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 國立大學校長薪水 ，我們在網路上蒐集到這些相關的討論、資訊與評價

【國立臺灣大學 109學年度畢業典禮 貴賓致詞】
Commencement Address,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Commencement 2021

.
巨大集團 羅祥安前執行長
Giant Group Former CEO Anthony Lo

管校長，羅副校長，各位貴賓，畢業生的家長跟朋友們，還有今天最重要的2021年臺大的畢業生，大家早安、大家好！

首先恭喜你們，今天從全世界最優秀大學之一的臺灣大學畢業了！
在過去幾年，在管校長，以「大學教改」和「國際化」的理念，率領全體師生的努力之下，臺大在全世界的能見度，和各項排名，都有顯著的進步，也讓身為校友的我們倍感光榮。

是不是我們大家一起鼓掌，給自己鼓勵一下好不好！

你們今天剛剛畢業，但是你們已經創造了臺大一項新的紀錄：第一次，沒有傳統畢業典禮的畢業生。這將是你們人生一個非常特別的回憶，也預表了你們未來將會有與眾不同的表現，和非凡的成就。

現在的世界，局勢是在東方跟西方的勢力，彼此對抗而動盪不安。而全世界的經濟活動，也因為科技的突破性創新，而受到很大的影響。不盡理想的、不盡公平的全球化，也將逐漸地變成 全球在地化。而COVID-19肆虐全球的結果，使得臺灣跟全世界，大家的生活型態、社會的結構、經濟活動的節奏都被打亂了，而必須要加以全面的整理跟重新的架構。這當然是一個危機，但是更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所以，將你們迎面而來的，是無數的創新的機會，以及冒險卻令人興奮的全新挑戰。

因為臺灣，這是第一次跟全世界各個國家，同步的站在一個嶄新的共同起跑點上面。所以我要恭喜你們，你們躬逢其會，將要進入一個充滿希望、嶄新的時代。

我是1969年從臺大畢業的，所以我想今天就以我畢業之後的50多年，人生的一些學習和體會，來跟諸位分享，給諸位作個參考。

當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滿懷抱負，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我當時進入臺灣最大的貿易公司工作，但是我發現我所學的很多東西，只有一些國際貿易的實務跟英文有用，至於其他我所學習到的經營管理的很多知識，恐怕都要等到10年、20年之後，如果我有幸當上高級主管才能派上用場。

更諷刺的是，我是商學系畢業的，但是工作兩年後，我發現我真的不喜歡做商人，我也不喜歡做生意，我有興趣的是做事業。

後來，幸好我有聆聽我心裡面的微弱的聲音，決定踏進自行車業，放棄掉台北最好的貿易公司的金飯碗，而去參加在大甲一個只有38個人的小公司，來追求我的夢想。

那時候許多人認為我腦筋有問題，頭殼壞去，但現在回顧回來，我當時是做了人生一個非常好的決定。

創業的過程飽受艱辛，但是我也學到了很多寶貴的經驗：我首先學到的，是在做事之前，必須要先學做人。

人必須要誠信踏實，不能自私自利，而要利他共好。

要隨時心存感恩，尊重、關切別人。要熱愛這個世界，並且要了解到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而必須要去建立互信、互助的人際關係；要融入群體、要發揮團隊的精神。

在做事方面，一定要以正面積極的態度，認真努力去工作。 而且不要怕失敗，要勇於接受新的挑戰。因為如果有失敗了，那只是代表說你又更靠近成功一步了。要作中學，學中作，要虛心好奇的終身學習，開拓挑戰、追求卓越。

在這裡，我想要送給大家一個很特別的畢業禮物，就是兩個「成功的錦囊」。
第一個錦囊：不管你做什麼工作，不論你職務的高低，永遠都要站在顧客的立場，來為他們設想，還能做什麼，讓他們能夠得到更多的創新價值。

第二個錦囊：無論作什麼工作，不管你職務的高低，永遠都要站在經營者的角度來為公司設想，要做什麼，才能讓公司更健康，永續經營跟發展。

既使你們把我後面講的很多東西都忘記了，沒關係，但是這個畢業禮物你們一定要記得帶回去，因為這些「同理心」的兩個錦囊，在未來會給你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祝福！

其次我體會到，名跟利都是副產品。正產品是你成為什麼樣的人，成就什麼樣的事。當正產品是對的時候，名跟利都自然會來。

所以我鼓勵大家在找工作的時候，不要太計較開始的薪水和待遇。因為事實上，一個新人，在前面三年是很難有大的貢獻的，反過來只是公司發薪水來給你培訓而已。所以選擇一個有意義的行業，找一家你可以學習進步的好公司，這才是重要的。

第三，我學習到 知識不等於智慧。諸位都學有專精，有很多寶貴的知識，但這些知識必須要實際去做才能夠產生經驗，而累積的時候會有不同經驗的反省、學習、跟體會，尤其是從那些失敗的經 驗，才能夠漸漸地凝結成有用的智慧。
我的成長過程分成三段，開始我是一個「I」型的人，我擁有一些經營管理的基本的能力。後來因為工作的需要和我的好奇心，我漸漸地學習到技術開發、製造生產、品牌推廣、全球經營、以及行銷、服務等等寶貴的經驗，這樣漸漸地，我就形成一個「T」型的一個跨界的人才。但是到了我真正找到公司未來的使命跟方向，並且把它跟我的人生目標結合在一起，熱情的、積極去推動的時候，那時候我終於成為一個「十字架」型的一個領導者。

當公司發展得比較穩定之後，我就面臨要如何來替公司規劃願景、使命、定位，跟長期策略。在這個階段，我有一些新的體會：首先，你必須要能夠畫出一個「黃金正三角形」，正三角形是最穩定的，上面是戰略，中間是戰術，下面是戰鬥。先要有正確的戰略，才能衍伸出有效的戰術，再根據這個戰術去貫徹戰鬥的執行。換言之，戰略就是做對的事情，戰術就是對的方法，戰鬥就是用對的方法去把事情做對做好，並且不斷地去持續改善。

想要能夠思考出長期的戰略，就必須要有洞察力。

我很喜歡看地球儀，就是那種在一個架子上面，有一個可以轉動的地球模型。當你把地球轉動的時候，你看到上面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國家，它的地理位置、它的自然生態，以及你思考它的歷史的演變跟它的發展，這樣子你就能夠得出一個整體的，跟全方位的一個概念。

在思考長期戰略的時候，很不容易得出一個有突破性的一個創見，它的原因往往是因為「當局者迷」的關係。

所以當我考慮長期戰略的時候，我會把自己設想，好像從一個人造衛星上面，來觀看一個轉動的地球。以宇宙格局的高度，以全球視野的廣度，以歷史演進的長度，這樣子你就能夠以一個「旁觀者清」的姿態和角度，來正面、反面深入思考，這樣子你就可能得到一個突破性的一個解答。「世界的捷安特」跟「全球在地化」的品牌經營—這樣子的策略、願景就是這樣產生的。

另外一種洞察力，是如何推出給人們有創新價值的產品跟服務。這就要時時地站在人文跟科技的十字路口，仔細觀察它們的變化，然後活用科技的進步，為人文潛在的需求，適時地提供最佳的解決方案。捷安特的Cycling世界，就是用這種方法，不斷的推出創新價值的產品。

我們在經營上也有發展出一個特別的理念，那就是「不求第一，要作惟一」。全世界的人這麼多，但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是一樣的， 所以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都是惟一的。可見當上帝造每一個人的時候，祂都有衪特別的計劃，而且也把成功所需要的能力跟要素，已經放在你的心中，等待你取用。所以每一個人不應該只是模仿別人，或者是按照別人的期望來生活，而應該要找出並且發揮自己的天賦，真正做自己，成為惟一，才能夠活出精采的生命。

