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音、圖文版: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32675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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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印尼劊子手安華.剛果(Anwar Congo),他同時也是一名電影迷,對於能有機會親自重演自己當年殺人的場景感到興奮萬分。但這個紀錄的過程最終逐漸變調,他終究意識到自己滿手沾滿了鮮血,並且永遠無法獲得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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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難以令人相信,但這一切都是真人真事,這位印尼屠夫在去年十月底辭世,終年78歲。在1965年以剿共為目標的印尼大屠殺中,他親手殺害了將近一千人(另一說是至少一千人),晚年的他對其「成就」依然感到自豪,與美國導演約書亞.歐本海默(Joshua Oppenheimer)合作拍攝關於當年暴行的戲劇重演,最終導演以此作為素材完成了紀錄片《殺人一舉》(The Act of Killing ,2012),轟動影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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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剛果早年靠販售電影黃牛票牟取暴利,之後開始以勒索華人企業主、走私與非法賭博為業。在1965年,發生史稱九三〇事件的軍事政變,立場傾向西方的少將蘇哈托(Suharto)策動反共大屠殺,致使五十萬名印尼共產黨和中國共產黨成員慘遭處決,十萬人未經審判下獄。時年25歲的安華.剛果為首組織的幫派被軍方收編,參與了審問、折磨與謀殺左派分子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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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剛果所領導的「青蛙小隊」尤其令人聞風喪膽,他從崇拜的美國影星約翰.韋恩(John Wayne)所主演的西部片或美國B級片當中汲取殺人手法,親手處決上百人。在屠殺過後,他未被追究罪行,反而被譽為英雄人物,在武裝組織班查西拉青年團中被尊為榮譽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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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憑藉著自己的聲譽,繼續在光天化日下從事搶劫、走私和勒索事業,並不時收到新的榮銜。直到2005年,他與來自美國的紀錄片工作者約書亞.歐本海默結識,當時歐本海默計畫訪問當時大屠殺的受難者,卻遭印尼當局百般阻撓,於是他只好轉而去拍攝加害人。剛果是他訪問的第41個加害人。他當時一如往常吹噓自己的殺人的高超技術,於是歐本海默邀請他「重演」自己所描述的經歷,剛果同意了。電影拍攝隨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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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剛果親自撰寫了拍攝腳本,重建了一系列獵奇的殺人戲,融合了西部電影、黑色電影與歌舞片等類型,並且邀來自己的朋友「共襄盛舉」,其中甚至有參與的演員本身就是共產黨後代。到了拍攝後期,剛果漸漸地展現了自己脆弱的面向,他坦承其實自己經常會為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做惡夢,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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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錄片的尾聲,剛果嘗試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當一條電線綁在自己的脖子上時,他突然喊停,若有所思。之後他流下淚水,問道:「我有罪嗎?我對好多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在那一刻,導演觸及了剛果的內疚感,使之幡然認知自己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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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名為《殺人一舉》的作品在費時八年的製作後,在2012年8月於特柳賴德影展首映,一路獲得無數影展、電影獎青睞,最終順利入圍了2014年奧斯卡獎最佳紀錄片,雖然最終並未獲獎,但該片對人性善惡史無前例的揭露手法,已被載入史冊,咸認為是21世紀最偉大的紀錄片之一。除了對紀錄片工作者形成的啟發,該片也引起史學家的討論,有學者引用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的「平庸的邪惡(the Banality of Evil)」之說定義安華.剛果。更重要的是,這部片成功促進了印尼社會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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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歐本海默後來被印尼禁止入境,該片也被列為禁片,於是他索性將全片上傳到網路平台供印尼人免費觀賞。許多過去被動接受官方觀點的印尼人在觀賞這部片之後開始對大屠殺事件有了反思,引發了社會激辯,不過也有倖存者後代批評該作品對他們形成二度傷害。但導演約書亞.