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溫度:象是一家人》手記】明報 世紀版《象在疫症蔓延時》 文.馬智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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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大象疲累得很。我和父親把大象帶到森林裏,用繩拴在河邊休息。鄉村都有燒田的習慣,讓新的草長出來餵飼牛隻。不幸地,農民點火的地方就在大象附近。轉眼間,大象野火纏身,牠奔到河裏,用長鼻吸水,噴熄火焰。那一刻,我以為牠死定了,但牠救了自己。就是這樣的經歷,這種共同的經歷,讓我愛上大象這動物。」邦沙斯馬.剛如是說。
一生與象為伴的人
「象伕」又稱作「MAHOUT」或泰語 ควาญช้าง,這字還有一層更深厚的文化意思,意指與大象一生為伴的人,不單是象主、騎象師或照顧者,而是與象共同生活的默契。農村社會,「象伕」多出身於養象世家,子承父業。象農有別於一般農民,因大象本身是豐厚的資產,可用作戰事,行走於深山密林,故大象產業,在印度東南亞等地都是一種商業經濟。大象有時比人更長壽,變成下一代繼承的資產。「父親買大象到家中,成為家庭的一份子,我就開始照顧大象了。那時候還小,不懂事。單單只是跟著父親一起去,讓大象換地方吃草。」阿剛續憶起兒時往事,和大象形影不離。
阿剛進入象伕這個行業,就已經全心全意愛上大象。象伕與大象在山區幹伐木工作,十分刻苦,為了麻醉自己,很多伐木工都染上毒癮,嗑食安非他命。甚至,有象伕餵大象食興奮劑,讓牠提神工作,人與象一起沉淪。阿剛因而輟學,醒過來時已泥足深陷,花了七年時間才完全戒掉毒癮。「我選擇了毒品,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大象身上,沒有好好照顧牠們。於是,父親決定賣了一部份大象。
阿剛學歷不高,戒毒後,幹過地盤和水電工等工作,用打工賺的錢買了一頭象,帶著牠穿州過省,在街上賣香蕉、甘蔗,每天賺500銖(125港元),人象共生依存。在十多年裡,阿剛反反覆覆換工作,在買賣大象之間,勉強維持生計。直至父親離世,他才醒覺要開展一大象保育所,並視之為終身職志。「我的第一頭大象叫 Fong Fa,性情兇猛,沒有一個人能抓得住,也沒有一個人願意買的。老板欠我工資, 竟以一頭大象支付。我有了大象,卻不懂珍惜,轉手又把它賣了套現。 回想那段時間,我行屍走肉地過活 。當時還未有辦保育園的想法,直至父親過世後一段時間,我才能好好地反省自己,整理自己的人生。」阿剛凝重地說。
大象與社會底層互相依存
去年拍畢《象是一家人》,仍與阿剛保持聯絡,念念不忘這一段奇異的拍攝紀歷。與阿剛結緣,全因網上一段VLOG影片。「牠很開心呢⋯⋯」阿剛站在鏡頭面前SELFIE,背景樹影婆娑,森林中佇立了一頭大象,發出咕嚕咕嚕的低吟聲,舒暢地嘆息,如電單車的引擎。下一個鏡頭轉到貨車上,他與大象靠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傻笑,突然又哭了起來,對著鏡頭說:「這是我救的第一頭大象⋯⋯」。VLOG 影片是四年前拍的,他現在做了爸爸,育有一子一女,心廣體胖,永遠一臉笑容。細看之下,臉容還有幾分像李康生。
相識幾天,他邀我們作客,到家中吃晚飯,探望他的太太和孩子。房子以幾塊木板鐵皮搭成,內裡就是大蚊帳和床褥,幾個流動衣架和一叠叠膠箱,角落還有一個圍欄,小孩子在裡頭玩耍。屋簷下佈滿電線,掛了一個麻繩造的象鞍,人手編職,是用以拉動木頭的傳統象具。象鞍已塵封多時,愛象莎拉退役後便擱在一旁。門口一張舊沙發,轉角還有雪櫃和灶台,起居飲食都在這片半露天的空間。阿剛在樹旁放了一張膠圓桌,架了一個電燈泡,乍看有點大排檔的風味。他端出一個電烤爐,一盤鮮蝦和幾支冰凍的象啤,盛情招待。因電爐電壓太高,中途跳了幾次制,四周頓時漆黑一片,一會兒後電燈泡又恢復明亮。這種農村體驗,令我更能體會,象伕在美化了的保育中心以外的真實生活。
