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兩個同學】
有兩個同學,他們開學典禮正好坐在隔壁,自然成為班上第一個說上話的朋友。
為了方便分辨,成績比較好又陽光開朗的那個稱為A,成績不怎麼樣又不愛說話的稱為B。
A是什麼都做得好的類型,考前下課十分鐘隨便唸分數就比B還高。
B不想唸了,課本隨便翻一面,手機藏在桌底下追漫畫連載。
有一次還鬧出笑話,老師經過座位旁邊,B正垂頭看手機看得專注,坐在隔壁的A趕緊偷戳他的手臂,B反應極快地把手機藏進抽屜裡,明明趕上了,老師卻還是發現了。
老師憤怒地把B喊起來,「XXX(B的本名)!你知道我們已經上課二十分鐘了嗎?」
B不敢說話,只能低著頭默默點頭。
老師:「這是國文課,你桌上怎麼還是歷史課本!」
全班哄堂大笑。
後來,B被罰抄課文一百遍,A一邊笑他,一邊振筆疾書地幫忙抄,這是A第一次在放學後來B的家玩。
從這之後A幾乎天天跟來B家玩,理由是B家有PS4。
A向來人緣不錯,就連B的媽媽都特別喜歡他,因為A第一次碰到B媽就甜喊姊姊,逗得B媽心花怒放,直喊小帥哥,老是想留他吃晚飯。
再後來,高二的時候,A硬拉著B上補習班。
B討厭唸書,覺得很煩,卻還是上了,而且從沒翹過課。
有一天,A和B下課後並排騎腳踏車回家,A問B:「你這麼不喜歡唸書,為什麼還來補習班?」
B沒好氣地說:「你拉著我啊。」
A頓了下,輕笑,「夠兄弟。」
笑容似乎有一絲無奈。
B沒有說話。
一路上兩人莫名沉默,總是有源源不絕的話題的A難得沒開口。
過了兩條馬路,正好紅燈。
A拿起籃子裡的麥香紅喝,B知道他在喝飲料也沒有說話,A忽然問:「只是因為我拉你?沒有其他原因?」
B轉頭看他,A卻很快低下頭,把喝完的空包裝扔進籃子裡,「走吧,回去打LOL。」
兩人在交叉路口分別。
A一如往常喊道:「到家line我!」
B頭也沒回地騎遠。
A回到家,立刻打開手機看B到家沒。
B家裡離得近,A其實是多繞路陪他,所以打開手機果然已經收到B的訊息。
B平常總是回:「到了。」
但今天卻變長了。
B說:「夠兄弟,那夠不夠男朋友?」
B盯著手機螢幕,很快跳出訊息。
他手一緊,才發現手心都是汗,A很快回覆,用半秒的時間,回了一個「好。」。
接著電話響了,A直接打過來。
B第一次聽見最會講幹話的A結巴,拼命問他:「是真的嗎?你說的是在一起嗎?」彷彿害怕變卦。
B忍不住笑,A聽見B的笑聲更緊張了,B說:「比珍珠還真。」
A噗哧一聲笑出來,罵他白癡喔。
B:「猴~你罵我,算了算了。」
A:「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A連說了三個對不起,B笑得更開心了。
從這之後,B比往常更期待LINE響起提示音,A給他設了專屬音效,聽見第一個音就能知道是A。
雖然如此,但B總是在手機響起的那瞬間就拿起手機,根本來不及聽。
大頭照還偷偷換了兩人去清境約會的照片,不敢放合照,只能放給對方拍的獨照,但他們都知道那些照片的意義,只要有相同的動作和場景就很開心,就算只是最普通的剪刀手和草皮背景,他們都清楚記得在那裡曾經有最美好的回憶。
大考結束,然後成績放榜,A瞞著父母低報了不少,選擇B確保能進的大學。
A說:「大學我們一起搬出去住,租雙人套房!你想住哪裡?」
只要大學脫離父母,他們就自由了。
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每天膩在一起。
大考完後,他們幾乎天天在討論這些事情,從地點到窗簾床單顏色都考慮好了。
A一畢業就考了駕照,買了專屬的安全帽給B,B也是第一個坐上他後座的人。
A載著B到處跑,還採購了不少同居要用的東西,B覺得大考解脫的那一刻,都不及這一天來得開心。
開學前一個禮拜,他們約好要先南下看房子。
B揹著行李,走進便利商店,確定是男店員,來來回回在架子前猶豫很久,經過最邊邊的架子好幾次,最後迅速地抓了底下的套子,夾在兩包樂事中間快速去結帳。
B把套子壓在餅乾底下,店員結完帳,眼神老司機地朝他會心一笑。
B難得地滿臉漲紅。
立刻把東西裝進背包裡,B快步走出便利商店,腦中浮想聯翩,直到A適時的訊息打斷他的遐想。
A說他騎到西門,快到了。
B已讀沒回,很快就會見面。
B從三點等到四點,台鐵發車時間是四點零五分,以為來不及了,還好看時刻表寫南下延遲二十分。
B等到四點二十五分,A還是沒有出現。
B打電話給A,沒讀沒回。
接下來的事情,B到現在都還是記憶不清,只記得他是最晚知道出事的人。
那時A已經走了,都來不及送醫,他聽說的時候,A的父母已經在準備後事。
A把B藏得很深,A的家人不知道B,甚至不知道有他這個「朋友」。
沒有人通知他,最後的告別式,也沒有人邀他參加。
現在,B在電腦前想了很久,也只能寫到這裡。
因為再後來,他和A,就沒有後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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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在那邊能看到這段訊息,你第一次這麼久沒回我的line,我才知道以前你有多秒回。
當年是你找我講話,是你坐我隔壁,是你拉著我陪你補習,陪你買飯,陪你喝兩瓶半價的麥香紅。
雖然我們老是為了晚餐吃什麼這種無聊的事吵架,但現在想起來只有好的事情。
你曾經對我發誓要永遠在一起不會變心,我以為只要相信你就能實現。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你,之後的幾十年,你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人生。
我再也不能見到你。
我常常想起清境那天,你第一次抱著我睡,我以為等我們大學之後,這就是每天。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想著也許很快就會接到你的電話,對我說話,回過神才發現一直在哭。
我總是夢到你,夢裡你那麼開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醒來才想起,你已經不在了。
翔哥他們叫我不要傷心,時間會淡忘一切,我突然害怕,萬一哪天我忘了你?
所以我把這些寫下來,寫到最後,你知道嗎?你一定想不到,總是反應比你慢,沒你那麼聰明的我,想到了一個比你的承諾更保證不變的永遠。
我永遠曾經很喜歡,很喜歡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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