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駿之亂」之後的「湯家驊之亂」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香港代表隊在東奧取得史無前例豐收。媒體鏡頭中的運動員燃燒極限,鏡頭外的香港人也相當忙碌。短短半個月的東京奧運,香港就爆發了「穆家駿之亂」。廣大網民關注之外,政治人物之間的回應也似乎有點劍拔弩張。穆家駿當初發帖,其實有幾個知名人士和應,其中一人是湯家驊,當時他說:「阿朗,我哋見過鬼怕黑呀,所以最好唔好著黑色啦,免有啲人睇睇吓電視心狀(臟)病發......加油!等你攞獎牌!」。
後來他又在分享 14 歲跳水金牌全紅嬋的新聞時表示,全紅嬋家境一般,但「憑著國家的栽培和努力,為國爭光,出人頭地。香港甚麼也有的年青人,你感到羞愧嗎」,這究竟是甚麼鬼?所以我們也要考慮說,這短短一個東奧,已經在香港引發了「穆家駿之亂」和「湯家驊之亂」。
湯家驊關注這位 14 歲冠軍是絕對沒問題的,判定全紅嬋是憑著國家栽培而成功也沒有問題,確實是實情,恭喜運動員也很好,但跟「香港年青人」的關係在哪裡?可以比較出甚麼?我們不知道湯私下對青年問題的考察有多深,但塑造一個「香港青年人被寵壞」的印象去襯托出中國運動員刻苦努力的做法,雖然罐頭,但更重要的是過度強調「香港甚麼也有的年青人」。
不知道他們平時接觸的是否就只限於權貴階層的青年人,但總體而言香港,香港是一個貧富懸殊的社會,青年自然也是窮人多過有錢人,「甚麼也有」不是香港普遍現象。瑞士洛桑國際管理學院的《世界競爭力年報》(World Competitiveness Yearbook)2020 年報告,以堅尼系數而言,在香港堅尼系數之高,在 64 個經濟體系中排名 60,等同包尾,是世界上最貧富不均的經濟體。不過 2021 年報告就採用「除稅及福利轉移後有經濟活動的住戶人均收入」新計法,香港變成排名 48,但仍然代表兩種計法都證實香港狀況不理想。
在一個貧窮的人口中,絕不會產生「甚麼也有」的年青人。2019 年是一個怎樣的年代?根據香港特區政府 2020 年底發佈的《2019 年貧窮情況報告》,青年(18 至 29 歲)貧窮人口達 12.3 萬人,每 8 個年青人就有一個貧窮。數字連升 4 年創 10 年新高。
在湯的那個帖文中,我感受到權貴 —— 或者至少是中產 —— 的世界觀可以顯示得很 subtle:他們覺得「年青人」是物質上很豐足的 —— 這就充份反映了他們自身的局限。在貧窮線上掙扎的人你根本看不到他的,他和你的生活永遠都不會交會。你會在某個日子突然聽到他輾轉離去 —— 或者死亡 —— 的消息。就這樣。但我能想像正常「年輕人」對於湯那一代,就等於我們面對路上的乞衣那樣,人生軌道永遠不會交會。「年青人」對他們而言,是否像劉鳴煒那樣的名人菁英?