企業也是一樣，不能隨波逐流，必須要找出什麼才是對的，什麼是合適你的，什麼才是有意義、對這個世界有貢獻的，這個才是惟一。當你精益求精，努力的想要成為惟一的時侯，你才能夠找到真正正確的目標，以及永續生存的價值。如果事事都想為第一，那麼你可能去追求很多不切實際的目標，而被你無法承受的巨大壓力所摧毀。或者，因為不擇手段，最後走上一些錯誤的道路。
在長期追求惟一的過程當中，我也得到兩個重要的體會：當你決心做一件對的事情，而且不屈不撓，勇敢堅持奮鬥的時候，全宇宙的力量都會起來幫助你。另外，把一件有意義的事情，用生命的力量把它作好，你就有可能改變這個世界！

我鼓勵你們，聆聽你們內心深處的微小的聲音，讓它引導你們，去尋找到你們的天賦，了解你們的命定。

不求第一，要作惟一。做你真正的自己，成為惟一。活出你精彩的生命，享受你幸福的人生！

很多人說，生長在臺灣的人，一輩子裡面一定要完成三項挑戰：登玉山、泳渡日月潭、還有騎自行車環島。我覺得這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建議大家在畢業以後，在去當兵、就業之前，不妨參加一個自行車環島的旅行團，用九天的時間，仔細的去體會、欣賞寶島臺灣的美好，用自行車的輪胎去親吻，這塊生你長你的美麗大地，就當作是送給你自己的一個畢業禮物吧！

那教授們跟家長們，可能會想說，啊！太可惜了，我畢業的時候沒有騎自行車環島，我現在已經五六十歲了。沒關係，你這個年紀正好來從事人生的壯遊。
我們臺大的校長－管校長，在今年的一月份，就勇敢的完成他夢寐以求的自行車環島的壯遊。我們給管爺一個掌聲好不好？

有人認為臺灣很小、沒有前途，真的是這樣嗎？世界經濟論壇每年都要把全世界的國家的實力做一個調查跟排名。讓我們來看一下臺灣的排名。全世界有235個國家，就面積來講，我們排名第137；就人口來講，第57；就經濟體來講，第21；就整體競爭力來講，排名第11；而創新力，臺灣排名第4。沒錯，臺灣的確不大，但是我們很強，我們可以很有前途！

可預見的，未來的世界將會成為美、歐、亞三區鼎力的這個新局面。就像三個圓圈，各自都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並且彼此長期的競爭、對抗和抵制，但是同時又不得不相互的維持一些必要的連結。而在每一個圈裡面，它將持續的有很多劇烈的改變，就像一個暴風圈一樣。而這三個暴風圈連結在一起，就形成一個所謂完全風暴PERFECT STORM。

最近經濟學人雜誌，把臺灣當作封面，稱臺灣為地球上最危險的地方，但同時又是科技業最關鍵的地方。我個人倒認為，未來臺灣可能是處在一個最有利的地位，就在那三個暴風圈中間的那個颱風眼，也就是這三個圈圈彼此連結交會的中心點。這個地方看起來好像危險，其實是最安全、最有利、又是最關鍵的地方。

當三個暴風圈無可避免的，參與在一個長期的競爭、對抗、跟抵制－這樣一個零和的賽局裡面。那臺灣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圈圈，也不需要去參與這些競爭、對抗跟抵制。而可以去想說，我可以在這個關鍵的中心點，替這個世界來提供什麼樣子的創新價值的貢獻。

臺灣過去50年的努力累積了很多技術開發、製造管理、金融資本，社會資源，以及民主法治體制，這些稀有而寶貴的實力。而且如果以全世界作為舞台，那麼，能夠精通中文跟英文、能夠深切的了解東方西方的文化；有專業，又能跨界，謙卑而不自卑，自信而不自大的臺灣人，可能是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

未來無法被預測，但是可以被創造！30年前，有誰能夠預測到說臺灣會產生世界級的台積電跟捷安特？

台積電秉持著作惟一的理念，以全球晶圓代工的戰略，厚植實力，打造了優質高效的供應鏈，把臺灣變成一個科技島。以臺灣為核心，轉動引領全世界的半導體市場。

捷安特也秉持著作惟一的理念，以世界的捷安特，全球在地化的品牌戰略，帶領A-Team把臺灣變成全世界高級車的中心，又積極的推動Cycling的新文化，把臺灣發展成一個自行車島，以臺灣為核心，轉動引領全世界自行車的市場。
在這裡我也期許我們臺大，也能夠以作惟一這樣子的理念，轉動引領世界，變成全世界最優秀人才培養的最佳搖籃。

未來的50年，臺灣將迎來前所未有最大的機運！所以臺灣是不是應該要脫離過去單純競爭的心態，而來積極的謀求長期的未來生存之道，或者更進一步要問自己：臺灣可以為世界貢獻些什麼？臺灣不應該只是消極的「根留臺灣」，而應該更主動積極的「放眼全球、立足亞太、深根臺灣」。

臺灣過去的50年，那是一個非常艱辛跟特別的階段。很慶幸的，臺灣在那個階段裡面，是屬於勝利的這一組。

現在是應該到了必須要了解過去、深入現在、策劃未來，這個重要關鍵的時刻。要如何的以宇宙格局的高度、以全球視野的廣度、以及歷史演進的長度，衡外情，量己力，來為臺灣重新的定位，重新畫一個正確的戰略、戰術、戰鬥的黃金三角形。讓臺灣能夠真正發揮自己的長處，能夠打造創新價值的優勢，成為惟一、做Only One！要能夠創造一個更安全、更廣闊、更興盛－全新的藍海。臺灣必須要成為世界的好公民，繼續的為全世界做更多、更好的貢獻！
2021的畢業生們，在你們當中有未來國家的領導人、有全球企業的創造者、有在社會各行各業、方方面面的核心人才，所以臺灣未來50年的未來，就掌握在你們手中了。

最後，我想用一位著名科學家的名言來作結尾： Life is like riding a bicycle. To keep your balance, you must keep moving. 人生就像騎自行車，要保持你平衡最好的方法，就是繼續不斷地向前進。

你知道這是誰的名言嗎？ 沒錯，就是愛因斯坦！

2021的畢業生們，請你騎上你人生的自行車，勇敢的向前邁進，去開創你獨一無二、精彩無比的新生命跟未來。再一次，恭喜你們，並且祝福你們每一位，將來都能夠有健康、幸福、精彩跟有意義的人生！
謝謝！

.
==============================

.
President Kuan, 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Luo, Distinguished guests, family, friends, and most importantly, the graduating class of 2021, good morning!

First of all, congratulations! Today, you are graduating from one of the best universities in the world –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Over the last few years, President Kuan led the university forward with his vision of “educational reform” and internationalization”. Together with all the faculty and students, NTU has made significant progress in both ranking and global visibility, making us, alumni, extremely proud.

I think we deserve to give ourselves a round of applause!

You are the graduating class of 2021 and already, you have set a new record for NTU: For the first time, there will not be a traditional graduation ceremony. Let this be a very special memory of your life and a sign of the difference you will make in your future with extraordinary achievements.

The world is now in a volatile state where the East and the West are confronting each other. The world’s economic activities are also greatly affected by the breakthrough and innovations in technology. The less-than-ideal and less-than fair globalization will gradually become global localization. And as a result of COVID-19, Taiwan and the rest of the world’s lifestyle, social structure, and economy have been disrupted, and must be comprehensively reorganized and restructured. This is certainly a crisis, but in the midst of every crisis, lies great opportunity. So, what lies before you are countless opportunities for innovation, and exciting new challenges.

