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名將生死錄】孫臏:奉行詭道的無奈
有部以虛構歷史為背景的電視劇─琅琊榜,劇中的故事主角是一位閃爍著天縱英才的少年將軍,他遭人陷害後雖然僥倖逃出生天,卻身中劇毒導致容貌大變,體質也變得異常虛弱。之後,他為了復仇,率領麾下的能人異士加入朝堂政爭。
有一次,主角憑著智慧扳倒政敵後,正對著炭爐烤火。爐火雖旺,但主角虛弱的體質導致他仍發冷打顫,以至於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燒紅的木炭。可想而知,主角被燙傷,此時他悲涼地對身旁人說:「你知道我這雙手,以前也是挽過大弓,降過烈馬的。可是現在只能在這陰詭地獄裡,攪弄風雲了……」
雖然琅琊榜的背景是參考魏晉南北朝時代,但我看到以上場景時,卻認為:「這應該是最能具體呈現殘廢軍師─孫臏的場景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刑餘之人
孫臏,太史公司馬遷認為他的祖先是赫赫有名的孫武,也就是《孫子兵法》作者;他原本的名字則難以考證,會以「臏」為名,是來自昔日同窗─龐涓的背叛。
話說龐涓學成兵法後,在魏國擔任將軍,他認為孫臏的才能遠勝於己,為了扼殺未來可能的勁敵,龐涓先把孫臏請來魏國,隨即誣陷他,使孫臏被處以黥刑以及臏刑。
黥刑是指在受刑人臉上刺字或是圖案,主要目的在於讓眾人能夠認出受刑人的身份,好達到羞辱的效果。臏刑,在不同時代又有刖刑或斬趾的名稱,根據春秋戰國的古文物,這種刑法會斬斷受刑人的足部,而另一種說法則是挖掉名為臏骨的膝蓋骨,好破壞受刑人的行走能力。
龐涓的毒辣不只是奪走孫臏肉體的健全,更在於扼殺孫臏的社會地位,因為被處重刑之人基本上不可能擔任官職。同時孫臏還要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因為他之後都被人稱為「臏」,一再被提醒……自己是個罪犯以及殘廢。
任何人被陷害,復仇通常是最直接的想法。但看孫臏當時的處境,除了終生殘廢,對手還擔任當時最強盛國家的軍職,如此地獄級難度,如果是一般人應該會選擇放棄對抗好苟延殘喘,可孫臏將用他接下來的行動證明:我非一般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田忌賽馬
孫臏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脫離險境,避免龐涓進一步的迫害。於是他秘密接觸到訪問魏國的齊國使者。為何會選擇齊國呢?因為孫臏的祖先─孫武就是齊國人。雖然不知道孫臏具體跟使者談了什麼,但最後使者被孫臏打動,願意帶他回到齊國。
接下來,孫臏開始尋找可以攀附的有權人士,於是他找上了齊國貴族─田忌。
從史料看田忌的言行舉止,此人一方面對人比較不設防,相較於其他高層人士會更願意接觸已經跌落社會底層的孫臏,另一方面田忌的思考模式頗為直率,若能獲得他的肯定,他會毫不掩藏的向人推薦,這就可以讓孫臏有機會接觸到更高權力之人,增加自己復仇的可行性。
跟隨田忌一段時間,孫臏知道他經常與齊國貴族們玩賽馬賭博,也發現田忌往往輸多贏少。於是有一天,孫臏對田忌說:「信不信我有方法包你贏。」
一聽有穩贏的方法,田忌催促孫臏趕緊講,孫臏說:「跑馬比賽會分為上、中、下三等,將軍的馬其實並不差,只是主公財力比你更雄厚,他每一個等級的馬自然都比你好。所以等一下比賽,你用下等馬對戰主公的上等馬、上等馬去對戰中等馬、中等馬去對戰下等馬。」
田忌按照孫臏的安排,結果首戰大敗,後兩場卻獲得勝利,兩勝一負的結果使田忌贏得齊威王的千金賭注,這也引起齊威王的懷疑:「你小子平常都以絲毫之差輸給我,怎麼今天先大敗,後又倒贏我兩場?」在田忌的解說後,齊威王認識孫臏並向他請教兵法,之後就讓孫臏擔任自己的兵法教師。
這場被後世稱為「田忌賽馬」的典故,不但成為後世玩對戰組合的一種謀略手段,我認為他最重大的意義,其實是孫臏在傳達一種思想,那就是:真正重要的是達成目標,所以規則可以拿來利用、觀念更要被打破。
其實純以運動競賽的角度來看,孫臏的舉動破壞參賽者共識顯得挺不地道,但如果以贏賭金來看,孫臏的靈活思考無疑值得被高度肯定。