但可能湯那一代,還是戒不掉最後的自豪感,真把香港當成第一世界富裕地區,好像香港是甚麼新絲蘿蔔皮,視為腐化墮落的象徵。太抬舉香港了吧。這讓我想起以前舊高中新儒家中國文化課程,也有批判西方社會個人主義泛濫,酒池肉林,其實也很抬舉「西方」,彷彿東方社會對酒池肉林就較有免疫力。
「香港年青人甚麼都有」還不會上進的形象,自然又襯托出上一代艱險奮進的好處。大約十年前,中國網民就很愛比較中青和台青的心性之別,前者很有狼性衝勁,後者就懶散小確幸。後來不知為何不再這樣說了,可能是不再流行這樣比較了吧。湯家驊才剛到趕到這一波流行。
國家運動員是人,但也是神。把他神化就是淘空,把祂人化就是填充。我們當然知道,刻苦成材的故事十分切合傳統的感情敘事。能在窮山惡水中挨出頭來,也是跨文化跨地域歌頌的激情故事。但不那麼激情、不那麼戲劇性的成功,也很好。我見香港運動員,或者其他國家運動員的片段,他們似乎比較輕鬆,平時也展示生活一面。拿了銀牌銅牌,好多人都好開心。
好像香港,這裡七百多萬人,出了任何獎牌,或者沒有獎牌,都可以是香港人的英雄。這些人背後不一定有戲劇性的身世或重擔(可能也有,只是湯未必有興趣),可能是小康之家,他沒有拿獎牌也不會面對重要後果,運動員背後全家都健健康康,這種成功和環境 —— 不是另一種好嗎?青年「甚麼都有」比較少,但可能也擁有一些東西。但擁有甚麼,甚至豐足,沒甚麼好羞愧。經濟生活改善,社會向前進步,就是為了令老年人不需要再炫耀以前生活像食屎一樣都可以挨過。最好是父輩祖輩都沒挨過餓,成就達到,在他們眼中都是波瀾不驚。有這些人,就顯示那個社會發展到相當進階。
東奧期間的「湯家驊之亂」,用廣角鏡去看,背景就是基於香港的特殊社會環境,某些菁英會「覺得」,「辱港」會獲得嘉許,穆家駿在微博也有網民支持。曾經聽說以前的菁英都是鬥誰人更愛香港,我告訴說這些的人,那個世界你們肯定要在發夢時才能再見到吧?
訂閱 patreon https://www.patreon.com/lewisdada
新書:https://tinyurl.com/eyd9258v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790的網紅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本集主題: 恍如昨日版畫展 林玉雯專訪 恍如昨日的生活痕跡 藝術家林玉雯的版畫實驗室引領當代版印潮流 喜愛挑戰自我的藝術家林玉雯,堅持著「不想和別人一樣」努力在創作上突破、實驗性與原創性的結合之中,呈現出不凡的當代風采 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林玉雯從小便熱衷於學習藝術 「從...
輾轉相除法高中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穆家駿之亂」之後的「湯家驊之亂」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香港代表隊在東奧取得史無前例豐收。媒體鏡頭中的運動員燃燒極限,鏡頭外的香港人也相當忙碌。短短半個月的東京奧運,香港就爆發了「穆家駿之亂」。廣大網民關注之外,政治人物之間的回應也似乎有點劍拔弩張。穆家駿當初發帖,其實有幾個知名人士和應,其中一人是湯家驊,當時他說:「阿朗,我哋見過鬼怕黑呀,所以最好唔好著黑色啦,免有啲人睇睇吓電視心狀(臟)病發......加油!等你攞獎牌!」。
後來他又在分享 14 歲跳水金牌全紅嬋的新聞時表示,全紅嬋家境一般,但「憑著國家的栽培和努力,為國爭光,出人頭地。香港甚麼也有的年青人,你感到羞愧嗎」,這究竟是甚麼鬼?所以我們也要考慮說,這短短一個東奧,已經在香港引發了「穆家駿之亂」和「湯家驊之亂」。
湯家驊關注這位 14 歲冠軍是絕對沒問題的,判定全紅嬋是憑著國家栽培而成功也沒有問題,確實是實情,恭喜運動員也很好,但跟「香港年青人」的關係在哪裡?可以比較出甚麼?我們不知道湯私下對青年問題的考察有多深,但塑造一個「香港青年人被寵壞」的印象去襯托出中國運動員刻苦努力的做法,雖然罐頭,但更重要的是過度強調「香港甚麼也有的年青人」。
不知道他們平時接觸的是否就只限於權貴階層的青年人,但總體而言香港,香港是一個貧富懸殊的社會,青年自然也是窮人多過有錢人,「甚麼也有」不是香港普遍現象。瑞士洛桑國際管理學院的《世界競爭力年報》(World Competitiveness Yearbook)2020 年報告,以堅尼系數而言,在香港堅尼系數之高,在 64 個經濟體系中排名 60,等同包尾,是世界上最貧富不均的經濟體。不過 2021 年報告就採用「除稅及福利轉移後有經濟活動的住戶人均收入」新計法,香港變成排名 48,但仍然代表兩種計法都證實香港狀況不理想。
在一個貧窮的人口中,絕不會產生「甚麼也有」的年青人。2019 年是一個怎樣的年代?根據香港特區政府 2020 年底發佈的《2019 年貧窮情況報告》,青年(18 至 29 歲)貧窮人口達 12.3 萬人,每 8 個年青人就有一個貧窮。數字連升 4 年創 10 年新高。
在湯的那個帖文中,我感受到權貴 —— 或者至少是中產 —— 的世界觀可以顯示得很 subtle:他們覺得「年青人」是物質上很豐足的 —— 這就充份反映了他們自身的局限。在貧窮線上掙扎的人你根本看不到他的,他和你的生活永遠都不會交會。你會在某個日子突然聽到他輾轉離去 —— 或者死亡 —— 的消息。就這樣。但我能想像正常「年輕人」對於湯那一代,就等於我們面對路上的乞衣那樣,人生軌道永遠不會交會。「年青人」對他們而言,是否像劉鳴煒那樣的名人菁英?