歐本海默並未站在批判剛果的角度去展示這部作品,他認為即便剛果本意顯然並非是要促成轉型正義,但他的「演出」某種程度上幫助世人重新去思考人類相互殺戮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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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紀錄片的主角,安華.剛果也觀賞了這部作品,但他卻絲毫不感被冒犯,也沒有覺得自己被導演所設計。相反的,剛果哭著說這就是他所期望的電影,稱之為「一部誠實的電影,一部真正的電影」,表示自己深受這部片打動。剛果甚至說「除了死,我別無退路」。當時歐本海默對他說:「你才70歲,也許還能活個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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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剛果很晚婚,沒有留下子嗣。晚年有多種疾病纏身,包括精神焦慮。當歐本海默得知他的死訊之後落下了眼淚,他說:「不只是因為我失去了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一個我所愛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很難忘他的幽默感以及富有創意與天真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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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經歷了如此可怕的人生,他作出了無數惡劣的抉擇,摧毀無數家庭,而他自己最終也被罪惡感給吞噬。」歐本海默感嘆:「我之所以會哭,是因為我想到他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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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圖皆為《殺人一舉》之劇照,圖中人為安華.剛果。)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藝文
蘇哈托反共 在 轉角國際 udn Global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億的滋味 🇮🇩
「這就是數2億選票的滋味哪...(躺)」全世界最大規模的單日選舉,17日在印尼登場。由於這是印尼史上第一次總統、國會、地方議會都綁一起的「多合一大選」,超過1.9億的選民動員,也讓選務比以往更為工程浩大。圖為16日,選務人員準備將海量選票送至投票所的疲累躺。
由於印尼開放海外投票,超過200萬的海外選民早已在14日之前完成投票,但不少地方卻陸續傳出混亂事件。當中,在有將近百萬印尼選民的馬來西亞,傳出數千張印尼選票因不明原因「流落在外」,堆放於大馬的某間倉庫內,其中也包含非選民的投票。而據粗估,大多數選票都是佐科威(Joko Widodo)的支持者。目前已在調查中的印尼選委會也強烈建議,馬來西亞的部分海外選民「應重新投票」。
2019年的印尼總統大選,可說是5年前大選的「2.0進化版」。由力拼連任的現任總統、印尼鬥爭民主黨的佐科威,再次對上當年宿敵、大印尼運動黨主席的普拉博沃(Prabowo Subianto)。而兩人此次交鋒的火藥味主力,則集中在「中資議題」。
根據《BBC》,中企自2014年以來,在印尼砸下的投資金額已逼近100億美元,中國更是對印尼的第三大國外直接投資國。儘管佐科威上任以來,印尼經濟大致穩健成長,然而擁抱中資卻因此放軟人權立場的態度,也備受反對者批判「傾中」。
狙擊中國議題的普拉博沃,相較於草根出身的佐科威,則被認為是印尼傳統統治菁英的縮影代表。普拉博沃是印尼國民軍的退役將軍,也是前獨裁總統蘇哈托的乘龍快婿。過去在1960年代,蘇哈托曾在反共大屠殺的「九三零事件」後上位,1967年就任總統後亦極力掃紅;在蘇哈托手下辦事的普拉博沃,除被指雙手沾滿迫害血腥,也延續了「反中」立場,在這次大選怒指佐科威「賣國」。
當年以將近7個百分點敗給佐科威的普拉博沃,5年後雖再披戰袍,但《路透社》報導,根據目前已開出50%的「快速計票」(quick count,由民調機構觀察統計具代表性的投票所選票),佐科威以56.7%的得票率,強壓普拉博沃的43.3%。選前民調也幾乎一路領跑眾人的佐科威,預料將如願勝選連任。不過正式開票結果,官方將於5月才會對外宣布。
(Photo credit: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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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哈托反共 在 普通人的自由主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民主的推手
如果要認真研究的話,三個促成台灣民主化的力量裡,真正不可或缺的,也許是美國。黨外的民主運動先賢,很重要,但看看中國共產黨數十年不墜的獨裁能力,一脈相承的蔣經國也是可能把異議人士殺的殺,關的關,不留一點民主的香火。蔣經國的擁抱本土化,從殺人不貶眼的蔣家太子,到滿佈民間友人的「治世明君」,獨裁者自身的改變,當然也很重要,但如果沒有美國的壓力,蔣經國有沒有動機改變,很難講,北韓的金家王朝不就鎖國幾十年? 但北韓有中國頂著,蔣經國如果不甩美國,那台灣就真的餓死了。所以,美國因素才是台灣民主化最大的動力。
但美國為什要支持台灣的民主化?
黨外運動的組成很複雜,有親美的自由主義者,也有親共的左傾共產國際,有反蔣的自由中國派,也有台獨先鋒隊,有醫生、律師,有李赦,還有不學無術的施明德。這麼多元的隊伍,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推翻獨裁者。在民智未開的社會,這些民主先賢,比一般人先思考了吃飯穿衣以外的問題,受到革命熱情的鼓動,參加了會丟失性命的民主運動。他們爭自由、爭民主的理由很清楚。
蔣經國的緩步本土化、民主自由化,也不難理解,那是他在生存危機下做的決定。蔣介石的槍桿子統治台灣,沒有遭到嚴重反抗,蔣經國繼承的政權,也沒有這種內部革命、叛變的壓力。但季辛吉的聯中制俄戰略,打破韓戰後的東亞局勢,讓台灣的地位岌岌可危。看著自己的子孫不成材,焦心政權得以維繫的美國援助,隨時會遭到切斷,蔣經國回頭擁抱小島,嚐試民主自由,重新給予國民黨統治的正當性,是一個大的賭注,但也是不得不為的轉變。這不是一個賠率小的病急亂投醫,畢竟之前用經濟資源牢牢控制的地方派系,轉來控制地方選舉,毫無窒礙。權力得保,又有民主改革之名,蔣經國這手漂亮,也讓他在青史上留下比較好的名聲。
但美國有什麼動機促成台灣民主化? 菲律賓的馬可仕、印尼的蘇哈托,美國都挺這些獨裁者,挺到最後一刻才放手,美國為什麼要逼國民黨民主化?
