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逆仙錄》 第101章 明星小鮮肉
「好吧!周顯!你身為軍中罕見的特等良材,從軍資歷僅僅一個月,就得以獲得特招提拔,直接跳過新兵營,進入我軍精銳所在的尖兵營!而且,你不久前跟何琦比試跑大營一事,全大營幾乎無人不知,甚至連營裏不少高層長官,都在私下討論這一件事!不過本教官事先告訴你!不管你在外面做了甚麼,做過甚麼,都是帶不進這尖兵營裏來的!你名氣雖大,可是在我等教官眼中,依然跟營裏其他小傢伙一樣,都是一視同仁!你可聽明白了?」
「是!下屬明白!」周謙敬禮道。
「你現在就先露一手箭術給本教官看,然後本教官會給你一些初步的意見,指導你未來修煉的方向的。」
胡曄的嗓門很大,說起話話就像是在吆喝似的。雖然剛剛那一番話都只是對周謙說的,卻是半個訓練場都聽得清清楚楚了。
「周顯?」
「這不是不久前吊打殺人王的那個新兵?」
「天啊!我認得他!真的就是那個周顯!地獄來的氣袋!」
「他果然被我們的總教頭挖角過來了!那也是的!只要是看過此人跑大營的,都絕對不會懷疑,此人肯定是個尖兵料子!恐怕他入伍時,就是個四、五階的武師了吧?」
「哇!聽胡教官說,他還是個特等良材呢!就算是我們尖兵營,也沒有幾個特等的吧!」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而且你看人家的五官長得多麼細緻啊!這比起營裏的那堆歪瓜裂棗,要好看得多了!」
「你這男人婆在嘲諷甚麼?你自己又長得很細緻麼?」
聽到了「周顯」的大名,訓練場上就霎時生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畢竟這尖兵營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地,營裏的士兵大都性情剛烈,特別仰慕和追逐身邊的各種英雄事蹟。小新兵周顯正面挑戰殺人王何琦,最後還以當眾打臉完勝告終,這一件小小的英雄事蹟,足夠讓這些年青精銳們血脈沸騰的了。
眨眼之間,便是上百人把周顯團團圍住,他們都滿懷期待地,要看這名小師弟展現箭術!
周顯心裏,實在是有點虛啊……
只見在訓練場上的另一頭……
一名留著長髮,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弩箭手,正在展示著他剛剛學成的上品箭術功法!只見他馬步大開,重心前傾,雙瞳聚攏於鼻樑兩旁,就像是一頭欲待展翅的雄鷹!他的黑身大弓已然拉滿,只待蓄勢既成。
「馮師兄真~的~好~帥!」
「真的!尤其是他雙手臂上的累累傷痕,真的好有男子氣概!」
「以馮師兄的性子,跟這一套「崖鷹箭訣」,真是出奇地匹配啊!」
「啊!我要何時才可以像馮師兄般,累積到一個六品戰功,得以換取上品箭術功法啊!」
好幾名弩箭旅上的年輕師妹們,都在帶著仰慕的神情,看著這位旅上頗有名氣的馮師兄演武。
那馮師兄心裏可是爽到翻天,可面上還是一副專注於武道的冷酷神情。他的眼角已是悄悄地從箭靶往身旁游離,尤其對某師妹的飽滿胸脯戀戀不捨。
