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大叔八月要當太空中心主任了。以下是五年前的訪問。
《田庄阿伯上太空/吳宗信》
五十二歲的吳宗信自嘲國語講不輪轉,捲舌音ㄓㄔㄕㄖ分不清楚,在TED演講索性全程講台語,用的是鄉土的語言,講的卻是科技的未來,他主持的前瞻火箭研究中心這個夏天將試射HTTP-3火箭,火箭採用的是混合性燃料,射程預計一百公里,這樣的射程,這樣的技術,若成功,將是世界第一。
不滿於火箭中心只是學校的研究單位,他上集資網站募款,是學界首創,更企圖將火箭中心企業化,預計在五年內發射火箭,運載個人衛星上太空。「阮做的物件拿得出去,假使說預算不夠就放棄真正莫彩,學生來來去去的,若不產業化,攏無效,」他說:「台灣不能只是做代工,以後就是太空經濟了。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發射小衛星,我不是全球化,我這個叫做宇宙化。」
在YOUTUBE輸入「TED XTaipei演講」和「吳宗信」,電腦螢幕會跳出一段名為「台灣本土火箭,要讓太空旅行夢想成真」的影片。演講者是交大機械工程系教授吳宗信,他是該校「前瞻火箭研究中心」 (Advanced Rocket Research Center,簡稱ARRC)創辦人。ARRC今年一月底在新竹香山濕地成功試射雙節小火箭,材料和技術台灣製造,火箭升空一公里,將台灣和太空的距離拉進了一大步,「阮使用欸是混合式燃料火箭,和美國VIRGIN GALACRIC太空旅行同款,伊飛上宇宙一張門票七百五十萬台幣,阮這俗閣大碗。」大演說家談的是科技未來,用的卻是鄉土語言,若不細細分辨演講內容,乍聽聲音起伏和熱情,以為是百貨公司賣菜刀的推銷員。
站在大演說家辦公室門口,影片中男人朝我們走來。「歹勢,歹勢,」他自口袋掏出鑰匙開門:「啊!你要飲水否?抵遐訪問嗎?」未等我們回答,他一個箭步向前,逕自把腳踏車挪到陽台,轉身又從架上拿餅乾招待,五十二歲的男人步調明快,像按了加速鍵一樣。找到縫隙,劈頭便問他為什麼要用台語演講?「為了報仇啦,替自己說的台語出一口氣。」
台語的復仇
課堂上課多半說國語,但他心想TED演講面對全世界,機會難得,可以表達對母語的愛,「所有的語言是平等的,只要好好栽培,菜市場和灶腳的語言,也可以正式演講,表達像火箭太空工程這種複雜的事物。」
他一九六四年出生台南安南區農村,五○年代的台灣農村生活幸福各自不同,但貧困極其類似:上面兩個兄哥、三個姐姐,母親四十歲生他,沒有母奶,也買不起奶粉,僅能餵他喝黑糖水,「散赤到被鬼走抓,呷番薯籤呷到驚」。庄腳老父老母不識字,在家講台語,上小學第一天,老師講啥攏聽嘸,考試成績倒數,二年級某天,課堂上突然懂老師講什麼,那次段考,他是全班第二名。
科學家實事求是,半生經歷整理成投影片,求學、成長,無非一段又一段power point:台南一中、台大機械系,「讀冊對我來說,簡單簡單,逐日攏咧(台語玩耍之意),不是打球,就是肖想交女朋友。」高中踢足球,每天抱著一顆足球搭公車上學。因為射球準,可以四、五十米射球,爆發力快,個頭不高,還是入選台大橄欖球隊。
老婆是在台大校園認識,外省家庭長大的中文系女生,「結婚至今,我說我的河洛話,伊講伊的國語,互相尊重。」他說大腦用台語思考最為靈活,其次是英語。出國GRE考字彙,滿分八百他考六百多,當年全台最高,上國中前不知道ABC狗咬豬,但天性善於歸納和分析,很輕易就掌握英語文法的邏輯和秩序。
