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業式,寒假防疫少出門,在家唸書
推薦給大家一些人文社會素養
也請大家多多支持優質的出版社
感謝歷史老師:黃健凱老師
聖功女中109學年度寒假閱讀建議書單(社會科)。
一、文學類:
1.歐美
《莫斯科紳士》,亞莫爾.托歐斯,漫遊者文化
《同情者》,阮越清,馬可孛羅
《流亡者》,阮越清 ,馬可孛羅
《華氏451度》,雷.布萊伯利, 麥田
《一九八四》,喬治·歐威爾 ,遠流
《動物農莊》,喬治·歐威爾, 麥田
《蒼蠅王》,威廉.高汀 ,高寶
《百年孤寂》,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 ,皇冠
《自己的房間》,維吉尼亞.吳爾芙, 漫遊者文化
《長日將盡》,石黑一雄 ,新雨
《別讓我走》,石黑一雄 ,商周
《咖哩香腸的誕生》,烏韋‧提姆,台灣商務
《夜:納粹集中營回憶錄》,埃利.維瑟爾, 左岸文化
《折騰到底》,哈金,時報
《等待》,哈金, 時報
《蜘蛛女之吻》,曼努維爾.波伊格, 麥田
《莎拉的鑰匙》,塔提娜.德羅尼 ,寶瓶文化
《革命前夕的摩托車之旅》,切.格瓦拉 ,大塊文化
《渺小一生(上、下冊)》,柳原漢雅, 大塊文化
《跳舞的熊》,維特多.沙博爾夫斯基 ,衛城出版
《車諾比的悲鳴》, 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馥林文化
2.日韓
《柏青哥》,李珉貞,蓋亞
《國寶》,吉田修一 ,新經典文化
《螢火蟲之墓》,野坂昭如,麥田
《活著的兵士》,石川達三,麥田
《雪國》,川端康成 ,木馬文化
《少爺》,夏目漱石 ,野人
《人間失格》,太宰治 ,漫遊者文化
《羊與鋼之森》,宮下奈都 ,尖端
《深河》,遠藤周作, 立緒
《父親的道歉信》,向田邦子 ,麥田
《檢方的罪人》,雫井脩介, 春天出版社
《永遠的0》,百田尚樹, 春天出版社
《徬徨之刃》,東野圭吾 ,皇冠
《沉默的遊行》,東野圭吾,皇冠
《熔爐》,孔枝泳, 麥田
《82年生的金智英》,金南柱 ,漫遊者文化
《虛線的惡意》,野澤尚 ,讀癮出版
《白雪公主殺人事件》,湊佳苗 ,皇冠
《錦繡》,宮本輝,青空文化有限公司
《日本之黑霧》,松本清張,新雨
《黑幕下的格爾尼卡》,原田舞葉,時報出版
《連續殺人犯還在外面》,清水潔,獨步文化
《流星休旅車》,重松清,春天出版社
《少年來了》,韓江 ,漫遊者文化
3.華文
(1)小說
《讓過去成為此刻:臺灣白色恐怖小說選套書》,郭松棻等,春山出版
《無父之城》,陳雪,鏡文學
《桑青與桃紅(新世紀珍藏本)》,聶華苓,時報出版
《羅漢門》,錢真 ,衛城出版
《風神的玩笑:無鄉歌者江文也》,朱和之,印刻
《陳澄波密碼》,柯忠明,遠流
《亮光的起點》,鄧慧恩 ,印刻
《追龍》,倪匡 ,風雲時代
《憤怒的菩薩》,陳舜臣 ,游擊文化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吳曉樂 ,網路與書出版
《福爾摩沙三族記》,陳耀昌 ,遠流
《單車失竊記》,吳明益 ,麥田
《複眼人》,吳明益 ,新經典文化
《冥核》,葉淳之, 遠流
《FIX》,臥斧, 衛城出版
《俎豆同榮:紀頂下郊拚的先人們》,王湘琦 ,聯合文學
《孽子》, 白先勇 ,允晨文化
《終戰那一天》,蘇碩斌等 ,衛城
《綠島》,楊小娜 ,印刻
《貓臉的歲月》,顧肇森 ,九歌
《零地點 GroundZero》 伊格言,麥田
《花開時節》,楊双子, 奇異果文創事業有限公司