「瑜師妹若是對此「崖鷹箭訣」有興趣,師兄可以替你到藏寶樓去兌換一套來!這一次我出任務到魏國剿匪回來,表現還算可以,共殺敵二十多人!這一次我總共得到了三個六品戰功,兌換了兩個,剩下這一個,我還未想到要兌換甚麼呢!」
「哇!馮師兄是說真的麼?可是,六品戰功,對我來說是太貴重了……」
「可是這對師兄來說,不算甚麼!我隨便出個任務,別說是六品戰功,就是五品也不難拿到!可是呢……我先前好像應承過狂刀旅的余師妹,說要為她兌換一把上品好刀……她還逼著我明天晚上到林裏密會,說要我給她私下授課呢!不過呢……既然瑜師妹真的很想得到「崖鷹箭訣」,大家都是弩箭旅的人,親疏有別,取捨之下,師兄我還是會以照顧同旅的師妹為優先……我且看看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先給瑜師妹詳細講解一下此門功法……」
那瑜師妹雙頰一紅,猶疑不決。
這位馮師兄特別喜歡「照顧」年青貌美的師妹們,這在整個尖兵營也是無人不知的。至於他「吃了就跑」的流言,也不是沒有傳出過,不過流言中的當事人們都沒有出面指證,這也不好證實。畢竟這郎情妾意之事,旁人也管不了這麼多。
那馮師兄心想:這位瑜師妹向來都是名列他最想品嚐的營中五大美女之一,不過此女個性十分保守,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兒。可是這一次,她竟然難得地看起來有點鬆動了!以這馮師兄對營中師妹們的了解,很快就猜到了原因所在。
「瑜師妹的箭術停留在七段,也差不多有一年了吧?若再不突破,就來不及修到「十、八、八」了!師兄也很替你擔心啊……」
「馮師兄說中了我的心事!眼看著我的營期還剩下九個月了,可是我就是不爭氣的,硬是卡住在第二副修!我本來還打算要把多點時間留給主修的神行旅……」瑜師妹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按我看,若是瑜師妹習得「崖鷹戰訣」,突破到箭術八段,乃是指日可待的事!」
「真的嗎?」瑜師妹那雙閃爍的大眼睛裏,頓時燃起了希望。
「師兄從來不騙人的!讓師兄先把這蓄勢已久的一箭射出,好讓師妹看看我的雄風!」
當馮師兄的一箭將要離手之際……
「喂!小瑜!小琴!小真!你們還呆著幹嘛!今天我們旅上來了一個大名人!那「地獄來的氣袋」要當上我們的小師弟了!你們還不去湊熱鬧麼?」
「真的?哇!這些天裏我最掛念的就是他了!」
「我也是!近日來都看不到他跑大營,不知怎的心裏覺得好空洞!」
「他敢於挑戰不公義的強權,真是我輩年輕軍士的典範!」
師妹們顛簸著她們緊俏的屁股,追逐明星小師弟去了。
「慢著!我、我要射了!我要……啊!」
那馮師兄為了射出這完美一箭,已是把專注力提升到了頂點,可是當他將要發射之時,圍繞在他身旁的師妹們,竟然一溜煙似的跑走了!他還想要停下來追問為甚麼,可是他這一箭的出勢已成,收不回來了!
箭矢「飆」地激射而出!漂亮地命中紅心!
可是觀眾都已經跑光光了。
他的雄風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看到本來擠滿了人的射靶場上,竟然只剩下了小貓三、幾隻,尤其是幾乎所有妙齡的師姐師妹們,都聚攏在訓練場的另一邊去了!
她們剛剛好像在說,要看甚麼人來著?