但可能湯那一代,還是戒不掉最後的自豪感,真把香港當成第一世界富裕地區,好像香港是甚麼新絲蘿蔔皮,視為腐化墮落的象徵。太抬舉香港了吧。這讓我想起以前舊高中新儒家中國文化課程,也有批判西方社會個人主義泛濫,酒池肉林,其實也很抬舉「西方」,彷彿東方社會對酒池肉林就較有免疫力。
「香港年青人甚麼都有」還不會上進的形象,自然又襯托出上一代艱險奮進的好處。大約十年前,中國網民就很愛比較中青和台青的心性之別,前者很有狼性衝勁,後者就懶散小確幸。後來不知為何不再這樣說了,可能是不再流行這樣比較了吧。湯家驊才剛到趕到這一波流行。
國家運動員是人,但也是神。把他神化就是淘空,把祂人化就是填充。我們當然知道,刻苦成材的故事十分切合傳統的感情敘事。能在窮山惡水中挨出頭來,也是跨文化跨地域歌頌的激情故事。但不那麼激情、不那麼戲劇性的成功,也很好。我見香港運動員,或者其他國家運動員的片段,他們似乎比較輕鬆,平時也展示生活一面。拿了銀牌銅牌,好多人都好開心。
好像香港,這裡七百多萬人,出了任何獎牌,或者沒有獎牌,都可以是香港人的英雄。這些人背後不一定有戲劇性的身世或重擔(可能也有,只是湯未必有興趣),可能是小康之家,他沒有拿獎牌也不會面對重要後果,運動員背後全家都健健康康,這種成功和環境 —— 不是另一種好嗎?青年「甚麼都有」比較少,但可能也擁有一些東西。但擁有甚麼,甚至豐足,沒甚麼好羞愧。經濟生活改善,社會向前進步,就是為了令老年人不需要再炫耀以前生活像食屎一樣都可以挨過。最好是父輩祖輩都沒挨過餓,成就達到,在他們眼中都是波瀾不驚。有這些人,就顯示那個社會發展到相當進階。
東奧期間的「湯家驊之亂」,用廣角鏡去看,背景就是基於香港的特殊社會環境,某些菁英會「覺得」,「辱港」會獲得嘉許,穆家駿在微博也有網民支持。曾經聽說以前的菁英都是鬥誰人更愛香港,我告訴說這些的人,那個世界你們肯定要在發夢時才能再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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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相除法高中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平復了一下心情,想起之前承諾大家的4000字全文書評,趁這幾天書店有活動,買起來看!