Be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Taiwan is standing with the rest of the world on a new race-track. Therefore, I would like to congratulate you, you are entering a new era full of hope.

I graduated from NTU in 1969. It has been more than 50 years and today, I would like to share some of my life experiences and insights.

When I graduated from college, I was filled with ambition. I couldn’t wait to make my mark. I joined one of the largest trading companies in Taiwan, where I quickly realized the only materials I learned in school that came in handy are a little bit of international trade practices and English. Much of what I had learned about business management would only be relevant 10 or 20 years down the road, if I was lucky enough to become a senior executive.

What’s even more ironic is that I graduated with a degree in business, but after working for 2 years, I realize I really don’t like being a businessman, and I don’t like doing business. What I am actually interested in is building an enterprise.

Fortunately, I chose to listen to the faint voice in my heart and decided to enter the bicycle industry. I left my position at the best trading company in Taipei to join a small company with only 38 employees in Dajia to pursue my dream.

At the time, many people thought I must’ve broken my skull and gone crazy, but looking back, I have made a great decision in my life.

The process of starting my own enterprise has been very difficult, but I have learned many valuable lessons. The first thing I learned is that before you can do anything else, you have to learn to be a person of good character.

We must be honest, down to earth, selfless, self-serving, and altruistic for the common good.

Be grateful, respectful and caring at all times. To love the world and to understand that one person’s ability is limited and that is necessary to build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s of mutual trust and support; to be part of a group and to play as a team.

When it comes to work, you must work hard with a positive attitude. And don’t be afraid to fail, be brave enough to accept new challenges. Because every time you fail, it just means you are one step closer to success. Learning is an active process. We learn by doing. We must stay open-minded and curious, aspiring to lifelong learning; to explore challenges and pursue excellence.

Here I would like to give everyone a special graduation gift, which are my two tips for success:
First, always put yourself in the customer’s shoes, regardless of what you’re doing or what kind of job title you hold. Think for them, think about what else you can do to create more value for the customers.

Second, regardless of what you’re doing or what kind of job title you hold, always think about the company from the proprietor’s point of view; what can we do to build a healthier company that’s sustainable.

Even if you are going to forget everything I say later, that’ ok. Just remember to take your graduation gift at heart, because these two tips on “empathy “are sure to bring you unexpected blessings in the future!

Later on, I realized that fame and money are merely byproducts. The real product is you, what kind of person you have become and what have you achieved. When the real product is identified, fame and money will come naturally.

So I encourage you, when you look for a job, don’t be too concerned about the starting salary and benefits. Because as a matter of fact, as a newcomer, it is very difficult to make a big contribution in the first three years, so really the company is paying to give you training instead. So choose a meaningful industry and find a good company where you can improve and grow, that’s what’s important.

Thirdly, I learned that knowledge is not the same as wisdom. All of you have learned a lot and have a lot of valuable knowledge, but this knowledge must be practiced in order to produce experience, and in the process of accumulation, there will be different experiences of reflection, learning and empathy, especially from failure, slowly and surely all these experiences will be condensed into useful wisdom.

My personal development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stages. I began as a I-shaped person with some basic skills in business management. Later on, due to my job and curiosity, I gained respected experience in technology development, manufacturing, branding, global marketing, and service and thus gradually becoming a T-shape multidisciplinary professional.

However, when I combined the future mission and direction of the company with my life goals, promoting it enthusiastically and actively, that is when I finally became a X-shape transdisciplinary leader.

Once the company became more stable, I was faced with the challenge of planning the vision, mission, positioning, and long-term strategy for the company. At this stage, I had some new insights.

First, you must be able to draw a “golden triangle”, an equilateral triangle is the most stable shape with strategy on top, tactics in the middle, and operations at the bottom. In other words, the strategy is to do the right thing, the tactics is the using the right methods, and operations is using the right methods to excel on doing the right things while constantly improving them.

To develop long-term strategies, it is necessary to have insight.

I enjoy looking at the globe, yes, the spherical model of Earth that sits on a stand and can be rotated. When you rotate the globe, you can see every place and country on it, its geographical location, its natural ecology, and you can think about its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so that you can come up with an overall comprehensive concept.

When thinking about long-term strategy, it is not easy to come up with a groundbreaking idea, because “men are often blind in their own cause”

Therefore, when I think about long-term strategy, I imagine myself as if I were looking at a rotating Earth from a man-made satellite. With the height of the universe, the breadth of global vision and the length of historical evolution, you will be able think about i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n observer, and then you may have a breakthrough. This is how the strategy and vision of “GIANT for the World” and “glocalization” brand management came about.

Another kind of insight is how to introduce the products and services to create additional value to people. This requires standing at the crossroads of humanity and technology, observing their changes carefully, and then using technological advances to provide the best solutions for the potential needs of humanity in a timely manner. This is how GIANT’s Cycling World continues to introduce innovative values to its products.

We have also developed a special philosophy in our business, which is “don’t be the first one, be the only one”. There are so many people in the world, but no two people share the same fingerprints, making each person unique and one of a kind. God created each person with purpose and has gifted us with the abilities and elements needed for success. All of which is in your heart, waiting for you to take them. Therefore, we should not just follow each other’s footstep or live under the expectations of someone else. Instead, we should find and give reigns to our talents, to truly be ourselves, to become the only one and live a brilliant life.

The same applies to businesses, you can’t just go with the flow, we must find what is right and suitable and what is meaningful and contributive to the world, this is what it means to be the only one. When you strive for excellence and strive to be the only one, you will find the right goals and the value of sustainability. If you try to be first in everything, you may pursue many unrealistic goals and either be destroyed by unbearable pressure or resort to doing whatever it takes, and end up on the wrong path.

I have learned two important lessons in my long quest to be the “only one”. When you are determined to do the right thing and you are unyielding and persistent in your struggle, the power of the universe will rise up and help you. In addition, if you do something meaningful and do it well with the power of life, you may change the world.

I urge you to listen to the small voice deep within you and let it guide you to find your talents and understand your destiny.

Do not seek to be the first but to be the only. Be true to yourself and be the only one. Live your life to the fullest and enjoy your life to the fullest!

Many people say that growing up in Taiwan, you must complete three challenges in your lifetime: climb to the top of Jade Mountain, swim across Sun Moon Lake, and ride a bike around the island. I think this is very true. Therefore, I suggest that after graduation, before you go to the military or get a job, you might as well join a bicycle tour around the island and spend nine days to carefully experience and appreciate the beauty of Taiwan. As a graduation gift to yourself, let the tires kiss the beautiful land where you were born and raised.

All the professors and parents must be thinking in regret, “Ah! Too bad! I didn’t ride my bike around the island when I graduated and now I’m already in my 50s and 60s…” But that’s okay! You are actually at the perfect age to start your adventurous life.

Our President of NTU, President Kuan bravely completed his dream bike tour around the island in January this year. Let’s give President Kuan a round of applause!

Some people think that Taiwan is small and has no future. Every year, the World Economic Forum conducts a survey and ranking of the strength of countries around the world. Let’s take a look at Taiwan’s ranking. There are 235 countries in the world and we rank 137th in terms of landmass, 57th in terms of population, 21st in terms of economy, 11th in terms of overall competitiveness, and 4th in terms of innovation. It’s true that Taiwan is not big, but we are strong and we have a promising future.