《臺灣漫遊錄》楊双子,春山出版
《建豐二年:新中國烏有史》,陳冠中,麥田
《北京法源寺》,李敖 ,李敖出版社
《大地驚雷Ⅰ:打牛湳村》,宋澤萊 ,前衛出版
《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張戎,麥田
《宋氏三姊妹與她們的丈夫》,張戎,麥田
《慈禧:開啟現代中國的皇太后,張戎,麥田
《孤獨深處》,郝景芳 ,遠流
《三體》,劉慈欣, 貓頭鷹
《大典》 王力雄,大塊文化
《一句頂一萬句》,劉震雲, 九歌
《活著》,余華 ,麥田
《紅高粱家族》,莫言,洪範
《為人民服務》,閻連科 ,麥田
《推拿》,畢飛宇,九歌
《台北爸爸,紐約媽媽》,陳俊志,木馬文化
《倒風內海》,王家祥,玉山社
(2)散文
《離別賦》,張輝誠 ,印刻
《溫泉洗去我們的憂傷:追憶逝水空間》,郝譽翔 九歌
《何不認真來悲傷》,郭強生 ,天下文化
《身為職業小說家》,村上春樹 ,時報
二、歷史類
1.中國史
《毛澤東的大飢荒:1958-1962年的中國浩劫史》,馮客 ,印刻
《解放的悲劇:中國革命史1945-1957》,馮客, 聯經出版
《文化大革命:人民的歷史1962-1976》,馮客, 聯經出版
《巨流河》,齊邦媛, 天下文化
《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李志綏 ,時報
《重返天安門》,林慕蓮,八旗
《重新思考皇帝》,胡川安編著,時報
2.臺灣史
《臺灣歷史圖說》,周婉窈 ,聯經出版
《百年追求:臺灣民主運動的故事(3冊套書)》,吳乃德、胡慧玲、陳翠蓮, 衛城出版
《無法送達的遺書:記那些在恐怖年代失落的人》, 呂蒼一等 ,衛城出版
《臺灣 沒說你不知道:生活在這塊土地的你可以拿來說嘴
的七十則冷知識》,每日一冷, 尖端
《期待明天的人:二二八消失的檢察官王育霖》,王克紹、王克雄 ,遠足文化
3.世界史
《寫給年輕人的簡明世界史》, 宮布利希, 商周
《BBC世界史》,安德魯• 馬爾 廣場出版
《大人的日本史》,涂豐恩 ,平安文化
《獨裁者養成之路:八個暴君領袖的崛起與衰落,迷亂二十世紀的造神運動》,馮客,聯經出版公司
三、其他
1.人類學
《日常的中斷:人類學家眼中的災後報告書》,阿潑 ,八旗文化
《憂鬱的邊界:一段跨越身分與國族的人類學旅程》,阿潑 ,八旗文化
《介入的旁觀者》,阿潑, 麥田
《天真的人類學家 小泥屋筆記》,奈吉爾.巴利 ,商周
《別睡,這裡有蛇!:一個語言學家在亞馬遜叢林》,丹尼爾‧艾弗列特 ,大家出版
2.中國觀察
《中國變奏曲:一個旅行作家的中國二十年》,梅英東, 八旗文化
《消失的老北京》,梅英東, 八旗文化
《在滿洲:探尋歷史、土地和 人的旅程》,梅英東,八旗文化
《野心時代:在新中國追求財富、真相和信仰》,歐逸文 ,八旗文化
《甲骨文: 一次占卜現代中國的旅程》,何偉, 八旗文化
3.國際
《歐洲的心臟:德國如何改變自己》,林育立, 衛城出版
《這就是天堂!我的北韓童年》,姜赫、菲利普.格蘭傑羅 ,衛城出版
《地中海的春天》,張翠容, 馬可孛羅
《歐亞現場:見證現代化浪潮下的矛盾與衝突》,張翠容 ,馬可孛羅
《買槍,養馬,呼大麻:范琪斐的美國時間》,范琪斐,時報出版
《身為國際新聞記者:鏡頭下的故事與文化,那些城市教我的事》,翁婉柔,高寶
《印尼 etc.:眾神遺落的珍珠》,伊莉莎白‧皮莎妮 ,聯經出版
4.電影相關
《蝦蟆的油:黑澤明尋找黑澤明》,黑澤明, 麥田
《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小津安二郎人生散文》, 小津安二郎, 新經典文化