誰的焦慮?當代國家與父母的育兒經濟學
在閱讀這本《育兒經濟學》第四章<不平等、教養方式與教養陷阱>之時,陪伴著我閱讀的背景音樂,是由義大利著名指揮家Riccardo Muti在芝加哥交響樂團指揮的《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著名的<快樂頌>便是出自此曲。在我打字書寫這篇書評時,陪伴我的是輕快的,由Piazzolla 探戈輕歌劇《Maria de Buenos Aires》。
我1988年出生在台北縣新莊市(現在已經是新莊區)的一處住商混合區,我是家中的長女,弟弟妹妹陸續在2年、5年以及6年後出生。我的爸爸是做土水的泥水匠,媽媽曾經做過短暫的美髮工作,在弟弟出生後,轉為全職的家庭主婦,平時靠手工、爸爸給錢以及借貸過生活,日子非常辛苦。從我有意識開始,媽媽一直對我的教育非常在意,可以說是亦步亦趨的跟著。
在我幼稚園的時候,媽媽忙著做美髮,把妹妹送到鄉下給嬸婆照顧,我則從幼幼班開始上,每週媽媽會帶我坐著客運回北港,去看我很陌生的妹妹。直到二、三歲媽媽覺得妹妹的語言發展遲緩,才發現跟著語言機能障礙者(也就是當時俗稱的啞巴)嬸婆是學不會講話的。剛好媽媽的親妹妹搬到我們家隔壁巷子,媽媽也就把妹妹一起接上來了。一開始,媽媽讓妹妹跟阿姨的女兒一起去上高級幼稚園,有接送車的那種。我則跟著一群幼稚園小朋友一起讀離家裡走路10分鐘的幼稚園,媽媽說訓練我獨立。後來妹妹再大一點,媽媽沒錢可以讓妹妹繼續讀高級幼稚園,便讓妹妹跟著我一起上學,只是她都是媽媽接送,而我乖乖地走路上學。
幼稚園快畢業時,媽媽生了弟弟,一時之間成了家中的寵兒,地位隨之抬高。媽媽也為了我們的教育,找尋學區房。爸爸做泥水匠在1988年是相當賺的,只是我後來從書中才知道這件事情,在家中爸爸是幾乎不拿錢回家的。套一句爸爸那邊親戚常講的話,「給媳婦太多錢會拿回娘家,不行。」
在我國小一年級讀一半時,媽媽終於找到學區房了。挺著「生男的下一胎一定是男的」所以懷著的六個月妹妹的肚子,我們全家搬到了離學校走路只要5分鐘的地方,媽媽繼續做手工,對我的功課也是非常的看重,對妹妹倒是輕輕放下。媽媽常常說:「我以前沒錢讀書,很懊悔,我去借錢也要讓妳們讀到不想讀。妳是姊姊,是大家的榜樣,妳讀不好,其他妹妹們就不能讀書了,知道嗎?」秉持著這句話,我以前幾乎是少一分打一下,開口要買玩具沒有,但要買書一定成功。
媽媽偷偷買了一套百科全書在她的衣櫃,長大後聽媽媽說,這是她分期付款買的,為了不要被爸爸撕掉,我們只能偷偷看。國小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鋪著報紙在陽台,邊跟我媽一起看《急診室的春天》,邊寫作業。雙語頻道永遠我們是開英語,這樣才能讓英文變好,以後才能坐辦公室吹冷氣。
「坐辦公室吹冷氣」成了我的人生最大的目標,好吧,其實是媽媽的人生。
我人生小小的三次挫折都在國小。
第一次遭遇挫折是國小二年級,我數學考80分,媽媽感到天崩地裂,立刻把我送去學心算。短短半年我從五級考到一級,最後沒錢了就中止。
第二次挫折是國小三年級,那時候要寫書法,我不會寫,因為我雙子座缺乏耐心,而且弟弟妹妹很吵,我很想去樓下跟鄰居朋友玩。被媽媽痛打一頓後,拿著一疊宣紙,媽媽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畫教我寫書法。去學校交作業,老師說我書法寫得很好,派我去參加國語文競賽,當然我沒有得名。
第三次遇到挫折,是國小五年級。我們導師是一個22歲剛畢業的年輕女老師,一來就教我們很難很新的輾轉相除法,我學不會,回家大哭。媽媽某一天告訴我,她來教我。後來我成為班上永遠的前三名,六年級時老師結婚了,臨走前她告訴我:「慧慈,我剛來的時候,妳媽媽曾經中午午休來跟我問:『老師,妳可以教我什麼轉轉相除法嗎?我要回去教我女兒,她不會在家哭。』妳要好好珍惜妳媽媽,妳未來一定無可限量。」
回北港過年時,親戚常常在我們面前跟爸爸說:「你真的是歹竹出好筍」,但媽媽都在廚房獨自忙碌時跟幫忙準備的女兒們說:「我以前有考上嘉義女中,是外公外婆沒錢讓我讀。」言下之意,我們不是歹竹出好筍,只是正常發揮。