剝削的農會
在校園裡講台語並不代表具備本土意識。一九八六年,台大學生李文忠推動校園輔選遭退學,於傅鐘下絕食抗議,他的觀感是「那群人呷飽盈盈」。當兵退伍後,他到美國密西根大學念航太博士,在台灣同學會裡讀到彭明敏《自由的滋味》,腦筋才像爆炸一樣。
雪夜裡讀史明讀到哭,應驗成長過程,原來書中講台灣人的苦難都是真的,「農會真正剝削農民,伊攏放重利欸。細漢時陣,家裡起厝,偕農會借錢,還款到我大學畢業,都未及借的一半,都沒還到本金。彼一時陣,肥料無法自由買賣,比如阮爸爸種稻一百袋,要拿五十袋到農會換肥料,等於抽稅五十趴。」他的思想在此真正轉了彎。
一九九五年才回國,入太空中心服務,隔年便迫不及待展開「5%台譯計劃」,他號召二、三十名同好,每月捐5%的時間或薪水,以漢字和羅馬拼音將《動物農莊》《無花果》等經典翻譯成台語和客語文,每本書首頁下方寫著他們的心願:「ho台灣──新ê獨立ê進步ê文化空間(獻給台灣新的、獨立的、進步的文化空間)」。
一邊忙著開拓文化新鄉土,一邊做著宇宙大夢。他念太空工程,專業是紊流、航太燃燒,「一九九八年入交大,為了生存,走岔了去做電漿」,但他沒忘本,二○○四年,陳水扁政府籌畫「哈比特計劃」(哈比特即賽夏族飛鼠之意),研發載送衛星到太空的火箭,他知道消息,便把擁有火箭專才的好友陳彥升騙回來。
「我們有太空中心,但一直沒有做火箭,以航太來講,若沒有做火箭,就是玩假的,發射火箭才是太空實力的重點,」陳彥升是國家太空中心探空火箭計畫總主持人,早年任職NASA(美國太空總署),他說:「當時吳宗信、林明璋(第二十三屆中研院院士)他們跟我說,台灣要發展火箭,要我回來試試看。」這個傻子放棄一千兩百萬年薪,被吳宗信騙回來,領著一份吃不飽、餓不死的研究員薪水,卻也把吳宗信一群好友拉入火箭領域。
非法的夢想
一枚火箭結合推進、燃燒、導控、電機電池、傳輸技術等相關領域,「發展火箭最大的意義,是提升各領域的技術,是火車頭產業」,吳宗信說當年中科院設計與測試的火箭,由他們來模擬分析,提供給太空中心做參考,「台灣乎阮這群中年阿伯做夢欸機會,我們也要給少年仔做夢的機會。」中年阿伯心中激情燃燒,然而二○○八年,馬英九上任,「哈比特計劃」不了了之。中年阿伯不甘心,索性自己跳下來玩。
那一年,他在交大開設「類蔗糖火箭」(sugar rocket)實作課程,把糖磨成粉結合氧化劑,做成固態燃料,再用大塑膠管等低成本材料,做成小火箭,「我跟學生在學校用烤肉架當發射架,乒乒乓乓,校園的樹都燒掉了。第一次帶學生去新竹香山濕地試射,透早四五點,還被保育員抓到,差一點罰六萬塊。」
二○一二年,他和交大陳宗麟、成大何明字、屏科大胡惠文、北科大林信標,銘傳余仁朋,海大黃俊誠等老師成立ARRC,立志台灣製造的火箭。ARRC今年夏天將射發長八‧八公尺、直徑○‧四五公尺,總重六百公斤的HTTP-3火箭。火箭採混合式推進燃料,預計升空一百公里,這樣的射程,這樣的技術,若成功,將是世界創舉,「火箭推進技術,可分為液態燃料、固態燃料、混合式燃料,液態燃料性能最好,但工程複雜,固態火箭成本低,但也最危險,混合式火箭居中,但安全性、低成本,有機會讓發射火箭的成本由十億,一舉至少掉一位數。」火箭取名HTTP,是北科大、新竹交大、台南成大,屏科大四校縮寫,也是HTTP(超文本傳輸協定)的雙關聯想,象徵該系列火箭的想像空間如網路一樣無遠弗屆。
衛星的戰爭