5.公民社會
《無彩青春》,張娟芬, 行人
《正義:一場思辨之旅》,邁可‧桑德爾, 先覺
《公東的教堂:海岸山脈的一頁教育傳奇》,范毅舜, 本事文化
《做工的人》,林立青, 寶瓶文化
《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顧玉玲, 印刻
《血淚漁場:跨國直擊台灣遠洋漁業真相》,李雪莉等 ,行人
《思辨:熱血教師的十堂公民課》,黃益中 ,寶瓶文化
《廢墟少年:被遺忘的高風險家庭孩子們》,李雪莉等 ,衛城出版
《被搶劫的人生:蘇炳坤從冤枉到無罪的三十年長路》,陳昭如 ,春山出版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7萬的網紅魏巍,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這集的薩爾達傳說整理了遊戲中三隻龍... 1)奧爾龍:奧爾汀大化石(凌晨 4~6 點) / 忘卻神殿(午夜 12 點) 2)費羅龍:烏拉依特湖(凌晨 5~6 點) / 海利亞大橋(午夜 12 點) 3)聶爾龍:拉聶爾參道東口(凌晨 5~6 點) 希望對大家有幫助~。 $$ 訂閱《魏巍》頻道吧~...
薩爾達聶爾龍時間 在 南方家園出版社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Ⅰ
三名穿著遊騎兵制服的軍官與一名中情局幹員仔細檢查背包。最後,只獲得簡單戰利品:十二捲底片、二十張以彩色筆修正過的地圖、一個壞了很久的手提收音機、兩本行事曆與一本綠色筆記本。
兩本行事曆引起轟動。軍官瀏覽細小字跡所寫下的內容,並確認那是日記本,日期從一九六六年十一月至一九六七年十月。一所學校被用來當成背包主人的監獄,稍後,在這所學校的門口,設立了一個臨時實驗室,一名中情局幹員翻拍日記內容。所有的物品,由一名上校負責以直昇機送到玻利維亞的首都拉巴斯。
那本綠色筆記本,寫了一系列的詩篇,彼時似乎未激起太大的興趣。
數小時之後,背包的主人埃內斯托.格瓦拉司令,在無花果村(La Higuera)的小學校遭處決,而從他身上搜刮得來的個人物品則被瓜分。
切的日記轉了幾手之後,存放在玻利維亞軍情局辦公室的一個保險箱,配合一項辨別日記真偽的計畫。辨別真偽的計畫尚未完成,玻利維亞內政部部長即偷走日記備份,並將之帶到古巴;自此,《玻利維亞日記》(El diario del Che en Bolivia)在全球發行了無數個版本。
一九八○年代中期,切的日記再度成為新聞焦點。英國著名拍賣公司蘇富比宣稱即將拍賣切的原版日記,預估其價值有二十五萬英鎊。切的日記如何落在蘇富比手中?玻利維亞政府展開調查,結果很快指向玻國前獨裁者路易斯.賈西亞.梅薩(Luis García Meza)將軍,他將原版日記賣給一名「巴西人」,那個「巴西人」再將日記賣給英國一家藝廊。或者那個「巴西人」只是充當路易斯.賈西亞.梅薩的中間人。一九八四年六月,蘇富比放棄拍賣日記,一方面由於玻利維亞政府的不斷控訴,另一方面則因切的遺孀公開指責。
即使走過那段充滿爭執與喧嘩的歲月,切在兩本行事曆上所寫的日記,或多或少還能精準呈現原貌。第三本筆記本的命運,就是那本有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則為奧祕的歷程。內容是切在玻利維亞戰役期間所寫的詩?或是切在最後幾年所抄錄的詩?他對哪些詩人情有獨鍾?還是一本混合兩種可能性的詩集?那些詩代表某種密碼嗎?而綠色筆記本在哪?