舉一個類似的例子,NBA國王隊的老闆是個富豪,這富豪的女兒喜歡打籃球,並且想要她所屬少年籃球隊拿冠軍,富豪老爸經過觀察後,為女兒的球隊制定一個戰術:全場緊迫盯人。
一般來說,A隊從己方籃框下的底線發球時,B隊會守在球場另一端的籃框進行防守,但全場緊迫盯人卻是不等A隊發球,B隊所有人就一對一的貼身防守隊方球員,好造成發球方極大的壓力。
富豪老爸於是讓女兒的隊伍勤練體能,使她們能負荷極需體力的緊迫盯人戰術,甚至還告訴隊員要不斷的吼叫、揮手以及貼身,讓敵方隊員在聽覺、視覺、觸覺全方位的感到壓力山大。結果這一招效果超群,把抗壓力還不成熟的青少年對手全給嚇傻了,最終富豪女兒的隊伍獲得冠軍。
但在晉級過程中,不斷有人抗議:在球場大呼小叫很不尊重對手、貼身打法及小動作極其骯髒、球賽進程不流暢完全破壞觀眾興致……面對抨擊,富豪的回答是:「我們照規則來呀,重點是……我們贏了!」
所以雖然只是娛樂性質的賭馬比賽,孫臏已經展現出能洞悉勝負的眼光,這對急於爭霸的齊威王來說,絕對是必要的助力。另外,對於需要攀附有權人士才能展開復仇的孫臏來說,這場賽馬比賽只怕是盤算已久的亮相機會。而今他也成為強國的軍事顧問,總算有資格站上能與仇人針鋒相對的舞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桂陵之戰
前354年,趙國進攻魏國的盟國衛國,魏國於是派兵進攻趙國,而且很快包圍趙國首都邯鄲,展現出戰國首強的實力。眼見大勢不好的趙國趕緊派使者向齊、楚兩個大國求援。齊威王收到救援請求,很快決定出兵打擊魏國實力。於是命一路齊軍圍攻魏國的襄陵,另一路齊軍則去援助趙國。
本來齊威王打算讓孫臏擔任救趙軍隊的主將,但孫臏拒絕道:「我受過刑罰,沒有威望可以統領軍隊。」看著不良於行且破相的孫臏,齊威王了解將士的確很難在短時間對孫臏心悅臣服,所以任命田忌為主將、孫臏為軍師,前往趙國迎戰魏軍主力。
話說龐涓能當上魏國將軍的確有他的實力,當救趙的齊軍剛抵達齊魏兩國邊境,他已經攻破趙國首都邯鄲,並率軍進攻殘留在衛國的趙軍。眼看形勢越加危急,田忌準備下令:「立刻進入趙國,隨時預備與魏軍交戰。」
「不可!」孫臏說:「救趙不一定要去趙國。」
看到田忌滿頭問號,孫臏解釋:「當你看到兩個人鬥毆,如果直接跳入,非但不能隔開兩人,自己還要身受其害。現在直接進入趙國,必然遇到駐守魏軍的抵抗,姑且不論是否能成功救援,我們自己都要蒙受不小的損失。魏國長期攻打趙國,如今主力大軍都在外征戰,國內就剩老弱殘兵,所以我們應該避實擊虛,速攻防守空虛的魏國首都─大梁,這樣攻趙的魏軍一定會回國救援,而我們可以預先在交通要道設好埋伏,在以逸待勞的優勢下迎戰,如此既達成救趙的目的,還能確實打擊魏國的實力。」
當田忌聽到「圍魏救趙」這個突破性的思維,在震撼之餘當即表示:「全聽您的主意!」
於是當龐涓在衛國奮戰時,突然接到消息:「急報!齊國大軍向大梁快速進軍,主公發出告急書信!」
龐涓簡直氣瘋了,他可是即將大獲全勝,但齊軍卻輕而易舉地逼自己必須放棄所有戰果。但他很快鎮定下來,並詢問信使:「有齊軍進攻路線的消息嗎?」
信使回答:「齊軍目前主攻平陵。」
「哈!齊軍這是自找死路。」
龐涓對部下說:
「平陵城雖小,但這裡人口眾多,負責防守當地的大夫可以迅速組成軍隊抵抗入侵,齊軍豈能輕易攻克該地?況且平陵離衛國很近,我軍可以在回援路途中順便切斷齊軍後方糧道。如此看來,齊軍主帥根本是無能之徒,我們趕緊回軍,只要與本國守軍配合夾擊,定叫這批齊軍死無葬身之地!」
「先生,斥侯回報,魏軍已經折返回國。另外按您吩咐,先前派出臨淄、高唐兩城的大夫率軍進攻平陵,結果我軍被打的大敗而歸。」
聽到田忌的報告,孫臏冷靜地回應:
「之前我們選擇容易被包抄的路線進軍,如今又吃了敗仗,這下敵軍一定更加輕視我軍。現在再請將軍派少量部隊攻打大梁城附近地區,這樣魏軍會更急著回援,然後我們決定埋伏地點,等著兵疲馬困的魏軍自投羅網。」
「請問應該在何地設伏?」
仔細觀察地圖後,孫臏肯定的指向一個地方:
「桂陵。」
「再快一點!」
龐涓顧不得麾下的戰車劇烈搖晃,不停催促著車夫加速。日前他又收到大梁城告急的書信,要是他再不趕到,就算齊軍沒有攻下大梁,但日後免不了被主公責罰。所以當他率魏軍回國,並輕易就擊敗阻擊的齊軍,他就決定先率戰車、騎兵、輕甲步兵以最快速度先趕到大梁。這樣他能先給主公一個交代,之後在再指揮大部隊掃蕩齊軍……
殺!!!