In the foreseeable future there will become a new situation in which the United States, Europe and Asia will be the three focal regions. Just like three circles, each of which prioritizes its own interests and is in long-term competition, confrontation and resistance, but at the same time has to maintain some necessary links with each other. And in each circle, drastic changes will be endless, just like a storm circle. These three storm circles are linked together to form a so-called PERFECT STORM.

The Economist magazine recently featured Taiwan on its cover, calling it the most dangerous place on earth, but at the same time the most critical place for the technology industry. Personally, I think that Taiwan may be in the most favorable position in the future, right in the middle of the three storm circles, the eye of the typhoon, which is the center point where these three circles are connected. This place seems dangerous, but in fact it is the safest, most favorable, and most critical place.

When the three storm circles are inevitably involved in a long-term competition, confrontation, and boycott - a zero-sum game. Taiwan does not belong to any of these circles, nor does it need to participate in these competitions, confrontations, and boycotts. Instead, situated in this critical position, I should begin to think about what kind of innovative value I can provide to the world.

Taiwan's efforts over the past 50 years have accumulated many rare and valuable strengths in technology development, manufacturing management, financial capital, social resources, and the democratic rule of law system. If the world is our stage, Taiwanese people who are proficient in Chinese and English, who have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Eastern and Western cultures, who are professional, who can cross borders, who are humble but not inferior, and who are confident but not arrogant, may be the best talents in the world.

The future cannot be predicted, but it can be created! 30 years ago, who could have predicted that Taiwan would produce globally renowned TSMC and GIANT?
TSMC is committed to the concept of being the only one, and has built up its strengths with its global foundry strategy, creating a high-quality and efficient supply chain and turning Taiwan into a technology island. With Taiwan as the core, TSMC is leading the worldwide semiconductor market.

GIANT also upholds the concept of "Be the only one" and leads the A-Team to turn Taiwan into the center of the world's premium bikes with the brand strategy of globalization and localization, and actively promotes the new culture of cycling, developing Taiwan into a cycling island and leading the world's cycling market with Taiwan as the core.

Here I also hope that we, NTU, can also lead the world with the concept of being the only one, and become the best cradle for the cultivation of the best talents in the world.

In the next 50 years, Taiwan will have the greatest opportunity ever! Therefore, Taiwan should get rid of the simple competitive mentality of the past and actively seek the long-term survival of the future, or go even further and ask itself: What can Taiwan contribute to the world? Taiwan should not just "secure Taiwan" in a conservative way, but should be more proactive with global outlook and establish a foothold in the Asia Pacific.

The last 50 years, for Taiwan, has been very difficult and significant. Fortunately, Taiwan pulled through and came out as one of the winners.

Now is the crucial moment to understand the past, delve into the present, and plan for the future. We must take the height of the universe, the breadth of our global vision, and the length of historical evolution, weigh the external situation, and measure our own strengths to reposition Taiwan and draw the golden triangle of strategy, tactics, and operations. Taiwan should be able to give full play to its strengths, create innovative value, and become the only one! Taiwan must become a good citizen of the world and continue to make more and better contributions to the world!

Graduates of 2021, among you are the future leaders of the country, the creators of global enterprises, and the core talents in all walks of life, the future is in your hands.
Finally, I would like to conclude with a quote from a famous scientist: Life is like riding a bicycle. To keep your balance, you must keep moving.

Do you know who this quote belongs to? That's right, Einstein!

Graduates of 2021, please get ready for your life adventure, get on your bikes and peddle courageously forward to create your own unique and exciting future. Again, congratulations and best wishes to each and every one of you for a healthy, happy, and meaningful life!

Thank you!

詳見：
https://www.facebook.com/NTUCommencement/posts/2718162161807541

.
#臺灣大學 #畢業典禮 #NTUCommencement2021 #貴賓致詞 #羅祥安

「國家的國寶」陳垣：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的污點｜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11月12日，亞運會開幕當天，也是中國史學大師陳垣先生誕辰130週年紀念日。

11月21日，國內數十位在陳垣研究、史學研究方面卓有實績的專家學者齊集中山大學，追憶研討這位廣東籍學人、當代著名歷史學家、教育家的學術貢獻。

陳垣先生的長子陳樂素、嫡孫陳智超先生也都是著名的歷史學家，「新會陳氏」祖孫三代均在史學領域內蔚為大家，是20世紀中國學術史上的一段佳話。陳智超先生應邀參加了此次研討會，並接受羊城晚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一、「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有一個重要觀點，即「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這句話是他在什麼環境下講的？他做過哪些努力？

陳智超：這話他不止講過一次，並不是一句即興或者偶爾的話。最早應該是1921年，在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會議上。他當時的學生鄭天挺回憶，陳老師(援庵)說：「現在中外學者談漢學，不是說巴黎如何，就是說西京(即日本京都)如何，沒有提中國的。我們應當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奪回北京！」

羊城晚報：他在不同場合多次重申過這個觀點。

陳智超：1929年，陳垣先生在北平師範大學兼任過一段時間歷史系主任。他的學生柴德賡回憶說：「援庵老師深以中國史學不發達為憾，常說日本史學家寄一本新著作來，無異一炮打到我的書桌上。」

1931年9月14日，胡適在日記裡提到：陳垣問我，漢學正統這時候在西京，還是在巴黎呢？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兩個人就相對嘆息，希望在十年之後，把漢學中心奪回到北京。

羊城晚報：在當時的知識分子中有這樣想法的不止陳垣先生一位。

陳智超：對，包括胡適、傅斯年、陳寅恪等諸位先生，都深以為憾，並且有緊迫感。祖父在北大的一位學生朱海濤回憶，「九．一八事變」以後，學生問陳先生對於時局的看法，他就說：「一個國家是從多方面發展起來的，一個國家的地位是從各方面的成就累積起來的，我們必須從各個方面努力和人家比……我們幹史學的，就當處心積慮在史學上壓倒人家。」

二、學術沒有國界，但學者有祖國

羊城晚報：世界著名的法國漢學家伯希和，對陳垣先生非常推崇。但是我們也看到，陳垣先生曾作《敦煌劫餘錄》，以「劫餘」二字表達對斯坦因、伯希和這些西方漢學家某些行為的斥責。那陳垣先生和伯希和有沒有過交集，他們的關係如何？

陳智超：伯希和確實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稱讚援庵先生，都有記載留下來，這是一方面。此外，最近在存於巴黎吉美博物館的伯希和檔案中，發現有陳垣先生給他的信，信中提到，你寄來的文章我收到了，一共十五冊。你請我送給王國維先生的單行本，我也轉交了，但很可惜，轉交三天之後他就自沉在昆明湖了。從這裡就看到伯希和、王國維與陳垣三人之間的關聯。

他們兩人有證可考的交往可以追溯到1924年左右。伯希和研究過摩尼教，來華在福州時聽一位龔先生說，在福州烏石山有兩塊摩尼教的碑，但沒有來得及去看。後來伯希和就寫信給陳垣先生，托他有機會再查找一下。陳垣先生的助手樊守執是福建人，正好去福州辦事，於是囑他查找，花了很大功夫，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羊城晚報：看來他們之間不僅有學術上的交流，而且是可以互相託付辦事的關係。

陳智超：應該說不是一般的交往。1933年，伯希和又一次來中國，當時他把俄國博物館館藏的《元秘史》拍了照片送給中國，中國方面招待他，我的祖父也參加了，而且還回答他的問題，這封信都保留下來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撰寫《敦煌劫餘錄》大概也就在上世紀30年代吧？