Ⅱ
二○○二年八月的一個早晨,切的老友J.A.,一個從未被懷疑過的同伴,在我的桌上放了一疊影本,說道:
「這是什麼?誰的東西?你可以辨認字跡嗎?」
我翻閱著。不禁打起哆嗦。看似切親筆書寫的文件。是嗎?從哪裡取得?我請他給我兩天時間來辨認。
我將這疊影本帶回家,比對切親筆書寫的各種文件:玻利維亞日記的片段、一九六○年代初期的信函影本、告別菲德爾信函的傳真、剛果日記的修正稿。顯然,那是切的筆跡。
我慢慢檢視那一百五十頁,我不否認,尊敬之心油然而生。儘管這麼多年來我與切相當親近,但切從未停止讓我驚訝與感到意外。
那是一本詩集,多半有標題,或註記系列詩篇的號碼,但缺乏作者的資料,除了其中一首標示著「L. Felipe」之外,毫無疑問,係指在晚年流亡墨西哥的西班牙作家里昂.菲利浦(León Felipe)。大部分的詩可辨識。為何切不厭其煩地抄下這些詩?或背誦這些詩?為何會省略作者?為何將詩抄在這本綠色筆記本裡呢?
的確,這就是那本在玻利維亞遺失的綠色筆記本。如何輾轉來到這裡?
我重建了背包內物件所發生的故事。綠色筆記本與其他物品一起落入玻利維亞軍情局的手中,但不在路易斯.賈西亞.梅薩意圖賣給蘇富比的贓物之中。事情的來龍去脈漸漸釐清,近年有人從軍情局的保險箱內偷走,或拷貝複本。
切何時寫下這本綠色筆記本?
書寫的時間很可能在一九六五年剛果行動後,在切離開三蘭港(Dar es Salaam)之前;或是他在布拉格的漫長等待期間,籌備古巴畢納德里約(Pinar del Río)軍事訓練之前,即那為了玻利維亞行動所進行的預備訓練。筆記本的封面印有阿拉伯文。難道是他在一九六五年離開坦尚尼亞之前買下?
毋庸置疑,筆記的部分內容完成於玻利維亞行動期間。有一張照片,用放大鏡細看,好像切攀登在樹枝上守衛,同時在綠色筆記本上書寫。那幾個月,他的背包裡會放哪些書並不是祕密,而我在筆記本所辨識出的詩人,也是那些書的作者。
是抄下?還是憑記憶默寫?我在自己的書房查證,也比對我熟悉的詩篇。沒錯,是切抄下來。如果憑記憶默寫,不會準確記得一段四行詩是以分號結束,或者記得一句詩被強制切成兩行的特定方式。
那麼,為何省略作家資料呢?這些都是切相當喜歡的作家,難道是他的幽默大膽作風?還是一種知識分子的遊戲?(我熟悉這些作家,為何還要放上他們的名字?)也許他想,半認真,半開玩笑,將他的筆記本變成私人文件,僅能以他自己的密碼進出。或許那是一種記憶方式?抄下詩,然後背下來。無論如何,那是一本選集。
那是一本切的選集。一本個人的選集。
Ⅲ
切一生大量閱讀詩。許多軼聞皆有記載。例如有一次,他寫信給醫學院的同窗好友蒂塔.殷方提(Tita Infante):「與其說我自暴自棄,不如說我正處在悲觀時候/……/一旦臨時陷入那種情境,我的解決方式是喝一些瑪黛茶,讀兩句詩。」
在青少年時候,在那段經常忍受氣喘病之苦的時光,由於被迫長時間不動,他在書堆裡,找到一個可以遁逃的平行世界。聶魯達與波特萊爾(Baudelaire) 的《惡之華》(Las flores del mal)應該是他對詩的初戀,令人好奇的是他閱讀法文版的波特萊爾。十五歲時,他與魏爾倫(Verlaine)、安東尼歐.馬恰多(Antonio Machado)相遇在詩中。同時,他也發現了甘地(Gandhi),而令他感動不已。朋友記得他從那時起,便朗誦聶魯達的詩,也朗誦西班牙詩人的作品。一首四行詩一直與他如影隨形:「那是謊言/而謊言變成悲哀的事實,/聽見妳的腳步聲/踩在一個已經不復存在的馬德里。」