瞬間爆出的殺聲,讓經歷數天強行趕路的魏軍錯愕,接下來他們看到齊國大隊人馬湧出,在懸殊的人數差距下,魏軍瞬間被擊破,龐涓也直接被俘虜。
「我中計了!齊軍主帥之前一直在示弱讓我輕敵,之後掌握好距離,在我軍氣力不繼的半途截殺我們。這世上有如此強者能如此精確計算心理及地理?」
驚愕莫名的龐涓被帶入齊軍主帳,他首先看到的,是相貌堂堂的主帥─田忌。
「就是他擊敗我的?」
看著龐涓心有不甘的眼神,田忌轉向身旁的人說:
「先生,想和您的故人敘舊嗎?」
小兵推動特別設置的車子,讓平日安座其中的軍師靠近龐涓,看見車上那張帶有刺青的面容,龐涓失聲叫道:「竟是你這豎子!」
孫臏則語帶深意的說:「久違了,龐將軍。」
雖然齊軍在桂陵之戰取得戰術性勝利,但魏軍主力尚存,之後還將另一路攻擊襄陵的齊軍打的大敗。齊國只能聯合楚國向魏國提出休戰,為表和談誠意,齊國釋放被俘的龐涓。
在返國的路上,龐涓心中暗道:「孫臏,你會贏我,是因為你在暗而我在明,如今你我據知雙方底細,日後再戰,定叫你這豎子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龐涓被釋放的消息,孫臏顯得很淡然,反倒是知曉兩人過往恩怨的旁人忍不住問:「先生,您這樣就甘心了?」
孫臏依舊淡然地回道:「還不到時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馬陵之戰
西元前342年,魏國攻打韓國,抵擋不住的韓國向齊國求救。齊威王一樣派田忌為主將、孫臏為軍師,率軍援助韓國。開戰之初,孫臏再次使用襲擊大梁的戰術,這消息很快傳到攻韓的龐涓耳中。
「豎子你技窮矣!同樣的招數對我施展第二次是沒有用的!」
早有防備的龐涓迅速回軍,但方向卻不是大梁,反而是前往齊魏邊境。
「將軍,我們為何不直接救援大梁?只要回到都城,就可先確保萬無一失呀。」
面對軍隊名義主帥的魏國太子提問,龐涓說:
「齊人欺我太甚,我們應該搶在他們進軍的中途就與他們開戰。齊軍士卒一向怯戰,而我國的魏武卒卻是訓練精良,所以雙方交戰,我軍定能大獲全勝!」
同一時間,田忌詢問孫臏:
「先生,圍魏救趙雖然是妙計,但上次能成功是攻擊不備,這次重複用還能奏效嗎?」
孫臏自信的回答:
「管用的招數值得重複使用,而且還可以變招。齊軍向來以怯戰聞名,龐涓曾敗於我手,一定自恃魏軍精良而急於向我復仇,所以他會對我們展開追擊。現在請將軍下令,讓齊軍向著本國後撤,當魏軍接近我們時,在第一天設置10萬個做飯的灶,第二天則減為5萬個,讓士兵合灶吃飯,第三天再減為3萬個。」
於是當龐涓追擊齊軍時,他觀察到齊軍每天都在減灶,不禁樂道:「我本來就曉得齊軍懦弱,可沒想到才過三天,他們就逃跑一大半。現在本將親率騎兵追擊,定叫齊軍死在異地無法歸國。」
馬陵,孫臏為龐涓設下的伏擊圈。田忌向孫臏回報:
「軍師,按您吩咐,已在官道兩旁設下萬名弓弩手埋伏。」
孫臏呼了一口氣,昔日夙怨將在今日完結。
「我估計龐涓今夜會趕到,此地兩旁多是峻隘險,所以他必走官道。請將軍削掉路旁大樹的樹皮,在露出的白木上刻字,龐涓必然會點火觀看,那時就讓埋伏的士卒放箭齊射。」
聽完孫臏的吩咐,田忌問:「請問樹上要寫什麼?」
夜晚,馬陵道。
龐涓率兵疾馳,但越走心中越是不安,因為此地太適合埋伏,自己是否先暫停好做觀察……
「將軍,我們發現前方樹木似乎有刻字。」
「莫非是齊軍有留下什麼記號?」
為了解決疑惑,龐涓命令部下點燃火把好觀看。隨著火光燃起,龐涓看見眼前上幕上的刻字……「龐涓死於此樹之下」。
嗖嗖嗖!