走進阿剛的村落(RAWA),我似乎又明白了多一點,意識到原來的保育想法有多「離地」。其中一位村民叫WIN WIN,他向我們透露,這是一條以「騎象旅遊」為生的村子,村民全都是移工。他原本住在泰國偏遠的農村,但布吉市面繁華,就業機會較高,工資較好。所以,他們便出城賺錢,遠道而來跟阿剛學習馴養大象。在大象保育這個議題上,我們先入為主有一個觀念,認為「利用動物賺錢都是惡的」、「保育應該還大象自由」,開口埋口都說著「動物權益」。
大象經濟,人類不只在剝削動物,人類也在削剝人類。這個世界有救不完的大象,大象一天不與經濟切割,一天也不會得到天生的自由。人類侵入大自然,馴養動物為己所用的一刻,結下不可輕易解除的枷鎖。談動物權益,也需要談到公平的資源分配,符合公義的法律和對基本生活的保障,試問這一套完善的社會制度,在泰國的現代社會找得到嗎?似乎,大象只有與「私產」的概念割離,還以野生動物的保育地位,利用公共資源來維護原生環境,才是真正完善的保育政策。但看到泰國年輕人走上街頭,爭取改革君主制度,限制軍政府的權利,泰國社會要改革的東西應該還有很多很多。如果說大象沒有自由,這些一生以象為伴的人,還有別的選擇嗎?每次看到大象被栓在鐵鏈上、繩索上,內心不禁黯然起來。
疫症大解放
拍攝後已成摯友,我們仍互通消息。一天收到阿剛的訊息,他身穿橙紅色憎袍,出家修行一星期。事緣阿剛的孩子身體不好,出生時有些隱疾。據泰國習俗,男性會為了親人短期出家,希望祈福轉運。 我在腦中想像,身為森林僧的他,清晨霧靄中為大象群在樹林引路的奇景。可惜未能前往拍攝。 僧團知道他是職業象伕,便指派他去服侍大象。他樂此不疲,形容為這是最幸福的差使。或許,宗教的靈性和無條件的關愛,更能為大象帶來幸福。
最近一次視像通話裡,看見阿剛長了一些頭髮。他開著電單車,騎到離家不遠的一處叢林,帶我們看看在那裡寄養的大象。疫情自三月來襲,泰國旅遊業停擺,許多騎象、保育中心都倒閉了,讓象主領回大象飼養。阿剛家門的騎象中心,也倒閉了,最近忙於清拆遊客中心,把高台和屋簷都拆去。有些村民返鄉生活,有人仍在布吉,等待其他工作機會。那邊廂,保育中心也都遣散員工,與象伕和職員提前解約,人與象都失業了。沒有遊客餵飼、沒有人來洗澡、沒有人來按摩。有些象主無處可去,便還留在園區生活,讓大象自由走動。
阿剛跟我們說,泰國各地都發生類似情況,對大象來說是好事,因為競爭少了,大象的食物很充足。現在,他與WIN WIN一起飼養六頭大象,幸好找到一個地主,能讓大象暫居下來。有時,他也會召喚村裡的孩童,幫忙割樹割草,為大象採集糧食。每天,大象就待在叢林裡納涼,早晚阿剛都會帶牠們散步,WALK THE ELEPHANT。大象不用工作,阿剛看來很開心,但另一邊廂又要為生計煩惱,封關到現在,已沒有任何收入,投資在大象保育園的錢也收不回來。上月,他已變賣了汽車,下一步可能變資產。但無論生活如何艱苦,他就是決不賣象,這是他曾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看見溫度2020:https://www.rthk.hk/tv/dtt31/programme/humanitysto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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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媒體】雙城記(Raging Bull)
狄更斯雙城記:「這是最好的時代,和最壞的時代。」