美國的軍事、外交策略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更不是一個陰謀集團控制下所實行的世界統治計謀。主導政策的,有時是充滿理想主義的夢想家,有時是極欲建立全球新秩序的狂熱使命派,也有時是偏安一隅的孤立主義者,最後形成的決策,都是這些力量角力下的結果。
美國建國的第一個世紀,大致遵循華盛頓的遺訓,不要介入歐洲大國的爭戰,要憑著美洲大陸的資源和遠離歐洲的地理優勢,好好發展國家。但威爾遜的參與歐戰,讓理想主義首次成為美國外交的方針,League of Nations和住民自決這些理念,都是理想主義的產物。之後的聯合國建立,參加越戰,甚至是歐巴馬的「從後面領導」,都是理想主義派主導的外交政策。但只有理想主義的政策,最後通常都是失敗的。
所以美國的支持台灣民主化,不是黨外遊說美國理想主義者成功,而是有另外的原因。
這另外的原因,就是,指導美國外交政策的最高方針永遠都是「美國利益優先」。不管這些不同黨派怎麼爭吵,雖然「美國利益」並不是永遠都一致,但主事者把美國利益放在最前面,是必備的條件。所以當美國的利益是圍堵共產主義散播,那外交上就要配合,太平洋西縁的美國朋友,就都要配合圍堵共產主義,這時人權、民主、自由等,就都是次要。杜魯門的國務卿艾奇遜,試探能否和共產中國聯手,而在演說中,把東亞防衛島鏈漏掉了南韓和台灣,金日成就忙不迭的南侵。看到即時的共產主義威脅,美國的試水溫,證實圍堵中國的重要性,而轉而再挺很多美國人討厭的蔣介石。
但季辛吉和尼克森的聯中制俄,還有中國文化大革命後,共產黨的極欲另找出路,讓美中兩國越走越近。反共的美國利益仍在,但大敵在蘇聯,和蘇聯翻臉的中國,就可以是朋友。如果圍堵中國不再是戰略首要,維繫蔣家政權,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所以黨外找上了美國理想主義派,以人權和民主自由為遊說的重點,用國會議員的連結施壓蔣經國。 蔣經國可以不用管美國的理想主義者,但不能不管掌控實際外交政策的民主、共和兩黨。一和現在的民主黨,卡特的民主黨,在現實是屬於隨時可以棄台的偽善主義。蔣經國在那時是最艱困的,所以台灣的地方選舉也是那時開始的,風雨飄搖的國民黨政權是不能挑朋友的,美國人要你開放,你就不能管這美國人是主流還是非主流,先答應再說。
但蔣經國真正壓寶民主自由的改革,還是因為共和黨的雷根上台了。
雷根規劃的美國大戰略,是用經濟實力作後盾,加強軍事投資,一舉壓倒冷戰對手。自由民主不只是口號,而是贏得冷戰的武器。波蘭的團結工聯,正巧是在雷根當選的那年成立,開啟了推倒歐洲共產鐵幕的一系列事件。已經搭上美國自由經濟體系而經濟開始起飛的台灣,幾乎是完全無縫接軌納入雷根的大戰略。經濟自由加上政治逐漸民主,台灣重新站回了美國東亞防衛線裡。之後的一連串事件,終於成就了台灣不流血的民主革命。
回顧這個歷史有一個重點,美國可以促成他國民主化,但這外來力量,只能順水推舟,不能逆美國利益而為。
所以現在美國利益優先的大戰略是什麼? 毫無疑義,就是壓制中國崛起。
因為中國對美利堅帝國的挑戰,不但巨大,而且迫在眉睫,所以美國的軍事、外交政策都會圍著這大方針轉。川普的貿易戰,不見得是傳統共和黨,或是民主黨所願意採取的策略,但就算沒有川普,壓制中國還是勢在必行,所以什麼牌都會被提上檯面。因此「和平演變」促成共產黨政權垮台,也會再度是個選項。
回到我之前的猜測,亡共產黨,還是要靠共產黨內鬥,而美國會是共產黨內鬥大戲裡的一個重要角色。王立軍夜奔美國領事館一事,就已經預告美國將會是中國民主化最重要的一個力量。川普啟動了連鎖反應,激動人心的大事快要發生了,大家坐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