「啊~~~」
先是箭矢破空之聲,再來就是魏軍此起彼落的嚎叫。埋伏的齊軍萬箭齊發,眼看魏軍全盤崩潰,龐涓屈辱地拔出配劍抵在自己的咽喉,他羞憤地喊出最後一句話:「遂成豎子之名!」隨即手往脖子一抹,之後頹然倒下。
齊軍埋伏成功後,乘勢攻擊留在後頭的魏軍,此戰斬殺10萬魏軍及魏國太子。魏國元氣大傷蹦一蹶不振,齊國則開始稱霸東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其後
馬陵之戰結束後,孫臏對田忌說:「將軍有意做一番大事嗎?」
田忌說:「我們不是已經完成一番大事了?」
孫臏說:「真正的大事,現在才開始。將軍與在國內主政的鄒忌一向不和,如今的勝仗,必然讓鄒忌趕到威脅,所以他一定會對你下手。因此將軍最好不要解除武裝返回齊國,而是讓安排老弱士卒把守主地。主地道路狹窄,就算只是讓老弱士卒防守,倚靠地形優勢仍可以一當十的守住。然後將軍背靠泰山、左靠濟水、右靠高唐的佔有根據地,接下來用輕車戰馬直衝齊國首都臨淄;那時鄒忌必定出逃,齊國大權就由將軍掌握決定了。否則,將軍有可能無法安全返回齊國。」
田忌瞪大眼睛看著孫臏,之後……
「先生,您是否多慮了?田忌雖與鄒忌不和,但若因爭權而擅自用兵威逼,也絕非我所願。況且我對主上向來忠心,形勢魏必如先生說得如此險惡呀。」
聽到田忌的回應,孫臏想著:
「真是光明磊落,曾幾何時,我也跟你一樣。正因如此,你跟我當初一樣沒能了解人心可以有多麼的陰險黑暗。」
如孫臏預料,鄒忌果真出手抹黑田忌。他派人假裝成田忌部下並大動作找人占卜:「田忌將軍三戰三勝,現在名震天下後欲圖大事,是否占卜一下好觀看吉凶?」之後立刻逮捕占卜師,讓占卜師在齊威王面前說出以上言論。
接到被抹黑的消息,田忌大為恐慌,只好出奔到楚國尋求庇護,孫臏也隨田忌來到楚國。
「老師,田忌將軍雖受厚待,但楚王仍提防他。現今我們無事可做,又該如何呢?」
自從桂陵之戰揚名後,孫臏接納一些願意學習的門徒,聽到學生的疑惑,孫臏回道:「怎麼會沒事情做呢?你們該學會等待時機,等待時則要學會自處。先前為師事務眾多,如今清閒,我打算整理自己的用兵心得,你們也來幫忙並從中參詳思考吧。」
在弟子的協助下,孫臏回憶起他的過往,並總結他在其中的心得。他是如何協助田忌、又是如何與齊威王應答、又是如何在戰場上施展謀略擊敗他的宿敵……隨著內容累積,一部兵法書正逐漸成形。孫臏不無感慨地說:「我的祖先孫武,以戰場上的勝利名震一時,但真正讓後人都紀念他的,卻是他退隱後寫成的兵法;如今我同樣為當世人所知,那讓後人知曉我的,或許也正是這部兵法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餘緒
作為著名的軍事家,孫臏的下場卻是不明。有人說,後來隨著田忌的誣陷被澄清,孫臏隨著田忌回國並繼續出謀劃策,之後頤養天年。也有人說,孫臏不得善終。甚至之後有人質疑司馬遷的記載,認為孫武跟孫臏應該是同一個人。
西元1972年,在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了竹簡本的《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打破眾人對孫臏存在與否的質疑。
我最初聽孫臏的故事,對於他復仇成功而且切中要害的詭道奇謀感到著迷。但這一次我試著帶入孫臏處境好描述故事時,我才意識到:他的一生大多在後天的殘廢中度過。
雖然經歷非人的身心創傷後,激發孫臏潛藏的智慧,可如果我是孫臏,我會喜歡這樣的交換嗎?
因此在我代入孫臏時,我猜孫臏是否不只一次想著:「我以往天真無知可雙足健全的活著,如今洞悉世間卻雙足俱殘。那些過去且失去的美好,我忘不了可也無法挽回。如今所能做的,無非是善用過去不曾得過的眼界及經驗,完成自己現在認為最理想的目標。只是有時,對那幻滅的憧憬,仍是無法言語的悔恨……」
圖片:三國志14中的孫臏
我其實蠻喜歡光榮的孫臏,因為他們有呈現刺青的面貌。不像我們華人拍的影視作品,孫臏的臉都光滑潔白,唉~~~真是越看越火大,純歲是現代人的意淫嘛,一點考證都沒有。
馬的圖案車子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各自外遇的夫妻,能不能順利破鏡重圓呢?】
作為被村上春樹推崇、甚至親自翻譯的作家,卡佛一直都是文青們的心頭好。
而這次要分享的,就是他的短篇作品〈需要時,就給我電話〉。
故事描述一對各自都出軌的夫妻,約定到遠方過兩人假期,以此來挽回彼此的情感。
而這個成人世界的問題,在卡佛的筆下,卻充滿了自由與唯美。
一起來看看他的這部短篇吧。
-
需要時,就給我電話 / 卡佛