一九五二年,他二十四歲,去了波哥大,在那裡遇到一個哥倫比亞的學生領袖,兩人談政治,也聊文學。切向他表示,已讀過聶魯達所有愛的詩。哥倫比亞學生於是向他挑戰:
「二十首……」
切毫不猶豫回答:「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寫,例如……」然後繼續。
兩年之後,在墨西哥的一處監獄,他寫一封家書給父母:「假如因任何我無法相信的理由,導致我不能再寫信,且面臨生死攸關境地,請把這幾行字當成告別信,沒有優美的辭藻,卻是肺腑之言。我一生在跌跌撞撞中找尋真理,在這條路上,已有女兒相伴,她延續了我生命,而我也終止了這個循環。從此時此刻起,我不會視我的死亡為挫敗,只是像辛克美(Hikmet)一樣:「唯一隨我進入墳墓的痛苦/乃一首未完的歌。」
一九五六年九月在墨西哥那幾天,切被迫轉入地下行動,「因為墨西哥政府犯了一個大錯,相信我紳士般的言論而釋放了我,並要我在十天內離開墨西哥。」他往返於墨西哥城。偶而回家看女兒伊爾蒂達(Hildita)時,對她朗誦一首安東尼歐.馬恰多獻給李斯登(Listen)將軍的詩:「我的文字從山林到海洋:/假如我的筆等於你的槍/我將自快樂指揮官殞歿。」那七個月大的小女娃看來很喜歡馬恰多式的音律,因為念完詩句後,她就哭鬧,要求再念。
在馬艾斯特拉山區(Sierra Maestra)進行游擊戰時,切建立了一個運輸網路,替他將馬蒂(Martí)的書,以及荷西.馬利亞.艾雷迪亞(José María Heredia)、荷楚蒂斯.德.阿維亞納達(Gertrudis de Avellaneda)、賈布列.德.拉康賽西翁(Gabriel de la Concepción)、魯本.達利歐(Rubén Darío)等人的詩集運到山上,替換他常閱讀的那本埃米爾.路德維希(Emil Ludwig)所寫的哥德傳。從一張照片可看到切斜躺在一間茅屋裡,讀著這本記傳,身上蓋著一張毯子,嘴巴則叼著一根粗大雪茄。
一九六一年一月,他擔任革命勝利後的工業部部長,在一次採訪中,他向伊戈爾.曼(Igor Man)透露:「我憑著記憶認識聶魯達,我在床頭櫃上放著波特萊爾,用法文來讀他。」切還承認,在聶魯達的詩作裡,他最愛〈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Nuevo canto de amor a Stalingrado)。
我曾寫時光與水/我曾描寫哀痛與它的紫色/我曾寫天空與蘋果/現在我要寫史達林格勒。
他的伴侶亞蕾伊達.瑪奇(Aleida March)回憶說:「在空閒時刻,在一個會議與下個會議之間的空檔,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途中,他隨時閱讀。」
如今有一個圖像更有效證明這些事實。在良加瓦蘇(Ñancahuazú)遭玻利維亞軍方沒收的膠捲中,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切攀上一棵大樹,應該是正執行那沒完沒了的守衛工作,手裡捧著一本詩集。
Ⅳ
切一生不僅大量閱讀詩,他也以創作者身分玩味詩藝,曾經親近詩,也曾遠離詩,總是十分重視詩。我會說,他太過於重視詩。他從不滿意自己的作品,認為他所寫的詩沒什麼價值,因此從未付梓出版。