火箭試射成本估計一千六百萬,他上「貝殼放大」集資網站,募九百多萬,是學界首創,雖至今有六百萬資金缺口,但他老神在在,「捐兩百,捐一百萬都沒關係啦,隨人心意。」不甘心只是掛在學校的研究單位,他企圖將ARRC企業化,「我們做的東西也很拿得出去,但是經費有時陣有,有時陣無,持續七、八年很不容易,假使說預算不夠就放棄真正可惜,學生來來去去的,若不產業化,都沒用。」他說:「危機就是轉機,假使當年政府給我錢,我就會惦惦,不會出來募款,可是出來接觸社會大眾,發現這個市場這樣大,之前待在學院,見樹不見林,可好像小鳥沒東西吃,飛上天空找出路,才發現這個林子這麼美。」
這市場有多大?商業上的小衛星是未來趨勢,從影像到通訊、從農業到環境監控、甚至商業投資都開始運用衛星來管理,SpaceX、Amazon、維珍航空(Virgin Group)等國外企業莫不磨刀霍霍,台灣高科技要轉型、擺脫代工包袱,航太是很好的選擇,而混合性火箭和個人衛星的結合正是台灣下一個機會。他預計在五年內發射自製火箭,運載個人衛星上太空,「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發射小衛星,我不是全球化,我這個叫做宇宙化。」
激情的演說
理工科教授講學不扮高深,問我日劇《下町火箭》看了沒?「你緊看,伊做的代誌就跟我們一樣,不過伊欸故事沒我精彩啦,哈哈!」ARRC故事有沒有日劇戲劇化見仁見智,但男主角阿部寬講話肯定沒有眼前的中年阿伯蕩氣迴腸:「人活到一定的檻站後,會想這世人目標是啥,最開始當然是為了升等,拚命寫期刊論文,但那個不一定跟社會有連結。還好碰到這群好朋友,大家有不同的能力,對台灣有共同的想像。什麼樣的想像?台灣要成為一個國家,一定要有東西。一個政府不管富裕或貧窮,一定要提供一趴仙(1%)比例,乎少年從小時候開始作夢,作夢猶有出路,這是一個基本國家該有格局。」
他的目光如炬,彷彿火箭即將升空,五四三二一,發射。演說又華麗又草根,但那並不衝突,我們的想像力隨著那枚火箭衝向天際,看見台灣、看見東北亞、看見亞洲、隨即掙脫地心引力,衝破大氣層,衝上宇宙。中年阿伯說:「我們絕對不會放棄要離開地球。」
電腦與通訊工程系課程 在 對我說髒話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火箭阿伯又要集資發射火箭了,56 歲的他是交通大學機械工程學系特聘教授,數年前,他帶多校共同組成的前瞻火箭研究中心成功發射大型火箭 HTTP-3S,為了籌措後續研究經費,團隊發起群眾集資,獲得超過 4,000 人響應。今年,同一團隊再次發起群眾集資,計畫發射技術更進階的 HTTP-3A 火箭,證明台灣太空產業的實力。
以下那一年與阿伯的訪問,很五月天,很熱血的一個阿伯。
《田庄阿伯上太空 吳宗信》
五十二歲的吳宗信自嘲國語講不輪轉,捲舌音ㄓㄔㄕㄖ分不清楚,在TED演講索性全程講台語,用的是鄉土的語言,講的卻是科技的未來,他主持的前瞻火箭研究中心這個夏天將試射HTTP-3火箭,火箭採用的是混合性燃料,射程預計一百公里,這樣的射程,這樣的技術,若成功,將是世界第一。
不滿於火箭中心只是學校的研究單位,他上集資網站募款,是學界首創,更企圖將火箭中心企業化,預計在五年內發射火箭,運載個人衛星上太空。「阮做的物件拿得出去,假使說預算不夠就放棄真正莫彩,學生來來去去的,若不產業化,攏無效,」他說:「台灣不能只是做代工,以後就是太空經濟了。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發射小衛星,我不是全球化,我這個叫做宇宙化。」