那馮師兄一臉陰沉地走近那圍觀的熱點,拍了拍一名師弟的肩膊問道:「你們在看甚麼?」
「呵,馮強師兄你好!旅上剛剛來了一個新人!」
「新人?難道是個大美女,所以才引來圍觀麼?讓我看看……操!是個男的!喂!你不是轉了性,喜好品嚐菊花的幽香了吧?」馮強一看,連粗口都忍不住爆出來了。
馮強放眼一看,只見剛剛含情脈脈地看他練箭的師妹們,如今眼裏就只看著這名新來的小鮮肉!此人的顏值有比他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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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仙。改》 第13章 目中有黃泉
「不過這畢竟是模擬對局,跟真實的棋局還有距離。而且那地獄和尚也不會一成不變,看到我的棋路改變,他大概也會有對應之法……不真正下過的話,是不會知道結果如何的。」周謙道。
兩人回到祠堂裏。
地獄和尚依然保持著千年以來的樣子,一直待在棋盤前面,隨時接受挑戰。
這一次,他看著周謙的表情,眼神漸漸閃爍起來。
「看來這一盤棋,周施主會給貧僧帶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了?」
「對。作為千年對局的回報,我要讓你體驗一下徹底失敗的滋味!」
「那麼貧僧可以稍稍使出真正的實力了嗎?」
「那你就把所有壓箱底的絕招都拿出來!不然的話,輸慘了不要哭!」周謙一愣,卻沒有想過這地獄和尚還未盡全力這回事。不過這事兒想了也於事無補,他只管取勝就行了。
對局開始。
祠堂裏完全寂靜,就只有棋子落下時清脆的響聲。
這一盤棋的開局節奏極快,雙方很快就廝殺得極之激烈。周謙的棋力,已跟千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幾乎每下一步,都是暗藏無數殺著,攻守兼備,變化萬千……反觀地獄和尚那邊,依然如此地無懈可擊。雖然開局看來是平分秋色,可是按照過往的戰績看,棋局如此發展下去,很快局勢就會倒向地獄和尚一方,周謙會在沒有選擇之下,一步一步地被引導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棋局來到了第二十四手。
對局的走勢好像已漸漸被地獄和尚掌控。似乎以後的每一手棋,周謙都不由自主,只有唯一的選擇,直接導向第四十步的敗北。
周謙微微一笑。
他提起那枚閻羅大王贈他的卒子,落下了第二十五步。
這一子,平常沉實,並沒有牽引出時空波動的漣猗……也就是說,這是一步無法預測結果將會如何的棋!
這就好像是從地獄和尚那完美的天羅地網之中,無聲地劃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那枚卒子,便從那口子之中探出了頭來,一窺外面無盡的天地。
「周謙總算走出了必敗的宿命!」旁觀的幽小魂也倒抽了一口涼氣。
地獄和尚依舊微微笑著。
「……周施主似乎在棋道之上,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從第二十五步開始,貧僧就預測不到施主的棋路了。」
「多強大的棋士,都有思考上的盲點,即便是甚麼祖師爺菩薩,也不例外。」
「貧僧不是有十五步的空間,去修補這個盲點嗎?」
地獄和當為了彌補周謙在第二十五步造成的突破口,似乎在攻守方面都已加強了針對性,把周謙一直打壓得透不過氣來。
兩人各自交換了三手棋。
來到第三十二手時,地獄和尚已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你果然一直沒有使出真正的棋力。」周謙抹了抹額前的汗水。
「要是貧僧從開始便展示出這份棋力,周施主根本無法支持到第四十步。貧僧不過是嫌棋局太短沒甚麼意思,方才有所保留。不過既然周施主如今看來有了長進,貧僧要是不加把勁的話,就要犯上輕敵之誤了。希望周施主別要讓貧僧失望,這一盤至少要堅持到第四十手。」地獄和尚那悠閒自得的語氣當中,首次夾雜著一絲鋒芒!
「放心,我會讓你喜出望外的。」周謙道。
地獄和尚嘴角一彎,便又再度加強攻勢。
周謙漸漸失去了所有的大棋,僅剩下零星的殘兵,別說要進攻,就是採取死守,也是驚險百出,狼狽異常。
地獄和尚下了第四十步!
此時的他,看起來依然是一座不可跨越的巍峨高山!