他應該在青少時期就寫詩了,但是今日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少數詩篇,是一九五四至一九五六年間,他旅居瓜地馬拉與墨西哥時所作。那段時期的詩,是一個角色轉型的完整歷程,著迷於那個以某種方式等待他的大千世界,也醉心於前哥倫布時期的遺跡。
在一九五五他寫下:
大海以她友誼之友召喚我/我的牧場 ── 一個大陸 ── /溫柔且不朽地展開/彷彿薄暮中的一只鐘。
再以另一首詩看這類主題:我獨自面對無情的夜/以及那令人厭倦的金錢壓力/歐洲以陳年酒之聲召喚我/受到金髮美女,博物館收藏品的鼓舞。/在新興國家的號角中/我迎面接受影響/那馬克思與恩格斯之歌。
歐洲,拉丁美洲,革命,令人好奇的是還有前哥倫布世界。他對帕倫克(Palenque)的著迷可從一首詩表露無遺:什麼力量讓妳矗立那裡幾世紀/依舊活潑動人宛如處於青春年華?在工作結束後,怎樣的神吹起/妳石碑的生命氣息呢?
他在墨西哥從醫,某次為一個名叫瑪麗亞的婦人看病,婦人患有與氣喘相關的呼吸疾病,病情相當嚴重。婦人與女兒及三、四個孫子住一起,套句墨西哥當時的說法,她的去世「不好不壞」,但他因婦人的不幸感到難過,儼然個人的罪過,於是寫了一首詩:
老嫗瑪麗亞,妳將逝去/我想嚴肅對妳說/妳的生命是一串充滿痛苦的玫瑰念珠/沒有愛人,亦無健康與金錢/只有飢餓與妳共享。
這是一首鬆散的詩,慢慢地從婦人的不幸開始描寫,鋪陳到醫院的診間,以及氣喘所引起的死亡,出現醫生雙手的溫柔窘態,為了向老嫗保證而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希望的男性低沉聲音,那最熾熱與最陽剛的復仇,就是妳的孫子將生活光明。詩以「我發誓」(lo juro)的誇大方式收尾,將lo juro以大寫呈現,然而聽起來真誠。
在墨西哥那段時間,他所寫的詩中,有一首係在秋雷歐(Choleo)農莊完成,當時他正在農莊接受軍事訓練,也許那是他最糟的詩作之一。那是一首獻給菲德爾的史詩,詩中最大的美德反映在兩方面,一方面是著迷於古巴領導人激發了阿根廷醫生(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透過隱祕的通訊小徑/解放你如此熱愛的綠鱷魚);另一方面是他嚴肅地承諾參與革命計畫:假如途中遭武力埋伏,我們要求一塊有古巴淚水的裹屍布/以覆蓋游擊隊員的骨骸/在通向美洲歷史的過程。/就這樣。
他從未將這首〈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送給菲德爾。顯然,他不認為那是一首好詩,也不想讓這首詩被當成留念之用。
數年之後,《綠色橄欖樹》(Verde Olivo)的總編輯里昂內.索多(Leonel Soto)出版了這首詩,切氣急敗壞寫了一張便箋警告給他,在未獲得同意的情況下不該出版他的詩,更何況「那些詩句糟透了」。切認為,他的詩屬於個人。還有一次,巴爾多.里亞達(Pardo Liada)提議出版他的詩,或在廣播中朗誦,切開玩笑似地威脅他,會將他槍斃。
很可能他在生命尾聲之際仍持續寫詩,只是這些詩從未公開。
Ⅴ
切在綠色筆記本內所收集的六十九首詩,只有一首標明作者,就是第六十五首〈偉大冒險〉,在詩的尾端寫上「L. Felipe」。其他六十八首並未標示作者。