在YOUTUBE輸入「TED XTaipei演講」和「吳宗信」,電腦螢幕會跳出一段名為「台灣本土火箭,要讓太空旅行夢想成真」的影片。演講者是交大機械工程系教授吳宗信,他是該校「前瞻火箭研究中心」 (Advanced Rocket Research Center,簡稱ARRC)創辦人。ARRC今年一月底在新竹香山濕地成功試射雙節小火箭,材料和技術台灣製造,火箭升空一公里,將台灣和太空的距離拉進了一大步,「阮使用欸是混合式燃料火箭,和美國VIRGIN GALACRIC太空旅行同款,伊飛上宇宙一張門票七百五十萬台幣,阮這俗閣大碗。」大演說家談的是科技未來,用的卻是鄉土語言,若不細細分辨演講內容,乍聽聲音起伏和熱情,以為是百貨公司賣菜刀的推銷員。
站在大演說家辦公室門口,影片中男人朝我們走來。「歹勢,歹勢,」他自口袋掏出鑰匙開門:「啊!你要飲水否?抵遐訪問嗎?」未等我們回答,他一個箭步向前,逕自把腳踏車挪到陽台,轉身又從架上拿餅乾招待,五十二歲的男人步調明快,像按了加速鍵一樣。找到縫隙,劈頭便問他為什麼要用台語演講?「為了報仇啦,替自己說的台語出一口氣。」
台語的復仇
課堂上課多半說國語,但他心想TED演講面對全世界,機會難得,可以表達對母語的愛,「所有的語言是平等的,只要好好栽培,菜市場和灶腳的語言,也可以正式演講,表達像火箭太空工程這種複雜的事物。」
他一九六四年出生台南安南區農村,五○年代的台灣農村生活幸福各自不同,但貧困極其類似:上面兩個兄哥、三個姐姐,母親四十歲生他,沒有母奶,也買不起奶粉,僅能餵他喝黑糖水,「散赤到被鬼走抓,呷番薯籤呷到驚」。庄腳老父老母不識字,在家講台語,上小學第一天,老師講啥攏聽嘸,考試成績倒數,二年級某天,課堂上突然懂老師講什麼,那次段考,他是全班第二名。
科學家實事求是,半生經歷整理成投影片,求學、成長,無非一段又一段power point:台南一中、台大機械系,「讀冊對我來說,簡單簡單,逐日攏咧(台語玩耍之意),不是打球,就是肖想交女朋友。」高中踢足球,每天抱著一顆足球搭公車上學。因為射球準,可以四、五十米射球,爆發力快,個頭不高,還是入選台大橄欖球隊。
老婆是在台大校園認識,外省家庭長大的中文系女生,「結婚至今,我說我的河洛話,伊講伊的國語,互相尊重。」他說大腦用台語思考最為靈活,其次是英語。出國GRE考字彙,滿分八百他考六百多,當年全台最高,上國中前不知道ABC狗咬豬,但天性善於歸納和分析,很輕易就掌握英語文法的邏輯和秩序。
剝削的農會
在校園裡講台語並不代表具備本土意識。一九八六年,台大學生李文忠推動校園輔選遭退學,於傅鐘下絕食抗議,他的觀感是「那群人呷飽盈盈」。當兵退伍後,他到美國密西根大學念航太博士,在台灣同學會裡讀到彭明敏《自由的滋味》,腦筋才像爆炸一樣。
雪夜裡讀史明讀到哭,應驗成長過程,原來書中講台灣人的苦難都是真的,「農會真正剝削農民,伊攏放重利欸。細漢時陣,家裡起厝,偕農會借錢,還款到我大學畢業,都未及借的一半,都沒還到本金。彼一時陣,肥料無法自由買賣,比如阮爸爸種稻一百袋,要拿五十袋到農會換肥料,等於抽稅五十趴。」他的思想在此真正轉了彎。
一九九五年才回國,入太空中心服務,隔年便迫不及待展開「5%台譯計劃」,他號召二、三十名同好,每月捐5%的時間或薪水,以漢字和羅馬拼音將《動物農莊》《無花果》等經典翻譯成台語和客語文,每本書首頁下方寫著他們的心願:「ho台灣──新ê獨立ê進步ê文化空間(獻給台灣新的、獨立的、進步的文化空間)」。