那個春天,我們倆都有外遇,但當六月來時,學校放假了,我們決定把我們的房子租出去,然後一起到加里福尼亞北岸的帕羅阿爾多去度夏。我們的兒子,瑞察德,去了南茜母親位於華盛頓州帕斯可的家,他要在那兒過夏天,並且為秋季開學的大學打工存錢。他的外祖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很早就開始為他的到來做準備,還為他尋了份工作。她同她的一個農場主朋友說好了,讓他保證給瑞察德一個垛乾草和修圍牆的活。這是個艱鉅的活,但瑞察德很期待。參加完高中畢業典禮後的那個上午,他就乘大巴走了。我送他去的車站,停好車,就進去跟他一起坐著等大巴。他媽媽已經跟他告別過了,摟著他又哭又吻的,還給了他一封長信,讓他一到就交給他的外祖母。她現在正在家裡,一邊為我們的離開做最後的收拾,一邊等那對租我們房子的夫婦。我給瑞察德買了車票,交給他收好,然後一起坐在車站裡的長椅上等車。在來車站的路上,我們已經談了一點。
「你和媽媽要離婚嗎?」他這麼問道。這是個星期六的上午,車站裡沒有太多車次。
「如果有辦法挽救,我們不會的,」我說。「我們不想離婚。那就是為什麼我們要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的地方過夏天。為什麼我們要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再在阿卡他另租一套。我想,這也是為什麼你要離開吧。至少是一個原因。不用說,你回家的時候,口袋裡一定塞滿了錢。我們不想離婚。我們想單獨過一個夏天,試著把我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
「你還愛媽媽麼?」他說,「她告訴過我她愛你。」
「我當然愛你媽媽,」我說。「事到如今,你也該知道了。我們曾經一起經歷挫折,負擔生活的重擔,就像其他夫妻一樣。而現在,我們需要單獨相處的時間,來把事情解決好。別為我們擔心。你儘管去你外祖母那兒,好好過一個夏天,努力工作,多存點錢。就當是次度假。你還可以起勁地去釣魚,那一帶可是釣魚的好地方。」
「還有滑水,」他說。「我想要學滑水。」
「我還從來沒有滑過水,」我說。「把我那份一起學上,好嗎?」
我們坐在車站裡。他在翻他的學年紀念冊,我把報紙擱在腿上看著。然後他的大巴通知上車了,我們站起來。我抱了抱他,又說,「別擔心,別擔心。你的票呢?」
他拍拍他的上衣口袋,接著提起了他的行李。我跟著他一直走到送客止步的標誌線前,然後我再一次擁抱他,吻了他的臉頰,跟他說再見。
「再見,爸爸,」他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去,好讓我別看見他的眼淚。
我開車回到家,那些盒子和行李箱都已經收拾好了,放在起居室裡。南茜在廚房,和她找來租我們房子過夏天的那對年輕夫婦喝咖啡。我前幾天已經見過他們了,傑瑞和麗姿——學數學的研究生,但我們還是互相握了手,我又喝了杯南茜倒的咖啡。我們圍坐在桌邊喝咖啡,等著南茜寫完她的注意事項清單,還有那些需要在固定時間做的事情,比如每個月初和月末,他們應該去哪兒郵寄帳單之類的。南茜的臉繃得緊緊的。落日的餘暉透過窗簾印在桌上,就像它在清晨升起的時候一樣。
終於,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讓他們在廚房裡坐著,自己先去把行李裝上車。我們要去是一所設施齊全的房子,齊全到餐具和炊具都是備好的,所以我們不需要從自己家裡帶很多東西,一點必需品就足夠了。
三個星期前,我去了尤熱卡鎮,它在加利福尼亞北岸,帕羅阿爾多以北350英里的地方,我就是在那裡為我們租下了那套設施齊全的房子。我是和蘇珊一起去的,她是我正在約會的女人。我們在鎮邊上的一家汽車旅館裡待了三個晚上,當時我在報紙上找房子,見房地產經紀人。她看著我寫下了一張預交三個月房租的支票。隨後,我們回到汽車旅館裡,她躺在床上,手蓋著額頭說:「我嫉妒你老婆。我嫉妒南茜。你總會聽見人們談到『那個女人』,說老婆才真正是當家作主,手把特權的,其實我以前並不真的明白,我也不在乎那些事情。可現在我知道了。我嫉妒她。她就要在那所房子裡和你一起過夏天了,我嫉妒她。我希望去那裡的是我。我希望是我們。噢,我多希望是我們啊。我的感覺太糟了。」她說。我揉了揉她的頭髮。
南茜是一個高個子的長腿女人,棕色的頭髮眼睛,性子豁達而熱情。可不久前,我們就是在豁達和熱情上出了問題。她和我的一個同事約會過,那是個離過婚,頭髮灰白,總是穿著三件套西裝,打著領帶的風度翩翩的傢伙,他酗酒,一些學生告訴過我,有時在課堂上,他的手都止不住發抖。他和南茜是在假期裡的一個舞會勾搭上的,那時南茜剛發現我的婚外情不久。現在這一切聽起來又無聊又低俗——這本來就是又無聊又低俗——可那個春天它就是這樣,它耗盡了我們所有的精力,使我們根本無暇顧及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到四月底的時候,我們開始著手打算出租房子,外出度夏,就我們兩個人,想辦法破鏡重圓,如果破鏡能夠重圓。我們彼此達成了協議,那期間不打電話,不寫信,不用其它任何方式和外界聯繫。所以我們替瑞察德做了安排,又找了一對夫婦照管我們的房子,然後我照著地圖,駕車從三藩市出發,一路往北,找到了尤熱卡,那有個房地產經濟人手裡有一套設施很齊全的房子,想租給一對體面的中年夫妻消暑。我想我甚至對這個經紀人用了「第二次蜜月」這樣的措辭,上帝原諒我吧,當時蘇珊就在外面的車裡,一邊看導遊手冊,一邊抽煙。