後來弟弟生病、最小的妹妹出生後,一夕之間我們變成全家族的罪人,媽媽也因此開始在夜班的工廠工作,我也撐起整個家庭的家務事。媽媽帶我跟妹妹去補習班,跟補習班主任拜託分期付款繳補習費,弟弟妹妹則去比較便宜且可以待很久的安親班。
唯一不變的,是對我的課業的要求,以及撥空在我做錯事的時候邊拿藤條問我哪裡做錯了,邊跟我講道理,然後在我睡覺時拿藥偷偷幫我擦傷口,邊擦邊哭邊說:「要好好讀書,不要做壞事,長大後才能不要像媽媽一樣只能嫁人在工廠工作。」
大學考上清大,但我家族只認識台大、師大跟因為地緣關係才知道的輔大。秉持著讀私立就沒書讀,我所有的學校只填公立。在媽媽的勸說下,把台北的學校填了一輪才填成大,清大是我偷偷填的。
當時我爸並不打算讓我升學,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有用。是一個留學美國的遠房叔公打來跟我爸說清大很好,比台大輸一點而已,再加上有助學貸款,我才順利去讀書。
大學當然是翻轉我一生的關鍵,也是我後來捍衛高等教育的主因。
跟同學比較熟以後,大家聊到家中的教育方式,那時候,我第一次聽到「教養」這個詞。家裡開工廠的有錢同學說,她父母不涉入她的選課以及選校,就連她只是因為想聽故事才去補歷史,父母也同意,有很多同學是這樣的家庭。也有父母其中一方是職業婦女或是全職家庭主婦,每天都會檢查功課,安排他們每天要做什麼,還會一週有固定的一天家庭日。總之,感覺感情很好,而且爸媽都是大學畢業,最差也有高中。只有一個同學跟我一樣,爸媽只有國中小畢業,媽媽很重視功課,還買了書在家裡。
後來上研究所跟藍佩嘉老師討論時,才知道工人階級的流動中,「媽媽」注重教育的角色至關重要。
媽媽從小都跟別人說她很忙沒在管我們功課,但對我的要求近乎苛求。沒有前三名就問我原因,粗心大意就打,沒好好複習也打,打完後是一個小時以上的「講道理」時間,在這個部分會把弟弟妹妹叫來一起聽,媽媽總是聲淚俱下的說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到長大後因為沒讀書何其不幸,最後一定會問:「要不要好好讀書?」
我們唯一的回答是:「要」。但這些苛求其實沒有放到弟妹身上,學心算、做科展、問老師怎麼教我數學、買一堆關於作文、未來科技等書在家裡,這些其實媽媽只在意我跟大妹有沒有做,認真來說,是我,媽媽把自己投射在我身上。
她很焦慮,我能感受到。之所以要跟別人說她很忙,是因為她擔心把我們教不好,把我們教壞變得跟她一樣,也因此,我在幼稚園就學了性教育,因為媽媽說未婚懷孕就「烏有去了」。媽媽在弟弟身體上操碎了心,在我課業上用盡了心。現在,她總是開心的跟大家說,她把兒子醫好了,把女兒教好了,我們成了她最驕傲的亮點。
《咬一口馬克思的水煎包》簽書會時,有讀者舉手問我說:「我該如何教小孩?」,旁邊有很多人也接著問差不多的問題,我打斷他們說:「我分享的是我的經驗,怎麼會問我呢?」一對皺著眉頭的年輕夫妻大聲的說:「我們都是工人階級出身現在收入不錯,但我們很怕教養方式不好,把小孩教壞,所以一直不敢生小孩。」
後來幾場簽書會、分享會中,陸陸續續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我才發現,「拚教養」、「育兒」真的是當代社會最大的問題,也是讓夫妻不敢成為父母最大的關鍵。我曾經問我幾個夫妻月收入超過10~15萬的朋友,為什麼還不生小孩?他們總是回答「還沒準備好」。
台灣的出生率是世界第一的低,政府用盡了很多補助方法,就是希望更多人投入增產報國的行列。我的大學同學已經有許多是獨生子女,更多的是未婚人士。國家重視的是生育率,父母重視的是孩子的未來品質,重質與重量擺在一起,品質變成了關鍵。有些朋友生也只生一個,我說只有一個很寂寞長大沒人可以互相扶持,要不要多生一個?朋友總是回我:「一個我都養不起,兩個會恨我們的」。
養不起,不是吃不飽,是無法提供他未來足夠的選擇以及品質。我曾經跟一個年收入200萬以上的朋友聊到教養,不敢生怕以後小孩要出國我不夠錢,她冷冷地回我:「如果他以後結婚,你能幫他付多少首付?這比出國多太多了。」