「周施主,你看貧僧的這一子,已足以把周施主將死了嗎?」
「活路在哪兒?活路在哪兒?」他在心裏不住地吼叫著。周謙死死盯著棋盤,甚至幾乎都把鼻子碰到棋盤上了。
幽小魂在一旁也看得非常擔心。
「我們遠遠低估了祖師爺的真正棋力!他在這一千年裏,也還沒有把所有的實力都拿出來!剛剛僅僅花了十五手,似乎就把周謙打破的那道缺口補起來了……」
周謙盯著棋盤看了整整三天。地獄裏是沒有日夜的,三天其實就是三十六個時辰了。
只見周謙形容憔悴枯槁,背都要陀起來了,僅用顫抖的雙手撐著身子,依然死盯著眼下的棋盤。他整個人都在呈半透明的狀態,就好比一盏將要燃盡的油燈。
「周謙!別再勉強下去了!你的靈魂已經受到重創,魂魄變得極之稀薄,再不休息的話,你會灰飛湮滅的!」這三天來,幽小魂已是一再苦勸,可是周謙卻是不為所動。
「周施主,來日方長,又何必執著於這一局?就貧僧看來,要是貧僧跟施主互換位置,大概在三天之前,便已經投降了。」地獄和尚道。
「曾經出現過的突破口,不會無緣無故地又不見了的,一定是藏在別的地方……」他不住喃喃道。支撐著周謙的,正是這份信念。
滴答、滴答。
鮮紅色的濃稠血液,滴落在棋盤之上。
「周謙!你雙眼在滴血!夠了!」幽小魂取過手帕,正要幫周謙拭去血膿。
周謙輕輕按下她的手,慢慢地搖著頭,示意她不要擔心。
幽小魂別過頭來,輕輕拭著凝滿了淚水的眼眶。她心裏想著,自己再也不要看下去了,可是沒一會兒,她又禁不止把目光轉回到周謙身上。
滴答、滴答……
周謙滿臉渾身都是血污,棋盤都已被血膿浸得一片殷紅。
可是他依然沒有放棄。
漸漸地,他輕虛的身體,又凝聚沉實起來了。
他雙眼流下的血膿,漸漸變成血水,又漸漸沒了血色,變成了污濁的黃水。
幽魂郡主驟然發現,周謙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變了。
「他這一雙眼睛,我已經看了將近一千年了,再也沒有誰的眼睛更讓我熟悉的了。但怎麼如今看來,他的目光,竟然變得如此陌生……他的瞳仁好像變得無比深遂,要是直看進去,好像會有一種被攝入進無底深淵似的危險感……但是這種危險感,卻又不能不說,似曾相識……他到底領悟到了甚麼?雙目乃是靈魂之窗,到底他從靈魂的最深處,發掘到了甚麼?」
雖然周謙的目光,依然完全專注地盯著棋盤,可是依然有種吸引力,讓幽小魂無法轉開她的目光。
幽小魂竟然看到,周謙這雙瞳仁,就好像是兩口泉眼。而從泉眼中噴湧而出的泉水,污濁泥黃,散發著濃重的陰穢死氣,可是從那陰穢之間,卻又好像有無窮生機,正伺機孕育……
「黃泉之眼……」幽魂郡主突然道出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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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曾掀開鐘瓶罩,只為迎接妳心中的巨神。
但巨神卻如除草劑,迅速枯傷了妳的花園。
五月底上市新書:(憂傷向誰傾訴):
卷二:守蜂者的女兒
蜜蜂不管多遠都能找回家的路,妳飛了這麼遠,家卻回不去了。
六個蜂巢組成神秘迴路,八字形的舞踏,妳是守蜂者的女兒。
冬日裡,這座難以親近的城,躺著跳動的詩心。但每個人都不準備打開自己,窩在方寸之地,只想起個爐火,讓火苗吞噬黑炭,沉沉睡去。
棉被裡的肉體是如此舒暖,然而精神卻也如此危脆。
二月波士頓,一片惡寒。腳下套著哈佛退休教授老太太不要的雨靴,我正穿行枯葉與雪水的人家後院。這些獨棟房子與枯索後院,曾是菁英齊聚派對之地,現在一片寂靜,住在這裡,我四處聞到寂寞在體內嘎嘎作響。
我尋訪妳,從台北到波士頓,從波士頓到倫敦。
雪霧的城市,冰冷的愛情,
很多年後,妳不再叫雪薇亞.休斯,妳改回自己的姓,雪薇亞.普拉絲。妳的粉絲更激進,墓碑上的休斯,不斷被塗銷。
歷史如何塗銷乾淨?