一邊忙著開拓文化新鄉土,一邊做著宇宙大夢。他念太空工程,專業是紊流、航太燃燒,「一九九八年入交大,為了生存,走岔了去做電漿」,但他沒忘本,二○○四年,陳水扁政府籌畫「哈比特計劃」(哈比特即賽夏族飛鼠之意),研發載送衛星到太空的火箭,他知道消息,便把擁有火箭專才的好友陳彥升騙回來。
「我們有太空中心,但一直沒有做火箭,以航太來講,若沒有做火箭,就是玩假的,發射火箭才是太空實力的重點,」陳彥升是國家太空中心探空火箭計畫總主持人,早年任職NASA(美國太空總署),他說:「當時吳宗信、林明璋(第二十三屆中研院院士)他們跟我說,台灣要發展火箭,要我回來試試看。」這個傻子放棄一千兩百萬年薪,被吳宗信騙回來,領著一份吃不飽、餓不死的研究員薪水,卻也把吳宗信一群好友拉入火箭領域。
非法的夢想
一枚火箭結合推進、燃燒、導控、電機電池、傳輸技術等相關領域,「發展火箭最大的意義,是提升各領域的技術,是火車頭產業」,吳宗信說當年中科院設計與測試的火箭,由他們來模擬分析,提供給太空中心做參考,「台灣乎阮這群中年阿伯做夢欸機會,我們也要給少年仔做夢的機會。」中年阿伯心中激情燃燒,然而二○○八年,馬英九上任,「哈比特計劃」不了了之。中年阿伯不甘心,索性自己跳下來玩。
那一年,他在交大開設「類蔗糖火箭」(sugar rocket)實作課程,把糖磨成粉結合氧化劑,做成固態燃料,再用大塑膠管等低成本材料,做成小火箭,「我跟學生在學校用烤肉架當發射架,乒乒乓乓,校園的樹都燒掉了。第一次帶學生去新竹香山濕地試射,透早四五點,還被保育員抓到,差一點罰六萬塊。」
二○一二年,他和交大陳宗麟、成大何明字、屏科大胡惠文、北科大林信標,銘傳余仁朋,海大黃俊誠等老師成立ARRC,立志台灣製造的火箭。ARRC今年夏天將射發長八‧八公尺、直徑○‧四五公尺,總重六百公斤的HTTP-3火箭。火箭採混合式推進燃料,預計升空一百公里,這樣的射程,這樣的技術,若成功,將是世界創舉,「火箭推進技術,可分為液態燃料、固態燃料、混合式燃料,液態燃料性能最好,但工程複雜,固態火箭成本低,但也最危險,混合式火箭居中,但安全性、低成本,有機會讓發射火箭的成本由十億,一舉至少掉一位數。」火箭取名HTTP,是北科大、新竹交大、台南成大,屏科大四校縮寫,也是HTTP(超文本傳輸協定)的雙關聯想,象徵該系列火箭的想像空間如網路一樣無遠弗屆。
衛星的戰爭
火箭試射成本估計一千六百萬,他上「貝殼放大」集資網站,募九百多萬,是學界首創,雖至今有六百萬資金缺口,但他老神在在,「捐兩百,捐一百萬都沒關係啦,隨人心意。」不甘心只是掛在學校的研究單位,他企圖將ARRC企業化,「我們做的東西也很拿得出去,但是經費有時陣有,有時陣無,持續七、八年很不容易,假使說預算不夠就放棄真正可惜,學生來來去去的,若不產業化,都沒用。」他說:「危機就是轉機,假使當年政府給我錢,我就會惦惦,不會出來募款,可是出來接觸社會大眾,發現這個市場這樣大,之前待在學院,見樹不見林,可好像小鳥沒東西吃,飛上天空找出路,才發現這個林子這麼美。」