我把那些手提箱、行李袋和紙皮箱都裝在了後備箱和後座上,等著南茜在門口做最後的道別。她和那對夫婦分別握了手,轉身朝車子走來。我向那對夫婦揮了揮手,他們也向我揮手告別。南茜上了車,關上門。「我們走吧,」她說。我發動了車朝高速公路開去,到進高速公路前的紅綠燈時,我們看見前方有輛車正從高速公路上衝下去,尾氣消音管壞了,擦在地上火花飛濺。「看那車,」南茜說。「可能會起火。」我們停下來,看著那車離開高速,停到了路邊上,才繼續往前走。
我們在塞巴斯托波爾附近一個公路邊的小咖啡館停下來。「吃飯和加油」,路標上這麼寫著。我們都被這標誌逗笑了。我在咖啡館前停下車,我們走進去,在屋子後面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們要了咖啡和三明治,南茜的食指沿著桌面上的木紋劃來劃去。我點了一支煙,望著窗外。我看見了什麼東西在飛快的運動,然後我意識到自己正看著窗邊灌木叢裡的一隻蜂鳥。它把翅膀扇動成模糊的一片,並不斷地把鳥喙探入灌木叢中的一朵花裡。
「南茜,看,」我說。「這有一隻蜂鳥。」
這時候蜂鳥卻飛走了,南茜邊看邊說,「哪兒?我沒看見。」
「剛才還在這兒,」我說。「看,在那。我想是另一隻,這是另外一隻蜂鳥。」
我們看著蜂鳥,直到女招待把我們點的食物送過來,那鳥兒帶著韻律飛舞著,消失在建築物之間。
「我想這是一個好預兆,」我說。「蜂鳥。蜂鳥應該是帶來好運的。」
「我在哪兒聽過那個說法,」她說,「我不知道在哪裡聽見的,但我聽見過。是啊,」她說。「我們會有好運的。你說呢?」
「它們就是好運的象徵,」我說。「我真高興我們在這裡停下來。」
她點頭。她發了會呆,接著咬了一口她的三明治。
我們在天黑前到了尤熱卡。我們經過了兩星期前我和蘇珊共度了三夜的汽車旅館,然後開出高速公路,順著一條馬路開上了一座能俯瞰整座鎮的小山。我的口袋裡裝著房子的鑰匙。我們翻過小山,又開了一英里左右,來到一個有一座加油站和一間雜貨鋪的交叉口。我們前方的山谷裡是蔥蔥鬱鬱的山林,周圍全是牧場。有些牛在加油站後面的田地裡吃草。「真是漂亮的村子,」南茜說。「我等不及想看那房子。」
「馬上就到了,」我說。「就在這條路上,」我說,「翻過那個坡。」「就這兒,」我很快又說,拐進了一條很長的一邊種著樹籬笆的行車道。「就是這裡了。你覺得怎麼樣?」我問過蘇珊同樣的問題,當時我和她就停在這行車道上。
「很好,」南茜說。「看上去很不錯,確實是。我們下車吧。」
我們在院子裡停留了一會,四處看了看。然後我們走上門廊的臺階,我打開門,開燈。我們在房子裡巡視了一圈。裡面有兩間小臥室,一間浴室,一間帶著老傢俱和壁爐的起居室,還有一間能看見山谷景色的大廚房。
「你喜歡這房子麼?」我說。
「我覺得它簡直太好了,」南茜說。她咧嘴笑著。「我真高興你能找到這裡。我真高興我們在這兒。」她打開冰箱,伸出一隻手指擦了擦檯面。「謝天謝地,這看起來真是夠乾淨的。我不用做任何清潔工作。」
「連床上的被單都夠乾淨的,」我說。「我檢查過了。我保證。那就是他們把房子租出去的辦法。甚至枕頭,還有枕頭套。」
「我們得去買些柴火,」她說。我們站在起居室裡。「以後的夜晚,我們就可以在這裡生一堆火。」
「我明天會去找柴火,」我說。「我們還可以去逛逛街,看看這個鎮子。」
她看著我說,「我真高興我們在這兒。」
「我也是,」我說。我張開手臂,她朝我走來。我抱住了她。我能夠感覺到她的顫抖。我捧起她的臉,吻了她的雙頰。「南茜。」我說。
「我真高興我們在這兒。」她說。
接下來幾天我們都在為遷居的生活做準備,去尤熱卡逛街買東西,還走遍了從屋後牧場通往樹林的每一條路。我們買了食物,我在報紙上找到一條賣柴火的廣告,打了電話過去。大概過了一天,有兩個長頭髮的年輕人送來了滿滿一貨車的欖木柴,把它們都堆在車庫裡。那一夜,吃過晚飯,我們坐在火爐前,喝著咖啡,商量要養一條狗。
「我不想養小狗,」南茜說。「不然光收拾就夠我們受的,它還會亂咬東西。那可不是我們要的。但我是想養條狗,是啊。我們很久沒養過狗了。我覺得我們可以在這裡買一條狗來養,」她說。
「那我們回去以後呢,過完夏天怎麼辦?」我說。我又換了個問法。「在城裡養條狗怎麼樣?」
「看看吧。還得先找條狗。品種適合的狗。我得看到它,才知道是不是我要的。我們可以看看廣告,也可以去流浪狗收容所,如果有需要的話。」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雖然我們一直在討論養狗的事,開車經過那些養著狗的院子時,我們還互相指給對方看,說我們想要的狗的樣子,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沒有養狗。
南茜給她媽媽打了電話,留了我們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她媽媽說,瑞察德正在工作,看起來很快活。她自己也好得很。我聽見南茜說,「我們很好,這辦法很有效。」