很多年後,妳成為瓶中美人。
同時但其實妳是瓶中小女孩。
瓶中的嬰孩吸了大量的憂愁之後,慢慢蛻變成美人,但依然生活在瓶中,瓶中裝著一只名為「過去」的胚胎,過去永過不去,妳不讓它過去,過去阻絕了當下,也使妳失去了未來。
過去這個小胚胎,逐漸長成嬰孩,接著隨著愛情的幻滅而迅速早夭。福馬林泡著肉身屍孩,外面罩的玻璃,易碎。
妳像是一株玫瑰花,卻在人間花園裡,將玫瑰花覆上玻璃罩,自戀且自枯萎。外人無法聞到香氣,蝴蝶蜜蜂也無法親近。
妳曾掀開鐘瓶罩,只為迎接妳心中的巨神。
但巨神卻如除草劑,迅速枯傷了妳的花園。
航向英倫
一趟旅程,可以是發現,也可以是終點。
一趟旅程,可以找到愛情,也可能找到了殺向自己的殺手。
妳自1955年以優異的成績從麻州的史密斯學院畢業,獲得了詩歌獎,之後在一筆獎學金的資助下到英國留學,那時正在劍橋努恩哈姆學院進修英語。這是一筆要了妳的命的獎學生,要了妳的命的愛情之旅。
緊抓馬頸奔馳的詩人
源於莎士比亞《暴風雨》一劇中的精靈,Ariel也是妳曾經在全家搬到得文郡時所騎過的一匹馬的名字。
妳上廣播節目曾被問到為何命名精靈,妳說這是我特別喜愛的一匹馬名。
在劍橋大學讀書時,妳曾某回騎上一匹白馬,這馬卻如染上癲狂病症似地飛奔起來,妳懸身緊抓著馬頸,竟就這樣地一路將雙手緊緊地掛在馬頸上,被馬竟乎撕拖地疾馳了兩英里,如此才安然地回到馬廄。
目睹這一幕的休斯,當時的心緒受到了巨大震盪,這是甜蜜的震盪,他因之錯以為妳是強者。
強者,如是那麼妳足以和現實那平凡且近乎庸俗的生活抗衡;強者,如是那麼妳就可以和他在詩藝上旗鼓相當,因為你們都將是上帝鍾愛的一對詩神兒女,這足以站在繆思之神的左右肩上,以詩作為雙人競比。妳不會只是妻子,妳是可敬的對手;妳不會只是母親,妳是產下無數作品的詩魂。休斯望著妳這一幕,他知道自己將與眼前這個奇異昂揚在馬上的女子結盟,高度藝術與入世幸福的結盟,他天真地以為著,不知道自己其實就是那匹白馬,將被妳往後緊緊地抓著,近乎窒息地抓著。
那是何等奇異卻又如史詩式的女神風景,懸身緊抓馬頸飛奔兩英里。馳過多少荊棘,劃破褲子,流出血漬,妳微笑著,因為目睹這畫面的劍橋學生裡,有一雙瞳孔正散出巨大的光芒。
妳忘了太陽是不可靠近的,你們的愛情就像臘鑄的翅膀,表面強大完美,但創作如太陽,一不小心就會融化,墜毀。妳忘了死神也是不可再三與之遊戲的。
因為妳強悍騎馬這一幕,讓休斯誤解了妳的堅強。
忘了妳有表演欲,佔有慾,那才是妳真正的才華,可也淹沒了妳。
得文郡的水仙
一九六一年九月你們搬到得文郡(Devon),有著寬闊庭院的舊式農莊,蘋果和櫻桃樹以及水仙花構成了視野之美,但這些撫慰不了妳心的荒蕪感,甚至這些佈滿石粒與菜圃的新天地被妳戲稱成「史前陵墓」,妳以詩心想像著由魂埋地底的各式各樣滄桑屍骨所砌成的土牆,這樣的冷土對比倫敦的熱景,妳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而肚裡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要通過熱產道,降落這片冷冽荒地了。