教育是階級流動成本最低的方式,但當代教育成本越來越高,導致貧富不均的情形越來越嚴重。當貧富不均落差越來越大,教養落差以及所能投入的資本就會越差越多,使貧富不均更加惡化,導致階級陷入緩慢流動的惡性循環。本書提出的一個關鍵論點,就是「貧富不均」是影響教養的最重要因素,在當代台灣、美國、德國,甚至是歐洲國家,都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排除掉極端父母,普遍來說全世界各地的父母最大的目的就是用最有用的方式,把孩子推向最容易成功的道路。也因此,兩位作者提出了四種教養方式,並告訴我們,父母將會花越來越多的時間投入孩子的教育,「密集教養」將成為世界各國的顯學。也因此我們看到很多爸媽平日買書、假日參加講座,手機裡面各種老師的Line,還要怕被說情緒勒索。為了提高教育的投資報酬率,「少生一點」是在所難免的趨勢。
事實上,這會持續使得國家的生育率惡化,導致教養落差,進而拉大貧富不均。國家要解決這個問題,不是祭出高額生育獎金、多種生育津貼,而是應該要在財政跟社會政策上,設立更多的公立托兒所、提供托育補助,減低女性因生育壓力影響職涯的風險。同時,對於弱勢族群的教育,必須要更早介入,提供足夠的資訊與資源給弱勢家庭,讓弱勢家庭子女可以獲得必要的支援,減少因為貧富差距產生的教養落差。我曾經跟朋友開玩笑說,政府一年如果提供弱勢家庭50萬的補助,可能花個幾億,就能夠少買好幾支監視器,少蓋一些監獄,少聘一些警察。更重要的事,我們必須要消除社會對於弱勢家庭的「刻板印象」,讓他們能夠自由運用這些補助,想買iPhone、想出國,都是一種經費的運用。只有當人不只為了生存而努力時,才有創造跟想像可以實踐的能力。
我很喜歡作者最後的樂觀,當代認為有用的教養方式,是投入大量心力、密集性的教育,這反映了有錢有閒階級可以更加鞏固自身的階級地位,而沒錢沒閒者注定停滯。但國家政策的介入,可以有效弭平經濟落差。只要選民選出適當的政策訂定者,拚經濟跟拚教養,可能不一定會畫上等號。
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夠出頭天。
回到一開始提到的,我在《貝多芬九號交響曲》中閱讀,在Piazzolla的《Maria de Buenos Aires》的輕歌劇中書寫。貝多芬是學校教育會帶到,但Piazzolla 卻是一種品味的鑑賞。《育兒經濟學》一書告訴我們,教養的選擇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也是改善社會不平等最重要的因素。生育是經濟理性的選擇,教養是愛與經濟的成果展。金錢或許會影響愛與教養方式,但當我們認知到這一點時,做父母可以稍稍放過自己,你們對教養的重視,就是孩子最重要的助力。
📍《金錢如何影響愛與教養:貧富不均下的育兒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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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害怕養育孩子,也可以療癒自己。至少沒有孩子的我,看這本書也在告訴自己這樣的想法。
輾轉相除法高中 在 李基銘漢聲廣播電台-節目主持人-影音頻道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本集主題: 恍如昨日版畫展 林玉雯專訪
恍如昨日的生活痕跡 藝術家林玉雯的版畫實驗室引領當代版印潮流
喜愛挑戰自我的藝術家林玉雯,堅持著「不想和別人一樣」努力在創作上突破、實驗性與原創性的結合之中,呈現出不凡的當代風采
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林玉雯從小便熱衷於學習藝術
「從我有印象開始,創作是我唯一堅持到現在的事情。」來自彰化的青年藝術家林玉雯,自小因家裡環境的支持,曾經在才藝班修習過鋼琴、舞蹈、繪畫等課程,自認對音樂及舞蹈三分鐘熱度的她,對於繪畫的熱情卻始終沒有更改過,追求藝術的那股熱,依然持續燃燒至今。
