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
幾年前,媒體大肆報導獅子座流星雨的壯觀與不容錯過。
當時我與大學同學還在教室連夜趕期末作業,壓根沒想到要去觀星。是小芸,展露一口潔白的貝齒,央求我陪她去看難得一見的流星雨。
於是我放下手邊的工作,各自披上一件厚外套,便共乘一輛機車前往充滿鬼魅傳說的水庫。聽說水庫上有一座吊橋,無光害,也鮮少有人知道這個絕佳的觀景點。
雙逢失戀的兩人,勇氣的深度驀地不可量測。
沿路瞥見劃過天際的流星,我與小芸在川流的車陣中,驚呼連連。臨近水庫前,燈光漸弱,人車稀薄;直至水庫入口,了無人煙,一片墨黑,唯一肉眼可見是車燈探照到的雜蕪野草。
我們關掉引擎,頓時伸手不見五指,我倆一邊對話確定對方存在,一邊將機車緩緩牽上吊橋。寒風沁骨,吊橋下一潭亮黑的水面掀起逐漸擴大的波紋,鬼怪傳聞瞬間浮上腦門。
仰頭一望,所有的擔心懼怕皆消弭在眼前的天然佳作:宛若碎鑽的星子以高密度鑲在黑幕上,黯淡或炫亮,渺小或醒目,成就一片擁擠的燦爛。
我和小芸平躺在橋上,身體迎合風吹的震盪,頂上是一穹寬闊的燦亮帷幕,一顆顆流星接連在其上劃出夢幻弧線。小芸向我談起她的傷痛,我向她剖白自身的失落,原本憂淒的字句在這寧靜又美好的氛圍中,逐漸顯得輕淡而終於微不足道了。
當夜,我們默念流星飛逝的次數,貪婪的許下平凡及不切實際的心願,在星辰的圍繞中,雀躍地期待願望成真的那一刻。
畢業後,彼此各分東西,每當抬頭看見零星的閃爍,我會想起吊橋晃動的咿呀聲與寒風的魅魅簌響;我會想起在嚴寒的低溫中,與小芸相知相惜的情誼。
多年前在星空下萌生的溫暖,至今仍完整存納在記憶夾層內,恆久恆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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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2009年發表在副刊中的一篇文章,回頭看當下的文字,真的有一種羞稔到不行的感受,一來是以前對於文字過於刁鑽,現在看來實在太像作文了;二來是我早已沒有那種小情小愛的情懷,倏忽間,青春已逝。
若不是當時自己還年輕,又遇到衝衝衝的朋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在吊橋上看流星雨的經驗,也慶幸自己曾用文字將這段經歷記錄下來,因為記憶倚著歲月是不可靠的,但留下來的字會成為一個個的抽屜,也許十幾年後再打開,會有喚醒,會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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