陳智超：這部書是1931年出版的。為什麼叫「敦煌劫餘錄」呢？是因為敦煌的這些經卷，後來藏在北京圖書館(現國家圖書館)，是經過斯坦因、伯希和掠奪之後，剩下運到北京的部分，一共八千卷。陳垣先生在助手幫助下，花了三個月時間整理清點了一次，編出了這部目錄書，這應該說是敦煌卷子裡面最早的、最科學的目錄。

出版的時候，陳垣先生在序言裡點名批評伯希和：「(清光緒)三十三年，匈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相繼至敦煌，載遺書遺器而西，國人始大駭悟。」有人當時就建議，是不是可以用詞緩和一點，「劫餘」二字過於刺激了。但是他說不行，「劫餘」二字還不能抒發他的憤慨之情，所以堅持不改。你說伯希和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當然知道，而且後來二人確實見了面，伯希和還是對他表示敬意。從此我們可以得到重要的啟示，在外國人面前，只有堅持正確的愛國立場，而不是奴顏婢膝，才能得到對方的尊重。

羊城晚報：那麼陳垣跟伯希和的關係，如果單純從個人層面來說，還是比較友好的。

陳智超：學術沒有國界，但是學者是有祖國的。伯希和是西方最傑出的漢學家之一，但也是掠奪敦煌文物最精的一個人。此人有他的兩面性：1933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日本人趁伯希和第二次來華，希望他也能訪問日本，但他為了表示對日本人侵略東北的憤慨，取消了赴日行程。1945年10月伯希和去世時，陳垣先生還寫信給傅斯年表達了惋惜之情。


三、治學無捷徑，唯有刻苦和持之以恆

羊城晚報：我們看很多關於陳垣先生治學的文章，深感他除了以研究成果影響後代，其治學之道也給今天的學術界帶來很大啟示。

陳智超：我看啟示應該是多方面的。首先有個大前提，從陳垣先生有志學歷史開始，就有一個很明確的觀念：作為歷史學家要有一種自覺，要喚醒國民的歷史觀念。什麼是歷史觀念？不同時期有不同重點。在他那個時代，就是不能忘記外國的侵略，不能忘記中國的光榮傳統，不能忘記中華民族抗擊侵略的氣節。學習歷史研究歷史的目的，這一點是首要的。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做學術不僅憑興趣，更不是為了成名成家，而要有家國之思、民族之念。

陳智超：這一點很重要。另外，他強調治學無捷徑，唯一的體會就是刻苦和持之以恆。比如說有四年時間，因為每天都很早起床編《中西回史日曆》，苦心設計簡明方便的表格，結果得了胃病，只能吃麵，對於一個廣東人來說實在痛苦。在他60多歲研究佛教史時，因為需要參考的一部典籍貯藏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地方，多年無人進入，蚊蟲很多。他每天都是吃了奎寧就進去用功一天。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言必有據，實事求是」的嚴謹態度也給人留下很深印象。

陳智超：他強調，歷史學者就應該對歷史負責，要求真，不能去編造歷史。為了求真，有些問題就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陳垣先生倡導文章不要急於發表，「寫成之後要多置時日」，認為如此一來，一者或許有新的材料補充，二者或許有所修正。他自己就曾經重金購買清人的手稿，研究其修改的過程，了解前人怎樣做學問。還有，他要求「不說閒話，力求創新」，提倡「理要講清楚使人心裡服，話要講明白使人看得懂，閒話不說或少說。」在學風上則力求創新，「凡論文必須要有新發現新解釋方與人有用」。這些思想和親身實踐對當今學術界是有借鑑意義的。


四、長居北京，與嶺南割捨不斷

羊城晚報：還想向您請教陳垣先生與嶺南文化之間的關係。首先，出身於一個務實的廣東商人家庭，對於他的人生和治學有沒有產生什麼影響？

陳智超：應該說有很深的影響。祖父是我們家族第一代的讀書人，他前兩代是經商，再前面恐怕就是農民。同輩也有很多經商的，但他從很小就喜歡讀書，雖然沒有家學淵源，也沒什麼師承可言。

祖父當時看書，並不限於只看四書五經，尤其喜歡讀史籍。於是長輩裡就有人指責他不務正業，但是曾祖父還是「購書無吝」。例如他十六歲那年，買了一部《二十四史》，就花去了曾祖父一百多兩銀子，這不是一般的支持。

羊城晚報：家庭給了他比較殷實的經濟基礎，父親又給了他寬鬆的讀書環境，這是家庭的影響。那麼地域方面呢？

陳智超：廣東這個地方，一方面最早感受到列強侵略，另一方面歐風美雨也是最早被感知。祖父在五歲以後就到了廣州，當然跟在新會時大不一樣，接觸了很多新知新事。另外，他在博濟醫學堂和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求學任教經歷也十分重要。這幾年所受到的近代自然科學的嚴格訓練，對祖父後來的史學研究起了積極作用。他在上世紀30年代的一封家書中曾說：「余今不業醫，然極得醫學之益，非只身體少病而已。近二十年學問，皆用醫學方法也。有人謂我懂科學方法，其實我何嘗懂科學方法，不過用這些醫學方法參用乾嘉諸儒考證方法而已。」雖然有點自謙，但這也確實是他能超越乾嘉大儒的原因之一。

羊城晚報：那他為什麼後來就長居北京了呢？

陳智超：他中間也曾短期回鄉，但應當承認，定居北京對他一生來講，有很大的影響。那時不像現在，即使你在窮鄉僻壤，只要有互聯網就可以知道天下事。祖父那個時候就不一樣，要看《四庫全書》，在廣東行嗎？要跟第一流的學者交流，也要在北京才有這個便利。

羊城晚報：那他思念廣東嗎？

陳智超：很思鄉。這種思念，甚至包括到具體的食物，如燒鵝、土鯪魚等。家鄉的災害他很掛心，而且對廣東學者也非常提攜，比如說岑仲勉先生，本來在廣州一所中學當老師，把刊有自己作品的校刊寄給我祖父，他馬上就轉送給了陳寅恪、傅斯年諸先生，直至將岑先生一步步薦入歷史語言研究所。

羊城晚報：您祖父在北京時，還說粵語嗎？

陳智超：在家裡他一直都說粵語。而且，他要求在北京生長的子弟，也一定要學廣東話，有時候還會親自教。在廣東的子女，也要想辦法學官話，甚至連我的姑姑都接到北京來上小學。


五、「二陳」比較研究，應不帶偏見

羊城晚報：今天的研討會也有很多學者提到了陳垣和陳寅恪兩位先生的比較，這也是近年來比較「熱門」的一個課題。您如何看待這種比較？

陳智超：我的看法是，我們要實事求是、不帶偏見地去研究。有些人連兩位先生的主要著作都沒看過，就發表議論，這不大合適。

陳寅恪先生在清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學生戴家祥提到，他在跟老師散步的時候，陳先生講，我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王國維先生，第二位就是陳垣先生，他「學問踏實，德才兼優」。陳寅恪先生在給陳垣先生的信中，稱他為「大師」，據我所知，這樣的稱呼在寅恪先生的信中好像是絕無僅有的。另一方面我祖父對陳寅恪先生很尊重，他在給我父親的家書裡面描述，自己怎麼希望陳寅恪先生給他寫序，而且也只有他能寫這個序言。這種推崇不是虛名和客套，他們二人互相都很推崇。

羊城晚報：但是新中國成立以後，陳寅恪先生寫出了《柳如是別傳》、《論再生緣》這些皇皇大作，但陳垣先生的論著比起以前就少了很多。人們會從這些比較上得出某些結論，您怎麼看？