這市場有多大?商業上的小衛星是未來趨勢,從影像到通訊、從農業到環境監控、甚至商業投資都開始運用衛星來管理,SpaceX、Amazon、維珍航空(Virgin Group)等國外企業莫不磨刀霍霍,台灣高科技要轉型、擺脫代工包袱,航太是很好的選擇,而混合性火箭和個人衛星的結合正是台灣下一個機會。他預計在五年內發射自製火箭,運載個人衛星上太空,「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發射小衛星,我不是全球化,我這個叫做宇宙化。」
理工科教授講學不扮高深,問我日劇《下町火箭》看了沒?「你緊看,伊做的代誌就跟我們一樣,不過伊欸故事沒我精彩啦,哈哈!」ARRC故事有沒有日劇戲劇化見仁見智,但男主角阿部寬講話肯定沒有眼前的中年阿伯蕩氣迴腸:「人活到一定的檻站後,會想這世人目標是啥,最開始當然是為了升等,拚命寫期刊論文,但那個不一定跟社會有連結。還好碰到這群好朋友,大家有不同的能力,對台灣有共同的想像。什麼樣的想像?台灣要成為一個國家,一定要有東西。一個政府不管富裕或貧窮,一定要提供一趴仙(1%)比例,乎少年從小時候開始作夢,作夢猶有出路,這是一個基本國家該有格局。」
他的目光如炬,彷彿火箭即將升空,五四三二一,發射。演說又華麗又草根,但那並不衝突,我們的想像力隨著那枚火箭衝向天際,看見台灣、看見東北亞、看見亞洲、隨即掙脫地心引力,衝破大氣層,衝上宇宙。中年阿伯說:「我們絕對不會放棄要離開地球。」
電腦與通訊工程系課程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文茜的世界周報>世界的孩子教育系列:貧富差距·愛在偏鄉程式
台灣非常多的家長,家境比較好的,把小孩送到雙語學校,或者就是聘請家教,最終把孩子送出國。即使沒有送出國,也想辦法擠進美國學校,擠進歐洲學校。歐洲學校的一個負責人就說,大家對台灣教育信心的崩潰,已經太多這個現象買一個護照進了歐洲學校,你以為你到了歐洲學校,和外國小孩在一起,結果全班都是台灣小孩。
這是台灣的現狀,這些小朋友或者有機會,因為家庭給他們的經濟資助,他們可以在台灣上雙語學校。然後接著,在高中或是大學的時候至美國接受教育。
但其他的小朋友呢?他們是台灣多數的孩子,他們的未來呢?
他們可能永遠的被拋棄在角落裡。台灣有無數的政治問題,政黨不斷的輪替,每天有各種政治議題,過去的、現在的、清算的、奪權的,但是我覺得再也沒有比因為貧富差距所造成的教育資源落差,再也沒有一個政治議題比這個議題更重要。
我們所談的是下一代人,他們所有的希望都會因爲相對貧窮葬送人生,這個國家似乎不打算提供給他們將來發展足夠的機會。
台灣有很多英語流浪老師,可是從中央教育部到地方教育局,卻不願意在禮拜六禮拜天的時候增加雙語教育,反而不斷的討論要增加其他的地方語言,但是真正重要的雙語教育,這是對孩子們將來發展關鍵性的教育,卻被擱在一邊。
在我們過度講究本土化的狀況下,雙語教育被忽略了。雖然本土化本來沒有錯,可是任何事情只要過度,就會產生偏差。那麼多的流浪英語老師,那麼多的學子,他們需要學習雙語教育,可是他們只好看著有錢人家的小孩,羨慕別人的背影,然後自己呢,或許認真的自學,將來長大,英語可能免不了仍有口音,永遠不如那些比較有錢小孩子們的未來。
第二個是程式教育,在人工智慧的時代,你可能需要很好的其他跨領域的背景,但是你不能夠不學程式設計。可是我們現在大多數的學校裡,並沒有程式設計的課程。在美國小學、在愛爾蘭從5歲開始,在歐盟很多學校,從國中的時候開始,在新加坡高中程式設計是必修課程。
台灣現在列入了國中課綱,可是並沒有準備足夠的師資。那麼什麼學校可以教?當然又是貴族學校,又是有錢人的學校!
