朱元洲這人,他知道我要先過來軍區看狀況後,竟然主動貢獻不少火力出來,其中還包含晶能槍彈,只有一個條件,就是我有辦法的話,請把武器留給軍區,連我倆之間的仇都暫時當作沒那回事了,果真能屈能伸。
一大堆武器塞得陳彥青臉色發青,直喊再也塞不下了。
若不是我瞞著靳鳳偷偷溜掉,否則鳳再出手,陳彥青真的要被塞爆了吧。
話說這個冰槍身分能瞞得過靳鳳嗎——等等,這身分好像和靳展打過一架,打斷他的腿,還欠對方一份人情,要是被大舅子知道我就是打斷他腿的冰槍⋯⋯
我立刻把面具凍好凍滿,連髮梢都掛著冰,反、反正後腦杓也是要保護的嘛!
小殺愕然脫口:「你要去找蚯蚓?別亂來,剛不是說暫時打不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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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見慣的 title inflation,都在顯示這個世界有多少人是嚴重缺乏自信的。
公司明明得三個人,但個個都是 CXO,有理由懷疑你其實連英文都唔識;部門只得你一個,哪有 chief 可言?
從另一個角度看,輕易叫自己 C 什麼 O 的,也就是想走個最快的捷徑去獲得別人的 recognition。係囉,人生苦短,邊得嚟咁多耐性,走進一家大企業,慢慢經歷怎樣由 MT 升到 CEO 實在是漫長而充滿未知。
花幾十元印一叠卡片,放什麼 title 都可以,而且三日就有貨,快靚正到極點。
阿叔我,行走江湖咁耐,早就視 title 如浮雲。老細升我做 MD 嗰日,問我開唔開心,我同老細講梗係開心啦,但絕對不是真心話。
道理就是。
同等價錢,有些人寧願買件 Neil Barrett 都唔揀 Thom Browne,並唔係因為佢哋覺得 Thom Browne 唔好款,而佢哋真係唔需要用那個大大隻紅白藍旗話畀人聽佢哋洗得起錢。
買一件起眼的名牌,有時就是為自己在所謂的上流裏買一個名份;come on,去到我呢啲 level,自信已經入晒血,真係唔稀罕呢啲咁嘅名份。
然後。
說時遲那時快。
我。
約咗佢睇戲。
接她的時候,她在這輛開逢跑車上問:「新車?」
哦,唔係,我架車冇叉電,問人借咗㗎車。
跟住。
開車往銅鑼灣方向駛去的時候,她才問:「咦,你唔係鍾意去 PP 睇咩?」
哦,PP 冇晒位,皇室堡有位。
再跟住。
「搭𨋢唔係快啲咩?」
哦,搭𨋢要排隊,扶手電梯唔使排,順便做吓運動嘛。
最後。
去到某個位置,我鼓起最大的勇氣,嘗試拖著她的手,她避開了。
結果,就因為這一下被拒絕,我抑壓著自己的怒火看《怒火》。
漆黑的戲院裏,她主動的想靠過來,之後我被我狠狠的避開了。
看完戲,我沒有跟她說半句話,沒有跟她有任何眼神交流,沒有跟她吃原定的晚飯,直接送了她回家。車停在她家的門前,她只說了一句話便下車——「我覺得你真係好自私。」
故事發展到這裏,局外人大概會一頭霧水。
自私?
好地地有冷氣唔嘆,硬找來一部開逢車在太陽下乾煎——只是想很多人看到,我跟她是一起的。
有 PP 不去就是要去皇室堡,貪就是貪那裏人流密集——只是想更多人看到,我跟她是一起的。
選擇行 escalator 都唔坐 elevator,寧願行到腳痹都在所不計——只是想最多人看到,我跟她是一起的。
甚至乎想拖著她的手。
自私?我有咩咁自私?