陳智超：首先有一個問題不能回避，陳垣先生比陳寅恪先生大十歲。其實，並非1949年後陳垣先生的論著戛然而止，他最後一部大的著作《通鑑胡注表微》是在1946年刊行的，那時他已經66歲。當時他在家書裡面就多次流露「將軍老矣」。

羊城晚報：是不是也有身體不好的原因？

陳智超：一方面當時關於輔仁大學的爭奪很激烈，梵蒂岡要停發經費，輔仁還有三千多師生，中央人民政府不管誰管？這裡面的鬥爭牽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年事已高，他也確實身體狀況不樂觀。1953年祖父給冼玉清先生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四九年以後因為各種事忙，沒有時間寫學術文章，我正要寫了，結果右手麻木了；請蘇聯專家醫生看過，說我要立即停止一切工作，要休息。這一次就住院大概一百多天，然後陸續又住了八、九次醫院吧，1964年還動過一個大手術。健康狀況不允許了。


六、陳垣還擔負相當的社會工作

羊城晚報：新社會帶給他的震動應該也很大。

陳智超：這當然也是另外一個原因。他經過了晚清、北洋軍閥、國民政府、日本人統治，曾經一度對辛亥革命之後的民國成立以及抗戰勝利都抱有很高期望，但最後都失望了。解放以後為什麼他轉變很快，並不是因為讀了很多馬列主義的書，而是因為看到了現實。我老引這段話，祖父1949年曾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文章中說：

「有人問我北平解放後，你看見些什麼和以前不同？我告訴他，看見的先不說，我告訴你看不見的。解放後的北平，看不見打人的兵，看不見打洋車伕的警察，街上看不見乞丐，看不見整天花天酒地的政府官吏，看不見託人情送官禮的事情，更看不見有所謂『新貴』在琉璃廠買古董……這不同於以前的改朝換代，的確是歷史上空前的、翻天覆地的大變革。」

羊城晚報：那麼他在學術上主要做了什麼？

陳智超：1949年之後，祖父主要做了兩件大事：因為他原來的著作很多都是木刻本，或者在雜誌上發表，現在全部由國家出版社排印出版。大部分著作都是他在解放後精心修改過，並且重新整理的，這是一件工作。另外，就是著手整理《舊五代史》和《冊府元龜》，這是很大的工程，但沒有來得及完成。

羊城晚報：此外，陳垣先生的社會工作也相當繁重。

陳智超：是的，他關心史學教育，繼續指導學生，為出版社審稿，還當著幾千人學校的校長，這都佔去相當的精力。以前的幾十年，他每天凌晨四時起床讀書寫作，晚上九時就寢，生活很有規律。但解放之後，因為不斷參加各種會議，午夜才入睡也成了常事。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二陳在解放後的身份迥異，所以他們承擔的職責也是很不一樣的？

陳智超：對。陳寅恪先生應該說是比較純粹的、學院式的學者，陳垣先生有相當的社會活動，而且還是一位教育家，這個區別客觀存在。

羊城晚報：二人原先在學術上經常交流，新中國成立以後，這種交情還在嗎？

陳智超：這種交往一直沒有斷。過去兩人通信很頻繁，後來因為陳寅恪眼睛失明，沒有直接通信的可能，但還是互相關心的。1953年12月，陳垣給冼玉清先生的信中寫道：「中古史研究所事情當汪君未南行前，曾到舍間商酌，同人意見以為所長一席，寅恪先生最為合適。今聞寅恪先生不就，大家頗為失望，奈何！」而在1955年的信中，陳垣問冼：「寅恪先生起居佳否？聞其女公子調粵工作，可以照顧，甚善。」可見其關心。

七、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

羊城晚報：最近您主持編輯的《陳垣全集》出版了，人們發現書中收入了他生前寫的一個內部檢討材料，裡面交待了有關「曹錕賄選」的情況。

陳智超：我始終不把祖父看做一個完人，更不是把他看做聖人。他就是一位傑出的史學家、教育家、愛國者。他參加曹錕賄選是在1923年，我在全集裡面特別收了他寫的一個內部檢討，當時領導並不要求、也不希望他公開檢討，是他自己寫的。我把這篇文章也發表了。我覺得，既然是全集，就要反映全面。他自己一直認為，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我也不能給它抹掉了，我保留這封檢討，是讓人家全面了解他，他不是完人，也曾走過彎路。

但是，評價一個人的一生，看他的全部，要看他的晚節。就在參加賄選的同年，他寫了被蔡元培先生稱為「石破天驚之作」的《元西域人華化考》，後來又被推舉為清室善後委員會委員和故宮博物院理事，為保護故宮及故宮文物，與北洋軍閥進行了堅決鬥爭，一度還被捕並遭軟禁。上面提到的陳寅恪先生稱他「德才兼優」，也是在「賄選事件」之後。從這些也可看出當時社會對他的評價。

羊城晚報：那麼這件事到底當時是個怎麼回事？

陳智超：當時陳垣是國會議員，是拿薪水的，而且這個是他主要的收入來源。但由於連年戰爭，薪水已多時未發，後來得到通知說要補發欠薪了，也同時要求他們參加選舉。這是他終身的憾事。

八、三次婚姻與感情生活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出生在一個大家庭，有兩位母親，先後有三個妻子、十一個子女。在感情方面，他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陳智超：陳垣5歲時，父親把他過繼給了去世而沒有子嗣的三伯父。陳垣後來回憶說，雖然與過繼母親李氏生活在一起，她對自己也百般關愛，但畢竟是在生母周氏的懷抱中長大，對她還是很依戀的。每次吃飯，他總是在過繼母親處吃一點，然後又偷偷跑回生母那裡去吃飯。五六歲他就離開家鄉到廣州求學，除了有限的幾次回鄉省親外，很少有與母親見面的機會。他常因不能親自侍奉母親而內疚。

年輕時陳垣聰明博學，又長得一表人才，在廣州時被稱為「靚仔垣」。還有人提到這麼一件事：由於經常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又擅長演講，陳垣的名氣與日俱增，招來了不少開放女性的追求。陳垣有段時間用筆名發表文章，其中一個筆名是「豔」，友人問他何意，他坦言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女朋友。

羊城晚報：他為什麼會有三次婚姻呢？

陳智超：1913年因赴北京從政，陳垣跟以前的生活切斷了聯繫，包括「父母之命」的原配妻子鄧照圓，也就是我的祖母。祖母原名「珍安」，識字不多，裹過小腳，因為祖父又字「圓庵」，所以祖母后來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照圓」，但他們兩人終究因為彼此思想的巨大隔閡，祖父來京後兩人就沒有再生活在一起。但是祖母知道祖父喜歡吃家鄉的鯪魚，就常讓子女買來曬乾，寄到北京。因為祖父過繼時是「兼祧兩房」，所以又娶了二房吳淑媛，比他小四歲，但也沒有隨他去北京，不久因意外失足落水而亡，年僅28歲。

後來追隨祖父去北京的徐蕙齡，是他在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師妹和學生。他們在北京共同生活了近40年，但到了晚年感情不和，出現巨大矛盾而分居了，後來徐夫人跟隨所生的兒子陳容到了天津生活。

對於身在天津、廣東的兩位妻子，祖父一直寄生活費。直到1966年5月，她們兩位在相隔不到一週的時間內先後去世，祖父這時已經是86歲的老人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晚年，他的女弟子劉乃和成為了得力助手和忘年知己，長期相隨。二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

陳智超：這個問題不是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我的妻子曾慶瑛教授曾在《陳垣和家人》一書中，用了專門一節全面談到這個問題，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相關內容。