所以再也沒有一個議題,比因為貧富差距,有一群小朋友他不必是三級貧戶,他只要是普通的家庭,他的父母親是正常的收入,他們就不會得到雙語教育的機會,不會得到程式教育的機會。
所幸台灣有一些企業界,例如趨勢科技,所幸台灣有一些非常有心的人士像成功大蘇文鈺教授,他們願意投注他們自己或企業的力量,他們的員工或者老師帶著他的研究生,到偏鄉地區教授程式教育。
今年1月,這些有心人辦了一個冬令營。過去可以參加夏令營冬令營的都是有錢的小朋友,然後到美國去騎馬,或是到美國去學英文。
如今終於有一個冬令營,專為偏鄉老師及小孩,而且聚焦有趣的程式設計課程。
他們希望拋磚引玉,孩子不該因為家境而限制了他們的基本教育。這是一個國家對下一代最起碼的義務。
====================
文德國小,彰化八卦山之巔。
高湘樺四年級,她和五年級的許羽恩是全校54個孩子中 好感情的"小閨密"。離家四天和其他兩位同學,一塊兒到台南參加科學營。
本來以為湘樺會帶上她所有的好玩玩意兒,沒想到,偏鄉孩子們的行李很單純。
(高湘樺\文德國小學生\)
(最想)去逛老街
(許羽恩\文德國小學生)
我沒去過台南,而且聽說台南很多小吃 我想去吃
(高湘樺母親)
生活上自己要..獨立一點。
不管是透過FB,還是其他通訊軟體,你就會覺得,城鄉差距真的是..還真的蠻大的。
什麼是偏鄉學校?可能是那些不在市區,也不在深山,而是少有企業捐贈和媒體青睞,真正因為教育資源造成城鄉差距的地方
(李政穎\文德國小校長)
其實 (偏鄉)孩子的資質,其實他沒有比一般都市的差
欠缺的只是機會,沒有那個觸動它(機會)的因子。就是說,可能視野可能文化
六個年級只有54個學生的文德國小,全校十多位使命感十足的老師,在這兒推動<流浪犬陪讀>的生命教育,還和<特有生物中心>合作,師生們一起拔山涉水 架設紅外線,甚至拍到瀕臨絕種的石虎蹤跡,讓日本研究單位都為之振奮,但是 對於明年將上路,涉及科學專業的"12年國教科技課綱",老們們坦言,"需要幫助 不是太容易"
1月31號,我們看見台灣科學教育的希望與熱情。南台科技大學產品設計系和PTWA主辦的<設計自造營>,參加的64位國中小學生,都和湘樺一樣 來自台灣的偏鄉,最遠還從澎湖七美而來
(蘇文鈺\成功大學資工系教授)
四軸飛行器 要不要帶回家呢 (要)
靈魂人物,成功大學資訊工程系教授蘇文鈺說,來參加的必要條件是「老師要帶自己的學生來台南」。課程的三大主題是老屋音樂盒 飛行船 自走車
課程的設計顯然已經脫離了純寫程式的模式,變成"程式是配角",而主角是"跨領域的學習"
(蘇文鈺\成大資工系教授 & PTWA創辦人)
我們不希望程式設計 變成是"學科",我在過溝(教會)那邊上過我程式教育課的學生
應該超過200個,可是目前為止,還留在這個程式設計路上面的大概只剩下7.8個
所以都是程式設計的情況之下,大部分的小孩子一定會在中間會...會掉隊的
我們從沒想過,原來學科學 可以這麼快樂
== 課程1: <老屋音樂盒> ===
教孩子們做"老屋音樂盒",文德國小美術老師李秉軒,帶孩子們先到台南新化老街寫生,1920年代 台灣巴洛克風格的建築
(李秉軒\文德國小老師)
山頭基本上會有兩種結構喔,有些山頭上面會先有女兒牆,可能像這樣,會做欄杆
,欄杆完之後,它可能再做一個很漂亮的山形牆,再來第二件事情,中間我們剛剛講有幾根柱子?四根,再來是什麼,我們剛剛是不是講中間有個什麼?"飾帶"
(黃子恩\玉里國中學生)
軟體裡面沒有程式是有圖形是可以(切斜邊)的,所以我是用長方形,然後用一個正三角形去切斜邊,要一直不斷的嘗試,雖然在過程中可能會..會很想生氣(笑)
(李秉軒\文德國小老師)
我們的孩子他(如果)失去了手做的能力,他不曉得如果我只有一張紙一枝筆,我該怎麼表達我自己的意思,但是你不覺得這好像就少了一點什麼嗎,他少了一點人味
== 課程2: 飛行船 ==
在我們還想像不到"飛行船"最後的成品究竟是什麼時,20年來開發出8000種紙飛機