晚飯吃不成,便去找最佳損友 Benson 在他家附近吃水餃麵醫肚。
「咁都唔自私?你淨係諗要拖人隻手,完全唔諗下人哋都係分咗居一陣,咁快喺條街畀熟人見到拖住第二個男人,人哋會點睇佢?」
手指拗出唔拗入,還要一本正經地說到她是受害者一般。正當我覺得每個人都好像要與我為敵的時候,George Russell 在一級方程式的比利時站排位賽搶得了第二位置。
如果你有追開 F1,便會知道 George Russell 能夠在排外賽力壓 Hamilton 是一件有如神蹟般匪夷所思。相比起雄霸 F1 的平治車隊,George Russell 效力的威廉士車隊完全是第二班馬,論資源論技術都不能相提並論。
但他就好像藤原拓海上身一樣,開著最壞的賽車,跑出快過班霸的圈速。
George Russell 說,根據團隊的計算,他的戰車只能在排位賽排第十七,而這不是說明他的運氣有多好,而是他過去付出了多少努力去抗行克服資源不足這個命運。
有誰不想有條捷徑,在 F1 拿個名份、在人生勝利組拿個名份、在最愛的心裏拿個名份?但最紮實的名份,都是需要用很多汗水去換取的。
與其怪人點解冇畀機會你,點解唔鬧下自己點解連做好自己嘅耐性都冇?
行有不得,反求諸己,最大的問題都是在自己身上找出來的。
皇叔別過來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散文的想像與虛構】
之前有個說法,大概是說散文和小說的區別,在於散文是真實的,小說是虛構的。
這次分享的這篇文章,討論的也是散文,作者王充閭提到「生活的真實是基礎,藝術的真實是手段」的看法,甚至舉了《史記》《左傳》中的例子來說明散文寫作時的創作技巧。
一起來看看他的說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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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想像與虛構 / 王充閭
一
如何處理好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關係,這是歷史文化散文寫作中經常碰到的一個問題。散文必須真實,這是散文的本質性特徵,一向被我們奉為金科玉律;而散文是藝術,惟其是藝術,作者構思時必然要借助於栩栩如生的形象和張開想像的翅膀;必然進行素材的典型化處理,作必要的藝術加工。兩者似乎存在著矛盾。尤其是,歷史是一次性的,它是所有一切存在中獨一以「當下不再」為條件的存在。當歷史成其為歷史,它作為「曾在」,即意味著不復存在,包括特定的環境、當事人及歷史情事在整體上已經永遠消逝了。在這種情況下,「不在場」的後人要想恢復原態,只能根據事件發展規律和人物性格邏輯,想像出某些能夠突出人物形象的細節,進行必要的心理刻畫以及環境、氣氛的渲染。因此,海德格爾說,歷史的真意應是對「曾在的本真可能性」的重演。史學家選擇、整理史料,其實就是一種文本化,其間必然存在著主觀性的深度介入。古今中外,不存在沒有經過處理的史料。這裡也包括閱讀,由於文本是開放的,人們每一次閱讀它,都是重新加以理解。
很難設想文學作品沒有細節描寫,因為它最能反映人物的情感與個性。《史記》中寫漢初名相「萬石君」石奮一門恭謹,就採用了大量細節。石奮的長子石建謹小慎微,有一次書寫奏章,皇帝已經批回來了,可是,他還要反復檢視,終於發現「馬」字有誤:這個字四點為四足,加上下曲的一筆馬尾,應當是五筆,現在少寫了一筆。他驚慌失措,唯恐皇帝發現了怪罪下來。石奮的少子石慶,一次駕車出行,皇帝在車上問有幾匹馬拉車,他原本很清楚,但還是用馬鞭子一一數過,然後舉起手說:「六匹。」小心翼翼,躍然紙上。太史公通過這些細節,寫出了當時官場中那種終日戰戰兢兢、恭謹自保的政治風氣。