我開始著手,擬出一張我知道切喜歡的作家名單,結果相當龐雜,我共找出了五十位作家。
我可以求助於知識淵博與熟背詩篇的朋友或專家。我確定羅貝特.費南德茲.雷塔瑪(Roberto Fernández Retamar)應可很快幫我解開大部分的謎團,然而這項挑戰卻令我著迷。隨著古老的福爾摩斯式閱讀,我採用了嚴謹的邏輯:刪除了不可能,再從所留下來的……我先辨認十五首我熟悉、或者有印象的詩。塞薩爾.巴列霍的〈黑色傳令兵》。聶魯達在《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中的第二十首〈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與〈一首絕望的歌〉,以及那首知名的〈道別〉。塞薩爾.巴列霍在《淒美》中的另外兩首詩:〈在那個角落〉與〈今夜我下馬〉。尼可拉斯.奇彥的幾首詩:〈我不知為何你會認為〉、〈先賽瑪亞〉、〈一隻長長的綠鱷魚〉。再加上里昂.菲利浦的那首詩,切早已標示出作者:「時光流轉四百年……」
原則上確定了四位詩人:巴布羅.聶魯達、尼可拉斯.奇彥、塞薩爾.巴列霍與里昂.菲利浦。對我而言,這是第一步。以這四位詩人為指南,我開始查閱所有不在這裡面的詩,把最有疑問的辨認工作放到最後。有些詩的辨識相對簡單,我直覺有些詩來自《漫歌》,有些可能屬於里昂.菲利浦,或是十分相近的模仿者,有些是巴列霍式的句子,有些則為奇彥的加勒比海頌樂。由於我對有些選集較陌生,因此必須借助於巴列霍、聶魯達與奇彥作品全集的各種版本,並從家父的書房裡搜括所有里昂.菲利浦的書。
或許這項工作對一個專家來說輕而易舉,但無法享受這麼多的工作樂趣。一個星期之後,包括幾個晚上,在露出黑眼圈與呵欠連連的情況下,這六十九首詩已被我辨別出六十七首,那剩下的兩首稍後再進行。
在過程中,我踩到了幾個陷阱,切省略了兩首詩的標題,其中一首抄在不同的兩頁上,中間夾著另外一首詩,兩首詩都只抄了片段,而一首詩接著另一首詩,沒切分。
切的詩選集終於釐清。
筆記本收錄了巴布羅.聶魯達、塞薩爾.巴列霍、尼可拉斯.奇彥與里昂.菲利浦的詩選。只有這位四位詩人,沒再多一位。令人好奇的是,詩並未按作家的順序排列,甚至沒有順序可言(一般選集採用年代順序方式)。換言之,切在讀這四位作家的詩集之際,不加區別即同時抄錄下來。起初,可看得出連續性:一首巴列霍的詩,一首聶魯達的詩,一首奇彥的詩;這樣的連續性重複了八次。我思索這樣的連續性是否暗藏著密碼,然而連續性不久後被打斷,之後便察覺不到任何次序。
有些詩令我茫無頭緒,日期看來不一致。奇彥的〈阿空加瓜山〉出版於一九六七年的詩集《宏偉的動物園》,不過先前即於一九五九年,在古巴的《革命星期一》(Lunes de Revolución)刊登;因此,這首詩應該曾出現在某本選集裡,或者切可能保留了當時的剪報。第二個疑惑在於里昂.菲利浦的《喔!這把破舊小提琴》的那些詩,詩集於一九六五年底由墨西哥經濟文化基會出版社(FCE)所發行。但是一點都不意外,里昂.菲利浦可能寄了一本到古巴,在展開玻利維亞游擊戰之前的短暫軍事訓練期間,有人再將書帶到畢納德里約基地,轉交給切。