2015年開年大吉,A股進入瘋牛市,A股瘋狂地上升。由年初的3234點,急升至6月21日的5178點。評論員講到市夢率,及上證綜合指數目標去到12000點。官媒更說這是改革牛市,A股進入光明時代。中國大媽把所有的金錢投入股市,傘形信託,場外配資,令到A股變成一個大泡沫。6月最高峰的時候,A股平均市盈率達到85倍,深圳創業板市盈率更達到驚人的150倍。但市場仍是歌舞昇平,正如杜牧之講的:[湘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跟着災難接二連三衝擊中國股市,由5月份開始外資開始撤走,趁高出貨。A股在6月份創今年高位後,一些聰明錢也跟着撤走,剩下一些愚蠢無知的股民,仍然憧憬12,000點的烏托邦。股災一聲不響說來就來,震碎了無知股民的發達夢。自6月底,三個星期內,A股急跌3成。股民恐慌,中央出手,暴力救市。出動中國證金,中投,保金,中央銀行等各大中央金融機構,籌集四萬億元人民幣的金庫來救市。最初還能穩定A股,一度衝上3945點。但自人民幣貶值3%,及製造業指數跌至6年新低後,上證綜合指數不理國家隊救市,仍然拾步下挫,跌至近2900點。據報國家隊已經動用了一萬億元來救市,在市場買了很多股票。市場都質疑為什麼救市效果欠佳,2008年香港政府只動用了1200億港元就成功救市,為什麼一萬億元救市都得不到預期效果?
筆者在一個國際財經台解釋,A股下跌完全是因為股市泡沫化,不合理的太高。當平均市盈率去到85倍,而歐美藍籌股市盈率只有16倍時,聰明投資者會明白A股一定會調整,短期內一定會下跌,因而沽貨離場。國家隊暴力救市,根本就是接了炒家的貨。國家隊入市後,A股平均市盈率仍在30倍以上,仍然是太高。國家隊要托市,一定要在低位托,如果在高位入市,只是方便炒家獲利回套。場外及場內融資額合共達到8萬億元,在去槓桿化過程中,中央要投入四萬億元才能消化融資即孖展的斬倉盤。
國家隊買股票,主要是買大藍籌,石油股,內銀股,保險股等。但有時卻買入一些不知所謂的股票,市場歸咎國家隊盲目買入炒殼股梅雁吉祥,這隻股票完全沒有業務,只是一個空殼,國家隊買股票,大股東乘機出貨。紀錄顯示,幕後人仕全數沽出,國家成為一隻炒殼股的大股東。國家隊入市時,上證綜合指數是3400點,現已跌到2900點水平,估計國家隊帳面損失一千億元,令人懷疑國家有沒有善用資源來救市。官媒報導,連同中信證券,財經雜誌等8人,涉嫌違法從事證券交易活動,編造及製造傳播證券,期貨,交易虛假消息。有中國證監會工人員涉嫌內幕交易,偽造公文印章,各人已被公安要求協助調查。
當國家隊可動用一萬億元去救市,外面的人會以為中國是個富庶國家。但想不到的是國家仍有大量的窮鄉僻壤,其中一個和筆者有貼身關係。筆者祖家是湖南省,瀏陽縣,文家市,在湖南和江西交界處。離省會長沙約100公里,未有公路時要四小時車程到長沙,現有隧道及公路,到長沙只需要一小時。但經濟發展仍然滯留在幾十年不變,停留在勞工密集低增值的鞭炮及煙花生產,幾百小時人工生產一貨車貨只賣四萬元人民幣,等於8個i-phone。
文家市在文革時代,窮到要出售唯一的醫院給私人才有錢出糧。到今天文家市仍是窮鄉僻壤,國家今年把醫保推至鄉村,令村民只付約30元便能得到國家醫保的照顧,條件是只能用官方醫院。但是文家市政府已經在1970年出賣了唯一的醫院,幾萬村民不能享用醫保。鄉政府只可以向海外僑胞求救,而筆者竟然是文家市最有成就是僑胞。鄉政府向筆者募捐五十萬元人民幣而已,足夠買回醫院,令到幾萬個村民有醫保照顧,筆者當然義不容辭,節衣縮食,捐出五十萬元。一方面國家隊動用一萬億元向炒家接貨,另一方面一個窮鄉僻壤連五十萬元都拿不出來,真令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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