妳算了算日期,一月左右孩子會掙脫子宮,那將是最惡寒的時節,妳覺得這孩子天生就帶著一種悲劇感。但妳當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悲劇,只覺得產期一月勢必是酷寒的,惡地之子,可能強悍也可能脆弱。
孩子在妳的肚子裡剛成形時妳還有著喜悅,畢竟有過前一回的流產傷懷經驗,這回妳特別小心。你們搬到新天新地,以為自己是愛神之子。
兒子降生寒帶,鄰近有養蜂人家,這勾起妳想起在海洋彼岸的美國父親,九歲就離開妳的父親是蜜蜂學者,但他不吐蜜,只會吐出死亡的哀愁。妳開始養蜂,有人說這是妳和父親的一種關係延續的象徵,也是一種召喚,將父親從彼岸墓地召喚至妳的身旁,尤其當妳逐步發現泰德的心已經飛越到另一個蜂后身上時。
那是一個穿著神秘黑紗的蜂后,帶著沙啞低沈的嗓音與勾魂之眼,曼妙的體態充滿異國的香氣。而妳瞬間荒老如白堊土,聲音尖拔如巫婆,眼睛吐出忿怒之火,體態是生過孩子的疲軟鬆垮,身體充滿著惱人的尿氣與奶味….妳唯一勝的是詩,妳的詩,妳的語言,但這些在愛情國度不值錢,畢竟男人不需和「一個同業」談戀愛,妳有的唯一是詩,而這卻是泰德最強大的國度。
妳剩下的只有詩,還有泰德留在妳身上的印記:兩個孩子。
兩歲的芙麗達與剛出生的尼可拉斯。
妳第一次從泰德身上發現出軌的蹤跡即是從孩子身上發現的。某一天妳看見掛上電話的泰德,穿越庭園時,竟沒有發現芙麗達搖搖欲墜的衝向自己的那種飽滿想要被父親抱一把的疼愛。
他竟忽略不見。因為心懸他方。
蛇蠍女正在自己住過的屋子迎接自己的男人。
妳真後悔當時在許多承租者身上選擇了掠奪者。
她偽裝得真好,妳忽略女人的威脅性與危險性。
妳真是太大意了,但為時已晚。
蜂后放任雄蜂外出採蜜,忘了雄蜂也有不歸巢之時。離家五百里,雄蜂即失去家的方向。
妳那怨氣之火把泰德推得太遠了。
不祥的烏雲
情敵那頭烏黑的頭髮,像是罩在妳生命上空的烏雲,
已渡人世險河者,不知道滯留在另一暗域的人之苦,站在精神的荒原,心靈源頭荒澀,現實沒有依存處,幻覺倒比現實更真實。
妳在情敵黑如深潭的眼睛倒映著自己的臉龐,蒼白無神,妳將眼睛閃躲到庭院開滿的紫羅蘭。
妳看見了生命的上空飄來一朵名為不祥的雲。
但妳還不知道那雲不只不祥,那烏雲是死神的罩袍,遮住了妳的藍天。
「你沾污了我託付於你的一切。」 感情如白堊地形塌陷,禁不起連動的崩滑鬆脫。最近成了最遠,親密成了陌生。
失去依戀,失去仰望,使人灰暗欲死。
詩人彼此不再有共通語言,連詩繆思都轉身離去。悲慘的默然,已無話可說。
妳想離開這間房子,但孩子的哭聲提醒了妳的身分與處境,妳是一位母親,想飛的翅膀已然斷裂。
爹地
當世界沒有了蜜蜂,時代雜誌以蜜蜂為題,焦慮地尋找蜜蜂消失之謎。
接續父親之後,妳也養蜂,蜂是父親,但妳才是真正的蜂后。
沒有蜜蜂,無法授粉。物種繁衍到了盡頭。
費洛蒙觸角失去了方向,
蜜蜂不管多遠都能找回家的路,妳飛了這麼遠,家卻回不去了。
六個蜂巢組成神秘迴路,八字形的舞踏,妳是守蜂者的女兒。
