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眉頭深鎖地問我：「這樣做到底對還是不對？」
我直視你的雙眼說：「如果今天是你，你想要變成這樣嗎？」
你連一秒都沒有思考就回答：「不要。」
我垂下眼不再回話
夏蟬唧唧
高齡93歲的奶奶住院了
艷陽高照
奶奶的膀胱脹得像隻忘記吐氣的青蛙
湛藍天空
奶奶一滴尿也沒有她的腎臟工作了93年歇業了
幾朵白雲在天空中嬉戲
奶奶體內的液體積在肺裡面她呼吸的樣子像被丟在船板上的魚
盛夏入秋
奶奶的肺也開始準備歇業了
但兒子們捨不得所以同意讓奶奶用上正壓氧氣面罩
秋天的第一個颱風來了
正壓氧氣面罩24小時往奶奶的肺裡打氣
彷彿敲打準備拉下的鐵捲門說”妳敢歇業試試看！”
颱風把窗戶吹得砰砰作響
奶奶本來就不高的鼻樑被氧氣面罩壓得更扁了
雨過天晴又是湛藍的豔陽天
奶奶只要一把面罩拿下來就喘得像沾板上的魚
第二個颱風來了又走了
醫生說讓奶奶好好地走好不好
兒子們愁眉苦臉說捨不得好不忍心
於是
逐漸轉涼的秋夜
奶奶仍日復一日戴著正壓氧氣面罩
壓扁的鼻樑潰爛的口腔無神的雙眼沒有終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三個月過去
外面的世界和奶奶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晴天是雨天是把窗戶吹歪的颱風天對她來說都沒有差別
因為只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繼續活下去
一張病床和一台氧氣機
以愛之名
你選擇救與不救都沒有錯
但以生命之名
我問你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麼做
你卻替自己選擇了和奶奶不同的那一個選項
希望
你能給奶奶一個她可以接受的理由
你說你心痛
那奶奶呢
文/牛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