大師陳垣

陳垣，字援庵，廣東新會人。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教育家，曾被毛澤東稱為「國家的國寶」，與陳寅恪並稱「史學二陳」。

陳垣先生於1880年出生，六歲至廣州讀書。早年曾考科舉而名落孫山。在博濟醫學堂學過西醫，後創辦並入讀光華醫學堂，並留校任教。

1905年，與潘達微、高劍父創辦《時事畫報》，反對滿清專制、外國侵略，以觀點立場激進而著稱。辛亥革命後，當選民國眾議員，從此定居北京，後曾任教育部副部長。

1917年，38歲的他發表第一篇學術著作《元也里可溫考》，開闢了宗教史研究領域，當即震動學界，一鳴驚人，由此開始學術生涯。

抗戰淪陷期間，他閉門研究，堅決不與日本人合作。1949年，他選擇留在大陸，晚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病逝於1971年。

作為史學大師，他在宗教史、元史、中外交通史、考據學、校勘學、歷史文獻學上獨創甚多，學術建樹影響至今。

作為教育家，他從教74年，從傳統私塾老師到現代大學校長，前後執掌輔仁大學、北京師範大學46年。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網站簡介：
歷史春秋網（www.lishichunqiu.com）成立於2010年6月，是一個以歷史為核心的文化資訊門戶網站，提供中國古代歷史、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中醫養生、書畫藝術、古董收藏、宗教哲學等內容。致力於傳承國學經典，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這也是我覺得極度不合理的事。

菲爾剛離開路透社時曾在台灣幾所大學開新聞相關課程，因為他有三十多年路透社的經驗，不客氣的說非常資深，校方十分禮遇鐘點費給的比較高。不是不知足也很感謝，但客觀看來就一個有這樣經驗的國際專業人士而言，這種數字是可笑的。當然學校不是有錢的上市公司他的目的也不是賺錢，否則根本不會在台灣教書。但那兩年我常想，台灣的大學要國際化，對本國老師壓榨尚且如此，如何請到國際專業人士來授課？

我們因為沒有經濟壓力也進入半退休狀態，對菲爾來說是為了興趣和樂趣而教，對我而言是可以回到台灣，他基本上把在台灣開課當慈善工作，因為得到的薪資付房租生活之外，所剩無幾。和發文這位老師一樣，花的時間不只是講課，有備課還有課前課後學生單獨來找的時間，往返的時間(這應該不能算)，改作業的時間，一趟出去的時數平均下來，有時鐘點費跟速食店超商打工所差無幾。說到錢很市儈，但這是殘酷的現實。

而在台灣的老師們，除了理想熱忱之外，還得養家。

我有很多個身分，其中一個身分叫做流浪博士。

這個身分從我2015年博士班畢業一直維持到現在。

流浪的意思，從字面上直接了解，就是「沒有固定居所」。流浪博士的意思也可以以此類推，指的是「沒有找到正式教職，只能在很多學校當兼任流浪的博士」。

我博士畢業後，當過母校的博士後研究員，也為了心愛的母校Ｘ書院當過「碩士級研究助理」，也做過完全不需要博士學歷的公務員。簡單地說，我沒有成為博士階段之後理當轉換的角色：大學專任助理教授。

可能我不優秀、可能我是土博士沒有喝過洋墨水、可能我研究發表太少......總而言之，十五年前為了大學教職而決定去念博士班，以結果論來說，還真是完全搞砸了呢......。

但是我的運氣一直很好，總會有許多貴人老師給我機會（仔細想想我目前的人生都是靠貴人老師們的幫忙走過來的），所以這學期我有了一個新身分，是北部某國立大學的兼任助理教授。

你或許會有點好奇，兼任助理教授薪水有多少？嗯，其實就是鐘點費，每小時700多元。

這個數字，我猜絕大多數的人，甚至包括學生，大概都不知道。俗話說「吃米不知米價」，但老實說學生真的也沒必要知道，那個在台上講到嘴角全泡的人，他到底實拿多少錢。

那個700多元（零頭我就先去掉了，總之不會超過一杯珍奶），意思是你這學期如果開了一堂兩學分的課，那麼你這學期實拿的薪水就是：

學分數*周數*700
2*18*700=25,200

25,200不是月薪喔！是這學期2月底到6月中之間，我實際拿到的薪水。

當然學校會付我車馬費，但是是實報實銷，我一毛錢也不會賺到，而是把這些錢拿去貢獻給交通業者（在這個疫情谷底中也算好事一樁）。

一堂課一小時700，算是合理嗎？好，大概比便利商店與麥當勞多了一兩倍，但是；

我的勞動不會只有在上課而已。

我每次去大學上課，往返要花四小時通勤。

我每一堂課上課前，我需要花幾個小時不等的時間來備課、製作教材。

我每一次下課後，學生只要來問我問題我就會留下來解答到學生滿意為止。

以這個禮拜為例，我花了兩個多小時說服一個學生不要再遇到問題就假裝沒事繞過去，要好好直面內心的傷痛與問題，好好與它對話，而對方的頑強與否定則好幾次令我都想要禱告呼叫任何一個可以得來速的神明了。但我又完全可以理解，畢竟我就是逃避與繞過問題20多年堅決否定問題存在的高手。

然後我又花了兩小時陪另一個學生好好談話，試圖去理出為什麼他的生命中總是覺得自己不配遇到好事、得到好的對待，聽他說生命中每一個覺得這世界否定了自己的存在的時刻，然後陪他去解開每一個曾經糾纏的結，試圖找到最原初的問題癥結。

總之，四點下課，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超過十點。

當然這些我花去的時間，我是一毛錢也領不到的。

但是我並不在乎這些付出沒有金錢回報，因為我真心喜歡教書，我真心喜歡我的學生。那些心靈交流與信任，對我來說是品質很精純的時間流逝、是付出生命中一段時間的方式裡最寶貴的一種。

不過我也同意，這種超值的售後服務（？）並不是要求一個老師的共同標準。

一個教書的老師，跟做炸雞的攤商、重機具的操作員、公車司機、養鴨場的鴨農、交通警察、房屋仲介、清潔隊員、uber-eat外送員......或許也沒甚麼太大的不同，他們都會有倦怠的時刻、想要放空的時候、看著眼前的對象（炸雞、生產線、打結的交通、鴨、雞掰客戶、垃圾......）感到厭煩，只剩下身體的勞動，或是在一天的情緒勞動後對自己徹底厭棄。

老師撇開了聖職的光環，都是一個一個正常的人，有喜怒哀樂、有弱點、會說謊、有時會做卑鄙的事、有時也看不起自己。

一個對教學沒有熱情的人可以當老師嗎？不行嗎？為什麼呢？

-\-\

今天我的同溫層，因為易智言導演與母校傳院的新聞而徹底洗版。

政大存在的問題，我不陌生。我試著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釋。

大學需要很多兼任老師，因為，學生沒課上。

學生沒課上，因為，專任老師的基本授課學分是一學期9學分（可能因校而異），但是行政主管職以及科技部研究、產學合作等等對學校有貢獻（要嘛帶錢進來要嘛為學校省錢）的老師可以減少授課，很多老師減到一學期3學分，當然一個系開不出甚麼課，每堂課又有修課人數上限，導致一堆學生修不到課。

為什麼會有減授制度，就是因為，對大學來說，生財最重要，所以接科技部案子最重要、招生最重要、評鑑最重要，為了這些目標，讓老師們不要太辛苦、可以心無旁鶩做研究也是應該的，教學呢？沒辦法就犧牲吧！

