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者回憶錄0813）
「不可缺篇章」最終篇
文革結束後，中國右派作家獲平反，一時間湧現許多反映大陸現實陰暗面的文學作品。1979年我編選了一本《中國新寫實主義文藝作品選》，我在「代序」中寫了一句話：「每一個人都有更多的勇氣去忍受別人身上的痛苦」。因為人與人的感情是很難相通的，所謂「感同身受」只是趨「同」，而不可能是全「同」。寫這句話是要喚起讀者在閱讀那些故事時，有更多「設身處地」的代入感。
2008年獲知麗儀患重症至她離去，這段時間我不斷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寫的這句話。讀過許多愛情悲劇，那大都是年輕人的故事，一個老者的老伴正常患病離去，算什麼悲劇？這時我才知道，儘管一向自以為理性堅強，其實也只是有勇氣忍受別人身上的痛苦，當常人都有的傷痛臨到自己身上，也會產生痛不欲生的軟弱感情。
我想起她在患重症住院初期，還有意志接受檢查治療要活下去，但當醫生都表示要放棄治療，而她身體日漸凋零以至不能站立的時候，她平靜地對我說，她想「了結」，不想再拖累我。我淌淚說千萬別這麼想，怎樣辛苦我都甘心。她真是不想成為我的負擔，但對我來說，只要她活著，就不是負擔，而是對我生存的鼓勵。
我想起年輕跟她通信時，我們討論過我們都在看的狄更斯小說《雙城記》。故事結尾是卡頓為了他所愛的露西的幸福，甘願到獄中替換與他樣貌相似的露西的丈夫查爾斯，並代他上斷頭台。卡頓臨刑時想到的是：「我現在所做的遠比我做過的一切都美好；我將獲得的休息遠比我所知道的一切都甜蜜。」他不覺得自己為所愛的人犧牲，他上斷頭台沒有悲戚傷感，他感到的反而是美好甜蜜。那時候我們就談到，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愛人得其人之愛，最幸福；愛人而不得其人之愛，是其次的幸福。當她受到很大壓力，要逼她選擇與我分離時，我問她，如果我們真的要分開的話，這段感情是否就終結了？她的回答是：真要分開，感情還是會在心中延續，直到永遠。
在文革期間，她受到的壓力更大，那時我們有兩個女兒，由她撫養。她不可能帶著女兒到香港，而唯一可以減少壓力的做法，就是我遷去大陸定居。我們不是沒有談過這麼做，但兩人都否定了，因為現實是我回去不知道可以做什麼，我們的生活費也無著落。她說，必要時只好在手續上離婚，等那個瘋狂的時代過去，再重新在一起。不過，這個「必要時」沒有出現，我們挺過去了。
來港後我們一起生活了34年，她真的相信愛情是一個人的事，對我與異性朋友來往從不過問。她說，如果一方的愛情已不存在了，為什麼還要勉強在一起呢？我問她，如果我們不是經過20年的分離和磨難，如果一開始就生活在一起，會不會反而因許多不協調，使感情無法維持？她說，一定不會。我反躬自問，卻沒有她那麼肯定。
她離去後，在女兒居住的加拿大卡加利的墓園安葬。從2009年開始，每年春秋兩季，我都會飛越太平洋，長途跋涉，為了去她的墓前，默默懷念。若有靈魂，她的靈魂也不知飄到何處。她不可能知道我去了墓園。不過我不是為了要讓她知道才去的，我是為了自己而去的。縱使她不在，但愛仍在。 這兩年因為疫情而耽擱，我一直心有戚戚然。
「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我寫過這樣的文章，也在電視訪問中講過。我知道許多人不認同我的看法，其實我自己也不是那麼肯定，因為世界上普遍的情形不是這樣。因愛情而犯罪遠比性犯罪更多。世上許許多多的愛恨情仇，糾纏不休，都是因為把愛情視為兩個人的事，嫉妒，要求對方以同等或更多的愛作回報，或要對方改變習慣來適應自己的習慣，這些事幾乎一定發生。我想：若是真愛，那就是一個人的事。
1974年她被調來香港前，中共組織曾徵求她意見，說可以把兩個女兒留在大陸，組織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一口拒絕。
麗儀不僅協助我的事業，也愛護家庭，悉心照顧孩子，凡事她總先為我和女兒著想。她對人坦誠，雖有時過於直率和性急，但心地善良。她成就了我一定的名聲，而甘當籍籍無名的平凡人。我在此必須記下平凡人不平凡的一生。
在我們的墓碑上刻下兩行字：結緣逾半世紀不離不棄；牽手近一甲子無怨無悔。（49）
圖1，「在地願為連理枝」。
圖2，三母女在深圳家中，1969年。
（《失敗者回憶錄》在網絡媒體「matters」從頭開始連載，網址：https://matters.news/@yeeleematter）
痛不欲生同義 在 轉貼文章--口吃新療法：鎖定腦部- 看板NTU-Karate 的推薦與評價
口吃新療法：鎖定腦部
孫永慶譯
吉拉德‧馬圭爾小時口吃嚴重，他學會一些因應竅門。教室裡有人叫他，他
有時裝出卡通人物Elmer Fudd或唐老鴨的聲音回答，因為他模仿別人時不會
口吃。說不出來的字，他找發音較簡單的同義字代替。他幾乎從不打電話，
因為有一句話無法取代，他又結結巴巴說不出口，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現在，任教爾灣加州大學的精神病學家馬圭爾博士希望，能醫治這種折磨他
和大約三百萬美國人的毛病。他正在尋找能治好口吃的藥，他籌畫臨床試驗，
甚至拿自己當試驗品。
他可能快要成功了。今年五月，Indevus製藥公司宣布，歷來最大規模的口