明代思想家李贄講到藝術創造時,說一個是「畫」,另一個是「化」。畫,就是要有形象;而化,就是要把客觀的、物質的東西化作心靈的東西,並設法把這種「心象」化為詩性的文字,化蛹成蝶,振翅飛翔。這就觸及到散文寫作中想像與虛構這一頗富爭議的話題。近年來,隨著新生代作者的闖入,小說家、學者的加盟,以及跨文體寫作的出現,散文創作出現了許多新的情況;特別是作家的主體意識在不斷增強,已不滿足于傳統散文單一的敘述方式,而是大膽引進西方的多種表現手法,吸收其他文學門類的寫作特點,輔之以象徵、隱喻、虛擬、通感、意象組合等藝術手法,意識流動,虛實相間,時空切換,場景重疊,使散文向現代性、開放性拓展。
事實上,早在「散文的想像與虛構」成為問題之前,有些作家已經在悄悄地進行著大膽嘗試了。出現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散文家何為的《第二次考試》,是一篇優秀的散文作品,曾經被選入中學語文課本。可是,許多人都知道,它卻是經過想像與虛構,對真人實事進行大膽加工的產物。1956年上海合唱團招考新團員,一名女青年報考,由於考試前夕她在楊樹浦參加一場救火,弄倒了嗓子,以致影響了考試成績,但合唱團還是破格錄取了她。何為當時正在醫院休養,聽家人講述了這件事,便在事實的基礎上進行了藝術加工:設計出第二次考試的情節,加進了蘇林教授這個關鍵性人物,改換了女主人公的名字;文中陳伊玲身著「嫩綠色的絨線上衣,一條貼身的咖啡色西褲,宛如春天早晨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樹」,實際也並非如此,是作者為了加強形象的感染效果,從所住醫院一位實習醫生那裡移植過來的。
這個典型事例說明了,生活的真實是基礎,藝術的真實是手段。前提是散文是藝術,而且是一種側重於心靈表達的藝術。黑格爾指出:「藝術作品既然是由心靈產生出來的,它就需要一種主體的創造活動,它就是這種創造活動的產品;作為這種產品,它是為旁人的,為聽眾的觀照和感受的。這種創造活動就是藝術家的想像。」「在這種使理性內容和現實形象互相滲透融會的過程中,藝術家一方面要求助於覺醒的理解力,另一方面還要求助於深厚的心胸和灌注生氣的感情。」
二
今年三月中旬,我率領大陸作家代表團訪問臺灣,到日月潭觀光,接待我們的是南投縣文化局長,他是一位文學博士。在同我們交談時,他直率地說,總覺得作家們想像力不足,有時過於拘謹。他說,有一次訪問日本,見到了楊貴妃的墓,便問有關人士「根據何在」。答覆是:「你們中國古代的白居易寫得很清楚嘛!」博士反詰:「楊貴妃不是死在馬嵬坡嗎?《長恨歌》裡分明講:『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娥眉馬前死』。」答覆是:「《長恨歌》裡還講:『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海上仙山在哪裡?就是日本嘛!」博士說:「這種顛倒迷離的仙境,原都出自當事人與詩人的想像。」答覆是:「什麼不是想像?『君王掩面』,死的是丫環還是貴妃,誰也沒有看清楚;所以才說『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就這樣,生生造出一個「貴妃墓」來,結果還振振有辭!