為什麼老師那麼少呢？不是一大堆流浪博士嗎？有的私立大學為了節省經費，老師退休了遇缺不補，用原有師資強迫分擔或是花前面提到的六、七百元去外面找業師來補。國立大學則是上演搶缺大戰，一個系的三級三審制，在校內搶缺嚴重、各個派系山頭都要搶的情況下，系級審、院級審、校級審，你的人馬我打槍、我的人馬你打槍，一個助理教授缺好幾個學期都因為三級三審沒過而從缺，是稀鬆平常的事。

那這些問題又是誰要負責呢？校長嗎？主秘嗎？三長嗎？院長嗎？系主任嗎？

擔任這些職務的人，都是教授、都是學者；我並不會說因為是教授所以他們都是聖人，但最起碼，在學校的環境裡，大多數接任行政職的教授們，都有身為學者與知識分子的學養、人品，甚至還有改造大學的熱情，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會是壞人。

這些問題的出現，一路推到源頭，是大學資源分配的遊戲規則。

台灣的高等教育這十幾年來一直在效法美國新自由主義轉向的作法，學校資源越來越少，學校越開越多，為了搶錢、大家就只好搶破頭。而評鑑的標準，又只偏重發表數量、數字指標、為了擠進全球幾百大的排名而重研究輕教學（結果名次還是一直掉），藉由升等的標準綁架老師們只能埋頭做研究完全放掉教學（還是有很多老師仍然重視教學但是對升等毫無幫助純粹佛心來著），之前台大社會系李明璁老師被台大解雇的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是多麼優秀的知識份子，只要不做研究不能為學校帶錢進來，就是廢物，不要也罷。

易智言導演指出的例子，真的只是千瘡百孔的大學制度病灶沉疴的冰山一角。

-\-\

但讓我覺得非常遺憾的是，導演在他的行文中，雖然批判了政大的制度，卻把學生當作「整個結構制度的共犯」。

這對我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前面提到的大學荒謬制度，坦白說人人都是輸家。犧牲了教學品質，學生是最直接的輸家；制度羞辱了擔任兼任教師的專業人才，這些人也是輸家。可是就像我前面提到的，專任老師們、甚至是每學期為了開不出課焦頭爛額好說歹說求爺爺告奶奶哄人來兼課的主任、教授們，他們一樣好過不到哪裡去。

我可以想像導演懷著熱忱，準備了很多教材，希望能夠在國立大學傳播學院當中作育英才，遇到學生基礎不好、書讀得不夠多、電影看得不夠多，會覺得恨鐵不成鋼，甚至心灰意冷。

就像我前面說的，老師也是人，老師也會倦怠、也會自私、也會有時候恨不得把學生的頭推去撞牆。

老師可以對教學沒有熱情，可以不愛學生，可是有一個底線千萬不能跨越。

老師不可以羞辱學生。

-\-\

老師可以怪學生不用功、當學生對學習抱持半吊子的態度，老師當然可以生氣，因為老師如果對教學、對知識是百分之百認真的，他當然希望對方拿出百分之百的鬥志正面對決。

但老師不能罵學生笨（即便這件事情從我們當學生以來就時常耳聞），努不努力是個人選擇、天資與智能狀態卻沒得選。就好像過動兒（ADHD，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是先天身體遺傳，那不是學生笨、不是管不了自己、不是愛惹事生非，那不是選擇。

老師更不能罵學生醜。

這已經涉及歧視，還有人身攻擊，甚至可以是性騷擾。

那些先天遺傳條件，從膚色、外型、身高、體重、智能表現、肢體殘障，精神狀態異常、口語表達障礙，到社會性的家庭型態（單親、隔代教養）、階級、收入、家長職業與社經地位（受刑人、智能障礙、精神疾病）、母語、家鄉......把這些個體無法選擇的弱勢，作為拒絕、責罵、甚至攻擊的理由，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歧視。

學生看的書不夠多、看的電影不夠多讓人沮喪我可以同理，但是本來不同世代就有不同世代的媒介選擇、文化近便性（例如哈日與韓流的世代差異）、藝術品味甚至時代精神。我在政大教了快十年的經驗裡，學生或許沒看過甚麼我提過的書或是電影、聽過我放的歌，但是他們也有許多我不知道的文本經驗與媒體習慣，以政大傳院學生的素質，我不認為他們程度很差。

而導演提到學生來修課動機不純，是希望可以在導演作品中露臉或是希望導演給予創作個別指導，我可以同理學生不是抱著對知識的渴望來修課所以感到失望，但這不代表他們欺騙你。不管是想要露臉、想要攀關係、還是想要個別指導，這不就是他們運用自身可以利用的資源來尋求機會嗎？他們可以要求，你也可以拒絕。這是大學，大家都有同等機會，更何況你還是老師，你有社會賦予這個身分的權威。

-\-\

導演或許是出於一種情緒上的沮喪與憤怒，所以連帶地將教學回憶中不舒服的元素完全混同在一個完整的噩夢情境裡，所以在裡面的學生也面目可憎。但是冷靜下來，設身處地想想，在整個權力體系之下最底層的學生，怎麼可能會是共犯結構？（某些案例中或許會出現學生集體霸凌老師，但老師作為一個成年人與社會人，可以向外求助的社會資源網路仍然大於未成年人）

你可以不喜歡學生，這是你的權利，沒有人要求老師一定要喜歡學生。但是，不可以對學生人身攻擊，不只是因為學生年紀尚輕、心智不一定完全穩定成熟；更重要的是，在一個課堂情境裡，老師與學生在權力結構上就是不平等，遑論有些學生會因為這樣的權力結構與社會制約，而把老師的話當成真理深信不疑，相信自己又醜又笨，難怪被老師羞辱嫌棄。

這是關於底線的問題。

警察不能侵犯人民隱私、醫生不能對外洩漏病人的病情、機長不能對全機乘客把飛行意外拿來開玩笑、法官不能以私心凌駕公共利益主導判決、藥商不能明知有風險還把藥賣給消費者......。每種職業都有其不能跨越的倫理防線，這跟喜不喜歡自己的工作無關、跟職業倦怠無關；而是一個人能不能時常自省、在工作中對得起自己的良知，把自己視為一個完整的人，是這樣身而為人的基本問題。

而最讓我遺憾的，是事情演變成老師與學生的弱弱相殘，讓制度的荒謬性逐漸失焦，甚麼問題都沒有解決，徒增更多傷心不快樂的人。

我現在還是喜歡教書、喜歡當老師，靠存款過活，做喜歡的事。有一天存款會用完、或是我對教書的熱情燃燒殆盡，我不知道哪一件事會先發生。我有點無奈生在這樣一個知識貶值少子化大學經費緊縮的國家與時代，我也看不到未來在哪裡；但我已經厭倦責怪這一切了，這個問題我也認真判斷過不可能被解決。

只是覺得很遺憾。

一個圈子集合了全台灣最聰明、最有開創性、最有創造力的人們，然後一個愚蠢的制度就把這些聰明人全部困在一個小框框裡面互相鬥智廝殺。

那我問你，你要給你教的孩子承諾甚麼樣光明的未來？

-\-\

-\-\

照片是2012年我在Ｘ書院開的第一堂課，全部的人一起躺下來聽學生解說她的創作。我躺在畫面右邊拿著手板。只有在教書的時候我可以感覺靈魂的充盈，那是一個純粹的魔法時間，是虛度生命最好的方式。

前天下課的時候學生跑來告訴我，他在學校裡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冒充者，好像在扮演一個不是自己的人，只有在我的課的幾小時裡，他不再是冒充者，他是他自己。

這是我開始教課以來最大的禮讚。勝過無數個70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