七月中的一天,我們沿著海邊的高速公路,駕車翻過一座小山,去看一些被砂洲鎖住而與大海隔開了的礁湖。那兒有些人在岸邊釣魚,兩條船飄在不遠處的水面上。
我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一起去看看他們在釣些什麼,」我說。「也許我們可以去搞些釣具,自己來釣魚。」
「我們好些年沒釣過魚了,」南茜說。「從那次我們在沙斯塔山附近露營後就沒有過,那時瑞察德還那麼小,你記得麼?」
「記得,」我說。「我還記得我沒釣成魚呢。走,下去看看他們在釣些什麼。」
「鱒魚,」我詢問的那個男人如此說道。「山鱒魚和虹鱒魚,還會有些硬頭鱒和一點兒三文魚。冬天的時候它們遊到這兒來,那時砂洲的嘴是開著的,然後到春天時合上,它們就被困住了。這可是釣它們的好時節。我今天一條魚都還沒釣著,上星期天我可釣了四條,都有十五英寸長。世界上最好吃的魚啊,它們還狠狠打了一架。船上那些傢伙今天已經釣到一些了,可我到現在為止還一點收穫都沒有。」
「你拿什麼做餌?」南茜問。
「什麼東西都行,」那人說。「蠕蟲,三文魚的卵,囫圇個的稻穀粒。就把它放出去,讓它停在水底。離遠點等著,盯住你的魚線。」
我們在那附近逗留了一陣,看那人釣魚,看著小船嘎嘎地在湖面上來回遊弋。
「謝謝,」我對那人說。「祝你好運。」
「祝你好運,」他說。「祝你們倆都好運。」
回鎮的路上,我們在一家體育用品店停下來,買了執照,便宜的釣竿和卷軸,尼龍繩,釣鉤,接鉤繩,釣墜和魚簍。我們計畫明天早晨就去釣魚。
可就在那個晚上,我們吃完晚飯,洗了餐具,我在火爐邊正準備生火,南茜搖著她的頭,說這沒有用。
「你為什麼那麼說?」我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不會有用的。面對它吧。」她又搖了搖頭。「我不覺得我想一早去釣魚,我也不想養狗。不,我不要狗。我想回城裡去,看我媽媽和瑞察德。就我自己。我想自己一個人待著。我想瑞察德。」她說著,開始哭。「瑞察德是我的兒子,我的寶貝,」她說,「而他馬上就要長大了,要離開了。我想他啊。」
「還有德爾,你也想德爾什拉德吧?」我說。「你男朋友。你想他麼?」
「今天晚上我想念所有人,」她說,「我也想你。我已經想你好長時間了。我太想你了,可你不知怎麼的就丟了,我解釋不出來。我已經失去你了。你再也不是我的了。」
「南茜,」我說。
「不,不,」她說。她搖著頭。她在沙發上坐下,面對著爐火,不停地搖頭。「我想明天飛去看我媽媽和瑞察德。我走了以後,你可以打電話給你的女朋友。」
「我不會那麼做的,」我說。「我沒有那麼做的打算。」
「你會找她的,」她說。
「你會去找德爾,」我說。我覺得自己簡直滿口噴糞。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她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是說,我不想把自己搞得這麼歇斯底里的。但我準備明天去華盛頓。現在我要去睡了。我太累了。對不起,我為我們感到遺憾,丹。我們失敗了。今天那個釣魚的,他祝我們倆好運。」她搖著她的頭。「我也希望我們好運,我們是真需要它。」
她進浴室去了,我聽見水流進浴缸的聲音。我走出去,坐在門廊的臺階上,抽了根煙。外面漆黑幽靜。我望著小鎮的方向,可以看見燈火模糊的光映在天空中,片片海霧飄盪在山谷裡。我開始想蘇珊。過了一會,南茜從浴室裡出來,我聽見臥室門關上的聲音。我進了屋子,往壁爐裡放了一塊木頭,等著火焰漸漸升起,發出嗶剝的聲響。然後我進了另一間臥室,掀開鋪蓋,盯著床單上的印花圖案發了會呆。我洗了澡,穿上我的睡衣,又到火爐邊坐下。現在霧已瀰漫到了窗外。我坐在火前,抽著煙。當我再次看向窗外時,有些東西在霧中移動,我看見了一匹馬正在院子裡吃草。
我走到窗前,馬抬頭看了我一會,低下腦袋繼續吃草了。又一匹馬越過車子踏進院裡,開始吃草。我打開門廊的燈,站在窗前,看著它們。那是些生著長鬃毛的大白馬。它們一定是穿過了附近一個牧場的圍欄或者沒有鎖好的大門。不知怎麼就跑到了我們的院子裡。它們嬉戲著,盡情地享受著逃脫的自由。可它們仍是緊張的;我站在窗後,位置離它們很近。當它們撕咬著草叢時,耳朵不停地掀掀落落。第三匹馬踱進了院子,接著是第四隻。這是一群白馬啊,它們就在我們的院子裡吃草。
我走進臥室,叫醒南茜。她的眼睛紅紅的,眼皮腫脹。她的頭髮上了髮捲,一隻手提箱在床腳邊的地上張開著。
「南茜,」我說,「寶貝,來看前院裡有什麼。來看看。你一定要看看這個。你不會相信的。快來。」
「是什麼?」她說。「別傷害我。是什麼?」
「寶貝,你一定要看看這個。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很抱歉,如果我嚇到了你。但是你一定要出來,看些東西。」
我回到另一間臥室裡,站在窗前,過了一會兒,南茜一邊繫著她的睡袍,一邊走進來。她看著窗外說,「我的天,它們真漂亮。它們從哪兒來的,丹?它們真的太漂亮了。」