切所抄錄的詩篇中,僅有些微修改:奇彥的〈姆拉妲〉使用了古巴人的口語拼音,切修改了口語拼音,將「dise」(說)改成「dice」,把「cobbata」(領帶)改為「corbata」,以「narices」取代「narise」(鼻),「veddá」(真相)則變為「verdad」。
還有最後一個疑惑,切最愛聶魯達的那首〈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為何排除在選集之外?為何巴列霍那些有關西班牙內戰的詩也不在選集之中?這些都是憑記憶的了解,我得屏除這樣的論點,因為他也喜歡聶魯達的情詩,而這些情詩收錄在選集裡。因為某些理由,他必須排除那些詩,留下空間給柔情的詩篇與親密的反思。或許那是他生命最後兩年的一首必要對歌,而那兩年籠罩在一場革命旋渦裡,革命事業卻轉眼成空。
面對日常生活中的冷酷,詩彷彿避風港,提供了個人,與美洲、西班牙的歷史視野。
Ⅵ
一九三八年,祕魯詩人塞薩爾.巴列霍在滂沱大雨中死於巴黎,那天是一個星期五,並不是他所預言的星期四,而當時切才九歲。在選集裡的四位詩人當中,切唯獨不認識他。雖然在他活著的時候,切也許曾經讀過他的一些詩,尤其那些獻給西班牙內戰的詩。
巴布羅.聶魯達是他青春時期的詩人。在一九五五或五六年間,他住在墨西哥時,曾寫過一篇有關《漫歌》的廣泛評論,裡面寫著,那些詩包含了「公義的暗喻」、「高雅的純樸」,他並將這部作品評為「詩意美洲最高尚之書」。一九六一年一月,當時切擔任國家銀行總裁,他接見了聶魯達,聶魯達在一本《漫歌》上簽名且送給他;自此,那本《漫歌》便在床頭櫃上陪伴他。
尼可拉斯.奇彥與切之間的友誼深厚,他是第一位受邀參訪拉卡巴良(La Cabaña)司令部的詩人,切的第八縱隊於古巴革命勝利後即駐守在那裡。一九五九年二月,尼可拉斯.奇彥為游擊隊員舉辦了一場詩歌朗誦會。他曾獻給切一首我個人覺得相當笨拙的詩。(儼然聖馬丁的純潔之手/伸向平易近人的馬帝,彷彿植物的拉布拉他河前來/與卡屋多河的河水及柔情匯合,/如此格瓦拉,聲音粗獷的高卓人/獻給菲德爾他那游擊隊員的鮮血。)
切住在墨西哥期間,認識了西班牙詩人里昂.菲利浦,當時他流亡墨西哥城。瑞卡多.羅赫(Ricardo Rojo,1923-1996)回憶在一家咖啡廳內的一場聚會,交談中,西班牙詩人與阿根廷流亡年輕人翹著腳,兩人露出破損的鞋底。那場聚會應該在阿根廷醫生烙下深刻印記,在古巴大革命勝利後,切反覆提及里昂.菲利浦,寫信給他,並寄自己的文章給他。
這三位當時仍在世的詩人,並不知道自己在切的背包裡,伴著他進行最後的戰役,以文字向他道別:
聶魯達在《世界末日》(Fin de mundo)的〈為英雄之死悲傷〉(Tristeza en la muerte de un héroe)寫著:我們經歷了這部歷史/這場死亡與/我們那被封存的希望復活/我們選擇了戰鬥/並見到旗幟升揚/我們知道那些沉默者/是我們唯一的英雄……
奇彥在〈切司令〉(Che comandante)寫著:不是因為你已殞歿/而是你的聲音微弱了/一匹火馬/支撐著你那游擊隊員的雕像/在山區的風雲之間。
里昂.菲利浦有一首詩提到駑騂難得的馬嘶,而切一直很喜歡唐吉訶德的這匹馬,在這首詩裡他寫道:你一直是使徒與福音傭兵,也是勇敢與田徑男孩,會跳出致命的三級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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