吃治療藥物臨床試驗，表示結果令人鼓舞。這種藥尚需更大規模的試驗，
可能需時兩、三年。但若試驗成功，「班科龍」可能成為第一種獲准上市
的口吃藥。
這項發展，其實只是口吃醫學的一部分變化。過去，口吃普遍被認為是緊張
或情緒問題，現在則被認為是神經方面的問題，而且至少有一部分源於遺傳。
科學家（很多本身也會口吃）運用腦部掃描、DNA研究及其他現代科技，逐
漸破解這種令身受其害者狼狽不堪的祕密。
協助Indevus設計臨床試驗並參與研究的馬圭爾說：「過去10年的典範轉變
實在太大了，我在醫學院時，根本沒研究過口吃。」
有人估計，全世界約1%的人口吃，但數字可能誇大。口吃男多女少，比例約
為4比1，原因不明。
口吃患者說，這個毛病足以使他們痛不欲生。在紐約州蚵灣擔任廣告主管的
口吃患者厄尼‧卡納迪歐說：「口吃是現在大家認為還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少
數病症之一。」
不過，大家逐漸認為，口吃是神經方面的問題，只是不了解確切真相。
多倫多大學語言病理學系主任路克‧戴尼爾說，不會口吃的人說話主要是腦
部左半球處理，口吃患者則右半球活動異常多。馬圭爾說，他和其他人所做
研究也顯示，口吃患者大腦裡，神經傳導物質多巴胺過多。
口吃似乎也至少部分源於遺傳。美國國家耳聾及其他交流障礙研究所遺傳學
家丹尼斯‧德雷納說，接受治療的口吃患者約一半的直系親屬也有同樣毛病。
科學家相信，可能造成口吃的基因很多，而且每個基因也許產生一點小影響，
更增加找出這些基因的難度。
但德雷納博士說，他和同事幾年前等到一個機會。一名喀麥隆男子投書討論
口吃的網路論壇，他出身望族，家裡106個成人有48人口吃，顯示造成他們
家族口吃的基因是一個基因發生異變遺傳而來。
德雷納和同事分析那個家族的DNA，將搜索範圍縮小到第一號染色體含有五、
六十個基因的地方。德雷納說，還有一項研究以巴基斯坦家裡有多人口吃的
家族為對象，結果在第12號染色體找到一個地方，口吃禍首基因現形的日子
近了。另外有些研究也在其他染色體找到這種地方。
治療口吃有個障礙，就是口吃一直主要由語言治療師治療，他們不能開藥，
並且可能反對把口吃視為醫學問題來處理。參加臨床試驗服用班科龍的加州
泉谷居民克麗兒‧拜恩說：「我覺得確實有效。」另一位吃這帖藥的女士說：
「吃了這種藥，覺得自在一點，變得比較敢說話。」
馬圭爾更熱心，他在Indevus為股票分析師舉辦的視訊會議中指出，有些病人
服用藥物後，終於找到理想的工作，或者是敢接近別人，出門約會。他說：
「這幾乎可以說是覺醒，病人因此得以走出他們的殼。」
（孫永慶譯）
關鍵字句
本文介紹口吃及其療法，首段用兩個英文字說明，一個直接用stuttering；
一個說，主角馬圭爾stumbles over a phrase。stumbleover就是他講話時
期期艾艾。
文章中段說，新療法的研發，is just part of a transformation of
stuttering。這裡的transformation可以是變化， 也可以是演變，亦即從
前被視為a nervous or emotional condition（緊張或情緒造成），現在
各界逐漸形成consensus（共識），認為這是一個至少部分和遺傳有關的神
經學問題。
第五段形容這場口吃看法的轉變，使用一個很嚴肅的學術用語，paradigm
shift，此詞現在中文譯為「典範轉移」，即從一個界定和處理問題的主導
觀念，轉移到另一個主導觀念，原詞出自孔恩（Thomas Kuhn）的科學史經
典名著「科學革命的結構」，孔恩在書中闡釋，每一項科學研究的重大突
破，幾乎都是先打破道統，打破舊典範之後才能成功。
（彭淮棟）
【2006-09-25/聯合報/6版/UNITED DAILY 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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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客縵胡纓 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 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 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 持觴勸侯贏
三盃吐然諾 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 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 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 烜赫大梁城 縱使俠骨香 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閤下 白首太玄經
李白 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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