「它們一定是從附近什麼地方跑出來的,」我說。「那些牧場中的一個。我馬上要給鎮治安部門打電話,讓他們查找失主。但我想讓你先看看。」
「它們咬人麼?」她說。「我想去拍拍那邊那匹,就是那匹正看著我們的。我想去拍拍它的肩。但我不想被咬了。我要出去了。」
「我想它們不咬人,」我說。「它們看起來不像那種會咬人的馬。可你得穿件外衣,如果你要到外面去,很冷。」
我在我的睡袍外加了件外衣,等著南茜穿好衣服。接著我打開前門,我們走出去,走到院子裡的馬群中。它們都抬起頭看著我們,其中兩匹低頭接著吃草去了。另兩匹中的一匹噴著鼻息,後退了幾步,然後也繼續吃草了,低著腦袋邊撕邊嚼的。我摩挲著一匹馬的前額,又拍拍它的肩。它只顧不停地嚼著草。南茜伸出她的手,開始梳理另一匹馬的鬃毛。「馬兒,你們從哪兒來?」她說。「你們住在哪兒,為什麼今晚跑出來了,馬兒?」她說著,不停地梳理著那匹馬的鬃毛。那馬看著她,嘴唇一掀一掀地吸著氣,又低下頭去。她拍了拍它的肩。
「我想我最好還是給治安官打電話。」我說。
「先別,」她說。「還沒多長時間呢。我們不會再遇見這樣的事情了。我們永遠,永遠不會再在我們的院子裡看見馬群。就等一會,丹。」
過了一會,南茜仍在那些馬中間走來走去,拍著它們的肩膀,用手指梳理它們的鬃毛。有一匹馬從院子裡轉到了行車道上,在車子周圍走動,又沿著行車道走向馬路,我知道自己必須打電話了。
沒過一會,兩輛治安警車就出現了,車上的紅燈在霧中閃動著,幾分鐘後,一個穿著羊皮大衣的傢伙開著一輛小卡車來了,車後拖著馬籠子。現在,馬兒們受驚了,試著要逃跑,那個帶馬籠子來的人嘴裡咒駡著,使勁想把繩索套到一匹馬的脖子上。
「別傷著它!」南茜說。
我們回到房子裡,站在窗後面,看著那些治安協理和牧場工人把馬匹趕攏到一起。
「我打算去煮些咖啡,」我說。「你要來點麼,南茜?」
「我要告訴你我的感覺,」她說。「我很亢奮,丹。我覺得我好像滿得快溢出來了。我覺得好像,我不知道,但我喜歡這種感覺。你去倒咖啡,我來開收音機,我們找點音樂聽聽,然後你可以再把火生起來。我太興奮了,睡不著。」
就這樣,我們坐在火堆前,喝著咖啡,聽著尤熱卡一個通宵的廣播電臺,談論著那些馬,接著又談到了瑞察德,還有南茜的媽媽。我們跳了舞。我們完全沒有談及現狀。霧氣在窗外飄盪著,我們聊著天,彼此溫情友善。天快亮時,我關掉收音機,我們上了床,做愛。
第二天下午,她做好安排,收拾完行李,我開車送她去了小飛機場,她將在那搭飛機去波特蘭,然後在晚上的晚些時候,轉乘另一航班去帕斯可。
「告訴你媽媽我向她問好。替我擁抱一下瑞察德,說我很想他,」我說。「告訴他我愛他。」
「他也愛你,」她說。「你知道的。無論如何,秋天你就可以看見他,我肯定。」
我點頭。
「再見,」她說著,向我伸出手來。我們擁抱了彼此。「昨晚我很高興,」她說。「那些馬。我們的談話。一切。它是有好處的。我們不會忘記它的。」她說。她哭了。
「給我寫信,你會麼?」我說。「我不覺得這會在我們倆之間發生,」我說。「這麼些年了。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想過。那不是我們會做的事。」
「我會寫的,」她說。「一些長信。那會是你見過的最長的信,從我以前在高中給你寄信時算起。」
「我會等著它們的。」我說。
然後她又看著我,摸了摸我的臉。她轉過身,穿過停機坪,朝飛機走去。
走吧,最親愛的人,上帝與你同在。
她登上了飛機,我站在那兒,直到噴氣機的引擎發動,緊接著,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它飛越洪保德灣,很快就成了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
我開車回到那所房子,停在行車道上,看著昨晚那些馬留下的蹄印。草地上有很深的痕印,又長又大的裂縫,還有大堆的馬糞。然後我進了屋子,連外套都沒脫,走向電話,撥了蘇珊的號碼。
馬的圖案車子 在 法拉利圖案、保時捷休旅車在PTT/mobile01評價與討論 的推薦與評價
法拉利和保时捷作为世界知名的汽车制造商,他们都使用了动物中的马作为品牌标识,但是你知道法拉利的马和保时捷的马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法拉利的“跃 ... ... <看更多>
馬的圖案車子 在 法拉利圖案、保時捷休旅車在PTT/mobile01評價與討論 的推薦與評價
法拉利和保时捷作为世界知名的汽车制造商,他们都使用了动物中的马作为品牌标识,但是你知道法拉利的马和保时捷的马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法拉利的“跃 ... ... <看更多>
馬的圖案車子 在 整理出來跟"馬"有關的車 - Mobile01 的推薦與評價
悍馬,是通用汽車已取消的品牌名稱之一。1992年,悍馬推出H1系列的越野車,這款汽車是根據美國陸軍使用的高機動性多用途輪式車輛改編而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