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現1980s愛滋蔓延時 為愛平權 尋常心戰鬥
【明報專訊】如何表達愛？一句愛你，兩次親吻，十頓晚飯，無數次替對方從乾洗店捧回香噴噴的衣服？不止，對於1981年一班男同性戀者，愛一個人的方式是要抗爭，面對媒體，甚至陷入政治泥濘。風車草劇團將上演《尋常心》，故事源自美國劇作家Larry Kramer自傳式創作，講述上世紀80年代紐約爆發一種當時不知名病毒——愛滋病，他們奮力推動社會正視情况。談運動，談改變，劇目編導更多談及愛。
排練首天，導演Alex Taylor剛由英國飛抵不久，他先朗讀《尋常心》原作者在演出刊物引用的一首詩句——We must love one another or die（W. H. Auden，1939）。我們必須愛彼此，否則死亡。原作作者Larry Kramer將親身經歷寫成Ned一角，有血有肉。去年風車草劇團舉行讀戲劇場，挑選翻譯劇目The Normal Heart（1985）演出，由編劇黃詠詩導讀。The Normal Heart曾被HBO改編為電視電影，並獲得2014年美國電視評論家選擇獎最佳電視電影。黃詠詩指出，The Normal Heart是在演藝求學時必讀劇目，那次再拿出來演出，引起眾人內心翻滾。Alex Taylor曾在演藝任教多年，繼《屈獄情》後再領風車草劇團製作演出，另有影帝黃秋生和徐天佑坐鎮，班底令人期待。
《尋常心》盡量跟隨原著，劇目講述1981年男同性戀者Ned（梁祖堯飾）發現圈子裏同伴相繼染上不明惡疾，更可於短時間內死亡。他決定立刻行動，聯同好友Bruce（湯駿業飾）等人趕急成立一個義工組織。在Ned家中客廳展開會議，他們向內連繫同志圈子關心情况，向外發表意見，要求政府公布疫症及落實醫療措施。醫生Emma（邵美君飾）觀察到疫症在同志群體擴散，惟因為資金及支援不足，未能進一步研究病毒是什麼。Ned向身為律師行合伙人的哥哥Ben（黃秋生飾）求助，拉緊二人對於性向的心結而吵架。Ned終遇到深愛的人Felix（徐天佑飾），惟不幸卻降臨於這對愛人身上。
顧及廣東話語境 慎譯gay
「這也是關於兩個人相愛的故事，在當時美國，恍如上了愛的一課。」Alex Taylor說。愛的命題大且重，在Larry Kramer筆下，描述出同志群體面臨的處境。劇目初段講及Emma推斷病毒由親密接觸傳播，要求Ned盡快跟同志群體說在未有進一步研究發現前「暫停性行為」。Ned十分為難，深明定令同伴感到憤怒。不止個人欲望，而且有可能令群體感到一直以來爭取的價值付諸流水。同性戀作為社政體系中的小眾，關係從來都是高度政治化。美國於1969年發生石牆事件，反抗針對同性戀行為的罪行及警察暴力，乃大型同志平權運動起點，其後逐步引致部分「去罪名」法律改革。意識層面，同性戀者情感及身體自主度緩慢提高。Emma針對同性行為提出的「禁令」不免觸動群體敏感神經。
1980年代男同性戀者依然面對嚴重歧視，往往要隱藏身分。在高壓環境下，他們多數於指定地點才可找尋伴侶，包括劇中提及的派對、澡堂。身體上的辨識及當中的性便成為重要一環。Ned坦言自己從未好好愛一個人。因為Felix，他看到社會是這樣一個盒子，但困不住廣闊的愛情。Alex Taylor解釋：「Ned嘗試向同志群體解釋不要只以性行為來建立自己身分。他們應該先要不歧視自己地愛，學習抱擁群體的價值。這是一個他們建立身分及權益的新角度。你可以說，這為日後同性婚姻等權益埋下種子。」劇中理所當然地有大量含gay一詞的對白。Alex Taylor指出劇本面世事隔30多年，英語使用gay一詞時語意普遍中性，沒有太大問題。惟他認為於廣東話語境，「基佬」、「基」等詞被視為帶有攻擊及負面意思，因而處理時會多加留意。
細節呈現 各人抗爭分歧
「他們真的很倒楣！成立到一個熱線中心，又有別的難題，什麼都不太成功啊。」負責翻譯的黃詠詩說。愛人生病，Ned更急需找尋治療方法。當感性的愛，碰上講求理性的行動，劇目呈現抉擇的得與失，從而道出公共層面大局。黃詠詩指出劇目厲害在於利用細節，例如其中一場成員爭論應否在信封文件顯示「同性戀」字眼，Bruce怕被身邊人甚至陌生人發現身分，尤其反對。除了呈現各人內心掙扎，或者亦混合他們在抗爭方式的分歧。Bruce似乎不願放大同性戀在病症中的角色，認為會引起恐慌，而政府人員亦寧願跟他打交道。Ned則說話直接，要求不留餘地。組織成員對Ned的處事方式漸感不滿，釀成決裂，黃詠詩笑一笑說：「大家正在經歷的東西，他們早早試過。」言談間聽出她對Ned的諒解及理解：「其他人在講政治智慧、社會禮教，令他很生氣，認為他們還在顧忌什麼呢，一個個好友死去了呢。」
Ned承認自己缺點多多，不夠靚仔加上猶太背景令他甚為自卑。然而他很努力去整合自己，一步一步去做。」
「未燒到身，很多人認為『我應該可以回去正常生活』，而望保持正常生活得到的東西。」黃詠詩接道。她指出，劇中另一令人動容場口為Bruce的重創與轉化。Bruce伴侶染上愛滋病情况急劇轉壞，決定飛回老家見媽媽。男子在機上抽搐、亂叫、失禁，Bruce拿出行李中日常穿著高級又優雅的衣服，為對方抹拭。忍着心酸及別人目光到達當地不久，愛人卻等不了。因為不知病毒而取不到死亡證，令其屍首得不到最後尊重。黃詠詩說到聲音顫抖，「那個時刻，發生在他身上，他明白了」。
1985首演 抗爭未止步
劇中說及，為了愛，你不能停止戰鬥——現實中Larry Kramer創作劇目時，面對圈內友人一個個離去，根本不知何時見到光明，其間感染數字數以萬計。劇目在1985年首演，黃詠詩形容「這個劇完成時，可以說他們沒有勝出過」。當年總統列根首次公開提及AIDS一詞及計劃增撥款項，翌年有關病毒被州政府正式命名HIV。至今治療科研及平權運動仍在進行中，Larry Kramer至銀髮之齡仍四出演講及行動。踏上一場不知結果的抗爭，Alex Taylor點出：「劇中字裏行間是人們的勇氣，面對不公時站出來發聲。這是一顆很平常的心。」
《尋常心》
日期：8月16至25日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
門票：$250至$450
網址：www.wmgtheatre.com
多場已爆滿！
加場 僅餘少量門票：
23-25.8.2019 (星期五、六、日) 8pm
【立即購票】：https://bit.ly/2EfHQ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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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彤茵
編輯/蔡曉彤
美術/SIUKI
19/07/2019 明報。謝謝訪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