「那時遇到帶我入門的恩師,課餘時間教導我畫畫,竟不肯收我的學費。」因此從幼稚園時便跟著老師學畫,下課時順路老師還會送她一程。然而,在藝術的道路上家人是最堅強的後盾,特別是林媽媽;總是鼓勵她走自己的路。當時高中畢業後,林媽媽一路陪著玉雯從彰化來到台南,應考七技制度的各種考試—直到今天,玉雯滿懷感謝的說:家人的支持,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
學藝路上家人與師長的支持 成為創作路上的最大動力
憑著自己的努力與家人的陪伴,玉雯順利考上七年制的台南應用科技大學,在校期間開始自具象的寫實技法學習;按部就班的從基礎扎根,玉雯也因此接觸到眾多媒材,最根本的素描、水彩、國畫不能少,陶藝、紙漿也親手下去試做,後來在課堂上學到抽像畫風時,由於授課教授的教導,讓她相當享受創作過程。「原來我可以很開心地創作啊。」以至於後期選組時,林玉雯選擇了專攻抽像,她認為這樣能夠在創作時充分的抒發自己。
經歷了六年的平面繪畫洗禮,找到自己創作風格的林玉雯還在尋求突破;原本在校就修習過版畫基礎課程的她,曾在兩三年前看了一場版畫展覽,突然間打破了她對版畫既定印象的認知,原來版畫還有這麼多不同版種的呈現;其實相當地多元性,再加上受到研究所指導教授的引導,以及校內版畫所齊全的設備讓她能逐步的摸索。「我想塑造一種跟別人不一樣,且又讓人驚艷的風格!」熱門程度不及主流繪畫的版畫,對玉雯來說是個很不錯的選項。
併用版結合一版多色手法 挑戰媒材也樹立了自我的創作風格
在版畫創作的版種選擇上,林玉雯使用了併用版做為主要呈現手法,當初經由指導教授的帶領之下,她以自己較熟悉的版種來嘗試做併用。「併用版困難的地方在於同時使用不同的版種壓印,除了融會貫通熟悉的版種以外,相對的技術性也會提高。」因著版種的複雜性,需考量到不同版種的特性該如何使用,步驟為何?操作上如何突破?思考著怎麼才能達到想要的畫面效果。「相對的也開拓了更多的畫面的可能性!」併用版不僅是單一一種版種,較其更具豐富性;能夠在細微中看到更多的層次,這樣的特性也是林玉雯相當喜歡的。「我喜歡挑戰的感覺,不管是學習或者是創作,這種樂趣讓我想要繼續做下去!」
了解併用版的特色後,玉雯在版畫印刷上則是採用了一版多色的技法,這種技法其實是來自英國版畫家海特發明的套印技法,是用酸水和凹版工具在版面形成幾個高低不同的面,再使不同稀稠之油墨,經各式軟、中、硬質滾筒附在版面,所造成油墨互斥或重疊演色的效果。「我一開始就對這種特別的技法很有興趣!」,曾觀摩過部分較保守技法的學長姐作品,因為想讓自己的風格獨樹一格,便相當努力在一版多色的技法學習上,不斷地嘗試更多創作上的可能性。
融版畫於生活之中 藉由不斷的對話在創作中發現自我
對於林玉雯來說,版畫其實是一種間接性的創作方式,透過不停地醞釀、發酵,創作過程中細膩與精準的刻畫;她將言語注入於畫面與之對話。斑斕絢麗的色彩,萬千變化的未知型態,藉由不斷的畫面重組,她企圖帶領大家探索一個幻象寓意。林玉雯認為:冷與暖的「溫度」,交織也交雜在複雜的思維當中,即便她身處在虛實交錯的「空間」裡,還是能辨別出那虛構畫面中,來自於內心—那坦然流露而出的感動。
創作之於林玉雯,就像是紀錄記憶的溫床一樣,伴隨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淡忘的溫度,試圖藉由壓印後的痕跡;捕捉與描繪。她追尋著「未知」的灰色地帶,就像是一個不斷追求完美結果的實驗家,半突破、半創作的逐步前進,玉雯也透過材質語言的轉換;在色調與肌理兩者之中注入情感。而創作中迷惘的思緒,經由時間的輾轉流逝,反而更加清晰。
「想要被看見,換一個城市、換一群人,試著離開原本習慣的舒適圈。」林玉雯如是說。指縫中彷彿還能嗅出那油墨所殘留下的刺鼻,感性的她望著佈滿顏料的手掌心,那是種被喜悅所充滿的感受。凝視著創作,腦海中任由思緒盤旋、纏繞,玉雯也試圖在找尋一絲連結的共鳴。「創作」每分每秒都在腦海中醞釀,空白的圖面中,層層的堆疊與延伸。(文:金車文藝中心)
林玉雯簡歷:
學歷:
2014,學士,台南應用科技大學美術系,目前正就讀台南應用科技大學美研所 ,擔任中華民國版畫學會 活動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