守蜂者早已離開人世,在妳心裡形成巨大陰影。
於是妳寫了詩
將蜂的內部想像成毀滅式的引擎。
死神的羽翼
一片落葉,一個被沖上岸的貝殼……,死亡一直隨處可見,如影隨形。
妳下樓走進廚房,倒了杯水,往冰冷的地窖走,將手中的藥一顆一顆地吞下,「藥罐自指間滑落,我躺下來。寂靜悄然遠離,將圓石、海貝以及我生命中一切的遺物殘骸,圈圍在我的腦海。」獲救後的妳,吞藥自殺事件帶給妳後來鼻竇炎的後遺症,也讓妳往後不管呼吸或是移動時都會聞到那帶著「苦味」的空氣。
白晝太亮,妳對白晝所射出的眩目之光卻感到荒涼,妳這樣描述(白晝):「彷彿是一條白亮廣闊卻又無盡蒼涼的大道。」
專屬的晨光時間
妳將和泰德分居後的新居所,葉慈詩人曾住過的詩魂之屋,漆成了藍色。藍色像是嬰孩的眼睛,藍眼睛如湖泊。妳不敢睡著,在太陽還沒將孩子的額前曬得發亮前,妳不敢驚動這沈睡在夢境的小宇宙。
那是妳專屬的晨光時間,在嬰孩的第一道哭聲還沒響起前,妳像發高燒似地寫作,一首又一首的詩語發燙地熨貼在紙上,再也不會被任何人輕蔑。
妳覺得在英國受辱,在泰德的家庭面前受辱,他的妹妹那尖苛的語言,他的母親那看在眼裡卻又冷眼在旁的神情,妳很慶幸脫離了他們。只有在詩的國度,妳昂首闊步。
但有時滿足寫作之後,頓入踩空的空白時,妳常會感傷且愕然著命運為何把妳帶開泰德的世界?愛情何以變成肥皂劇?丈夫何以變成陌生人?
即將到來的紅色耶誕顯得如此殘酷,妳不知道自己如何度過這種集體節慶所無形施壓在孤單者身上的這種孤獨與悲涼感?
曙光將來。
妳想應該是讓詩人的羽翼暫時收起的時候了,妳應該去逛逛市集,去添購一些孩子與節日的東西,妳渴望重返秩序與寧靜的可能。
印地安小織毯,燈芯絨窗簾,瓷釉花瓶…..新屋已有了家的安頓色彩。
但意識不小心流淌到得文郡的那棟綠苑時,好不容易拼貼縫補的心總是瞬間被撕裂。
沒有飛奔下筆時,妳凝視曙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曙光衝破雲霧,霧濛的幽藍正如墨水般地擴散到妳的瞳孔裡。
藍色是妳的海,新居所是一座內陸海。避冬的巢穴,讓生活不那麼殘酷了。殘存在心頭的失愛血跡尚未被清洗乾淨,但已經有要褪色的跡象了,如果情緒不再失控,如果傷害不再揪著心不走,如果繆思能更鍾愛自己一點,如果孩子的歡笑可以融化倫敦的大寒?
妳就可以從近乎迷亂中的變動生活裡清醒,重新航進秩序理性的世界。
妳喜歡迷幻,但沒有要瘋狂。但這一線之隔裡,防火牆太薄,迷幻的詩常引燃大火至生活的瘋狂裡。
愛情的惡意已被妳以繆思代換了。
雖然這樣的創作晨光極短,但已讓妳有鬥志,有生之激情。
紅色
妳想起第一次在聚會裡遇見休斯時妳穿的紅色洋裝,妳認為那就是一個「暗示」,際遇對未來妳的命運的暗示。因為敏感的妳認為「紅色」是生命的顏色,也是性愛之色,是具吸引魔力的顏色。但同時間,紅色如果未稍加收斂,紅色會成為危險的顏色,帶來傷害,讓生命燃燒毀滅,甚至將心臟切割成二。
我總是想,妳,就是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