神奇的讓紙飛機滯空秒數,長達58秒。卓志賢老師先讓孩子們摺紙飛機 進入飛行的世界
(卓志賢老師)
空氣刷到這邊的地方會怎麼樣,啊..它會被它頂上來,但是空氣不甘願 它會被它壓回來,"作用力" 再來呢 "反作用力"
邊笑邊玩邊跌倒孩子們慢慢體會,原來"飛行"整體的重量要輕,還要找出飛行體的重心支點。本來以為很難的空氣動力或流體力學,我們也聽得津津有味
== 課程3: 自走車 ===
製作自走車,整個地方好像變成"烹飪教室"了。PTWA的老師創意十足的讓孩子們用蘿蔔和地瓜雕出車體造型。孩子們的手有點拙,卻又散發出專注的學習欲望
然後再用塑料PS板加熱 真空成型
(蘇文鈺\成大資工系教授 & PTWA創辦人)
不管是 我們這個課程的自走車,或者是真正的無人車,你要從A座標走到B座標,那是個大哉問,那是個大問題。也就是說,它需要的問題 會包含很多工程上面的東西,很多的數學,但是它卻不是以前那個方式就是,你用一個數學公式帶進去,就可以解決的,你必須讓小孩子去體會到一件事情,在課本裡面跟在電腦裡面,你會碰到的問題,跟你實際生活會碰到的問題,這兩個是兩回事,他必須從小建立這個概念。要讓小孩子去"解決問題"這件事情,我覺得是更重要的,因為當要解決問題的時候,很可能就不是只有"一科",某一個科目可以做得到的
不只是程式教育,結合歷史.建築與音樂,結合了美學.雕塑和飛行動力,並且利用各種偏鄉不可能用到的各式科技工具,蘇文鈺說,這樣的跨領域課程,讓孩子們視野更多元,培養孩子們解決問題的能力,因為學程式很棒,但是Coding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更重要的是,以程式為配角的"跨領域科學課程",可能更解決了108年國高中「程式設計」列為必修課時,師資培訓不及的問題
(蘇文鈺\成大資工系教授 & PTWA創辦人)
要讓這個學校產生出來的是 ...可是有多少專家會來教,讓他們能夠從"多元"的角度上去解決他生活上碰到的問題,這個是比較重要的,而如果你假如是從這個角度出發的話,那(程式設計課程)我們可能就沒有欠缺師資的問題了。我們這個老屋課程
老屋課程的講師,本身是特教老師兼美勞老師,他是特教老師兼美勞老師,那一年半前我們在訓練他的時候,我們就是用程式設計師的方式來訓練,就把他嚇跑了。所以我們就跟這個老師,我們就開始來合作,他去解決,他去幫我們設計課程是一個大課程,可是後面需要科技的部分,就我們幫他解決,那我們花多少時間陪這個老師成長,差不多一年多,可是他這個課程一旦設計起來之後,他讓其他的美勞老師,就有信心了啊,因為大家都是美勞老師,你可以做 我們當然也可以做不是嗎
(美勞老師也可以教程式),對 "我也可以教程式",可是你教的那些程式,不是讓小孩子以後變成程式設計師的程式,你教的那些程式是讓小孩子能夠完成這個專案的程式就好了
一個城市孩子參加程式夏令營的話,8000元學費跑不掉。蘇文鈺不諱言,讓每個孩子能帶回家的四軸飛行器,成本就1000元,加上每組課程的材料.師資等費用,平均每個孩子,四天成本一萬元。
但PTWA藉著募款全額負擔支出,而南科大產品設計系,更把斥資6000萬元剛蓋好兩年的新系館,館內所有最新的雷切.機器人等軟硬體設備無條件讓孩子們使用
(王文雄\南科大產品設計系主任)
每個人都可以帶一個自己的作品回去,你可以帶一台空拍機回去,你可以帶一台自走車回去,你可以帶一個老屋鬧鐘回去。在這個過程裡面,我覺得最可貴的,其實是讓學生可以知道,所謂的軟硬體中間的關係是什麼,我這麼辛苦學的程式,我以後可以怎麼用它
無私的大人們打造出一個環境,讓自信心和資訊獲尋較低的偏鄉孩子,也能和城市孩子們一樣,在不斷的嘗試錯誤中學習,因為不管做壞多少次,材料總是足夠。
他們相信,當孩子們不怕做錯時,成長和爆發力,是我們無法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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