歷史散文創作講求真實,關於史事的來龍去脈、真實場景,包括歷史人物的音容笑貌、舉止行為,都應該據實描繪,不可臆造;可是,實際上卻難以做到。國外「新歷史主義」的「文學與歷史已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歷史脫離不了文本性,歷史文本乃是文學仿製品」,「歷史還原,真相本身也是一種虛擬」的論點,我們且不去說;這裡只就史書之撰作實踐而言。錢鐘書先生在《管錐編》中有過一段著名的論述:「《左傳》記言而實乃擬言、代言」,「如後世小說、劇本中之對話、獨白也。左氏設身處地,依傍性格身分,假之喉舌,想當然耳」。「上古既無錄音之具,又乏速記之方,駟不及舌,而何口角親切,如聆罄咳歟?或為密勿之談,或乃心口相語,屬垣燭隱,何所據依?」原來,「史家追敘真人實事,每須遙體人情,懸想事勢,設身局中,潛心腔內,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幾入情合理。蓋與小說、院本之臆造人物,虛構境地,不盡同而可相通;記言特其一端」。其實,早在先秦時期,孟軻讀過上古時的典章文獻彙編《尚書》中關於「周武王伐紂,血流漂杵」的記載,就曾提出過疑問,從而說了一句分量很重的話:「盡信書,不如無書。」到了宋代,當學生問到「《左傳》可信否」時,著名理學家程頤的回答是:「不可全信,信其可信者耳。」
我們再來看被奉為信史和古代散文典範的《史記》。司馬遷在《項羽本紀》中詳細記錄了鴻門宴的座次,說是項羽和他的叔叔項伯坐在西面,劉邦坐在南面,張良坐在東面,範增坐在北面。為什麼要作這樣的交代?因為有范增向項羽遞眼色、舉玉玦,示意要殺掉劉邦的情節,他們應該靠得很近;還有「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項伯用自己的身體掩蔽劉邦,如果他們離得很遠,就無法辦到了。司馬遷寫作《項羽本紀》大約在西元前94、95年前後,而鴻門宴發生在西元前206年,相距一百一十多年,當時既沒有錄相設備,而戰爭年代也不大可能有關於會談紀要之類的實錄,即使有,也不會記載座次。那麼,他何所據而寫呢?顯然靠的是想像。
三
中國文學史上還有一個典型事例。《古文觀止》中有一篇《象祠記》,作者為明代著名思想家王陽明。當時,貴州靈博山有一座年代久遠的象祠,是祀奉古代聖賢舜帝的弟弟象侯的。當地彝民、苗民世世代代都非常虔誠地祀奉著。這次應民眾的請求,宣慰使重修了象祠,並請流放到這裡的王陽明寫一篇祠記。對於這位文學大家來說,寫一篇祠記,確是立馬可就;可是,他卻大費躊躇了。原來,據《史記》記載,象為人狂傲驕縱,有惡行種種,他老是想謀害哥哥舜,舜卻始終以善意相待。現在,要為象來寫祠記,實在難以落筆:歌頌他吧,等於揚惡抑善,會產生負面效應;若是一口回絕,或者據史直書,又不利於民族團結。反復思考之後,他找到了解決辦法:判斷象的一生分前後兩個階段,前段是個惡人,而後段由於哥哥舜的教誨、感化,使其在封地成為澤被生民的賢者,因此死後,當地民眾緬懷遺澤,建祠供奉。《象祠記》就是這樣寫成的。其中顯然有想像成分,但又不是憑空虛構。因為《史記·五帝本紀》中,有舜「愛弟彌謹」,「封帝象為諸侯」的記載。據此,作者加以想像、推理,既生面別開,又入情入理。用心可謂良苦。
這在西方也早有先例。古希臘史家修昔底德《伯羅奔尼薩斯戰爭史》中,演說辭佔有四分之一篇幅。修氏自己承認:「我親自聽到的演說辭中的確實詞句,我很難記得了,從各種來源告訴我的人,也覺得有同樣的困難,所以我的方法是這樣的:一方面儘量保持接近實際所講的話的大意,同時使演說者說出我認為每個場合所要求他們說出的話語來。」
顧頡剛在《古史辨》中說:「我以為一種故事的真相究竟如何,當世的人也未必能知道真確,何況我們這些晚輩。」這話不假。我們都看過《羅生門》這部影片,對於事件的真相,在場親歷者言人人殊。所以,有人說,「史,就是人們口上的一撇一捺。」看來,堅持歷史事件包括細節的絕對真實,「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當然,這種想像必須是有限制的,要在尊重客觀真實和散文文體特徵的基礎上,對真人真事或基本事件進行經驗性的整合和合理的藝術加工,必須避免小說化的「無限虛構」或「自由虛構」;特別是有些散文種類是不能虛構的,比如,關於現實中的親人、友人、名人的傳記以及回憶性、紀念性文章,都是寫作者同時代的親歷親見親聞的事,與事涉遠古或萬里懸隔迥然不同,必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不應隨意地想像、虛構。須知,這類散文美學效果的實現,是借助於其內容或主體的豐富而特殊的客觀意蘊,真實與否,影響是至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